说好的不会手下留情,那么当两个人面面相对,教官吹响口哨之后依然是全力以赴。
在实战对练前易盟深进行了一些初步的指导教学,但是一班的学员大都有不弱的格斗基础,所以实战对练的时候就比其他班级更拳拳到肉。
其实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格斗技术不是通过教学提高的,而是通过实战对练提高的。从每一次的挨打,被撂倒,痛到爬不起来,不断地积累经验,逐渐进步,逐渐能判断出别人下一招的意图,躲开别人的进攻,然后慢慢能撂倒别人,能把别人打得站不起来。
顾风祁和时亭州两个人之前都接触过综合格斗,而且两个人的水平都不错,旗鼓相当,所以缠斗起来就格外地有看头。
顾风祁的打法比较沉稳,擅长站立架的姿势,腿上功夫很厉害,时亭州都是很后面才知道,顾风祁的单腿侧踹可以达到七百公斤。*1
时亭州的打法就比较随性了,他的力量与顾风祁相当,但是耐力稍逊,更擅长偏向灵活应变的关节技和绞技,所以他更倾向于在地面上进行缠斗。*2
两个人各有优势,实力相当,实战对练起来胜负基本上是两两开。
两个人都没有手下留情,甚至根本就没有想到过“手下留情”这么一回事儿。
站在训练场上,他们就是帝国的军人,在那一刻他们的眼中只有对手,至于旁的情谊,也都先暂时放在一旁。
顾风祁勾拳直接就往时亭州脸上招呼,时亭州实战架护住头和两肋,一拳一拳砸在小臂的尺骨和桡骨上,稍稍走神半秒钟,又是一记下勾拳从双臂的空隙间穿过,直直打在他下巴上。
上下齿狠狠咬合在一起,时亭州差点直接把护齿咬碎。
根本不用照镜子,明早起床下颌上必然是淤青一块。
疼痛刺激了神经,也激起了少年心里面最原始的胜负欲。
时亭州的肾上腺素小飙一把,他腰身拧转,一个鞭腿扫上顾风祁的下盘。
顾风祁抬腿格住,却正中时亭州的下怀。
时亭州顺势缠上去,把顾风祁绊倒在地上,然后全身重量压上去,用上关节技,对抗,绞紧,角力,挣脱,再对抗,再绞紧,再角力。
汗水顺着额角淌下来,流进眼睛里,辣的眼睛生疼。
可就算火辣辣的疼也不能闭眼。
只要还在战斗,就不能闭眼,你的视线不能移开对手的眼睛。
时亭州和顾风祁脸贴的很近,相互都能从对方的眼中看见自己,在每一次出手与格挡的过程中,呼吸交错,灼热的气息相互感染,热血和胜负欲一起升腾。
他们从骨子里先是军人,然后才衍生出其它的可能性。
实战对练会很痛,当对手实力高超的时候,就会更痛。
当时亭州被顾风祁一脚侧踹直接踢到场地边沿,跪在地上,苍白着脸半天都站不起来的时候;又或者是顾风祁被时亭州拧转肩关节压在地板上,脖颈上血管凸起,几乎要喘不过气的时候,都很痛。
但痛总是难免。因为有痛,才会有成长。也是因为有痛,才会有更深刻的感情。
顾风祁走到场地边沿,单膝在时亭州身边跪下,抚上时亭州的后脖颈,额头贴上时亭州的额头,“缓一下,缓一下我们再继续。”
时亭州苍白着脸露出一个笑容,两个人的眼睫毛几乎贴到一起。
“操,”时亭州还是忍不住爆了一句粗口,“刚才那下真的太狠了。”
顾风祁也笑,右手使劲在时亭州短发上撸两把,是安抚也是鼓励。
于是时亭州搭着顾风祁的肩膀又站起来。
或者是顾风祁被时亭州锁住关节绞在地面上的时候,这种时候手掌拍地就是认输的信号,但偏偏顾风祁这家伙死活都不肯认输,被锁到梗着脖颈,连冷气都抽不利索了,也不肯认输。
“别这么倔好不好?”时亭州凑到顾风祁耳后,笑得狭促。
两个人隔着薄薄的作训服,从四肢到躯干都绞紧在一起,身上的作训服全部汗湿了,蒸着热气,距离反而一下子拉得更近。
顾风祁感受着自己被锁住的关节,蹙眉,很缓慢地喘息,抵抗着疼痛,“我还能...再坚持半分钟。”
“半分钟?”时亭州挑一下眉,他在安全范围内微微又加重了一点力道。
被他在地面上绞住的顾风祁一下子就变了脸色。
“...我认输。”没到半分钟,顾风祁就从牙关里挤出了这三个字。
时亭州松开对他的桎梏,翻身坐到一旁,顺手帮顾风祁按摩一下僵硬的关节,笑得很畅快,“这才对嘛!识时务者为俊杰!”
俊杰沉着一双黑眸看着他。
顾风祁和时亭州算得上是一班里头实战对练最精彩的一组,很多次都被易盟深点出来做示范。
许昭看完了他们两个的对练之后简直是目瞪口呆,下课之后他找了时亭州,“我们两个完全不是一个级别的啊!你当初怎么就想到找我组队呢?幸好我没和你一组!不然胳膊腿儿都得被你卸下来多少回了!还是我祁哥厚道!自愿献身,救我于你的魔爪啊!”
顺便一提,在正式训练一个月之后,顾风祁凭借着过硬的各项素质,已经在同届训练生中打响了“祁哥”的名号。
“为什么叫他‘祁哥’叫我‘州儿’?”有一次时亭州曾挂着许昭的肩膀气势汹汹地逼问。
“啊?”许昭被他问的一愣,这问题他之前也没想过。
“顾风祁厉害,我就不厉害了是吗?”时亭州下巴懒洋洋搁在许昭肩膀上,眼里流露出一点受伤的情绪,以及一点威逼的意味。
“没有啊!你也很厉害啊!”魔爪就架在自己身上,许昭搜肠刮肚绞尽脑汁想给时亭州找个合理的解释,“但是,怎么说呢,祁哥的气质比较清冷,神秘莫测,你比较,比较讨人喜欢,你知道吧?所以州儿更符合你的气质。”
时亭州很郁闷,他不想要被叫“州儿”,他被他哥这么叫唤了十七年,他想被叫“州哥”啊喂!
但是大家都已经叫习惯了,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时亭州也就只好接受“州儿”这个称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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技能训练之后一天的课程基本上也就结束了,训练生们拖着已经疲惫不堪,全靠不屈的意志支撑着的□□,回到宿舍区洗澡。
时亭州跑的飞快,去淋浴区抢到了隔间,成为能第一批洗上澡的训练生。
顾风祁动作也不慢,他抢到的隔间正好就在时亭州的边上。
时亭州现在一看到顾风祁就条件反射检查自己洗漱包,看自己有没有带压缩皂。
好险,带了。
时亭州松一口气,然后拽住作训服下摆,把作训服的t恤脱下来,挂在隔间外头的挂钩上,等会儿洗完了澡去洗衣房洗衣服。
顾风祁站在他边上,偏头看了他一眼。
“你肩膀。”顾风祁隔着水汽点了点时亭州的左肩。
“嗯?”时亭州一边脱掉长裤,一边不以为然偏头,看了一眼自己肩膀。
肩膀上有一处红肿,肿的还挺严重的,下面隐隐能看到青紫色的淤血。要是不好好处理一下,之后可能会疼上一段时间。
除了左边肩膀之外,时亭州身上还有零零星星好几处淤青,散布在白皮肤上,被淋浴间的暖黄色灯光一打,有些扎眼。
至少顾风祁看着有些扎眼。
毕竟他是罪魁祸首不是吗?
“没事儿没事儿,”时亭州嘴上说的倒是很潇洒,“过两天就好了。”
他脱得全身上下只剩一条短裤,一闪身就钻进了隔间。
“这伤要上一点药,把淤血揉开了才行。”顾风祁的声音穿透隔间的门板和淋浴间氤氲的水汽,传进时亭州的耳朵里。
“你房间里有药吗?”
“我房间里好像没有,”时亭州已经把花洒拧开了,水流从高处冲下来,在时亭州开口说话的时候呛了他一嘴,“哎呦没关系啦,过两天就好了!”
过两天就好了?这之后的挺长一段时间,每天基本上都有格斗课。挨打挨在没受伤的地方和受了伤的地方,是两种完全不同的概念。
顾风祁把自己的作训服也在隔间外面挂好,在心里轻轻摇摇头,这小子怎么这么不让人省心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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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亭州急着赶紧抢到衣物自动清洁机收拾自己的作训服,他三两下洗完澡,跟顾风祁打了声招呼就先走了,走的时候还顺便把顾风祁挂在隔间外头的作训服也给带走了,“你的作训服我也拿去一起洗了啊!”
那个时候顾风祁还正在冲满头的泡泡,他闭着眼睛在温热的水流中应一声,那一声“嗯”潮乎乎地传进时亭州耳朵里。
时亭州生命的前十七年都没有经历过集体宿舍生活,但是等到进入环塔了,他却蓦然发现自己竟然是个集体生活高手。抢饭,抢淋浴间,抢衣物自动清洁机,抢桌球厅,时亭州对一切类似的事情都得心应手。
所以时亭州十分钟之后就带着两套干干净净,散发着热烘烘阳光气息的作训服回到自己房间了。
时亭州扑倒床上,发梢还挂点水迹,他也不去管了,只是沉沉闭上眼睛。
真累。
现在就是一道雷劈下来,他也绝对继续趴在床上不挪窝。
有人敲门。
“谁?”时亭州的声音恹恹的。
“我。”顾风祁的声音。
时亭州在心里面深深叹口气,顾风祁叫门,他必须得挪窝了。
“来啦...”时亭州努力拖着自己去开门,顾风祁应该是来取他的作训服的。
时亭州打开门,顾风祁已经换上了一身干净的常服站在门外,他发梢也淌着水。
“作训服清理干净啦。”时亭州扒在门框上,把作训服递过去。
“嗯,谢谢。”顾风祁却没有接,他抵着门,往前两步走进时亭州的房间,扬扬手里面一个浅棕色的小瓶子。
“我来给你上药。”顾风祁顺手关上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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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初中时候空手道道馆有一个很厉害的教练,他当时就是单腿侧踹能达到600公斤,我掐指一算,私以为小攻还可以再强一点哈哈哈哈哈~
*2:这些细节是听一个很喜欢格斗自己也练格斗的弟弟科普的,欢迎宝贝们指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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