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季眠原定七点从酒店出发。
他喜欢守时，所以助理徐欲言不到七点就来房间找他了，但是带来了一个不太美妙的消息，司机堵在路上，预计要晚半个小时才到。
还以为季眠会不悦，徐欲言汇报的时候都不敢直视老板的眼睛。
却没想，季眠只是很平常地点了下头：“不着急，那我们就吃了早饭再走。”
徐欲言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这里的早饭只有到的第二天早上季眠去吃了，之后就再也没去过，嫌难吃。
怎么要走了，反而心血来潮了。
然而季眠只打了两块玉米和红薯这种原汁原味的东西，坐在餐厅的角落吃得可怜巴巴。
连碗汤都没有，自然是嫌难喝。
徐欲言打量着季眠的表情，以他对季眠的了解，肯定又是玉米太硬了，红薯煮的时间太久了，于是他主动说：“季总，我们回去的途中路过星眠，要不要……”
星眠是一家五星级连锁酒店，季家的产业之一，目前是季眠的堂哥季星辰在打理。
“不用，快吃饱了。”季眠打断他，低头给林沫然发了条信息。
[吃完早饭再走]
徐欲言噤了声。
餐厅人不多，季眠时不时望向门口，目光沉静。
徐欲言不知道那里空荡荡的有什么好看的，过了一会儿，季眠吃光盘子里的东西，又去打了点水果。
待水果吃完，才问徐欲言：“司机到了吗？”
“还没，”徐欲言说，“我催一下他。”
“别催，”季眠说，“再等会儿。”
徐欲言莫名，等什么啊？
话没说完，宁颜跟他的助理进来了。
宁颜进来没多久，林沫然也匆匆赶到，头发乱糟糟的，有点睡不醒的样子，显然是刚从床上爬起来，套上衣服就过来了。
林沫然进来后的第一件事就是跟季眠互相挑眉瞪眼地确认眼神，之后才拿着餐盘盛东西。
季眠平时不来餐厅吃饭，今天又安静地坐在角落，所以宁颜没察觉到他。
但季眠却一直注视着前后打餐的两个人，且视野非常开阔。
宁颜靠近正在盛汤的林沫然，低声在他耳边说了什么。
林沫然面色大变的同时季眠读懂了宁颜的唇语，喊了声：“林沫然。”
低沉的音色中带着一丝尖锐，划破了静寂的晨曦。
宁颜和林沫然两个人一齐回过头去。
林沫然好几天没跟宁颜正经说过话了，他一直记着季眠善意的提醒，但刚刚这个跟屁虫说的话，实在冒犯。
然而季眠喊了他名字。
林沫然压下把汤扬宁颜脸上的冲动，眼刀在他脸上剜了一下，转而看向季眠，神色逐渐温和地挑了下眉问：“有事？”
“帮我打碗银耳汤，”季眠说，“快点。”
林沫然一边弯腰拿汤碗一边抱怨：“你自己就不能动一动？”
季眠催他：“快噎死了。”
林沫然：“……”
连诅咒自己的话都说得出来，应该真是渴极了。
林沫然把自己的汤碗放到餐盘上，另一只手拿着季眠的汤，保持着笨拙的平衡感穿过弯弯绕绕的狭窄通道走到了季眠的座位前。
徐欲言极为有眼色地站起来，把老板对面的座位让给林沫然。
等了一早上的人可算来了。
林沫然坐下，没说话，把汤碗往季眠面前一推，就算打招呼了。
季眠并不是真的想喝汤，但低头一看，竟然一片银耳都没有！
只有寡淡的汤水上面飘着三四颗枸杞。
季眠：“……银耳是你家种的？”
“你不是快噎死了吗？”林沫然咬了一口油条，端起自己那碗盛了一大朵银耳的汤喝了一口，“当然要喝汤才管用啊！要不然咱俩换？”
说着把自己喝过的汤碗放到了季眠面前。
“……”
季眠一口都不会喝，甚至都没眼看：“谢谢，我还没有饥渴到想要喝你的口水。”
“不喝拉倒，矫情，”林沫然又不嫌麻烦地把自己那碗汤拿回来，没拿稳，汤洒了大半到季眠的衬衫上。
季眠狠狠皱了皱眉，眼含杀意地看了眼林沫然，不闹他能死。
“哎呀，不好意思……”林沫然一边道歉，一边拿纸巾要给季眠擦拭。
这道歉在季眠听来特别不走心，不想听，更不想沾一身的纸巾碎屑，于是抬手挡了一下。
此时，宁颜和助理端着餐盘坐了过来，恰从季眠口中听到一句：“滚远点。”
声音不大，但语气足够厌烦。
季眠平时连一小块污渍留在衣服上都不允许，现在真丝衬衫洇湿了一大片，这着实刺激了一个过于爱干净的人的神经。
一个滚字简单粗暴。
这个字在季眠和林沫然之间不是什么新鲜玩意，算是日常互怼常见词汇之一。
但恐怕没人听得出来，它不是说给林沫然听的，而是告诫不远处的宁颜。
林沫然照单全收，交待徐欲言：“找件新的衣服，一会去楼上换上。”
“已经退房了。”徐欲言说。
林沫然：“可以去我房间啊。”
“不了，”季眠站起来，朝季眠做了一个禁止的手势，从徐欲言手里接过新的衣服，快步走了出去，“我去洗手间换。”
宁颜目睹了两人拌嘴的全过程。
他不喜欢林沫然，但更怕季眠，上次还以为季眠会为林沫然出头，今天看来，两人关系也不怎么样嘛。
或者说，林沫然也挺怕季眠的。
如果能在中间添把火，或是转化为自己的契机……
宁颜跟助理使了个眼色，两人一前一后也跟去了洗手间。
他到的时候季眠已经换好了衣服，正对着镜子整理，臂弯处挂着刚换下来的那件白色衬衫。
这件衬衫宁颜认识。
是某著名奢侈品牌的手工定制，双层天然桑蚕丝压制出来的面料，价格将近十万。
但现在，它在季眠手里，或许价值等同于一块破布。
宁颜看着这件衬衫眼热，也看着季眠眼热。
他出身贫寒，爬到今天这个位置靠的是什么没有人比他更清楚，但是为什么，有的人从出生开始，就拥有了你追赶一辈子也得不到的东西。
就连信息素的味道，他也比不过。
同为水果味，都带了酸，林沫然的味道就淡雅清新，他的，就酸涩无比。
“这么贵的真丝衬衫，烫了这么一大块，以后就不能穿了吧。”宁颜感叹着，忍不住伸手去碰。
同时释放出了山楂味的信息素。
宁颜自己也不喜欢这个味道，但发情期快到了，季眠到底是个alpha，他不相信这么近的距离，对方会一点反应都没有。
季眠丝毫未受影响，整理衣服的动作未停，从镜子里看了宁颜一眼，用眼神阻止了他的动作：“省点力气，管好你的嘴吧。”
宁颜愣了愣：“我没说什么吧？”
“你要是敢说，”季眠系上最上面的一颗扣子，“现在对你就不是警告了。”
“我搞不懂，”宁颜哂笑一声，“你不是挺讨厌他的吗？”
讨厌？
季眠有一瞬间的错愕，随即点了点头。
他跟林沫然的关系，永远被传得天花乱坠。
小的时候相亲相爱，长大之后针锋相对，到现在打着情敌旗号的cp……
搞得他自己都模糊。
但这都是他跟林沫然之间的恩怨。
“是，”季眠垂下手臂，终于转过身去，赏了宁颜一个正脸，因身高的天然优势俯视着他，“我是讨厌他，但他可以把我衬衫烫坏，有的人，连碰一下都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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