汐崎穗汐又被松田阵平敲了下脑袋。
即使有两层镜片遮挡,松田阵平都可以清楚感受到汐崎穗汐眼里的控诉。
大意是“大叔你知道脑细胞是死一个少一个的吗你知道你还这么残忍你真是太残忍了”。
松田阵平皱起眉,语气不觉有些严肃,“你才多大年纪?还想尝尝感情的苦?”
他把手机揣回裤兜里,一副要好好跟不懂事的小熊猫说道说道的架势。
汐崎穗汐垂着头,没有说话。
倒不是说汐崎穗汐找不到理由反驳松田阵平。
以她睁眼说瞎话的本领,至少也能脸不红心不跳地回一句“难道年纪小就不可以尝感情的苦了吗?”
主要是因为,汐崎穗汐原本不觉得这句话有多么土气,听松田阵平这么一本正经地说出来,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了。
她虽然很厚脸皮,但是也是有健康文明的审美趣味的。
看着汐崎穗汐低头不语的样子,松田阵平下意识地反思是不是自己的话说得太重。
他又不是第一天才知道小熊猫是这样的个性。
整天提不起精神,还喜欢说些有时很有道理、有时又很有歪理的毒鸡汤。
他突然搞这么一出,未免有点上纲上线。
要是被别人知道,指不定还要说他是多管闲事,喜欢在未成年小姑娘面前找存在感。
松田阵平头痛似的抬手抓了抓头发。
怎么办,他也不会安慰人,只能瞎猫抓死耗子了。
松田阵平试着放缓语调:“我的意思是,那么多好吃的放着不吃,吃什么感情的苦啊?别说感情的苦了,不管什么苦,能不吃就不吃。”
汐崎穗汐郑重其事:“大叔,我的意思是我知道你的意思,但是这是不可能避免的情况。任何事物都有两面性,不能只想着甜,也要做好苦的准备。”
松田阵平:“……”
松田阵平忽然就懂了。
他讲道理,小熊猫讲感情。
他讲感情,小熊猫就讲道理。
没别的,就是驴唇不对马嘴。
诶,对,就是故意的。
松田阵平摆了摆手,“说得好,那就做好苦的准备吧。”
他果然还是年纪上来了,有事没事就喜欢较真,跟不上年轻人的潮流。
汐崎穗汐:“然而事实却是,就算做好了所有准备,反复告诉自己这是迟早要发生的事情,真的等到这一天,还是会忍受不住。”
松田阵平:“叫人潸然泪下,搞半天你真的是在玩我吧?”
汐崎穗汐:“所以我选择,甜的时候就甜言蜜语,苦的时候就苦大仇深。”
松田阵平:“很好,你是懂怎么走极端的……等等?”
松田阵平察觉到有哪里不对劲,“‘甜言蜜语’不是个贬义词么?”
用在这里恐怕不太合适?
听起来怎么有点虚情假意的味道?
汐崎穗汐点点头,“大叔,你不要在意那些细节。”
有一有二就有三,松田阵平伸手作势要敲汐崎穗汐的脑袋。
汐崎穗汐立刻飞速移动到长椅另一端最边缘的位置。
就差扎马步靠自身硬实力坐在空气椅子上了。
汐崎穗汐振振有词:“大叔,你作为成年人,又是正经的刑警,要以身作则,不可以随便使用暴力。”
松田阵平耸肩,“这就是我深思熟虑的结果啊。”
汐崎穗汐觉得还是坐空气椅子比较有益身心健康。
“你不会从早上就一直呆在这里了吧?”
“从七年前我就一直待在这里了。”
松田阵平撩起额前的刘海,微微冰凉的手掌抚上额头,好给自己发热的脑袋降降温。
他从警校毕业后一直在警备部任职,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也不是没学过刑事部的那些审讯技巧。(刑事部:?)
至于判断对方有没有说谎,更是轻而易举、家常便饭。
但是到小熊猫这里。
坦白来说,他确实判断不出小熊猫说的到底是真话还是假话。
假话能被说得像真话,真话也能被说得像假话。
汐崎穗汐吸了吸鼻子,用手指拿掉飘到口罩上的梧桐絮,“那就这样吧,再说都曲终人散了,就往事随风去吧。”
松田阵平:“……?”
短短一句话,竟然被小熊猫玩出了如此多的花样。
汐崎穗汐问松田阵平:“大叔,请问我可以冒昧问你一个问题吗?”
“都知道是冒昧了还问?”虽然是这样说,松田阵平也没有不让汐崎穗汐问的意思。
“大叔,你千万不要当真,我只是客气一下。”
“哟,还真只有一下。”
成功学的第一要义,通往成功的路上总会有迎面扑来的冷嘲热讽。
汐崎穗汐只当作没听见。
汐崎穗汐:“大叔,你当初为什么会想要做警察?”
松田阵平:“怎么突然想起问这个问题,早八百年前的事儿了,当初……你猜一下?”
汐崎穗汐:“?”
松田阵平也是懂起承转合的。
汐崎穗汐一口答应,“如果我猜对了,大叔会有奖品鼓励我吗?”
松田阵平:“哈?”
汐崎穗汐理直气壮:“阿拉丁神灯都可以满足三个愿望,我绞尽脑汁猜对了,大叔就不能够满足我一个小小的心愿吗?”
松田阵平差点被汐崎穗汐绕进去,意思是他比阿拉丁神灯还厉害??
汐崎穗汐反将松田阵平一军:“大叔,是你要让我猜的,如果大叔连这点诚意都没有,我怎么能够放心地去猜?”
松田阵平觉得事情的走向似乎在不知不觉间进入了一片新天地。
就像从喜马拉雅山顶突然到达马里亚纳海沟。
总觉得有什么阳谋在前面等着他,松田阵平迟疑地说了句:“行……吧?”
生怕松田阵平反悔似的,汐崎穗汐不带停顿地一口气说完:“好的,那就这样说定了。”
“我猜是因为大叔想要把警视总监揍一顿才做警察,这个理由虽然离谱但是也确实没有可能。”
“至于我的小小心愿,我现在还没有想好,三年之内我一定会想出来,到时候请大叔务必切实履行,非常感谢。”
松田阵平顿时有一种自己被汐崎穗汐卖了还在帮她数钱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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