屈瑾缓缓回头。
万雪青神色依然冰冷,那双鹿儿眼中,却多了几分较真。
杜少盘一笑,说:“既世侄愿意为他担保,我也不信小瑾会做这种事……”
万雪青:“杜家主,慎言。”
杜少盘笑容一僵。
难得,她会说这样的话,屈瑾鼻间轻声哼笑,接上她的话头:“杜家主质问书院弟子,可曾想过,整个书院的颜面?”
其余族老找补:“是了,世侄根正,不会走歪门邪道的。”
他们以为屈瑾刚回书院,没根基,可以随意欺辱。
然而,屈瑾虽然没了屈家,却也不是那种唯唯诺诺的人。
他不想追究,只是懒得再说话,刚想转身离开,就看身后,万雪青两眼晶亮地望着他。
屈瑾把她心里想说的,都说出来了,她现在心里蕴着一团火,来,再骂几句杜家这群人!
只是,发觉屈瑾有了去意,万雪青眼里的光,倏地灭了。
看他的表情,也像看一块石头。
屈瑾:“……”
他脚步一顿,突的一个回身,盯着堂中人,道:“没人愿见杜家惨案,我们停宿在此,为杜家做的这些,仁至义尽,杜家是想恩将仇报?”
“还有,这大洞,可跟我们没有关系,建议你们好好自查,别是你们哪个混境想造反,还给我安罪名。”
庞大的世家,最在乎“义”与“聚”,他这两句,戳在场杜家人的脊梁骂,顿时,杜少盘脸色也不好看了。
说完这些,屈瑾不再搭理他们,直接走出主殿。
不一会儿,他身后传来一阵极轻的脚步声。
他停下,半侧过身。
万雪青跟在他身后,从他身边走过去,带起一阵微风,与一阵隐隐约约的幽香。
她向来面无表情,屈瑾还是从她轻盈的脚步里,隐约察觉,她心情还不错。
这个“不错”,是建立在他得罪杜家,她全身而退。
对屈瑾来说,得罪一两个世家是无妨,但他回过神,越想越不对。
万雪青一个眼神,他就费了那么多口舌?他在做什么?
他心里“啧”了声。
眼看万雪青已离自己好几步,屈瑾叫住她:“万元华。”
万雪青停下脚步,回看他。
屈瑾笼袖倚柱,他眯起眼睛:“你这领队,很会维护书院的名誉。”
没想到,万雪青回:“和这无关。”
屈瑾:“嗯?”
万雪青想了想,说:“你又没做过。”
她讨厌屈瑾,这个夺了大比魁首,嘲笑讥讽她的人,但想起,在与树妖对抗时,他握住她的手,从树根之中,合力拽出一个人。
那股力量强大纯粹,似乎也能带她离开困局。
她好像也没那么讨厌他了。
她看屈瑾浅怔,回过头,兀自朝前走,又落了一句:“我没你想的卑鄙。”
“你也没我想的卑鄙。”
屈瑾回过神。
他一手蜷起,指节抵在唇上,不一会儿,他反应过来,这家伙,是要赖账是吧,她在鹤券上,没写他的名字不是事实?
差点被她带偏了,她明明就是卑鄙。
他眸色一沉,疾步追上去。
刚过转角,他眼中,映出万雪青和薛宁在回廊上的一幕。
少女微仰头,她双手搅在一起,盯着万雪青,眼底璀璨如星:“元华哥哥,之后的事,麻烦你了。”
万雪青回视她,音色温和几分:“嗯。”
屈瑾:“……”
他后退一步,抬头看湛蓝的天色,不自觉地握着自己的本命剑,指腹挤压上面的花纹。
奇怪,为什么他越听“元华哥哥”,越觉得不舒服。
他眉头隆起。
难道,是他想听一句“屈瑾哥哥”?
一想到薛宁,亦或者哪个姑娘这么叫自己,屈瑾眉头猛地一跳,他抬手蹭了下额头,打住猜想,这才舒适了点。
或许,只是单纯看不惯吧。
他看不惯万元华,也不是一日两日。
...
书院的老师抵达杜家,接走受伤的十一个学生,剩下的学生,还得去西阳城,包括之前万雪青顺带载的七个低一届的学生。
老师擦擦汗,道:“福都出事了,幸好景宜你们跟着元华的天舟。”
原来最近几日,也有强大的妖魔侵袭福都,不同于杜家关门打妖魔,前往福都的修士多,但低修为的也多,战况惨烈,损失惨重。
云鹤书院去了好几批修士支援,还有的,没能回来。
众人神色沉沉。
福都是去不得了,老师宣布:“既如此,景宜你们的小队,就跟着元华的天舟,去西阳城。”
万雪青:“是。”
文景宜、薛宁和其余五人应:“是。”
屈瑾沉默地看着老师安排。
他想起,先前薛宁找万雪青,约摸是提前知道消息,她要留在这架天舟上。
他忽的莫名烦躁。
耽搁了一段时日,天舟终于再度启动,弟子们都是松一口气的,他们很怕树妖又反扑,两天一夜的战斗,确实超出他们平日所学的内容。
而万雪青靠在没人的走廊边缘,盯着底下,满目疮痍的杜家,缓缓叹了一口气。
真讨厌死亡啊。
察觉到不远处有人,她抬眼,屈瑾抱着一卷书,他落下很多理论功课,似乎在寻一个安静的地方看书。
此时,他也看见她,于是,阔步转身就走。
但没两步,他又折回来,盘腿席地坐在走廊上,低头翻书。
从万雪青的视角,只看得到他高挺的鼻梁,纤纤长睫。
他抿着唇,声音低而平,不带任何情绪:“我看书,你别和我说话。”
万雪青:“?”
有毛病,她才会和他说话呢。
不过,万雪青也没挪地,要走也是他走,这么安静的地方,是她先找到的,在这儿,她的腰就不用挺得那么直。
二人各做各的,空气一阵静谧,这是过往,他们间从没有过的。
不一会儿,万雪青脚步动了动。
屈瑾眼角余光瞥见,她穿着那双高高的,有些可笑的鞋子,踮起脚尖,身体探出栏杆,似乎在瞧下面。
就在他眼皮子底下,晃来晃去。
屈瑾闭了闭眼,终是忍不住,他合上书,站起来问她:“你在看什么?”
万雪青收起动作:“没什么。”
屈瑾顺着她的目光,远远眺望。
他心念一动,天舟途经之处,竟有一座高耸入云的山,延绵不断,山顶的雪白,亘古不化。
同舟的弟子们,从未见过这样的险峻。
他们推开窗,大声聊着这座山,有人说叫长清山,有人说叫鸿宁山,为此还吵起来,甚至上升到攻击剑系和丹药系。
声音传到屈瑾和万雪青这儿,隐隐约约的。
屈瑾看她一眼:“不去管?”
万雪青:“我又不是什么都管。”
这一片灵力太少,几乎没有天舟会过来,可他们落下太多时间,急着赶去西阳城,用的是烧灵石的高成本方式,才会走这条路。
所以,没人认识这座山,也是寻常。
它实在太过偏僻。
却听屈瑾笑了声:“可他们为了两个错误的名字,争得这么认真。”
万雪青手指戳着在栏杆的花纹,不以为意,反问:“你知道?”
屈瑾:“它叫天罗山。”
他止不住的,露出怀念与温和:“我在那,有个朋友。”
清风携着天罗山的冷气,迎面扑来。
屈瑾和万雪青的袖子,朝同一个方向,翻腾飞舞。
廊下八角灯旋转,不知道谁在灯上挂了一个铃铛,丝绦飘摇,叮当作响。
万雪青侧过身,她看着他英俊的面容,隐约与一个小少年重叠,尤其是,那流畅的眉骨下一对俊眸。
她瞳孔猛地一缩。
屈瑾,屈。
随着“万雪青”的死亡,被刻意掩埋的记忆,倏地,不分前后,挤进她脑海里,如狂风与浪,呼啸而来。
那是她的过去。
这世上,还有人记得她的过去。
一刹那,她喉咙发涩,眼眶隐隐发疼。
屈瑾本是眺望远方,察觉万雪青的目光,他乌黑的眼珠子,朝这边一动。
万雪青知道自己神情不对,立刻偏开头。
旁边,传来屈瑾的声音:“万元华,你怎么了?”
她浑身一僵。
是啊,“万雪青”早就死了。
早就死了。
她盯着栏杆的花纹,肩膀缓缓放下,道:“无事。”
屈瑾:“真没事?”
万雪青想走。
可是,她转过身,脚步一顿,因为她的手指,卡在栏杆一个圆形花纹里。
拔不出来。
万雪青:“……”
屈瑾:“……”
他扬起眉梢,毫不留情笑出声:“你这真是……哈,真该叫师弟师妹们过来看看。”
万雪青低着头,她暗暗咬牙,用力转动、拔自己的手指,指节摩擦得发红生疼,她却没有感觉一般。
屈瑾发觉她状态不对,也只当她羞愤难堪。
只是,见那白皙的指头,就要被磨破,他敛起笑意,眉头一皱,说:“别急。”
万雪青没听清他在说什么,屈瑾干脆抬手,按住她的手掌,不叫她继续强行拔手指,那样会弄得鲜血淋漓的。
万雪青直到这时,才缓过神来。
她咬着牙,压抑鼻头酸涩,眼神从左挪到右,又从右挪到左,就是不看屈瑾。
这模样,好似受了天大的委屈。
屈瑾沉默了会儿,说:“我不笑你,行了吧。”
万雪青没说话。
屈瑾低头,观察花纹,一边说:“我也不告诉别人,行了吧?”
万雪青:“……”
她闭上眼睛。
屈瑾在给她想办法。
天舟是云鹤书院的,上面任何东西,包括这么边缘的栏杆,也不能破坏。
若是捏个水诀呢?他指头一动,周遭的灵力,化成水浸润万雪青的手指。
她指头微微一抽。
水是凉的,她这才发现,自己手指那一圈皮肤,很疼。
屈瑾握着她的手,他目光专注,顺着一个方向,缓缓往外抽离,终于,万雪青手指一松,离开那圆孔花纹。
他握着她的手,抬眼,笑道:“这不就出来……”
剩下的话,屈瑾噎在喉底。
他面前的人,那双漂亮的鹿儿眼,眼尾突然坠下一滴眼泪,倏地,沿着她白皙的脸颊落到下颌。
时间仿佛回到他初遇她,在大比战胜她的时候。
那时,她的眼底,就含着的水光。
不是他的错觉。
他恍然困惑,她是不是一直很想哭。
为什么?
见他愣神,万雪青低着头,用力抽走她的手,她转过身,飞快跑走。
屈瑾的手,却还维持刚刚握她手的姿势。
他又皱了皱眉,她哭什么,他答应保密,便绝不会让别人知道,她也有这么丢人的时候。
只是,万雪青手背柔软滑腻,手心却布满茧,这种奇怪的交错感,让他手上还残余着明显的触感。
他攥了攥手。
他自己也没发觉,面颊与耳尖,慢慢浮上薄薄一层粉霞。
只是碰个手,他也不是没碰过,怎么会感觉有点……
“咳咳咳。”屈瑾被自己呛到。
他心里惊讶又好笑,都是男人,有什么好羞耻的。
可是等到晚上,屈瑾就笑不出来了。
他以为,自己已忘了白天的事,可是,那只白皙如玉的手,却进入他朦胧的梦境里。
那微凉的指尖,停在他的面庞,顺着他的眉头、鼻尖,与嘴唇,轻轻抚摸。
最后,指尖停在他的喉结。
她没有用力。
可是,屈瑾那一点凸出的喉结,忽的上下滑动。
他呼吸一紧,顺着那只手敲过去,在一片亮光里,万雪青伏在他身旁。
她是一贯的面无表情,看着他,忽的歪歪头,浅浅苟起嘴角:
“屈瑾,你也出丑了。”
屈瑾突然睁开眼睛。
夜很安静,衬得他的心跳,越发不自然。
他起身,屈起单膝,一手撑着额头,坐在原地,很久没有动。
十二岁时,屈瑾身边,因着他的家世,他的天赋,有不少同龄的姑娘,他没兴趣,却不代表不懂。
后来,屈家剧变,他要请各方势力调查真相,又忙着躲仇敌,遑论去想这些。
等到这几年,他终于抽出空,心怀忐忑,去了天罗山一趟,可天罗山只余屋舍,再找不到那个姑娘。
这种事,也彻底被他抛在脑后。
所以,即使他从未接触过这些事,也可以看出,在今天之前,他一直是正常的,他一直是向着姑娘的。
而今,他居然对一个男人,男人!
他很聪明,一下想起白天那种不适,所以,他不喜欢听薛宁叫“元华哥哥”,不是因为薛宁,因为他对万元华有……
屈瑾呼吸突的一重。
他真是疯了么,明明在来杜家之前,与万雪青一直针锋相对的,怎么就,产生这种情绪?
但是,从回云鹤书院前调查万元华,再在宗门大比上,乍见白衣翩跹如她,真的只有厌恶么?
黑暗中,屈瑾的脸色青了又白,白了又红。
无解。
不可解。
他心内烦躁,踢开被子,随手换上一件玄色衣裳,挽好头发,便背上自己本命剑,在天舟上,找了一处空旷的地方。
他气沉丹田,剑一出鞘,挽了个剑花,开始从基础剑法练习。
后半夜,月华之下,天舟一角,刀光剑影不断。
待得天色渐明,屈瑾收剑。
他仰着头,轻轻吐气。
脑海里,也越来越清明,他不会这么放任自己。
天舟向北,越来越寒,何况是在天上行驶,他嘴边呼出一道白气,额角有薄汗,并清晨的雾,凝成细细的水珠。
楼上,万雪青刚走了两步,听文景宜与旁人在说:“屈师兄已经这么强了,还这么努力,咱们也要向他看齐啊。”
万雪青看下去,恰好,屈瑾从楼下看上来。
二人目光一触,皆是一顿。
接着,各自若无其事地转开。
天舟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接下来几天,他们碰见了一两次,但每次,都没人搭话,也都会很快走掉。
屈万如此,旁人没什么感觉,薛宁心细,头一个发觉的,她很着急:“你看看,他们关系就是不好吧?”
文景宜:“嗯……我觉得还好啊。”
只是不打招呼而已啦,又不是老死不相往来,何况,每次好像都是眼神一接触,才各自离开的。
哎呀,这说明是在意!
而这几天,足够万雪青冷静。
那天,她根本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即使秦姬耳提面命,即使已经整整六年,但一想到,过去的那个万雪青,还有人记得她,她的眼泪就落了下来。
她身体里,好像藏着两个自己,一个向光明,一个向黑暗,一个戴着面具,一个面目模糊。
一个说我可以救任何人。
一个说,救我。
她们是她,又或者不是真实的她,她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谁,所以,她选择了向阳,选择了“万元华”的皮。
做万元华多好啊,母亲那么爱她,说她是个好孩子。
她还有兄弟,老师,同门。
可是,屈瑾的出现,击破暗与亮的交界,那两个人影,就像滴墨如水,瞬间交融,再也难以将她们,分离得清清楚楚。
但是不行。
这世上,只有万元华,万雪青早就死了。
那些过去,该随着“万雪青”埋进土里,消失不见。
万雪青心中一定。
还好现在漏的不多,这个孔洞,她完全可以堵回去。
她必须躲屈瑾。
如此,两人倒是几日不见,直到船终于到达西阳城。
西阳城位处大陆北方,附近有一条灵脉,灵石质量很好,于是一千年前,修真界世家大族王氏,举族之力,开拓出西阳城。
但这儿不宜居,常年寒冷,常有暴雪。
西阳城往北,还有两座城市,之后就没有了,都是荒境,聚集着大量可怖的妖魔。
这也是云鹤书院和西阳城合作的缘由。
每六年,宗门大比过后,云鹤书院会让弟子来西阳城,旨在修习结界,参观灵石制作,和修真界大族王氏子弟切磋。
运气好的话,还可以王氏的前辈们,如何斩杀妖魔。
累也是必然的。
每一届,来西阳城的师兄师姐,回去后都致力于向师弟师妹宣扬西阳城的好处,只愿多骗几个呆瓜带着美好幻想,抵达西阳城。
然后幻想破灭。
比如新来到西阳城,万雪青领的这批弟子。
“好,咯咯咯,好冷啊,咯咯咯,我的法衣根本没法御寒。”
“为什么没有精美的宫殿,温暖的火炉,为什么啊?”
“……”
但这批人中,不包括屈瑾,他以前就来过西阳城。
也不包括万雪青,这儿没她住了十二年的天罗山差。
他们二人站在最前,神色淡然,中间隔了一个手臂那么长的距离,好像不曾相识。
文景宜和薛宁那七人,因为不是同届,只是过来长长见识,西阳城城主王墨,着人把他们安排在城中心,就当过来观光。
而其余人,王墨就没那么客气了。
她身披一件大氅,站在高台上,一手叉腰,笑到:“新鲜的小猪崽子们,你们好啊!”
众人愣了愣。
被叫小猪崽子,有点不爽。
王墨又说:“看你们一个个呆头呆脑的,在云鹤书院锦衣玉食,过得可非常舒服吧?这儿可没那么舒服!”
紧接着,分管西阳城各个区域的负责人,和这批书院的新弟子们会面,也将领他们去工作。
这下,弟子们才知道,自己过来是干什么的:
“什么,居然没有灵石供应,要我们自己挖灵石吗?”
“还要我们喂妖猪,洗猪圈,为什么啊?”
“还要我们站岗,凭什么啊!”
“就是,我可不干!”
王墨看着一张张年轻的面庞上,浮现愤怒,很好,当了八十多年城主,每六年都要来一遍,她都习惯了。
说实在的,西阳城不缺这五六十个小猪崽子,是云鹤书院求着西阳城给机会,让这些未曾经历过与魔修战争的弟子,吃吃苦,免得将来遇到魔修,直接暴毙。
而不是她西阳城缺人。
所以,每六年,这些学生知道自己接下来的生活后,都会愤懑,还有的直接造反。
她已经摸索出一套流程,要找几个刺头,先杀鸡儆猴……
她锐利的目光,扫过弟子们的面庞。
不错,竟然有两个弟子,神色如常,而且,还都长得这般好看。
哦,她认出来,其中一个还是屈瑾。
王墨只看了眼屈瑾,又去看那群人,便锁定两三个叫嚣得最厉害的弟子,她打算凌空给他们一拳,打碎他们所有牙齿。
这下所有怨言都会被吞下。
忽而,一道清冷的声音传来:“大家冷静。”
是刚刚王墨觉得不错的两个男子之一。
她眉头一挑,这个弟子势必就是这次的领队,万元华。
而万雪青一开口,还在抱怨的众人,声音渐渐小了,不一会儿,竟然都安静下来。
王墨还想听这万元华,会怎么鼓舞众人,以往也不是没有这样的领袖分子,可到最后,他们说完所有振奋人心的话,依然会有弟子不满。
可是,她等了好一会儿,没再听到万元华说什么。
这群弟子们,居然都冷静下来。
还有人发现自己当着王墨的面抱怨,十分汗颜。
毕竟,王墨可是高于混境的元境,不需要用力,就可以碾压天境修为的弟子。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王墨叫他们小猪崽子,也没错,毕竟他们在她眼里,和小猪崽子没区别。
此时,王墨换了个站姿,盯着万雪青一笑,她指指万雪青和屈瑾:“你们两个,过来,其余人,和各自的负责人离开。”
众人稀稀拉拉离开。
万雪青和屈瑾拾阶而上。
当年,屈瑾来过西阳城,请求王墨帮忙留意魔修动静。
王墨觉得少年未来可期,答应了,如今再看屈瑾,不过六七年,她一眼看出他明面上是天境七层的修为,实际上不止。
他压修为了。
王墨有点惊讶,百岁天境七层,才算修真界的正常水平,屈瑾如果是十九岁就七层,早就超标了,何况压修为。
她是少有的天赋高,也没屈瑾这么快速的进步。
不过这孩子命苦,这么高的天赋,也难逃家族被灭。
她朝屈瑾颔首:“你小子,深藏不露啊。”
屈瑾拱手:“城主过誉。”
当然,王墨对这个冷着一张脸的俊俏公子,更有兴趣。
她弯起唇角,道:“万元华?”
万雪青撇去旁的礼仪,学屈瑾拱手:“城主。”
屈瑾听她的声音,还有点不自在。
他眼角余光里,王墨在端详万雪青,他突的想起,王墨好美人,万雪青的模样,完全能入王墨的眼。
而王墨本身生得明艳,自是容易讨修士喜欢。
不过,也许是自己多心了。
屈瑾默默咬牙,总不能因为自己对她,嗯,也觉得别人会对她如何。
他这几天,不是想明白了,日后再也不会……
下一瞬,王墨伸出手,挑起万雪青的脸,
屈瑾气息一滞,猛地攥住剑柄。
“咔嚓”一声,十分突兀。
王墨和万雪青齐齐看向屈瑾。
屈瑾手上,捏着几瓣碎裂的剑柄。
他的本命剑特殊,剑柄经常更换是常事,可直接碎了,还是少见。
王墨静了静,才说:“有事?”
而屈瑾眉宇疏俊,神色如常,解释:“剑柄被冻坏了。”
随后,他目光闪烁,看着万雪青:“万元华,你不是要给你小道侣买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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