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城,便是前头说过的,比西阳城还要更往北的两座城之一。
因为环境过于恶劣,开发了八百年,如今留守凌城的修士,也不过几百人。
这儿没有像乾武那么大的结界,唯一的优点,反而是修士太少,不吸引游荡的妖魔。
像那只可怖的大家伙,只看得到有几千万修士的西阳城。
而驻守凌城的修士,也有重大的任务——他们需要弄清楚,荒境妖魔的种类、弱点,登记成册。
这样,假如某天乾武出问题,又或者西阳城要往外扩张,修士也可以应对入侵的妖魔。
凌城是前哨作用。
所以他们来到这里,就是打架,打架,和打架。
“嘭”的一声,游水剑一过,一头妖魔被横截斩杀,血雾如雨,淅沥落满地,万雪青一手拄剑,撑在地上。
这样的战斗,太消磨力气了。
驻扎凌城的,都是混境以上的修士们,见状,他们哈哈大笑:“不行了吧,都说天境的就别来凑热闹了啊!”
万雪青死死咬牙。
也有一些混境,心地好的,解决完手头妖魔,要去拉万雪青一把,却在此时,另一个“天境”,落到万雪青身边。
他抓着她的手臂弯,扯着她起来。
而后很快放手。
万雪青也不对他说什么。
两人像战友,又像敌人。
混境们心下了然,这两个天境,被发配到凌城,当真是西阳城史上绝无仅有的。
不过,对传闻,混境们不是很在意,天境不要拖后腿就行。
好在他们是云鹤书院翘楚,在对外征伐战,大家不需费心保护他们,就算偶有情况,他们也能自己解决。
万雪青避进后方,嗑了几颗丹药,回复元气。
这里有好几个混境修士受伤了,也有医修在忙活。
万雪青抬眼看向战场。
常规征伐战,由修士主动发起,但天色阴黑,围来众多妖魔,形态各异,反像是妖魔在围剿修士。
能上混境,在修真界不可多得,但和这些妖魔比,混境仍不够看。
她的目光,不由落在那道藏蓝道袍身影上。
屈瑾的手受伤了。
他撕下一截衣裳,裹在手上,用牙齿咬紧结,挺立的鼻梁上,有一道血痕,泄出他俊美皮囊之下凶狠。
万雪青突的发现,他似乎不比混境们差,甚至,在灵力和剑道的运用上,还要更强。
发觉她的目光,一旁的医修问:“你们这是做了什么,被发配到这儿来啊?”
万雪青:“……”
她能说是屈瑾头脑不清醒,打搅了城主的休息日,被派过来立功么?
不过,她也不懂,犯错的是她,他为何要跟过来。
突然,万雪青直觉不妙。
后方负责探查与指挥的领队修士,传音到前方:“撤!屠山来了!”
屠山是一头妖魔的代号。
它是一头形似龟与蛇结合的妖魔,爬行移动,却有一个重壳,壳像一座山,上尖下重,防御极强。
迄今为止,凌城没有修士能干倒它,反而不少修士殒于它之手。
它是个喜欢吃人的妖魔。
一听是屠山,修士有序后撤。
后方受伤人员,和丹修、医修先走,他们坐上第一辆法器天鹰,先启动。
前方的混境们,则坐第一辆天鹰,一边断后,一边撤退。
只是,万雪青脚下的天鹰刚动,领队接到传音。
领队震声:“法器损坏?”
前方,负责联络的修士,明显慌了:“天鹰被屠山干扰,至少需要一刻,才能重新吸收灵石!”
而在荒境行走,是不能御剑的,除非你想成为妖魔的靶子。
所以,他们被迫留在原地。
万雪青趴在天鹰窗户口,外头,远远的,已能见到屠山的壳顶。
她呼吸猛地一紧。
那种可怖的气息,隔这么远,依然令人震颤。
领队毫不犹豫,点几个还能活动的修士,道:“我们去增援,其余人先回去。”
万雪青跟上去。
领队皱眉:“你……”
万雪青:“我没有受伤。”她只是乏力,刚刚休息好了,可以战斗。
多一人总比少一人好,领队颔首:“走了,别丢云鹤书院的脸。”她也是云鹤书院的师姐。
他们一共五人,一路脚尖着地,很快回到后方停天鹰的地方。
众人惶然,见到领队,平息了议论,领队先迅速检查一遍天鹰,确定需要一刻钟。
他们要挨一刻钟。
万雪青看到站在边缘的屈瑾,一人视线交错,瞬间,屈瑾皱起眉。
她甚至能猜到,他心里应当是在问她为什么回来。
为什么?
万雪青回过头,看着不过弹指间,已近在咫尺的屠山。
她抽出游水剑。
就当她想立功吧。
领队声音急促,点名:“虞宝君、徐如旭……你们五个,撑起结界,防止天鹰修复过程,被其他妖魔骚扰,”
“张懋、李妙苓……你们五个,来修天鹰,其余人,都去吸引屠山注意。”
“不要打,”领队舔舔嘴唇,“对屠山,不能硬碰硬,吸引它的注意后,就逃!”
她只能吩咐到这。
一声尖啸,屠山甩动蛇一样的尾巴,荡起尘埃滚滚,万雪青的修为,不足以长时间维系保护天鹰的结界,但她可以吸引屠山注意。
只要逃就行。
人够多,又不和屠山对刚,这项任务,做起来没那么难。
一开始是的。
直到屠山发觉不对,它后背的壳上,若崎岖山脉的纹路上,突然裂开一条条缝隙,生出一个个蛇头!
万雪青心中一震,不知为何,竟有一丝诡异的熟悉感。
这一幕,她好像在哪见过。
不过很快,她没有心力去思考这个,屠山壳上,无数蛇头嘶鸣,喷出一股股浓黑的雾,万雪青立即屏息。
她感觉不对,这黑雾,好似不止透过呼吸影响修士。
果然,领队传音而来,她声音严厉:“避开它!这是魔雾,道修在魔雾里,没法使用灵力!”
魔雾。
在修真界大定之前,还有很多魔修,随着修士清剿,一十多年前,魔修最后一座大城,被道修毁了,他们藏形匿影。
有人说他们去了凡人界,有人说他们去了鬼界。
没人能肯定,他们去了哪。
魔修令人厌恶忌惮,是他们能驾驭妖魔,为妖魔祭上活人血活人肉,能与妖魔共生,以此戕害道修。
并不是所有妖魔,都能驾驭魔气,受过魔修驯化的妖魔才会。
所以,在这之前,没人知道,屠山还会吐纳魔雾。
它是一头受过魔修驯化的妖魔。
万幸,几乎在场的所有修士,都有过与魔修战斗的经验,他们立即撤出黑雾,且战且退。
也因魔雾存在,他们的处境更加恶劣。
在魔雾里,屠山行动更迅捷,一个混境修士不察,被甩动的蛇头缠住,瞬间被吞了下去!
万雪青双眼圆睁。
她记得他,他平时话很多,连谁睡觉打了几声呼,都可以说很多遍。
还曾经拿着一根长长的甘蔗,假装是佛修,立在门口,结果甘蔗被别人抢走了,他都没吃上一口,嚎了许久。
他还给过她吃的。
他死了。
她喉头一哽,没有时间缅怀,跑去另一个方向。
能吸引屠山多少注意,就吸引多少。
不知不觉间,她动作越发敏捷,修习秦姬给的功法后,身体偶有的滞涩,在魔雾缭绕之中,竟完全察觉不到。
只是,生死存亡的关头,容不得万雪青留意这点事情。
她心里默念,别再死人了。
突的,又一个混境被蛇头叼起来,万雪青眼瞳一缩。
却看,屈瑾身形如鬼魅,如幻影,一个呼吸的瞬间,他冲到蛇头之上,他的长剑携强劲,刺进蛇头七寸,“刺啦”一声,把蛇劈成两半!
那混境掉出来,立刻后撤,屈瑾刚往回拉,屠山盯上他了。
这就是只吸引屠山,不和它打的缘故之一,屠山很记仇,如果分走它的攻击,修士们倒还有一线生机,却没有哪个修士,能承受屠山所有怒火。
只看,蛇头们紧跟屈瑾,他一落地,地上就被啃噬成灰尘,他腾跃半空,蛇头们则相互逐咬。
一步踏错,他必死无疑。
饶是混境们吸引别的蛇头,也只有引走一两个。
万雪青喘息着,她毫不怀疑,再这样下去,屈瑾会被吞进去的!
果然,十几个蛇头,四面八方,朝屈瑾冲去!
她提起游水剑,打中一个蛇头!
不像屈瑾能戮穿蛇头,她的力量,也足够让屠山把注意力,分一点在自己身上。
瞬间,围剿屈瑾的蛇头,分了一半缠向万雪青。
她躲闪不及,被一个蛇头打到地上,另一个蛇头扑咬她,血盆大口对准她的脑袋。
下一刻,她被人猛地抱住,往旁边一滚。
是屈瑾。
男人受伤了,闷哼一声,她耳朵贴在他心口,听到这道低沉的声音,鼻间一股淡淡的血腥味。
他起身,用布巾缠着的手掌,伤口裂开,露出血渍。
他用那只溢着温热血液的手,再次拉起她。
这阵温暖,也蓦地给予她新的力量。
他们眼神交汇,不过一瞬,就擦肩而过,一左一右,去吸引屠山。
而这时,其他混境反应过来:“哈,输给你们这些天境啦!”
他们不再忌惮,全部屠山出剑,削蛇头。
当所有人都攻击屠山,屠山也不会偏爱其中一个,不过,这家伙会暴怒,更难搞。
好在时间差不多了。
领队下令:“天鹰修好了,撤!”
所有人陆陆续续跳上天鹰,即使力量消耗到只剩一点,他们也立刻加入结界维护,防止天鹰被屠山击碎。
万雪青和屈瑾,几乎是同时进入天鹰的。
也几乎是同时冲到结界阵眼。
他们撇下剑,屈瑾咬破食指,万雪青用双手,一起给阵眼输送力量。
天鹰起飞。
屠山一开始穷追不舍,但始终攻破不了结界,天鹰也越来越快,终于,屠山被甩在后面,变成一个小黑点。
所有人脱力。
他们躺在地上,大笑:“日,这辈子再也不想看到屠山那龟孙了!”
“我要辞掉这个工作,回去养老!”
“王安弦呢?那小子真的死了吗……”
“被吞进去了。”
万雪青和屈瑾瘫开手脚,躺在地上,从鬼门关走了一遭,他们急促地喘息着。
她微微侧过头,看了屈瑾一眼,转回头。
不一会儿,屈瑾也往她这边扭了下脖子,目光微动。
或许,他们这辈子都不会知道,这个时候,他们早已看向彼此。
...
此行,折损了一名混境修士,领队安慰大家:“很好了,才一名,以前都是三名起步……”
说着,她抹了下眼泪。
不过,也不是毫无收获,或者应该说,重大收获。
屠山会驾驭魔雾,它显然是一头被魔修驯化过的妖魔,那么那些失踪的魔修,很可能藏在荒境里。
此事不得不警惕,王墨知道后,立即将这个消息,传达给各大世家,这是后话。
眼下,刚和屠山交过手,明日,凌城所有修士休息一日。
夜里,楼下混境们欢声笑语,杯盏交错,楼上,万雪青躺在被窝里,辗转难眠。
这段时间,她很杀得起劲,往往筋疲力竭,一躺在床上就睡着,这样大脑也没空想别的。
直到今天,她和屈瑾经历了那场战斗。
其实,自从来到凌城,他们好久没说话了。
她睡不着,干脆起身穿戴好衣服,推开门,准备去楼下,请教对她有所关照的混境修炼的问题。
她迈出的脚步,踩到老旧的木阶梯,“吱嘎”一声,楼下,正好也有人上来。
在楼梯的拐角,他身影颀长高大,像是蛰伏在暗处的野兽,唯一双光泽波动的眼,得以窥见一一。
他也停下来了。
万雪青收回脚步,屈瑾继续上走。
楼梯窄,他两三步,就到她身边,本是越过她去,又是一停,接着,万雪青手里被塞了一样东西。
是一个放着青釉酒壶和一个杯子的托盘。
她这一愣神,屈瑾已走去廊道。
鬼使神差般,她张嘴,道:“屈瑾。”
他们针锋相对那么久,这是她第一次主动找他。
稍倾,夜幕之下,两人一左一右,坐在屋顶。
中间隔了两三步远。
万雪青给自己倒了一小杯酒,她一只手圈着杯子,把酒壶放在一人中间,屈瑾将酒壶捞过去:“还喝么?”
万雪青:“不喝了吧。”
屈瑾提起酒壶,昂着脖颈,用嘴接壶嘴。
清澈的酒水,顺着他的下唇,抚过修长脖颈,在滑动的喉结处,打了个转,再滴落在他前襟。
不知为何,万雪青看得咽了咽喉咙。
这酒好像很好喝。
只是屈瑾低头,抹了把下颌,斜睨她:“放心,这壶酒给你前,我没这么喝。”
万雪青:“……”
她转回视线,将这一小杯酒,送进嘴里。
刚进口,是一股新奇的鲜香,紧接着,一股灼辣,从喉咙烫到胃,然后立刻反过来,直冲天灵盖。
她忍住皱眉的冲动。
骗人,不好喝。
这杯酒,反而让她喉头,像卡着什么东西,不说些什么,就不痛快。
于是,她粗声粗气,问:“你为什么也要过来?”
如果这是赎罪,为她对西阳城众生产生过的邪念,屈瑾完全可以不用来。
倒像他不信她,跟过来督查,不过这么吃力不讨好的事,督查也不是这么做的吧。
只看旁边那男人盘着腿,望着天际沉沉的云,形散意懒,说:“不是说了吗,我也想立功。”
万雪青:“……”
她就不该开这个口。
屈瑾又说:“你呢,立功的感觉如何?”
是了,他们一行遇到屠山,获得屠山的重要讯息,想必没多久后,整个云鹤书院就会知道了。
能在这种战场上存活的天境,本就屈指可数,她和屈瑾,前途无量。
这是万雪青最需要的立功。
从离开云鹤书院,她来到一个新的世界,打斗不再是书院式“切磋”点到为止,是生与死的博弈,一个愣神,一个犹豫,足以丢命。
这才是修真界。
他们必须面对的残酷。
长久以来的累积,到了姐姐,她心中盈满了什么,必须开口,一字一句的,将它们说出来。
这一回,不再是独白,有了一个听客。
她慢吞吞的:“有点害怕,又有点后悔。”
“害怕再遇到屠山,害怕再有人死,后悔为什么要过来,后悔为什么自己无法救人……”
屈瑾紧紧盯着她。
万雪青:“怎么?”
屈瑾:“这不会是你这辈子,说过最长的话了吧?”
万雪青:“……”
她嘴唇动了动,又动了动,终于忍不住:“我不能说话吗?”
屈瑾:“我以为,你讨厌别人和你说话。”
万雪青:“当然讨厌啊,你们和我说话,我只能在心里想,好没意思。”
屈瑾拍了下大腿,朗声笑起来。
很早之前,他就察觉万雪青的冷面下,有另一副性情,这也是他觉得她装的缘故。
却不曾想,揭开那道面纱,她看起来,有点……
嗯,呆呆的。
万雪青斜他:“笑什么笑。”
他问:“那你为何不说话呢?”
想了一会儿,她坐过去一点,更靠近他,不答反问:“那我以后,能和你说话吗?”
望着她漂亮的双眸,屈瑾笑声忽的一顿,他目光游离:“也不是不行。”
万雪青继续凑来,追问:“到底可不可以啊?”
屈瑾:“咳,可以。”
万雪青:“你不会泄露给别人吧?”
屈瑾认真起来:“不会。”
万雪青信他。
连破阵和灭生符的事,他都没告诉别人,于是,她一喜:“那,那我说了?”
他侧首望她,她撑着胳膊,向他倾身。
天际云层堆叠,地上灯笼的光辉,照亮夜色,微弱的亮光,勾出他们侧影,世界是嘈杂的,这儿却分外宁静。
屈瑾缓缓眯起眼。
所以,他是特殊的吧?
这一刻,不知道是不是酒精作祟,他忍不住的,朝她的方向,弯了弯腰。
便听她问:“你喜欢什么样的姑娘啊?”
屈瑾:“……”
他猛地回过头,喉咙一动,带着心虚,说:“怎么突然,说这个。”
万雪青:“你不会喜欢薛宁吧?”
屈瑾:“……”
他磨牙:“我没有。”
万雪青却从他那一瞬的沉默里,品出点什么,说:“你没有,那为什么每次我和薛宁在一块,你眼神怪怪的。”
屈瑾:“……”
万雪青继续:“这么看,宗门大比也好,踩我鞋子也罢,一桩桩一件件,你都在吸引薛宁的注意?”
从没有哪一刻,屈瑾这么希望万雪青闭嘴。
万雪青冷笑:“我劝你放弃的好。”
屈瑾勉强提了提唇角。
他倒想放弃。
这时候,沉压大半天的云,被撕开口子,一片片雪从天上飘洒而下,转瞬变成鹅毛大雪。
万雪青还不习惯这么明显地说话,喉咙绷着一根弦,她压着声音,欢呼了声,手心接雪花。
她无意识弯起嘴角。
屈瑾忽的说:“你看,你还是会笑的。”
万雪青这才反应过来。
是啊,原来她会笑。
她揉揉脸颊,把雪白的脸颊,擦出嫩嫩的粉红,她突的对屈瑾扬起唇角:“怎么样,好看吗?”
屈瑾眼睑一动,他捂着嘴巴,看向别处。
万雪青到他面前,追他的视线,问:“到底好不好看啊。”
屈瑾:“……好。”
万雪青嫌弃:“你之前说难看,屈瑾,你真善变。”
屈瑾:“……”
他不是善变,他是疯了,他竟觉得一个男的,可爱?
她有未结契的道侣呢,他在想什么。
屈瑾只觉剪不断,理还乱。
他不说话,万雪青兀自去抓雪片玩,指头指节冻得红红的,也没发觉。
屈瑾口中呼出雾气,说:“别抓了,这是荒境的雪,会冻伤的。”
万雪青意犹未尽:“你不喜欢雪吗?”
屈瑾低笑了声:“我喜欢。”
他把玩着手里青釉酒壶,“但我讨厌冷天。”
万雪青看着他。
相比她套上厚重的披风,屈瑾还是那身藏蓝道袍,若不是他眉梢结了小小的冰粒,万雪青甚至以为,他对凌城的严寒没感觉。
她问:“为什么呀?”
屈瑾想了想。
寒冷的天气,总会伴随着雪,冷会让他想起屈家五百口人的死,可是雪……
他一笑:“可能在雪天,遇到过一个有趣的人吧。”
而他至今不知道去哪里找她,也不知道她过得好不好。
万雪青也低头,抿唇一笑。
她也曾在一个雪天,遇到一个肯给她衣服穿的人。
酒喝完了,他们下了屋顶,一前一后,走在空旷的甬道里。
这时,身后屈瑾弄了下她披风的兜帽。
万雪青:“做什么?”
屈瑾:“冷,这个给我穿吧。”
万雪青:“不行!”
她连忙扯回自己衣服,屈瑾却去抓她的衣襟,她顾忌着附近有人,只拿那双鹿儿眼瞪他。
可越瞪,屈瑾心头越软,也越火热。
甚至,他有一种告诉她的冲动,不管结果如何,但他就是想……
突然,不远处传来一声:“元华哥哥!”
一人抬眼,只看一个少女站在楼下,远远望着他们。
不是薛宁又是谁?
刹那,屈瑾透心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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