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歌是下晌才听青尤说,贾肃和魏修在前厅闹起来了。
贾肃坚持让魏修娶傅娘子,魏修死命不从,两个人便在前厅唇枪舌战。
这便也罢了,贾肃竟当着魏琢的面,质问魏修,是否对魏王后有意,才不愿意娶妻?
魏修激愤难当,当庭便怒斥贾肃。贾肃提及了牧歌,魏修便专戳贾肃的心窝子。
魏修说贾肃强纳亡兄之妻,罔顾人伦,故而便以恶意揣度自己。
若是之前,魏琢整日里派人盯着牧歌,青尤是听不到前厅的消息的。
可从前几日开始,魏琢便撤下了对牧歌和青尤的监视,只让花婆一人照料好牧歌,这青尤在魏王府走动,也顺当了一些。
青尤毕竟是牧歌带出宫来的唯一一个陪嫁丫头,这身份自然非比寻常。
魏王对魏王后的宠爱,魏王府上下都看在眼里,自然是谁都不敢怠慢。
牧歌听完青尤的话之后,便小声问道:“公主,二公子反抗这么激烈,想必是极不愿意娶那傅娘子的。皇后娘娘也让奴婢带话给您,说是孔瑜也不会娶傅娘子,孔大人的正妻之位,会永远为您留着。”
牧歌轻睨了青尤一眼,这才道:“下次皇后再让人带话,你就跟同她说一下吾的意思,你让皇后告诉孔瑜,大可不必等着我。”
青尤没再纠结于此,她应了一声之后,便又道:“那咱们是否要帮帮二公子,若是能帮上这个忙,二公子怕是会对咱们感激不尽的。”
“不必,此事本就牵连到我,若我出手,魏琢只会认定我与魏修有私丨情。魏修是否对我们忠诚不重要。你现在看着他忠诚,可我问你,若有一日,他坐上了魏王之位,他是否还会像现在一般,跟我说,他忠于齐国?”
青尤怔住,低头不言了。
牧歌轻笑一声:“我答应了父皇,会帮他做好那件事。仅是这件事,便已经让我焦头烂额,把命都悬起来了。其余的事,就让父皇的人自己去操心吧。”
其实,只要魏修死命不从,魏琢和贾肃都拿他没有办法。
毕竟,魏修的身后,还站着老魏王妃。老魏王妃是个通透的人,魏家发展到这份上,远不至于为了拉拢傅大人,去牺牲魏修的婚姻。
能拉拢到傅大人,对魏琢而言,不过就是锦上添花。拉拢不到,也完全不必在意。
魏琢此番逼婚,不过还是在意魏修和牧歌那日在花园中的事。
魏琢担心自己的弟弟觊觎自己的女人,故而才想着让魏修早日成家,消除这个隐患。
所以,牧歌绝对不会掺和到魏修这件事里。
不过,方才青尤说,贾肃和魏修在前厅起了冲突,这事倒是值得牧歌关注一下。
当晚,魏琢特意着人来说,他军务繁忙,让牧歌先行休息,今夜怕是不会出去跑马了。
牧歌本也没打算夜夜都让魏琢陪着自己,所以倒也不曾失望。
只是魏琢不回来,她又是许久都没睡着。
魏琢在前厅处理军务,倒也是关切牧歌这边。他方处理完一件事,便又亲自回院子看了一眼。
果不其然,牧歌没睡着。
这都子夜时分了,她还是捧着话本子,挑灯夜读。
魏琢从身后抱住了她,轻轻依偎在她的肩头道:“贾大人送你这些话本子,是为了给你解闷的。可不是为了让你沉迷于此,久久不睡的。”
牧歌放下手里的话本,侧首看着魏琢道:“就算是没这些话本子,我也睡不着,赖不得贾大人去。”
魏琢想起那神医所言,说是要治疗牧歌的郁证,就要多陪伴她,多给她些温暖。
魏琢实在是放心不下,又不能不处理军务,索性便道:“这样吧,孤王在这里陪着你。”
说完,魏琢对着外面道:“朱誉,去前厅把孤王的军务拿到这里来处理。”
朱誉似有犹疑,魏琢便道:“还不快去?”
魏琢的军务向来在前厅处理,那些东西,也一直防备着牧歌。
牧歌到底是大齐的公主,心向大齐。若是看到一些机密,难保不会向陛下透露。
魏琢此番举动,倒是连牧歌都吃了一惊,她蹙眉劝道:“魏王不必管我,我看累了,自然就睡了。倒是那些军务要事,若是带回院子里来处理,万一泄露了什么,转过头再赖到我身上,我可吃罪不起。”
魏琢笑着将人抱紧:“以后不要唤我魏王,我听着夫君便很好。再有,你我是夫妻,我不会怀疑你。我也知道,你对那些军务没有兴趣。”
牧歌没再劝,她只低头静静瞧着话本,而朱誉却将前厅的案桌和一干要务,都搬了过来。
夫妻二人相对而坐,谁也没打扰谁。
魏琢的军务实在是太多,其实昨夜便积压了不少,但是他为了陪牧歌出去,都耽搁了下来。
今夜,他是铆足了心思,决定全都处理完的。
牧歌陪着他熬到了寅时,终是受不住,趴在桌子上睡了过去。
牧歌的睡相极是香甜,睡着时的样子,也不复往日的清冷,反而柔美了几分。
她像是极放松一般,将小腿伸到了魏琢这边,烛火将她细嫩的小脚映衬得更加纤巧,如暖玉一般晶莹剔透。触之,美妙至极。
魏琢摩挲了一会儿,可又担心他动作太大,再惊醒好不容易睡着的小公主。
故而,魏琢只得轻手轻脚地将人抱回到榻上。
魏琢是寅时三刻才睡下的,他睡着时大多没什么动静,以至于清晨牧歌醒来的时候,魏琢还在安静睡着。魏琢睡觉的时候,倒是极为老实,与他素日里的凶悍不同。
他呼吸均匀,眉目舒展,五官都没有平日那般凌厉。
若他不是魏王,若现下是太平盛世,这魏琢,怕是也会成为都城有名的世家公子,那些个女娘们,怕是也要争抢不休了。
牧歌想及此,嘴角竟不自觉地勾了勾,偏偏就是她这须臾而过的笑意,让方睁开眼的魏琢捕捉到了。
“小公主在笑什么?”魏琢一把将人捞到怀里,还特意用刚起的胡茬,蹭了蹭牧歌。
牧歌推了他一把,嫌弃道:“胡茬扎人,离我远一些。”
魏琢朗声笑了笑,这才翻身下地,唤人来给他洗漱更衣。
魏琢是陪着牧歌用过早膳才离开的。
魏琢走后,青尤才小声道:“公主,魏王把前厅的案桌留在您寝屋内了。听说,前厅还换了新的案桌,这是打算以后常常在寝屋里处理军务了,这对我们而言,是大好事啊。”
牧歌抬眸轻睨了青尤一眼:“喜怒不形于色,吾素日里,都是怎么教你的?”
青尤收敛了笑意,连忙低下头来。
牧歌接着道:“越是如此,咱们越得安稳行事。再则,吾对魏王的那些军务,也没什么兴趣。”
青尤还要再言,牧歌却摆摆手,示意她先退下。
近日,花婆在牧歌跟前侍奉得要多一些。
花婆毕竟是老人了,侍奉得也比青尤周到。
如此安稳过了几日之后,魏琢倒是真的得了空,准备带牧歌去草场。
今日,魏琢倒是寻到了个名目,他打算教牧歌射箭。
小公主养在深宫多年,这身子骨娇嫩,弱不禁风的。魏琢觉得,应该让她勤加锻炼才是。
可即便是魏琢已经找来了他认为最轻巧的弓,小公主还是难以拉开。
如此,魏琢便只好手把手地教她拿稳。
箭上弦,魏琢只是轻轻一拉,便一箭射中了靶心。
牧歌见状,不由得气馁道:“魏王若是想要让我学射箭,便寻个入门的师父过来。魏王如此神技,看着轻松,实际上对我而言,却是难上再难。这东西得慢慢练的,就这么教,我怕是再过五年,也学不会。”
魏琢笑道:“你又不用上战场,学那么精细做什么?还有,我不是都说过了,你不要再叫魏王,夫君两个字,就那么难以启齿吗?”
牧歌不叫,魏琢也不为难,他扯下了手腕上的汗巾,蒙住了牧歌的眼。
乍一面临黑暗,牧歌慌得抓住了他的手腕,声音也有几分发颤:“你要做什么?”
魏琢笑吟吟道:“你可知,我幼时刚学射箭时,练得就是闭眼箭法。”
说着,魏琢帮她拉开了弓,那箭蹭的一下射了出去,利落得很。
牧歌不必摘下汗巾,便知道那一箭一定射中了靶心。
牧歌道:“我睁开眼都拉不动弓,闭上眼,岂不是更学不会了?”
魏琢将人拽到身前,紧贴着她的耳畔,一字一字,像是撩人一般开了口:“这有什么要紧?闭着眼,反而没有负担。左右这天色越来越暗,哪怕不蒙着眼,你也看不到什么。”
“来,跟着我的节奏,你稍稍用力,只要将箭射出去就好。”
之后这一箭,牧歌还是脱了靶,不过连续十几发之后,牧歌好歹能拉动弓了。
牧歌得了趣,还想再练,魏琢却道:“今夜差不多就好,你练多了,明日肩膀酸疼,怕是起不起不来了。要让母亲知道了,还以为我又欺负你了。”
若是未出嫁前,魏琢这么打趣她,牧歌定是听不懂的。
可眼下,她已为人妇,听到魏琢这么不正经,便气得踢了他一脚。
小公主连生气的时候都这般可爱,魏琢的笑容也越发的肆意。
魏琢上前将人打横抱起,随即贴近她耳边道:“天凉了,咱们以后不在外面。”
牧歌明白了他的意思,又锤了他几下,红着脸道:“我要回去,你不要欺负我。”
魏琢朗声笑着,可没听她的,他一路将人抱到了前面的大帐,那大帐附近虽无人,可明显是有人提前收拾过的。
帐内燃着熏香,浴桶里的水还是热气腾腾的。
魏琢将人抱到榻上,随即又扯下汗巾,挑眉问道:“蒙着眼好不好?方才我就想,若是蒙住小公主的眼,定是别有一番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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