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


    天色大亮,东方天际显出一丝曙光。


    四人御剑飞行来到四方村,开始踩点,为下一步计划做准备。


    出乎意料的是,四方村与他们想象中的很不同。


    他们原以为,四方村沦为鬼村后,应该是一派萧瑟破败的景象。


    但映入眼帘的却是——


    路两旁绿树成荫,杂草修得很整齐,野花肆意生长,在空气中弥漫着芳香。稻田里鸡鸣虫叫,微风拂过,金黄色的波浪,此起彼伏。


    白珍宓疑问道:“这里真的是个鬼村吗,我怎么看都觉得只是个普通的小村子?”


    康玉京插话:“小石头,凡事不要看外表。说不定这是罪魁祸首特意迷惑我们的。”


    “大师兄说的有几分道理。”翟星衣提议,“我们到处走走,了解四方村大致情况吧。”


    谢昱抱着长剑点了点头。


    他的脊背挺得笔直,给人一种利剑出鞘的锋利感。


    他们在村子里走了一圈,一无所获。


    家家户户的门都紧闭着,路上一个人都没有,空空荡荡的。


    “看来,只能晚上再来了。”翟星衣有些失望说出这句话。


    四人正要转身离去,身后传来吱呀吱呀的推门声。


    他们回头,远处出现一个戴着个帽子、穿着一身淡绿色的袄裙、长相稚气未脱的小女孩。


    她左手拖着一个红色小蝴蝶风筝,此时正轻手轻脚地将门掩好。


    康玉京用神识扫视她,不解地说:“不是说四方村已经变成鬼村了吗,但我用神识扫视却发现这个小女孩还是凡人。”


    谢昱思考片刻,淡声道:“事出反常必有妖。”


    “相信我,小女孩会是个不错的突破口。”翟星衣眉眼一弯,自信满满地说:“我去套消息,你们在这里等我。”


    说罢,红衣青年朝月月大步流星走去。


    “我没听错吧,他去套消息,能行吗?”


    白珍宓的眼皮抖了一下,目光透着一抹难以掩饰的凝重之色。


    她虽和谢昱没有过多的接触,但也知道谢昱性情孤僻,不喜交际,肯定会百分百失败。


    闻言,旁边的红裙少女直视着远方渐渐远去的身影,斩钉截铁道:“她能行。”


    “小师妹,你为什么对谢昱这么笃定?”


    “没有为什么,我无条件相信她。”


    谢昱提到翟星衣,整个人的眉宇都柔软了几分。


    康玉京觉得他是在打哑谜,否则为什么一句话都听不懂。


    金灿灿的阳光倾斜而下,照耀着绿草茵茵的大地,使每一株草都如翡翠繁生。


    月月将小蝴蝶风筝举过头顶,助跑,狠狠抛上天空。


    风筝并没有如她所愿,飞上天空,反而是像落叶一样直直地坠落下来。


    月月嘟起嘴,坐在草地上,将风筝随意放在一旁。


    她一脸垂头丧气,自言自语道:“为什么我的风筝不会飞,我明明是按照爹教我的方法做的。如果有人可以帮帮我就好了。”


    耳边响起一道干净温柔的男声:“小朋友,需要哥哥帮你吗?”


    眼前的青年卓然而立,身姿清瘦颀长,面容清冷疏离,眸光里溶了一泓清光,明净澄澈,笑意细碎。日光四溢,他的衣袍上华光流转,恍如神祗降世,让人移不开眼。


    “哥哥,你长得真好看,像神仙一样。”月月抬起头,失神地望着她:“不过,我怎么没在村子里见过哥哥你呢?”


    翟星衣毫无羞耻之心,忽悠道:“因为哥哥是听到了你的召唤,才出现这里的呀。”


    月月重复他的话:“听到......我的召唤?”


    “对的。因为小朋友你说想要一个人帮你,所以我就出现了。”翟星衣停顿了一会儿,温声细语地说:“小朋友,你叫什么名字啊?”


    小女孩才五岁,年纪很小,自然是比不过翟星衣这种狡猾的大人。


    果然,月月被翟星衣忽悠得一愣一愣的,相信了她的话,呆呆道:“我叫月月。哥哥,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谢昱。”


    月月仰着小脸,软软喊了声:“谢昱哥哥好。”


    翟星衣蹲下身子,与她平视,问她:“月月,你知道为什么你的风筝飞不上天吗?”


    月月皱起眉,思考了很久,最终摇了摇头。


    青年耐心告诉她:“因为,放风筝最重要的是要有风。”


    她的目光温柔得似一川春水,让人忍不住深陷其中。


    月月奶声奶气地说:“可是,现在没有风啊,哥哥。”


    “把眼睛闭上,哥哥给你变个小魔术。”


    她很听话地闭上双眼。


    翟星衣左手捏了个小法诀,驱动风的产生。


    刹那,一阵阵风掠过,吹得两人的衣衫呼呼作响。


    青年弯下腰,捡起地上的红色小蝴蝶风筝。


    她一手拿着风筝轴,一手拿着线,看准风向,放飞风筝。


    “月月,请睁眼。”


    这句话随着风,一并灌入月月的耳膜里。


    月月睁开眼,看见她的风筝扶摇直上,慢慢飘在空中。


    她兴高采烈地跳起来,拍了拍手掌,赞叹道:“哥哥,你好厉害。”


    翟星衣将手中的风筝轴递给月月,用温和的语气地说:“月月,试试看。”


    两人放了一会儿风筝,就盘腿坐在草地上休息。


    经过放风筝这个小插曲,翟星衣和月月建立了深厚的友谊。


    翟星衣佯装无意问身旁的人:“月月,你们村子好冷清啊,是只有你一个人吗?”


    “不是的,白天大家都在床上睡觉,所以很冷清。但当了晚上,大家都会出来干活。那个时候,就很热闹。”


    月月将嘴凑到青年的耳边,神秘地说:“哥哥,月月告诉你一个谁都不知道的秘密。”


    “什么秘密?”


    “之前我有一次白天偷跑出去玩,误打误撞发现一间茅草屋。茅草屋里有一个被用锁链锁住的黑发赤瞳的男人,祭司爷爷跪在地上,嘴中说着‘不要怪我,这一切都是他们咎由自取的’。说完,他朝男人重重地磕了磕头。”


    翟星衣沉吟片刻,询问道:“月月,你还记得那间茅草屋的具体位置吗?”


    她伸出右手,指了指交叉路口左边的小径:“记得,哥哥你沿着这条小路一直走,拐个弯,就到了。”


    青年摸了摸女孩的头,笑着说:“谢谢月月,愿意告诉哥哥这个秘密。”


    月月抬头看了一眼天,急急忙忙道:“时间不早了,我得回家了。哥哥再见。”


    天空如同上了发条一般,落日将四方村镀上一层金辉,一片金光灿烂。


    她拿好风筝,准备一路小跑回去。


    一个黑色小瓶子从女孩的口袋里掉出来,跌入草地。


    翟星衣捡起小瓶子,喊住她:“月月,你的东西掉了。”


    月月停下脚步,转过身去,接过青年手中的小瓶子。


    她一脸劫后余生,感慨道:“幸亏哥哥你捡到了还给我。否则,阿娘肯定又要说我了。”


    “月月,这个是什么东西,对你很重要吗?”


    就在刚刚,翟星衣触碰到瓶子那刻,她感知瓶子里有一股淡淡的鬼气。这个黑色小瓶子,或许就是揭开四方村罪魁祸首的关键。


    “我也不知道这具体是个什么东西。从出生到现在,我每晚都要喝。听村子里的老人说,这个是可以让人的身体变得很好,不喝的话身体就会出现问题。所以,我们村子里的人都会喝。但我昨晚就偷偷尝试了一下没有喝,但好像没有任何变化。”


    青年又继续追问:“月月,那这个是谁给你的?”


    “这个是阿娘给我的。”月月朝她挥了挥手:“不说了,哥哥再见。”


    翟星衣无声勾了勾唇,面带微笑道:“月月,再见。”


    戌时,茅草屋。


    老树掩映之中,有一间低矮陈旧的茅草屋。地上杂草丛生,瓦砾遍布。树上落下几只乌鸦,不时发出阵阵粗哑的鸣叫,空气中弥漫着令人窒息的气息。


    翟星衣推开门,灰尘扑面而来。


    屋里终日不见阳光,昏暗潮湿,墙皮脱落,露出原来的面貌,变得凹凸不平。


    穆风的四肢被用铁链锁在床边,他的身上伤痕累累,几乎看不到一寸好肉,令人触目惊心。浓郁的鬼气从他身上散开。


    他用沙哑的声调问:“你们......是谁?”


    青年面色铁青,长而尖锐的牙齿裸露在外面,一双眼睛如野兽般,在黑暗中闪着幽幽的红光。


    想必,这个就是传闻中那个青面獠牙的鬼了。


    翟星衣随便编了个身份:“我们是前来调查四方村变为鬼村的真相的人。可以麻烦你告诉我们,四方村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吗?”


    “这一切都是我爹搞的鬼。我爹是村里的祭司,为了加强对村民的控制,用当时才十岁的我做活体实验,将村子里的人同化成半人半鬼的东西。”


    提到这,穆风嘴角泛白,狠狠地冷笑了一声。


    康玉京和白珍宓目光悲悯,异口同声说:“这个爹真不是个东西!”


    地上随意摆放着几个大大小小的碗,碗里还残留了一些血。


    谢昱蹲下身子,用手指沾了点血。血还很湿润,没完全凝固,显然是刚取下来没多久。


    他朝穆风冷冷道:“你好像还隐瞒了什么?”


    少女的眼神幽深,神色不明,脸上的冷漠愈发明显。


    闻言,穆风瞳孔紧缩,很快他稳住声调,苦口婆心地说:“还有一件事,我确实忘了说,今晚我爹会在村子里组织一场祭祀,将村里的人完全同化成真正的鬼。希望你们可以阻止他,不要让他犯下滔天罪行。”


    他特意在后面补充:“或许,祭台上的鬼金铃会对你们有用,你们记得拿到手。”


    等到他们离开茅草屋,穆风扯出一抹扭曲的笑意。


    爹,我能为你做的就这么多。接下来,就看你了。


    窗外,夜幕降临。


    白日里,一如死寂般安静的村子开始沸腾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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