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用余光注意这只不知道天高地厚的虫后,注意到小崽子退后一步的动作后,浅灰色的瞳孔流露出一丝庆幸。
庆幸他还知道害怕。
这抹庆幸他收敛的很快,在转身看着长奚明的一瞬间就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冷漠的浅灰色眼眸里好像从来没有多余的情绪。
长奚明警惕的退后一步,扬起婴儿肥的小肉脸,头上的小触角也支棱起来,龇着尖尖的小虎牙,天不怕地不怕的看着浑身释放冷气的雌父。
明明是世界上最亲密的父子,冷淡的却像是路上随意见过的陌生虫,不,甚至连陌生虫都比不上。
留在一旁的副官敏锐的察觉到气氛的不对,和来自上司熟悉的冷气,他凭借着站在上司的视野盲区,搓搓自己的小臂,被军靴包裹着的腿默默向后退一步,低头查看拿在爪里的透明便携板,时而皱眉时而挠腮,装作自己很忙的样子。
求生欲显然很强。
虫后看着自己唯一的幼崽,就在几分钟前要不是他在前往军部的路上,放在军装口袋里的通讯器突然发出急促的嘀嘀声后,立马折回露天考场,他也不会恰好赶上那么惊险的一幕。
他的幼崽,驾驶着教学用的机甲冲向足以穿破机甲的流弹。
这嘀嘀声是监控长奚明心跳脉搏的,只要长奚明的心跳脉搏在短时间超过正常数值就会发出警报。虫后听见这急促的警报声呼吸一滞,他清楚自己的幼崽的性格,容易害羞但也矜傲的很,一场小小的小升考同组第一是不会让他激动到警报器预警。
他垂爪在座椅前的小型操控台上快速操作一番,飞船后侧的机翼悄然打开。
虫后垂眼跳下正在高空中飞行的飞船,在跳下飞船的同时召出胜邪前往露天考场。
这嘀嘀声来的很突然,操控飞船的副官被这刺耳的嘀嘀声吓的一愣,还以为是飞船遇见了敌袭发出的警报,一爪摸上空间扭以便在有突发状况时,第一时间召出机甲。
副官睁大眼睛在雷达探测器上看了半天,探测器上干干净净的,没有发现有隐形的飞船或者机甲靠近,也没有任何物体高速靠近的飞船。副官揉揉眼睛,扭头看向稳坐在后方的上司:“飞船该去检......”修了。
空荡的后座里,机翼大开,原本应该冷着脸坐在后座的上司不知道什么时候消失不见了。
他揉揉自己的眼睛,第一次对自己的视力和记忆力产生了怀疑,比如他没有接到自己的上司,后座敞开的机翼是他驾驶飞船前没有关。
让下属怀疑自己的视力和记忆力的虫后,现在已经到了露天考场上方。
和虫族确定雄虫等级的算法一样,越是高等级的雌虫,精神力也就越强,在驾驶高级机甲作战的时候也会更加得心应爪,甚至可以达到虫甲合一的程度,加强和机甲的协调性。
精神力是军雌的一大利器,在战场上精神力的强弱直接影响着军雌和机甲的契合度,精神力等级越是高的军雌和机甲的契合度也就越高,杀敌也是最勇猛的。
因此,在军部里,牢牢掌握着实权的军雌,精神力都在a级。
虫后身为第一军团指挥官,精神力自然也不弱,再加上胜邪又是十大机甲之首,其性能也是最为顶尖的。也因为这样,他才会在第一时间在胜邪的高速捕捉仪表上,看见那枚流弹的飞行轨迹,提起那只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崽子。
他上前一步,冷淡的眼神从幼崽支棱起触角的头顶一直细细看到脚,那眼神看着就像是在挑一个部位准备狠狠揍一顿似的,长奚明右腿下意识往后退一步,身子向□□,做出时刻准备跑路的动作。
虫后被白色指套包裹的爪子微微抬起,那只驾驶胜邪在太空中斯杀的爪子修长,骨节匀称,看着不像是一只属于虫族帝国之刃的爪子,倒像是一只艺术家的爪子。
长奚明死死看着这只对着他抬高的爪子,心里嗤笑一声,也是一只想掐死自己幼崽的、狠心雌父的爪子。
他梗着脖子,撤去时刻准备跑开的姿势,要看看这只爪子会不会再次掐上他稚嫩脆弱的脖子。
虫后不知道自己的动作让眼前的幼崽想到了什么,那只被白色指套严严实实包裹下,显得异常修长的爪子悬在幼崽的脑袋上空,迟疑片刻后缓慢、轻柔的放在幼崽头上。
他似乎很少做这个动作,在幼崽骤然紧缩成一道竖线的紫色眸子里,一下一下,轻柔的摸了摸。
“你今天很勇敢。”
常年毫无血色的薄唇轻轻碰了碰,这五个字他说的很轻缓,就像是冬天轻飘飘顺着呼吸吐出的雾气,被风轻轻一吹就消失的无影无踪。
长奚明愣愣的看着他,从浅灰色的发丝到同色系的眸色,从挺翘的鼻子到毫无血色的薄唇。
他一直在心里偷偷想,他的雌父就像是初冬的学,整只虫都是冷色系,在他身上找不到一点让虫感觉到温暖的暖色调。
原来,这样的一只虫也可以多他说出“你今天很勇敢”这样的话。
有些事情一但开了头,后面在难为情的事好像也就没有什么不好说的。
虫后刚想收爪,长奚明脑袋上的触角察觉到了似的,软绵绵的勾搭在他的爪子上,像是不想让它离开似的。浅灰的眸子里据虫于千里之外的冷淡尽数褪去,他干脆一弯腰把发呆的幼崽抱在自己怀里。
转身走向飞船,副官立马收了便携面板,替上司打开飞船后座的机翼,待上司抱着太子殿下坐好后,他绕过飞船坐在驾驶座。
“虫皇宫。”
副官应了声好,自觉的升起挡板,隔绝前后的空间后,才吐出一口长长的气。
吓死他了,还以为会看见老大揍小太子的场景,他都在犹豫是不是要叫虫皇陛下来劝一劝了,老大那一巴掌下去,小太子估计得飞出好几米。
战争怪物可不是白说的。
还好老大没有这样做,化解了一场家庭矛盾。
被隔板分成两个空间的飞船里,副官坐在驾驶座上百无聊赖,虫族太子僵硬的坐在自己雌父的大腿上,气氛尴尬。
在长奚明的记忆里,他没有坐过自己雌父的大腿,也没有被雌父抱过,更没有摸过头发。他此时僵硬的坐在雌父的腿上,腰背挺直,也不说话,只是沉默的看着窗外驾驶的飞船。
过了一会儿,他忍不住动动自己的屁股,想要从雌父腿上下去,虫后垂眼看着幼崽的发顶,有点怀恋刚才隔着指套的触感,又伸出爪子在幼崽的脑袋上揉了揉。
软踏踏的小触角对这只爪子很是欢迎,爪子刚一摸上脑袋,就软趴趴的勾着小指尖,蹭了蹭。
雄虫脑袋上的触角就像是猫科动物的尾巴,很有个性,非常有自己的想法,更本不受主虫的控制,随心所欲极了。
长奚明感觉到自己触角的传递到大脑的触感,白瓷般的耳垂没骨气的一红,虫后眼尖的看见了幼崽的变化,忍不住从喉间溢出一声笑意。
太子殿下自暴自弃的想,罢了。
他放松自己的身体,靠在雌父带着初雪般冷淡清晰的怀抱里,闷声问:“要去找雄父告状吗?”
看雌父的样子和座椅上的显示板,他如果没有记错的话,今天貌似听见雌父和雄父说,今天军部开会来着。
能让第一军团的指挥官翘了军部的会议,又在他干出那样“惊世骇俗”的事后,第一时间回家,长奚明除了雌父去找雄父告状以外,想不出其他的解释了。
“告状?”军雌冷淡带着疑惑的声调透过胸腔传到紧贴在雌父胸膛的耳朵里,麻麻痒痒的。
“嗯”
虫后:“不是。”在长奚明疑惑发问前,他解释说:“回家。让你雄父夸夸你。”
夸夸我?
夸我胆子大吗?还是夸我不要命?
虫皇宫·书房
虫皇推开身前已经看过的奏章,站起身子揉揉自己长期低头导致酸疼的颈椎,他看着书桌上已经看了一半精美的夸夸信,跨起一张俏脸,没想到拍马屁不管在那个种族都在玩儿。
他走到书桌前的空地上,伸伸胳膊踢踢腿儿,嘴巴里小声念叨:“一二三四、二二三四......”
举高胳膊,两腿自然分开站立不动,上半身扭动,继续念叨:“五六七八。”
虫后抱着长奚明走进书房就看见,虫皇在做运动。
长奚明看着雄父的姿势,怎么看怎么熟悉,这一套特殊的放松方式他好像看过。
一时间又想不起来,下意识皱着眉头在脑海里翻找记忆。
虫皇看见自己雌君和幼崽,表情一愣,也没有感觉到尴尬,这套广播体操雌君也会,收了动作问:“小明考试结束了?我还准备去看看呢!”
虫后托着自己幼崽刚要答话,长奚明正好想到了雄父这套特殊放松的方式在哪里见过了,一句“七彩阳光”不过脑子似的脱口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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