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霜林抱得更紧，还颇为得意地碰了碰林苏云肩膀：“接下来我们去哪儿？”
林苏云：“……去如意食肆，我要帮陈拂谈一笔生意。”
“哇，林苏云，你什么时候这么善良了，还替刚认识的人奔走……”
说到一半万霜林突然顿住，“不对，你肯定抽成了吧？”
林苏云：“这叫什么话，我可连提都没提过灵石的事儿。”
不过若陈拂执意要给，那她也不好意思推辞。
万霜林眯着眼看了林苏云一会儿，忽地恍然大悟，神情却嗫嚅起来。
“……林苏云，你是不是想在客栈打工赚灵石啊？”
林苏云：……
她时常怀疑自己到底是不是真的懂万霜林。
没想到万霜林顿了顿，竟动手把食指上的储物戒摘了下来，一把塞进林苏云手里。
“血云灵芝卖了40块极品灵石，我想着用灵石的地方多，就让他们全换成中品了。”
“一共四十五万中品灵石。”
这听起来不是个小数目，但埋葬全宗门也是个要花费不小的工程，万霜林甚至担心这些灵石根本不够。
“其实我们还可以去采别的灵草，师尊告诉了我不少生长药草的地方，不过别的都没有血云灵芝稀罕，不过积少成多嘛。”
“别急，不出意外的话，我们下一步确实要去采药草。”林苏云说道。
万霜林点点头，过了一会儿又没忍住：“我对在客栈打工没有什么意见的！只是我觉得我们还有很多事要做，不一定要一直在这、用这种方式挣灵石。”
林苏云忍俊不禁，又无奈开口：“我不会留在客栈打工的，反而客栈要替我打工。”
万霜林半信半疑：“真的？”
林苏云：“万霜林，你什么时候这么关心我了？”
万霜林立刻叉腰后退：“我才没有！”
两人说说闹闹在镇上逛了一圈，林苏云把客栈都走了个遍，最后走进如意食肆。
没过多久，林苏云走了出来，手里还拎了一小袋东西。
万霜林好奇：“这是什么？”
“掌柜送我的茶叶。”
万霜林撇嘴：“茶叶啊……”
“这种茶叶一两要三块上品灵石。”
万霜林眼睛一亮：“有我的份儿吗！”
办完事儿，两人直接回到客栈，林苏云要跟陈拂谈事，万霜林便自觉地先上了楼。
林苏云跟陈拂说了契约细节，还帮客栈提了好几条有利的条款。
只需待会儿陈拂亲自去一趟就好。
自打林苏云早上离开陈拂这心里就七上八下的，虽然林苏云说得容易又十分肯定，但他总是放不下心。
如今林苏云给了准话，陈拂这才松了口气。
陈拂道谢，林苏云笑着摆手：“陈兄实在见外，若不是陈兄今日出手相助，我和堂姐定然回不来了。”
陈拂畅快一笑，和聪明人打交道就是轻松。
没错，陈拂接手客栈也有几十年了，街上的人也认识了不少，“戴上斗笠”这样的小忙他们还是愿意帮的。
想来是陈拂昨晚注意到林苏云和万霜林两人已经被盯上了，或许也猜到了两人来自附近前不久被灭门的灵草宗。
无论怎么样，陈拂都是有意帮她们脱围。
中午陈拂从如意食肆回来的时候脸上挂着灿烂的笑容，林苏云正好在楼下跟伙计聊天，见陈拂春光满面，便猜到事成了。
林苏云恭维几句，这才说：“我和堂姐打算今晚启程。”
陈拂一愣：“这么快就要走？”
林苏云笑：“我们不如陈兄，有个长久的容身之处，更何况家里还有许多事要处理……”
陈拂也理解两人现在的处境，只是这两天相处下来，被林苏云这么一声声陈兄地喊着，他看向林苏云还真多了几分看待妹妹一般的情感。
“有什么事尽管与我说，我能帮上的绝不推脱。”
林苏云摇头，轻轻叹了一声：“我们如今的身份，还是要少于陈兄来往，今日走了，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回来。”
陈拂动容，千言万语不如实际行动，他翻手拿出一小袋灵石：“妹妹，拿着。”
林苏云正要推辞，只见陈拂点头：“我明白，但你们如今时运不济，路上总要有些盘缠傍身。”
“我也知道你们现下许是不缺灵石，这点只当做为兄的一点心意。”
“妹妹莫要忘了我，常回来看看。”
林苏云不好再推脱，只能一脸惭愧地收起灵石：“等我跟堂姐安定下来，定然回来探望。”
晚上林苏云和万霜林下楼告别，林苏云语气诚恳、再三叮嘱：“陈兄千万保重身体。”
陈拂红了眼眶，在两人临走前又塞给林苏云几张符篆。
林苏云和万霜林很快离开集市，为了隐匿行踪，两人在附近转了几圈，确定没人跟着才慢下来。
离开集市前林苏云买了一张附近的地图，万霜林画出来了几处有可能产上品灵植的地方，两人便将这几处作为目的地。
“陈掌柜给你什么了？”
万霜林好奇问道。
“几张符，跟给你的那张差不多，”林苏云说着分出了两张递给万霜林，自己留了三张。
“拿着，防身。”
万霜林乖乖收下：“我就知道你不会忘了我。”
两人按照计划找到了两处生长点，但是都没有想要的灵草。
万霜林不由失望：“看来这两个地方都被人发现了。”
林苏云倒是没说什么，拍了拍万霜林的肩膀：“走，下一个。”
两人总共找了一天一夜，从天黑找到天亮，又到天黑，把附近的几处生长点都找了个遍，总共只采到了三株中品、两株下品灵草，且都不是名贵的。
林苏云安慰万霜林：“没关系，这些灵石足够用了。”
万霜林：“可是以后用钱的地方还有很多呀，如果要重建灵草宗，这一点灵石怎么够……”
万霜林皱着眉头，声音闷闷的。
“明明这些地方都很隐蔽，要不是师尊告诉我，我肯定找不到的……”
林苏云眼睛一转，似乎想到了什么，刚想开口，突然听到远方传来一道声音。
“速回……”
“速回宗！……”
那是灵草宗的方向。
林苏云一愣，扭头看向万霜林，后者亦是满脸震惊。
“是传音符？”
传音符并不罕见，但这是灵草宗的内部传音符，是只有灵草宗长老才能施用的符篆。
万霜林却只愣了一瞬，紧接着欣喜若狂：“太好了！四长老还活着！”
林苏云：“四长老？”
“对！我就知道……我早该想到的！”
“你入宗比我晚几年，不知道四长老，他常年带着他的大弟子在外游历，很少回宗，上一次离开还是三年前，你没见过他很正常。”
见林苏云神色木讷，万霜林晃了晃她的胳膊：“你怎么了？”
林苏云：“我记得前天宗门被灭时，是有四个长老在场的。”
那天的画面深深印在她的脑海里，就算过了十几年她也不可能忘记。
四名长老一起飞上天，开启护宗大阵，然中途遭到魔修打断，才没能成功开启阵法，最后四名长老齐齐陨落。
万霜林闻言也微微皱眉。
“那……我们要不要回去看看？”
林苏云思索片刻，还是点了点头：“本来我也想着采完灵草就回去，反正我们早晚都要回的。”
那么多同门，也不能让他们一直躺在山上。
见林苏云拿定主意，万霜林便连连点头答应。
万霜林是法修，主火，法器则是一片火红色的枫叶，平时当做挂坠挂在腰间，用时可变大代步，热的时候还能当扇子。
两人乘着枫叶赶回了灵草宗，不过相隔甚远速度就渐渐慢了下来，待能看到全宗面貌，彻底停住了。
原来躺在山上的那些尸体已经消失了大半，而属于灵草宗的四座山后的平地上已经被挖了无数个坑洞。
在仔细看去，在烧焦的山色之间，有几个人在不断将尸体往山后送。
林苏云微微眯眼扫了一圈，“里面有你认识的人吗？”
万霜林一边打量一边摇头，直到突然看见西边山上站着的一道身影。
“你看！林苏云，那就是我说的四长老！”
在两人打量这些人的同时，对方也看见了她们两个。
站在西山纸上的那人朝两人招了招手，林苏云感觉得到对方修为远在她们之上，但并没有恶意，这才带着万霜林上前。
走到面前，林苏云才发现面前的修士的鬓角竟已发白。
修真之人大多青春永驻，唯有寿元将近之时，会迅速衰老。
而面前的这位修士显然是大限将至了。
他面目略显沧桑，但眼神却依旧清澈，颇有凡间传说仙风道骨的神仙模样。
他平静地看向两人：“我乃道青真人，灵草宗四长老。”
林苏云：“可否看看您用的法器？”
道青真人没说话，反手祭出法器，眨眼间，一根金色的针悬浮在他掌上。
“金丝针！真的是四长老！”万霜林激动不已。
“道青长老，弟子是灵花园的执事万霜林，您三年前离宗的时候还见过我呢！”
道青真人平静无比的眼神隔着斗笠在万霜林脸上停留了几瞬，眼中忽地化开一抹笑意。
“原来是你。”
万霜林：“道青长老记得我？！”
“你师尊常常向我提起你。”
见道青真人的视线又转移到林苏云脸上，万霜林连忙介绍：“她叫林苏云，是两年前入宗的，半年前当上了树园的执事，她很聪明的！”
林苏云没有多说，只拱手作揖：“拜见道青长老。”
对于不熟的人，道青长老倒是没有什么额外的感情流露，他微微点了点头：
“算上我，灵草宗只剩下七个活人了，你们若是愿意，就留下来帮同门收尸安葬，不愿意的就离去吧，我会在宗门里抹去你的名字，不会有任何人知道你们曾经是灵草宗的人。”
万霜林看了一眼林苏云，连忙说道：“长老，林苏云还有话想说。”
“什么？”
林苏云上前一步：“弟子斗胆问长老，今后有何打算。”
道青真人看了她一会儿，缓声说道：“给你们分些灵石，再安排个好去处。”
林苏云：“弟子所问不是我们，是灵草宗。”
道青真人闻言沉默。
一旁的万霜林却忍不住了：“长老，你不打算带着我们重建灵草宗吗？”
“难道就这么放弃我们了？”
万霜林越说越急，眼圈都红了：“连林苏云都想要重振宗门，难道您不想吗？我们宗门两千多名弟子，难道就这么白白地被杀……”
“霜林。”林苏云打断了她，看向眉头越来越紧的道青真人，神色认真：“或者，长老有自己的安排。”
“比如，您想自己去复仇。”
虽然道青真人从见面到现在没有说什么过激的言语，但林苏云还是能看得出来他平静面孔之下死死压制的愤怒与恨意。
作为一个寿元将近的修士，道青真人如果想安度晚年，那他一定不会回来，还冒着危险传唤仅剩的弟子为同门师兄弟收尸。
所以道青真人在安顿好这几名弟子之后最可能做的事情不是躲起来，而是去追凶。
而对于林苏云来说，道青真人和万霜林一样，在上辈子她被救之后他们就销声匿迹，再也没出现过。
这其中到底发生了什么，林苏云无从知晓，但重来一次，她不会重蹈覆辙，同样也不会让宗门的人落得和上辈子一样的下场。
道青真人听了林苏云的推测，眉头渐渐松开，眼神也不再和刚开始一样冷静。
“你说的太容易了。”他的眼神哀伤中有带着一丝嘲讽，“你以为重建仙宗是口头说说而已？”
“灵草宗已经建了两千年，两千年，就这么轻易被打碎了。”
“你们连保护它都保护不了，还想建设？谁来重建？谁能有这个能力重建？”
“就凭你们两个加起来不到一百岁的小小执事？”
“如果不是我，你们连为同门收尸都做不到。你们还想做什么伟大的事？都说出来，我一并听听。”
万霜林呆呆地看着道青真人。
“您，您太过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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