扮成僵尸的青年叫郑一水,l市人,昨天刚过完二十五岁生日,末世前是个网红,自学的特效化妆,因手艺出众,曾被一众网友戏称为当代易容术。
这小子也是个机灵的,丧尸一来,他就知道市里肯定待不下去了,在家猫了两天,准备好食物和水,跟父母一起开车直奔农村,投奔二大爷家。
城市套路深,农村也不好混,出事那天他几个堂兄姊妹都去镇上赶集了,叔婶在镇上的饭店里打工,一个也没回来,一大家子人就剩两个老的锁紧大门,藏在猪圈的草垛里才躲过一劫。
亲人相见,痛哭流涕,那时候还没断电,电话也能打,亲戚朋友挨个打过去问了一遍,失联的多,接电话的少,打开电视,所有节目全变成了一个频道,一天到晚都是一个西装革履的秃头男人说让所有市民都待在家里不要走动,国家军队正在救援吧啦吧啦,然后画面一切,好几架直升机在天上飞来飞去,看见丧尸就是一顿扫射,军队也全副武装,荷枪实弹。
这些画面就像一颗定心丸,让惶惶不安的人们有了一份希望,也给了那些蠢蠢欲动,打算违法犯罪的人一些警告和震慑。
开始的那几天的确有点用,到后面就不行了,丧尸越来越多,军队迟迟不见踪影,报警电话永远占线,人毕竟是要吃饭的,于是街上开始有了抢劫的、杀人的,还有被丧尸围攻的,惨叫呼嚎求饶砍杀声没有一刻停止过,这些混乱在十天后,随着停水停电推上了最高潮。
“国家完了,世界末日了,军队不会来了。”郑一水怅然一叹:“市里是最先乱起来的,我发小家,出事那天人都在家里,一个感染的都没有,两口子还都喜欢囤吃的,两口子心善,当时业主群里有人说自己家没吃的,孩子饿的直哭,我发小媳妇还去送过米面呢,结果好人没好报啊,没过几天他家大门被人砸了,吃的喝的也全被抢了,他媳妇当时怀孕七个多月,挺着大肚子,没招谁没惹谁,被那群王八蛋推了一跟头,大出血,孩子没了,人硬挺了两天,也没了,之后他们家……唉。”
“村里比市里好点,到后来也开始乱,出事之后,约么三个多月吧,我跟我爸出去找吃的,回来一看,操!不知道哪个王八孙子把我二大爷家后院门撬开了,就为了偷走俩猪崽,你说偷就偷吧,门撬开也不知道给关上,被丧尸摸进去了,那还能有个好?一个没剩,全玩儿完!就上个月,我爸突发脑梗,也走了。”
郑一水很健谈,可能本来不健谈,但自己老一个人呆着,都快憋出病来了,好不容易见到同类,能不一吐为快么。
“我爸走了之后我也不想活了,就又开车回了市里,我寻思我就是死也得死家里,我房贷还没还完呢!但人吧,他总有个求生本能,自杀我又不敢,连渴带饿的,我是真受不了,家附近早就没吃的了,这不,我又逃出来了,东躲西藏的,好不容易找着这么个地方,待了半拉月。”
关明惠听得一阵唏嘘:“嗐,谁家不这样啊,这就是命啊!你比我强多了,你至少还能回家看看,我家外省的,我一个人在这边上大学,出事之后我一个电话没接着,打谁都打不通,也就不用寻思了。”
两人说话的功夫,沈璧君已经把这里里外外都看了一遍,回来道:“这里是你清理出来的吗?”
郑一水道:“那可不咋的,不过这里面丧尸也不多,瞅着也挺安全的,我就在这住了。对了,你俩小姑娘咋过来的?”
沈璧君还不太适应这么自来熟的人,脸有些红,垂首道:“我们有同伴,他们还等在外面,不知尊驾方不方便让我们在此盘恒一日呢?”
郑一水道:“方便,咋不方便呢!就是你们进来的时候得小点声,这附近丧尸可不少。”
沈璧君道:“我们尽量。”
然后郑一水就傻眼了。
近百号人下饺子似的从外头翻进来,每个人发出的声音都不大,但合在一起动静也小不了,附近的丧尸果然被招了过来,几个身手利索的三下五除二都给砍了。
——个别性急的差点连他一块也砍了。
大门是用链条锁的,液压钳一绞就开。其实队伍里原本有一个开锁配钥匙的高手,小区里的门,包括很多车钥匙都是他配的,可惜这哥们儿在混战里被丧尸掏了肚子,人当场就没了。
进了大楼之后,一群人也是累得狠了,手快的捞个行军床,手慢的睡桌子,桌子也没捞着的直接就地一躺,没一会就睡着了。
当然,也不是所有人心都那么大,不敢就这么睡过去,于是几个没参战的小孩自告奋勇,他们不顾阻拦爬到楼顶上,小心警惕着四周的动静。
眼睛略眯一眯,天就亮了,几个年纪大点的女人醒得早,自发的开始张罗早饭——其实也不用准备啥,把车上的饼干香肠罐头啥的搬下来,一人发一包,凑合吃一顿就完了。
末世快一年了,镇上超市里的东西早就啥也不剩了,但郑一水在这住了这么久,自然有他的求生之道。别看这镇子不大,但麻辣烫店特别多,店里头普遍存着不少干硬的冷面,这玩意极耐保存,各种调料自也不必说,全是科技与狠活,放个七八年一点问题没有,煤气罐也基本都是满的,郑一水花了三天时间把东西都给搬了过来,就存在一楼厕所,一开始看见这么多人来,他还担心自己那点家底要保不住,后来看他们不缺吃的,心思马上活泛起来。
“你们长途跋涉的来到这,我这个主人当然得好好招待招待,哪能让大家伙吃冷食啊?咋也得弄点热乎的。”
他献宝似的把自己藏起来的煤气罐和燃气灶拎出来,成功收获了所有人的好感,并向他发出组队邀请。
当然,要想加入大家庭得先把妆卸了,这玩意冷不丁瞅一眼比鬼还吓人。
郑一水只好去卸妆。
有了明火,早餐自然丰盛起来,刘老太太一贯手脚麻利,她做主拆了袋面粉到进大盆里,放点水搅和搅和,搅成一个个小面块用筷子拨着往滚水里撇,各种午餐肉罐头切成碎丁扔进去,五月底正是野菜冒头的时候,政府院里到处都是,有胆子大的出去薅了一把回来,临出锅时往里一放,一盆热乎乎的疙瘩汤就做好了,把人香得直迷糊。
这些经历了生死考验,被折磨的疲惫不堪的人,在一大盆热腾腾早餐前总算重现了几分生机,有不少人吃着吃着,忽然掉起眼泪,眼泪落进碗里,又被大口大口的吞下去。
吃得正香,尖锐的刹车声陡然响在院外,孙文周蹭得窜了起来:“是楚哥他们回来了吧?说来也是,怎么去这么久才回来?别出什么事儿了吧?”
林诗音正喂孩子呢,闻言手上一抖,关明惠立刻瞪了孙文周一眼:“别胡说!能出什么事?”
沈璧君放下碗筷出去看,刚好遇上小武他们从门外翻进来,他们每个人的表情都不太好看。
“怎么了?楚留香呢?”
小武抿了抿唇,头沉得抬不起来,为难了许久才支支吾吾道:“楚哥……他……他被丧尸咬了。”
……
奋战高考三人组所在的学校名叫育才实验中学,单算文科理科,学校在省里也能排的上号,但论起体育成绩,那就抱歉的很了,市里排名年年倒数,愁坏了一众领导。
就不禁让人怀疑,是不是学习好的体育项目都不行?越想越是这么回事,校体育组的主任已经跟校长反应好几次了,要不体育特长生的分数线咱再往下降一降?本来校长都快点头了,直到一点红踢出了那命运般的一球,把即将下拉的分数线硬是给拉回来了。
校领导就不明白了,这孩子一米八七大高个,肌肉发达腿又长,一看就是体育全能选手,他到底是哪根筋没搭对,去学理科的?就他这成绩,简直活脱脱一文盲,当初咋考上来的?
再看看他室友盛崖余,校领导更加疑惑了,这白净瘦弱文质彬彬一小伙,腿还不好使,报个文科不香么?怎么就一门心思非要踢球呢?
对此,盛崖余本人的说法是:“我来到这个世界就是为了踢球的。”
他眸光清冷,平静地解释:“当初我父亲不同意我踢球,于是打断了我的腿,可我还是来了,我就是要证明给他看,即便当守门员,这球我也非踢不可。”
孩子执着的令人沉默。
反正不管他的解释多么硬核,自打他坐在球门口,就没有一个球能从他手底下过去,连一点红那一脚绝杀都被他拦下了,恐怖如斯。
俩人一攻一守,简直就是天作之合!毫不夸张的说,足球教练看着他们俩就好像看见一座市足球杯冠军在向他招手。
尽管教练拉着体育组以及一众领导,就差给一点红跪下了,他还是一口回绝。
他是杀手,身体的每一个零部件都是为了杀人准备的,虽说已打算洗手不干了,可也不至于沦落到跟一群十六七的毛头小子比赛踢球吧?
这不是踢球,这是在侮辱他!
被拒绝的校领导已经快绝望了,正打算明天从他父母那边入手,结果当天晚上就被告知,他愿意去踢球,但要带上自己的室友宫九一块进校队。
宫九是文科生,成绩考状元是不够,但考过一本线绝没有问题,校领导一看成绩就寻思你这不闹呢么,当即一口回绝,并叫来的宫九的数学老师。
宫九的答复是站在楼下,一脚球把八楼校长室的窗户干稀碎,荣获一个处分,以及一身球衣。
比赛当然是毫无悬念的。
由记得第一场小组赛,育才实验对战市七中。
市七中,连续六年蝉联市足球队冠军,以让对手零分淘汰闻名,往年谁小组赛碰上他们,那是倒大霉了,直接收拾东西打道回府,没有挣扎的必要了。
在场的观众基本上都是学生家长,市七中的家长们八风不动,育才实验的家长更是情绪稳定,反正都是要被淘汰的,被市七中淘汰已经算是给自家孩子脸上贴金了。
裁判打了个哈欠,把球放上中场,一声哨响。
市七中前锋刚要出脚,定睛一看,球没了。
球!没!了!
明明刚才还在!
他只不过忽略了耳畔吹过的一缕风而已。
劲风拂过半个球场,对面守门员手里的汽水瓶子都没放下,第一个球进了。
现场观众加拉拉队,再算上双方教练,小组裁判,没一个人看清球是怎么进去的,更没看清那一脚是谁踢的!
别说观众了,摄像机都没拍着,回放的时候只能看清原本在中场的球不知道怎么回事瞬间出现在了市七中的球门里,转得比陀螺还快。
育才实验vs市七中,开场一秒,拿下一比零。
而这仅仅只是一个开始。
那一天成为了市七中所有球员的噩梦,明明说好来踢球的,结果他们从头到尾就没碰着球一下,他们甚至没在自家球门之外的地方见过球!
球赛还没到半场,已经是78:0了!
市七中球队的心态崩得彻彻底底,十七八岁的少年泪撒球场,哭着扑进了妈妈的怀抱。
作为守门员的无情也很惨,穿着球衣吹了一上午凉风,给冻感冒了。
至于欺负了小少年的一点红和宫九两个人,半点愧疚都没有,玩儿似的捧回了冠军杯,于第次日一早,换上结实耐造的蓝白校服,背上自己的小书包,申请与沈璧君连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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