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凡玩过游戏的都知道,npc的请求往往代表着任务下发以及完成后大量的好处,实乃升级加经验乃至游戏通关的必经之路!但是西门吹雪他们哪玩过游戏啊!看那女人趾高气昂理所当然的语气就让人很火大好么!
卡夏双手抱臂姿态傲慢,刚准备下发任务,嘴还没来得及张开就被毫不留情地怼了回去。
林仙儿冷笑:“原来这里的人求人做事都是这种态度么?”
石观音不但冷笑,并把那锅没吃完的豆子劈头盖脸地全泼在卡夏脸上:“这种东西连猪都不吃,你还敢收钱?收了我的钱还想求我做事?”
西门吹雪倒没说什么,也实在没有力气再说什么,他砍怪砍了整整一夜,林仙儿一开始还能打打辅助,到了后面除了缩在他身后吱哇乱叫——姑且算她呐喊助威吧,也就举着火把照亮而已,派不上什么用场。
洞窟幽深,险恶异常,他的伤势实在不轻,包扎用的布还是从里衣上撕下来的,而纯白的外衫早已脏得没法看,血混着灰土和汗,泛着难闻的怪味。
没得换,这里人穿的衣裳还不如自己这身破烂呢。
窝棚里氤氲着水汽还没散,地上的铺的毛毡脏得发黏,数不清的沙土昆虫藏在里面,比腐尸还臭,西门吹雪深吸一口气,闭着眼睛躺在上面,他以为自己很难睡着,谁知眼睛一闭,天昏地暗,天旋地转,身体好似从云端一直往下坠,很快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昏昏沉沉中,西门吹雪依稀觉出有个人躺在自己身边,那人一躺下,手臂就圈揽过来,身子也跟着贴上来,触感绵软,并不难受,他也实在懒得理会究竟是谁在趁他睡觉占他的便宜,就这么着吧。
也不知睡了多久,西门吹雪忽地睁开眼,只因腹部一阵剧痛,痛进了他昏沉的梦里,就好像一根钝得生锈的长矛骤然捅进去,在血肉之中翻绞,他彻底清醒了,豆大的汗珠从脸上滚落。
他吃力地坐起身,身侧早已空了。
喘了两口气,剑就在手边,他用剑杵着地才把自己撑起来,走出去。
已是傍晚了。
林仙儿在瓦瑞夫的帐子里,西门吹雪找到她的时候,她还没顾得上穿衣服,剧痛让她连喊叫挣扎的力气都没有,脸色惨如腊纸,浑身震颤不已。
“石观音……她出去两个时辰了……一定是出事……你……你快……”
当然要快,就凭着身体似被剖开的痛,再不快点儿,他们一个也活不了。
西门吹雪还能怎么办?
他刚要出去,就被阿卡拉拦了下来。
“你的伤太重了。”
西门吹雪懒得同她废话,阿卡拉仍在很固执地拦他:“这么重的伤为什么不来找我买恢复药剂呢?留着伤痕是要作为勇士勋章吗?”
那一瞬间,西门吹雪的脸色微妙得让人难以形容。
“我没有钱。”
天知道西门吹雪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心情有多么复杂。
阿卡拉的脸色比他还要难以形容:“你不是外来的勇士吗?”
“外来的勇士一定要有钱吗?”
“你在超度地狱恶魔的时候,难道没有搜尸?恶魔们一向最喜欢金币了,我的圣天使啊,你居然连钱都没有。”
西门吹雪简直已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他十四岁出江湖,到如今杀人无数,还从来没有刮过死人的钱!这种无耻行为怎么在这个地界好像理所当然一样?
阿卡拉还是很善良的,她从口袋里拿出一小瓶红色的药水:“试试吧,它能让你的伤势恢复如初。”
西门吹雪没有犹豫,拔开瓶塞仰头喝干。
好消息,这东西不是特别难喝。
坏消息,这完完全全是鲜血的味道。
他喉咙滚动了好几下才没有吐出来,很快,药水起了作用,身上的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果然连一条伤疤也没有留下。
阿卡拉含笑看着他,笑容慈悲又神圣:“听说昨夜你跟你的伙伴杀死了邪恶洞窟中所有的怪物,让神圣的光芒重新照耀在那片土地上,这些药水就送给你了,我想或许你的朋友也用得到。”
人的堕落往往就发生在一瞬间。
像西门吹雪这样孤傲的人,是什么时候开始在死人身上摸钱的呢?
是在吃了上顿没下顿的时候?
是在衣衫褴褛身无分文的时候?
还是在没钱买救命药,只能腆着脸白收人家东西的时候?
堕落往往是垂直而下的。
等他穿过鲜血荒地,来到冰冷之原的时候,他不但从尸体上摸走了金币,甚至还捡了两把看起来很不错的剑,以及一颗破碎的红宝石。
雨又在下了,这里似乎常常在下雨,是在为什么人的死亡送上悲歌吗?前路不明,好像无论怎么看都躲不开一个死字。
西门吹雪从不畏死,若畏死,他也绝不会把只攻不守的剑法练到天下无双的程度。
不畏死,并不代表可以随时去死。
他可以死,可以死在对手的剑下,可以死在一年四次的缉凶途中,亦或是某个寒风彻骨的雪夜、艳阳高照的白天,唯独不可以死在这里!
他不能死在这个荒唐的游戏里,不能死在这些怪物的爪牙下,死在这儿,只会让自己的死亡毫无价值!
枯黑的树枝上挂着三具赤丨裸的,死不瞑目的女尸,头颅高高地仰着,在这黑漆漆的雨夜里,混着鸦蹄与怪物的低鸣慢慢摇晃。
小雨淅淅沥沥,浇在尸体上,一连串水珠顺着破旧的衣甲滑落,滴不下一滴血色。这些被吊起来的尸体的血液早已枯干,创口陈旧,尸身腐烂得看不清面容。
如果是林仙儿在这里,肯定又要尖叫起来了,不光是她,任何人看到如此场景都难免有些兔死狐悲的感受,西门吹雪也同样,他一向对自己的剑法极有自信,他总觉得自己是不可战胜的,可现在他却产生了一种无力感,尤其在听过曾经对战魔王的勇士的故事之后。
故事中的勇士战胜了魔王,却最终全部都堕化成了恶魔,将弓箭射向了曾经的姐妹。那么自己呢?说不定要不了多久,自己的尸体也会挂在树上供后来者观瞻,亦或是同样变成恶魔,成为下一个任务者的目标。
教堂。
陵园中的教堂。
数不清的骷髅兵挥舞着手中的镰刀一拥而上,不惧疼痛,不惧死亡。
它们当然不怕死,它们本就来自地狱,只要有亡灵法师在,就可以无限次将他们重新召回活人的世界。
这里被庇护所中的人类称作“埋骨之地”。
在这里,西门吹雪见到了重伤昏迷的石观音,以及故事中那个战胜了魔王,却在死后堕落成恶魔的勇士。
她叫血乌,前任罗格女战士。
……
c市人民医院。
林诗音躺在床上,身侧是完全陌生的仪器,长长的线连在一条手柄滚轮上,在她隆起的小腹处游走,她有些羞赧,脸完全涨红了。
过了良久,戴着口罩的大夫才收回那个小轮子,塞给她一大团纸巾,道:“孩子很健康,到了月份,见红是正常的,我看预产期就这几天了吧,注意放松心情,有我呢。”
林诗音扶着床慢慢地起身,大夫还在絮叨着:“也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家里人都是干什么的,孩子都这么大了,怎么连一次产检也没做过?连档案都……算了,现在也用不上档案了,回去躺会儿吧。”
林诗音脸白了又红,几次欲言又止,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扶着腰慢慢的走出来。
楚留香和沈璧君都等在外面,见她出来,都上前关心地问:“怎么样了?”
林诗音强自一笑:“没什么事,这两天就能生了。”
大夫随后跟着走出来,嘱咐道:“你先回病房吧,我再嘱咐家属两句。”直到林诗音走远了,大夫才慢慢吐出口气来,目光在楚留香和沈璧君两个人身上溜达了一圈,道:“你俩谁是产妇家属啊?”
俩人都没吭声,大夫明白了:“她是你俩在路上救下的?”
还是没人吭声,大夫生了气,跺了跺脚:“倒是说句话呀!”
楚留香摸了摸鼻子,站出来道:“她是我朋友,有什么问题吗?”
“问题很大!”大夫摘下了口罩,露出一张年轻的脸,年轻到你绝不会在三甲医院见到这个年纪的医生。
她当然还不能算是一名医生,因为在丧尸爆发的前一天,她还在医学院读大三,为期末大考而疯狂掉头发,一整套的蓝色海洋只学了一半,就连最基本的临床病历也只在老师的ppt上见过,光是使用b超都是现找的说明书。
当然,到了如今这个地步,谁也不能说她非法行医,因为她已是整座医院里唯一一个能帮助生产的孕妇度过鬼门关的人了。
一想到这,关明惠就觉得压力山大!
“医院现在是什么情况你们也知道,产房和设备都在另一栋楼里,所以趁着这两天产妇还没有发动,那边的丧尸得麻烦你清理一下了,药品什么的这里也没有,也得清理,还有还有,我听说产后三天,很多产妇都没有奶水,她八成也没有,所以,尿不湿,新生儿奶粉,奶瓶这些都得去母婴店拿……”说着说着,年轻小大夫眼眶一红,痛苦地蹲下来抱住了自己:“我真不是学妇产科的啊!这要是出了什么事,我可怎么办啊,两条人命呢!”
沈璧君正想说点什么安慰她一下,然而略一弯身,一阵头晕恶心,哇地吐了一地。
楚留香忙抚着她的背,忧心道:“可是哪里不舒服?”
关明惠猛地抬起头,眼瞳剧颤:“你不会也是孕妇吧?”
——c市,丧尸围城,千万人口十不存一,已有三个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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