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晟端着杯子,坐到客厅的吧台高凳上,惜字如金道,“坐。”
摆出了一副促膝长谈的姿势。
时呈只好轻叹了口气，在心里说了句跟时漓说了句对不起，麻溜儿坐下。
家里地位倒数第三低的就是他,漓漓排第二，乐乐最后一位。
爸妈不在的时候,家里大事就是时晟做主，时云京年轻时比时呈还皮,也被大哥管的服服帖帖的。
时晟问,“小呈,我去给你倒杯水？”
时呈，“不用了大哥,我刚喝完一听可乐。”
时晟,“估计我们还得谈很久。”
时呈：“……你倒吧。”
他一向讨厌烟草的味道,但此时相比较大哥给的压力下，时呈突然也想点一根解解压。
时晟端着杯温水回来，放在时呈面前，在昏暗中发出“叮——”的一声。
时呈,“大哥,你还没说你怎么在这。”
时晟言简意赅地解释，“明天周末，这边热闹点。”
时呈不解，“你没把人接过来啊？”
他听完时云京的说法,还以为大哥搬出去是要跟喜欢的人一起住。
时晟顿了顿，神色平静，“早做准备而已。”他显然不想多谈，屈指叩了叩桌，把话题重新拉回来，冷声询问，“说吧。”
时呈佯作不知，“什么？”
时晟嗓音微沉，“他们两人的事。”
时呈一脸心死的表情，“大哥，饶了我吧，我答应漓漓不说的。”
时晟，“可我现在已经知道了。”
时呈灌了口水，面若死灰。
时晟作势起身，“漓漓应该还没睡，你也累了，先上去休息吧，我去找他问问。”
时呈赶忙拉住人，“别别，你可别吓着他了。”
时晟以商量的口吻道，“事情不是没有转圜的余地，但是我需要知道大致的经过再做考虑。”
时呈叹气，“我知道。”
时呈老老实实把一个月前时漓半夜跑出去给顾泽接机，着重强调了对方因为自己弟弟的一句话就从欧洲飞回来，停了一两个小时，就为了见人一面，就又走了。
接着把自己劝时漓毕业后跟人一起去旅游的事交代了出来。
然后面不改色地把时云京供了出来。
“这事是大姐先知道的，我呢，也是某天下班看见两人一起回来，才猜出来的。”时呈，“她说漓漓跟顾泽在旅游的时候就互相喜欢上了。”
因为是自己的问题，时呈不得不帮顾家那小子说着好话，眉一挑，把手机丢过去，“你自己看吧，漓漓唠叨我一天了。”
时晟眉眼微沉，不动声色地静静看完，“我知道了。”他没再说其他的，只道，“时间也不晚了，我回书房改个文件，你去休息吧，别太累了。”
他把手机推回给时呈，站起身。
时呈又心累地叹了口气，没再问下去，大哥一向习惯把事情憋在心里，他再怎么问，估计也问不出什么结果。
但想了想，还是不太甘心，“大哥。”
时晟脚步一顿。
时呈苦口婆心地劝道，“我知道大哥你现在有点生气，我们帮漓漓瞒着你确实不太对，我也知道你在乎的不是性别，是漓漓还太小了。”他揉了揉额角，“但是你总得给他们一点年轻犯错的机会。”
“或许……”时呈一字一句，“也不是在犯错。”
时晟，“大哥知道，我会尊重漓漓的选择。”
时呈松了一口气，他只能帮到这了。
等时晟走后，时呈立刻给时漓发了个消息——［大哥知道了，二哥对不住你。］
过了一两分钟，刚洗完澡的时漓才回——［啊？？？］
时呈——［你想要什么，二哥给你买。］
时漓——［我什么都不想要！！！］他抿唇，想了想——［正好，天气太热了，我不想出门，二哥你给我的小花园松一星期的土吧。］
时呈——［？？？漓漓！］
两分钟后。
时呈——［三天。］
时漓——［哼。］
回完时呈之后，时漓退出来，点开时晟的对话框，大哥一向很忙，他很少在手机上给人发消息，一般都是在家里说得多。
他把家里的人都置顶了。
时漓——［大哥你睡了吗？乐乐打滚.gif］
时晟——［快了，不要玩手机玩这么晚。］
时漓——［大哥你也不要工作到这么晚。］
时晟——［嗯，睡吧。］
话题在此结束，时漓跟刚刚发给大哥的乐乐动图一样，也在床上滚了两圈，有些茫然无措地从枕头里抬起脸，头发也揉得乱乱的，不是很明白大哥现在是什么意思。
他忍不住给顾泽拨了一个电话，“哥哥？”
电话那头没有传来人声，反而噪音很大，似乎有些水声，紧接着，顾泽带着潮湿水汽的声音传过来，有些失真，格外的有磁性，“怎么了？”
时漓竖起耳朵听了一会儿，声音突然变小，“你在……洗澡吗？”
顾泽“嗯”了一声。
时漓不是很好意思，吞吞吐吐好一会儿，才呼着热气，“我等你先洗完。”
顾泽又应了一声。
时漓盯着手机屏幕上红色的挂断标志，犹犹豫豫好一会儿，还是没有挂断，他把手机贴到耳边，趴在床上，静静地听着那边的水声。
一时之间，两人都没有说话。
几分钟后，换上睡衣的顾泽拿起手机，“好了。”
时漓才恍然回神，闷闷地说，“我跟你说一件事，你不要生气。”
顾泽“嗯”了一声。
小泽哥哥其实没有对他生过气，但时漓总是会很顾虑其他人的心情，他轻声说，“二哥不小心把我们的事让大哥知道了。”
“二哥他肯定不是故意的，我知道的，他就是经常说漏嘴的性格。”
“大哥他看着凶，其实对我也很好的，不会故意为难人的。”
“我刚刚问了一下大哥，他没有跟我说他知道了这件事，我也不清楚他什么想法，但是你不要紧张。”
顾泽眼底漫出笑，
也不知道是谁在紧张。
“爸爸说过，大哥就是有时候会考虑很多事情，习惯处理的面面俱到。”时漓有些心疼，“他肯定很担心我，但是又不想吓到我，才什么都没说的。”
谁知道时呈扭头就跟他通气了。
顾泽，“我知道了，不要担心。”他放低声音，“房间的灯关了吗？”
时漓愣了一下，“没有，我刚刚洗完澡，才躺床上。”
顾泽，“那现在去把它关掉？我也有点困了。”
时漓“唔”了一声，“好吧。”他爬起来，把床头灯关掉。
房间里一下陷进漆黑的环境，周围都静悄悄的，只有亮着光的手机传来一些杂音，顾泽的声音静静地响起，“明天我有点事要先去处理，不能来见你了。”
时漓怔怔地点头，“什么事呀？”
顾泽低笑，“秘密。”
时漓有些恼，“不说就不说。”
顾泽，“想你了可以给你发消息吗？”
时漓气呼呼的，“不可以。”
顾泽又问，“那可以打电话吗？”
电话那边安静了很久，才响起少年别扭的声音，“……好吧，我同意啦。”
顾泽笑了下，“那快睡吧，我陪你。”
时漓迟疑了一下，才缩进被子里，“你也睡吗？”
顾泽，“还有些工作。”
时漓就安静下来，等了一会儿，听见手机里响起敲笔记本键盘的闷闷声音，很轻，他在黑暗里听着听着，不由产生了一点睡意。
没过一会儿，呼吸就变得清浅下来。
顾泽恰好浏览完了顾家总部在国内最近主要进行的业务，其中就有一项是跟时家的，这是两家之间的长期合作，差不多还有半年合同就到期了，高层已经在着手准备续约的程序。
他先给该项目的负责人发了一个邮件，大致意思是将合同续约的日期提前到明天，双方定一个具体的时间点，由他来出面去商谈签字。
再把这个邮件复制了很多份，更改了一下名称，通知给上上下下经手的人，包括顾总。
很快，没五分钟顾泽就接到了他爸的电话，他无声对还在通话的手机说了句晚安，才挂断跟时漓的语音聊天，右滑接听。
顾泽，“爸？怎么了？”
顾总什么都没说，叹了口气，跟身边的顾夫人说，“夫人，你看看，我辛辛苦苦拉扯大的儿子现在都不认我这个当爸爸的了。”
顾夫人：“……”
顾泽听到他母亲有些无语地说，“好好说话。”
顾总，“这小子回国都不跟我们说一声，儿大不中留，他心里该不会已经没有我这个做父亲的吧？”
顾夫人，“你非要整这死出是吧。”
顾总讨饶，“好好，我不说了。”
顾夫人，“小泽？”
顾泽笑，“妈。”
顾夫人，“听听，这都瘦了。”
顾总，“……怎么听出来的？”
顾夫人没搭理他，“怎么突然回国了？那边没什么好吃的，你下了飞机就赶紧回家，让家里阿姨做些好吃的，还有，别听你爸整天在那唠叨，在外面多玩几年，公司的事不需要你操心。”
“一回来就去跑业务，是不是你爸要求的？”
顾总，“我冤枉。”
顾夫人不听。
顾泽，“没，我已经回来好几天了，在国内玩了一会儿，准备帮爸分担点事。”
顾总，“不愧是我教出来的。”
顾夫人，“别说话。”
顾总：“……”
顾泽又跟两人聊了几句，也没说自己明天到底会不会回家一趟，但顾总跟顾夫人一向也很忙，并不是很在意，只问要不要让家里阿姨去给他送点吃的。
顾泽婉拒，事情定了下来后，他挂了电话，一觉天明，一大早上负责人就给他回了邮件，说约定好了时间，不过是时总亲自跟他商谈，定的是中午十二点。
负责人也有些奇怪，这十二点明显是下班时间，毕竟是两家续签合同，按理来说怎么也不该拿聊私事的时间去定。
但顾泽也没多问，只说自己知道了，不需要再调时间。
中午十二点，顾泽准时踏进时家总部公司的大楼，在会议室见到了早已等待许久的时晟。
天气热，顾泽没穿西装外套，也没戴马甲，就一件黑色西装衬衫，领带也没打，领口规规矩矩地系着，但因为眉眼锋利，也没压下几分气势。
姿势闲散，又不失礼仪。
他不卑不亢地打了个招呼，“大哥。”接着道，“先谈合同，还是先聊私事？”
时晟是个公私分明的人，先把合同过目了一遍，发现在见面之前他觉得因为市场变动需要更改的几个点，对方已经全都修改完毕。
他有些意外顾泽对市场的敏锐度，眼底闪过一丝欣赏。
合同的事很快就解决完毕。
时晟合上文件，聊起私事后，他眉眼又沉下来，冷声道，“我希望在五分钟内，你能给我满意的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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