厚重的雪靴踩在地上,发出不大不小的声响。
时云京把身后背着的旅行包小心地在地上，从里面翻了翻，找出她带出来的摄像机,对准洞口照射下的天光,拍下一张剔透明亮的照片。
她满意得很，看了又看。
时呈好奇地凑在她身边，也瞄了几眼,毫不客气地说,“给我,我也要拍。”
时云京撇他一眼,“求我。”
时呈嬉皮笑脸的，“大姐,给我拍一张。”
时云京就把摄像机给了他，威胁道,“你小心点,这玩意儿贵死。”
时呈,“得勒。”
小时漓被冻得脸蛋粉粉的，这边看看那边看看,扯扯大哥哥的衣服，“大哥哥，漓漓摸。”他指了指石壁上结晶的透蓝色冰块。
时晟顺着幼崽的视线看过去,没有擅自主张，看了一眼时复川跟向晓影，等两人都点头,才抱着幼崽走到石壁处层层叠叠的嶙峋冰块旁。
幼崽戴了厚厚的毛绒手套，他很小心地伸出手，碰了碰那个透蓝色的大冰块，有点新奇，但因为隔着层手套，摸不出什么感觉。
可是这个大冰块像个水晶一样，吸引着幼崽的好奇心，想摸摸。
小时漓又扭头看向晓影那边，“帕帕，妈妈，我可以摘手套吗？”他看出来了，大哥哥不能帮他做决定。
向晓影微皱起眉，轻声说，“漓漓的手会变冰，冻到了怎么办？”
时复川笑着，压低声音说了什么。
向晓影不再阻止，“小晟，麻烦你看着点。”
陈医生还说，尽量让漓漓对事物的产生多一点的乐趣，维持幼崽的好奇心。
漓漓被放了下来，他自己摘了手套，拜托大哥哥帮忙保管，时晟半蹲下来，认真地看着幼崽，见自己弟弟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小短手，然后抿着唇，有些害怕，但还是用指尖戳了戳冰块。
凉凉的，冰冰的。
小时漓张开自己的五根手指，摸了摸布满冰块的洞壁，幼崽弯起眸，小脸红扑扑的。
真的好冷，但是也真的好好玩。
小团球仰起脑袋，“大哥哥也摸。”
时晟就也抬起手，脱了手套，学着幼崽一样，按在了冰凉的冰块上。
幼崽圆润的黑眸弯了起来。
“咔嚓——”
时呈拍下大哥跟漓漓摸冰块的侧影。
照片洗了出来，一大一小两个背影，时晟的背部宽阔，看着比站着的漓漓还要高，冷俊的神情微微有些柔和。
看上去格外和谐。
最后离开前，时云京把摄像机稳固在石壁上，几人一起拍了张全家福，背景里的蓝冰洞剔透如大海，很是宁静。
时云京又领路，去了附近的海边，这次小时漓被换了一个人抱，他趴在爸爸的肩头，有些犯困，时差还没倒过来。
这次走的比去蓝冰洞的路还要远，但时复川看上去也格外轻松，发现幼崽睡着后，换姿势的动作也很小心。
“漓漓？”
耳边传来妈妈的声音。
小时漓迷迷糊糊的，似乎在梦里听见了海浪的声音，他眨了眨眼睛，听到爸爸也在叫他。
时复川嗓音沉厚，“漓漓？”
小时漓慢吞吞地睁开眼，“……帕帕。”
时复川换了个姿势，让幼崽坐到他的臂膀上。
幼崽的眼前猝不及防闯入一片一望无际的大海，色调偏灰，但天空是淡蓝色的，没有出太阳，空气很冷。
但因为是夏季，冰块融化了大半。
可海岸边依旧充满了碎冰，一块一块的，被海浪冲到了布满黑沙的岸滩边。
时呈站在海岸边，张开手臂，被海风呼呼吹着，他大声喊了一声，满脸都是爽快的笑，少年穿着黑白色的羽绒服，又喊了一声。
时云京嫌他吵，捡了个冰块碎，扔向时呈那边，瞄准了砸进海里，海水溅到了时呈脸上，他呸呸两声，也捡了个冰块扔回去。
两个人幼稚得看起来比漓漓还要小。
时晟有些无奈地摇头，眼里是笑意。
时复川跟向晓影站在一起，他什么都没说，把刚睡醒的漓漓弯身放在地上，语气平静，温和地笑，“去吧，跟哥哥姐姐一起玩。”
小时漓“嗯！”了一声，走路磕磕绊绊的，小团球慢慢向互相扔冰块的两个人走过去。
快靠近时，被时晟拉住，幼崽困惑地仰起脑袋，“大哥哥也要一起玩吗？”
时晟正想说“不是”，他怕漓漓被砸倒。
虽然时呈跟时云京砸得都是对方脚边的大海里，掀起海浪。
时晟抬高声音，“不要站得那么近。”
时云京大声，“知道了！”
小时漓又扯扯大哥哥的衣角，也不说话，有些疑惑地看着时晟。
在时复川的眼里，他那位一向表现稳重的大儿子似乎有些意动，片刻，才微微颔首，被像个小企鹅一样的幼崽，深一脚浅一脚地拉着衣角，带去了海边。
两人看到有人过来，也就停下了手，改为向大海里扔去。
从远处看，小小一个的幼崽蹲下来，看起来更像个软绵绵的小团球了，漓漓抱起一个大的冰块，举高高递给时晟。
自己也捡了小冰块。
学着一哥哥跟大姐姐一样，向海里扔去，他力气小，扔不远，冰块就掉在脚边，溅起了海水，幼崽的眼睑都湿了，沾着雪人似的冰晶。
但是小时漓一直弯着圆润的眼睛，被溅了一脸水，还傻呼呼的，笑得超级开心，扯扯时晟的衣服，“大哥哥也扔。”
时复川看见四人打成一片，眉眼出现轻松的笑意，低声道，“小晟跟云京年纪一样大，但看起来总那么老成。”
他轻叹了一口气。
向晓影看着时晟扔了冰块后，半蹲下来给幼崽擦脸，笑，“这样也很好。”
时复川也笑了，“是。”
“这样也很好。”
·
他们晚上回到去后，找了家不大的酒馆，坐下来吃了一顿地道特色的晚餐，因为人不多，像他们一家人包了场一般。
除了时呈跟漓漓之外，几人都尝了口暖酒。
因为是夏季，天还是亮的。
吃完晚餐，看漓漓实在是困，就直接驾车回了去，现在这个季节是看不到晚上的极光的。
时云京觉得可惜，但转念一想，等能看见的时候，说不定大家就又忙起来了，时呈还得要去上学。
说起来她想到什么，看老爸带着漓漓上去洗澡了，就问，“小妈，漓漓要回去上学吗？”
向晓影“嗯”了一声，“对。”
时云京，“还是之前那个幼儿园？”
时晟微皱起眉，“要不要换一个？”
时呈本来想上去换衣服，他在海边玩得太嗨，以至于衣服湿了小半，听到后停了下来，“对，妈，那个谁，他姓陈对吧，陈医生不是说，漓漓不想去上幼儿园吗？”
向晓影微叹，“那是之前的事了。”
时呈，“那大哥说得对，漓漓是不是不喜欢之前那个幼儿园？我听说他在那没什么朋友，不然换一个？”
向晓影摇头，把原因跟他们说了。
陈医生说要让漓漓对事物保持新鲜感，但也不要让幼崽失去安全感，让他长时间门待在陌生的环境，显然行不通。
“梁老师虽然年轻，但挺负责的，也熟悉漓漓的情况，我挑的那个学前班里的那些小孩又都很乖。”
“还是算了。”
时云京表示明白。
时晟不好说不太多，“我知道了。”
他想了想，“向阿姨，漓漓每天上学的时间门大概几点？”
向晓影下意识道，“八点，怎么了？”
时晟嗓音低沉，“您介意让我去送漓漓上学吗？在您跟爸没空的时候。”
时云京想了想，也道，“虽然李叔在我们家干了很多年，但肯定比不上跟我们亲，我要在京市的时候，也能去接送漓漓。”
时呈不甘落后，“我也成。”他翻开手机看了眼余额，“妈，我还剩点零花，要不我买个自行车？”
虽然他已经买了，藏在了家里的后花园里，但这不是得掩饰一一。
向晓影，“不行。”她说，“你上课的时间门比漓漓早，而且要在学校住宿。”
时呈，“妈，我知道你担心什么，我车技可好了。”
向晓影不同意。
时呈没法子，瘫在沙发上不说话了。
时晟，“还是我来吧。”
时云京笑，“小妈，你就同意吧。”她把手搭在向晓影肩上，捏了捏，边按摩边道，“别不好意思了。”
“咱们都是一家人。”
向晓影一怔，失笑，“那我就不见外了。”她看向时晟，“麻烦小晟了。”
时晟语气平稳，“没事。”
“我应该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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