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笔记小说网 > 穿越快穿 > 麒麟与野玫瑰 > 4、第 4 章
    “不吃算了,我有话跟你说。”何建国抠了抠满是污垢的指甲,斜眼看何野,“你被学校开除了,暑假打工的钱是不是要交上来?”


    她就知道何建国变脸有原因。


    原来是要她的钱。


    真是又可笑又悲凉。


    发生这样的事,何建国第一反应不是问她还上不上学,而是想把她辛苦赚来的钱占为己有。


    四十多岁的人,整天不是喝酒就是打牌,还妄想从十九岁上高中的女儿身上要钱——他就是个吸血的水蛭。


    何野握紧拳:“我是劝退,又不是没学上。”


    “还想上学?你班主任都打电话来跟我说了,打架藏手机,还偷东西?搁以前要浸猪笼的,你还真出生在一个好时代。”何建国说,“丢脸丢到家了,你不仅丢你的面,连我的面一块掉。”


    何建国确实怕都丢面儿,不过在他眼里,什么都比不上钱。


    说得大义凛然,其实什么都不知道。


    “我不怕丢人,”何野强硬道,“学校没人认识你,你丢不了面儿。”


    何建国被拒绝,脸色沉下来,宛如黑炭。


    他的语气不再缓和,演都不演一下:“女的上什么学?让你念到高中已经不错了,你看看村里多少个女的上了高中?还想考大学?女的考大学有什么用?还不是一样嫁人,我们可供不起你上学——你弟念书娶老婆也要花一大笔钱!”


    何野怒火中烧,也抬高音量:“我花你的钱了?我初中就没问你要钱吧?”


    “你回家吃穿哪个不要用钱?你弟不要用钱?!”何建国一拍桌子,碗筷颤动,“还跟我叫起来,也不看看谁生的你!”


    何聪不嫌事大地“啧”一声。


    “我十个月没回家花哪门子钱了?何聪念书娶老婆关我屁事?”指甲陷进肉里,掌心发疼,何野呼吸加重,沉声质问,“你养我了吗?!”


    “你再说一遍!我怎么没养你!”何建国骤然抬高音量,“你七岁那年住院还是我付的钱!票子都在柜子里藏着,自己去看!”


    右手小指颤抖不止,似乎有些疼痛,何野面若冰霜,“我住院是因为谁?”


    “好了好了,都少说两句吧。”宋芬芳弱弱说,“饭都凉了,先吃饭。”


    “闭嘴!”何建国扭头吼,“有你说话的份?”


    宋芬芳被吼了,也只是把头埋的更低,盯着碗里的饭,默默承受怒火。


    “你冲她吼什么?”何野站起来,凳子和地板摩擦发出一声刺耳的“刺啦”,她的目光锐利又愤恨,“我跟你说——没钱,一、分、钱都没有!”


    何野转身上楼,无视身后的怒吼。


    “没钱你就去打工,给你弟攒钱买房!到了年龄就嫁人!”


    嫁人、嫁人、嫁人!


    整栋房子都在回荡这句话。


    凭什么?


    凭什么她要嫁人?


    何野在墙上一锤。


    凭什么她不能上学,何聪可以?


    凭什么她的钱要给何聪?


    就因为她是女生,是女生就活该这样,活该到一出生就备受白眼,连选择的权利都没有。


    所以她就活该放弃自己的人生,成为别人的垫脚石,永远活在烂泥里?


    她不服!


    何野锁上门,倒在窄小的床上,女孩子潇洒的背影在脑海中一晃而过。


    她好像叫麒麟。


    麒麟麒麟,连名字都充满祝福。


    ——而她,何野,再怎么努力,也是一株风吹雨打,任人践踏的野草。


    灯光太刺眼,何野偏瞪着,直到眼睛发干发涩。


    心中积了团火,她想吼一声,但不可以。


    何建国在家,她连发泄的权利都没有。


    不知道过了多久,有人来敲门。


    门把手转动,外面的人试图进来。


    何野抬手遮住眼睛,嗓音暗哑,“妈,干嘛?”


    是宋芬芳压低了声音说:“囡囡快开门,晚饭没吃饱吧?我窝了荷包蛋给你吃。”


    何野不想动,她知道这是宋芬芳偷偷做的,要是让何建国知道了,指不定又会怎么羞辱她和宋芬芳。


    败家子?


    赔钱货?


    “不用,我不饿。”何野手指都不愿动弹一下,疲惫地说,“你自己吃吧。”


    “妈特地给你窝的,快点来开门,”宋芬芳顿了顿,再次压低音量,“再不来你爸就看到了。”


    何野握紧拳,松开,再握紧,再松开,就这样握握松松四五次,何野叹口气,爬了起来。


    站起来的一瞬间眼前发黑,她缓了缓,去开门。


    宋芬芳端着白瓷碗站在门口,瓷碗里面是个雪白的水煮荷包蛋。


    宋芬芳笑了笑,“囡囡快吃,吃完我去洗碗。”


    何野喝掉甜汤,一口将甜腻的荷包蛋吃进嘴里。


    宋芬芳在一旁絮絮叨叨地说:“别听你爸的,该上的学去上,我不懂,不过上学肯定是好的,我帮不上你什么,不过你上学我肯定支持。”


    何野忍着恶心咽下蛋,面无表情地点头。


    宋芬芳支持有什么用?口头支持吗?


    连煮个蛋都不能光明正大给她吃。


    宋芬芳张张口,最后没说什么,踌躇地转身:“那我去洗碗了。”


    何野摸摸口袋,叫住她:“等下。”


    她拿出今天刚取的钱,抽出两张,手指一顿,又抽出一张。


    “你拿着,自己买点吃的。”何野把三百块钱递给她,将剩下的揣进了兜里,“我只能给这么多。”


    宋芬芳推辞着不肯要:“我怎么能拿你的钱,我有工作,有钱,你还长身体,需要营养,自己拿去用。”


    “叫你拿着你就拿着!”何野很烦这种欲迎还拒,明明心里想要还不肯拿,浪费时间,“别给何建国。”


    宋芬芳迟疑地接过钱。


    何野退回房间,重新锁上门。


    还剩两百,买些生活用品就没了,钱真是像流水一样不禁花。


    她倒在床上。


    她不知道给宋芬芳的钱最后会流进谁的口袋,何建国还是何聪,或者聪明点自己留着。


    但还是给了。


    她只是不想在宋芬芳饿的时候,连口热乎鸡蛋都吃不上。


    知了鸣叫不断,还伴随着蛙声。


    何野在黑暗中瞪着眼,眼睛发酸,却始终睡不着。


    鼻腔里是陌生又熟悉的气息,闷热的温度让她浑身盗汗,她只有一把发传单送的塑料扇子。


    她打开手机,1:38。


    又失眠了。


    何野从床头的背包里拿出瓶药,倒出一粒扔进嘴里,娴熟的直接咽下。


    视线透过窗户,她看见了满天星斗。


    何建国甚至连窗帘都舍不得给她买。


    在药物的作用下,何野迷迷瞪瞪终于睡着了。


    早上七点的闹钟,响起的第一声就被她按掉了。


    就算吃了药也还没睡好,她躺了会,然后爬起来,整理东西。


    没什么好收拾的,她的东西总共就那么点,一张床一个柜子外加两张学校的课桌,就是全部。


    衣柜里衣服也少的可怜,她去上学,只拉个行李箱就行。


    何野扭了一把门把手。


    “咔哒”


    门纹丝不动。


    何野震惊的又拧了一把。


    还是没开。


    有人在外面把门锁了!


    何野用脚指头想都知道是谁。


    她要气炸了。


    为了不让她念书,何建国竟然把她锁家里!


    何野一拳锤在门上,咬牙大喊:“妈!”


    没人应她。


    宋芬芳出去工作,何建国不知道在不在,但何聪肯定在家。


    “我操你大爷何建国!”她一脚踹在门上,咬牙切齿,像只被困住的幼兽,“何聪!给我开门!”


    “叫屁!爸去打牌了,说了不让开门。”门外响起何聪得意洋洋的声音,“你就老实呆着吧!别想上学了哈哈哈!”


    “操!”何野骂道,“我他妈真操了!”


    何野胸口起伏剧烈,她环顾整个房间,没东西能撞开门。


    她找了整个房间,只找出一枚小夹子,在锁眼扣了扣,还是没打开。


    何野又一拳锤在门上,手背磕出血丝,但她丝毫感觉不到。


    窗外透进阳光,燕语莺啼。


    何野靠着门蹲下,她看向窗户——阳光明媚,鸟语花香。


    全世界都是美好的。


    除了她,只有她在为生活挣扎。


    何聪敲击键盘的响声透过两扇门传入何野耳中,她打开窗,低头看着种满青菜的小菜园。


    二楼,跳下去残不了,顶多损失几颗青菜。


    何野举起行李箱,面色冷漠地扔下。


    “——嘭!”


    行李箱发出一声巨响,折弯了青菜,陷进泥里。


    接着,她跨过窗户,毫不犹豫地纵身一跃。


    近三米的距离,跳下去却是一瞬的事。


    清晨凉爽的风刮过耳畔,包裹住全身,她像逃出牢笼的鸟,在风中重获自由。


    她跌进泥地,没崴脚,也没摔跤,预料中最好的结果。


    惯性让她不受控制地踉跄几步,眼看就要撞上栅栏,她用尽力气扭过身子。


    锋利的竹尖撕裂衣服,划破皮肉。


    何野咬紧牙,半跪在地上,巨大的疼痛瞬间麻痹神经,她只感觉后背发麻。


    霎时间鲜血直流。


    等她挺直腰,酸痛感骤然席卷每个神经,连带着皮肤一块痉挛。


    她却只想笑。


    “操你大爷的!”何野打开栅栏,提着行李箱走出菜地,没管伤口,也没多看一眼被踩进泥里的青菜。


    狼狈又松快。


    她捡起一块石头,奋力往上砸。


    ——“啪!”


    玻璃蓦然碎裂,伴随着何聪的惊叫。


    何野大笑,畅快淋漓。


    “睁大眼睛看看,老子出来了!”她冲楼上大喊,“你拿老子怎么办?”


    何聪出现在窗前,碎裂的玻璃像他脸上的伤疤,狰狞又丑陋。


    “何野!你把玻璃砸破了,看爸回来怎么收拾你!”


    “谁稀罕他这个破爹!”阳光照到她身上,何野恍若新生,“想让老子给你买房娶老婆?做你的春秋大梦吧!老子告诉你——谁看上你谁倒霉,你只配孤独终老!”


    她举起中指晃了晃,笑得灿烂无比,“老子不回来了!这破房子谁爱待谁待!”


    何聪气得跳脚:“何野,何野!你个傻逼!有种你别回家——”


    何野转身,拖着沾了泥的行李箱,毫无留恋地离开这个称为家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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