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晚上的血月异象不知让多少人忐忑不安辗转难眠,然而魔界却是另一番景象。
被打压萧条沉寂了几万年的魔族一夜之间好像挺直了腰杆,从上至下无需通知,所有人都感受到了来自血统深处的亢奋和感召。
魔祖回来了。
平时冷面严肃的十大长老笑得活像是穷人乍富,穿上自己最郑重的道袍,又亲自将魔尊的正殿整理了一番,力求抹除上届废物魔尊的一切痕迹,不让魔祖感到一丝不快。
封逐撑着头坐在大殿之上的金椅上,袖子里拱动了几下,像是有什么东西想要钻出来。
“低头。”简单慵懒的声音却好像开启了什么禁令,大殿中所有人在话音落下的瞬间脖子朝下弯折到酸痛的角度,再看不见上面的一点景象。
正在向魔祖介绍这几万年来魔界状况的长老也收了声,畏惧之余全是兴奋。魔族即使凋敝,但十大长老没有一个不是化神境的实力,而魔祖不过张张口,他们就连动动手指的能力都没有,这该是怎样的境界,何愁不能一统修真界。
已经在所有人想象中大杀四方的魔祖正在逗小孩儿。
穿白衣巴掌大的小孩坐在他腿上,正撅着嘴整理自己刚在衣袖里弄得乱糟糟的头发。眼珠转着转着就落在了那双骨节分明的大手上......的戒指。
“继续。”封逐对站在下面的长老说了句,头也不抬,把手上的银色宽戒摘下来递过去。
小连野连忙冲他露出一个甜甜的笑,微微抬着下巴,带着点‘你很识相’的意味。
他伸出小手去拿戒指,却发现扯不动。他手脚并用拔萝卜一样,男人捏在指间的戒指却纹丝不同。
小人儿气鼓鼓地背过头坐下,不理封逐。封逐又把戒指递到他面前,小人儿抱着腿转了四十五度还是不理他。
封逐勾着唇,指尖点了点小连野,他身上白色的衣服就变成了黑色,布料是魔界至宝鲛梦锦,上面还有昂贵的金缕丝织就的摩诘花。和封逐身上穿的如出一辙。
小连野惊喜地看着自己的新衣服,又拍了拍屁-股下面封逐衣袍上的花纹,抬头看着他笑。然后开开心心地接过了封逐手上的戒指,当发冠戴在了自己头上。
下面的长老们总觉得自己好像听到了从上面传过来的一声轻笑,而为首的长老正在讲目前魔族正处在被正道处处打压的凄惨境况之下。
这样一想他们不禁他们额头冷汗直冒,只觉得魔祖一定是对魔族的现状十分不满,是不是觉得他们这些人太废物了?用尽全身的力气才没吓得瘫在地上。
汇报的长老自觉参悟封逐的心情,于是不动声色的转移了话题,以一种邀功的心态提起了连野:“......一定是魔祖庇佑!我们等了三万年终于培养出了成功的祭品,想必您已经从他身上取回了力量,您放心,我们已经确定了其他几处封印的地点......”他们显然已经不在意为何连野会提前进行复活仪式,只当他明白自己的命运,也愿意为魔族复兴的事业添砖加瓦。
听到祭品两个字封逐眼神微动,他腿上的小家伙反应更大,噌地站起来,举着拳头就要往下跳,被封逐伸手逮住了命运的后颈。
长老的话长久没能得到回应,很久之后,他们忍不住擦了擦额头的汗水,悄悄抬头撇了一眼上面,却发现金椅上早已没了人影。
......
青云山,剑宗。
一间小小的竹屋里,床上躺着一个红衣的人,他脸色苍白,整个人看上去非常虚弱。
他蹙了蹙眉,像是在昏迷中也感觉到了某种不适,身体微微颤了颤,却最终还是无力动作。
看不到的地方,他尾椎处的图案亮了起来,接着一个黑袍的男人凭空出现在了房间里。
封逐低头看着床上的人,目光从他脸上划过,纯黑的眼睛里看不出一丝情绪。
坐在他臂弯里的小连野张开嘴,无声地做出“啊”的嘴型,站起来就要往下跳。
封逐抬手挡住他,“还不行。”
小连野抬头看了他一眼,听话地坐了回去,小脸上露出有些纠结的表情。
封逐捏了捏他的脸,转而看向床上。他抬脚走近,伸出手,冰凉的指尖点在连野额头,有淡淡的白光泛起。
片刻后他收回手,床上的人脸色不再是惨白的颜色,睡得恬静。
门外传来脚步声,在门被推开的瞬间,竹屋内已经只剩连野一人。
连野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身处在一个陌生的地方,他花了两秒才想起自己最后的记忆是最后一道粗壮的天雷劈下来的瞬间,那时候他觉得自己死定了,他无论如何也不可能撑过这道雷,而当时他已经浑身是伤,可不知为何后腰的印记发烫的感觉却突兀地盖过了痛觉。
“你醒啦。”有个陌生的声音在说话。
连野这才发现,房间中间有个人正守着炉子坐着,手拿着扇子扇着风,发现他醒来转过头跟他说话。
是个非常普通的长相,连野的目光落在他身上青色的道袍上,胸口有剑宗的标志。
“这里是?”连野不动声色地开口,同时在脑海里叫小七,“我怎么会在剑宗?”
小七的状态听上去也不是很好,“主人我也不知道,你昏迷时我的意识也会被迫切断,无法感知外界的信息。”
连野又问:“那他们不会发现我是魔族吗?”
小七没立刻回答,等了等才说:“主人我检查过啦,你的内力在天雷中被耗尽了,经脉和丹田也被重创,所以身上也没有魔气。现在就跟普通人差不多,不会被发现的。”
连野猜想也是这样,不然剑宗的人可不会救自己。
“是呀,你在河边晕倒了,我就把你带回来了,我叫方桐,是剑宗的外门弟子。”男子笑容看上去很有亲和力,大概是个自来熟的性子,自顾自地接着说:“你受了很重伤,我还想着得很久才会醒来呢,你也是修道之人吗?”
连野不动声色地点了点头,露出一个笑容:“多谢你救了我。”
方桐被他精致的长相和明媚的笑容晃了眼,一时有些失神,对上那双眼睛才反应过来,脸颊通红。“不用不用,我......我就是碰巧......”
连野看着他的反应不像演戏,微微垂眸,抬手捂住额头,紧蹙双眉。“嘶——我好像......我记不清自己叫什么了,头好痛。”
方桐连忙担忧地上前,“你怎么样?”他下意识想要扶住连野,却又不好意思,一时有些为难。
连野虚弱地靠在床头,“没事,我只是,突然什么都想不起来了,想回忆我叫什么,头就疼了起来......”
方桐稍微松了口气,安慰他说:“你头上也有伤,暂时失忆也是正常的,我想办法请药房执事给你看一下。”说着他有些抱歉道:“不好意思啊,我只是外门杂务弟子,贡献值不够去找长老拿药。”
连野笑着摇了摇头,“怎么能怪你,你救了我我已经很感激了......”突然他眼神瞥到空中某处,瞬间一变,下意识看了眼方桐,发现他神色如常。
而两人之间的半空中,分明浮现着几个黑色的大字——留在剑宗。
这是什么东西?方桐看不见?
连野一边观察着方桐的反应一边看着那几个字。
很快字发生变化——找机会进苍玉峰禁地。后面还跟着跟着一个图案,和他后腰的印记一模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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