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揉了揉脑袋，头还有些痛。
“怎么样？封......小黑。”
小七眼神四处瞟了瞟，低下了头。
连野的动作停住，心里咯噔一下，“他怎么了？”
他坐起来就要往外走，小七连忙跟上去：“诶诶，你等等我，我带你去。”
光影变幻的空中楼阁里，几个人围着躺在休眠舱里的男人，拿着本子一边讨论一边记录。
“人呢？”连野跨进去，看见了其中的司命。
“你醒了？”司命看了一眼，他挥了挥手，那群身穿白衣的人散开，露出胶囊仓里的黑衣男人。
连野看着那张脸愣了愣，进入渡劫世界，只有灵魂不变，外貌跟现实是不一样的，躺着的男人长着一张雕刻般的脸，硬朗冷峻，封逐与之相比都要显得温和一些。
他一时间觉得有些陌生，司命的手晃了晃，他回过神，“他这么还没醒？”
司命叹了口气，“你自己来看吧。”
连野跟在他后面走过去，走到一处巨大的光屏前，司命转了转一旁的一个金色圆盘，光屏上出现了自己和封逐的画面。
他看着自己帮封逐挡了几道劫雷之后就消散在他怀中，而封逐弓着背脊，头深深埋着，保持着之前的姿势一动不动，只有一双手手紧紧攥紧，因为用力青筋遍布。
一道道毁天灭地的飞升雷劫落在他身上，他却像丝毫没有感觉一样，如果不是身上深可见骨的伤痕和血肉灼烧的味道，几乎要让人以为他一点事没有。
连野皱了皱眉，他并不担心，自己当下一部分雷劫，以封逐的强大怎么都可以顺利飞升，早在几万年前，他缺的就仅仅是一个契机。
难道他没抗过去？
雷劫已经进入到最后，最后一道也是最危险的金色劫雷就要劈下，封逐却抬起了头。他慢慢站起来，掌心里握着的是从连野身上落下的那枚银戒。
他就这样一身浴血地走出去，可每走一步身上的气息都在蜕变般增强，那些伤口也渐次复原，更神奇的是，他的面容也逐渐改变，变成了如今躺在休眠舱里的男人的模样。最后，他在雷声响起的时候抬起头，那闪烁的电光竟然像是在一瞬间迟疑了。
“滚。”男人的命令冷淡。
雷光像是被一拳打散，阴云也在下一秒散开。天地恢复晴朗。
接着连野就看着顺着他的步伐，在众人惊慌的注视和静默下，今日所有攻入魔界的人都在他的脚步中凐灭成灰。
接着世界仿佛被按下了暂停键，封逐猛然抬头，眼神对上画面之外的人，他缓缓露出一个笑容，口型是：等着我。
司命吸了一口气，“怎怎怎怎么回事？”他瞪大眼睛指着光屏，“刚才，刚才还没有这最后一段的。”
连野陷入长久的沉默，他刚刚有一种十分荒谬的感觉，只觉得自己像是被牢牢盯上的猎物，内心又生平第一次有一种隐秘的兴奋和事情脱离掌控的慌张。
他开口时声音有些沙哑：“现在怎么办？”
司命还有些懵，看着失魂落魄的连野又莫名有点同情他，他走过去拍拍连野的肩，“我们刚刚就有猜测，你送来的这位，怕是不是普通的仙，能打断飞升的，还有最后......”
“他的神魂应该是不完整的，否则不会这么脆弱，以至于被我们当成了普通神仙，别灰心，如果是这样，一个渡劫世界本来也是不够的，再继......”
“如果......我不帮他了的话呢？”连野突然问。
司命愣了愣，“不帮他？”
连野嗯了声，手紧了紧，“我不进渡劫世界了。”事实证明，他好像并不能帮上什么忙，还惹了麻烦。但这只是一个原因，更重要的是，他总觉得再继续下去他会失去现在平静的生活，有些事情将要不受控制地脱离掌控。
司命沉吟片刻，莫名有些可惜，“好吧，那我就把你的权限删除了啊。”
之前连野是从渡劫系统维护的内部系统登入的，顶了个巡查员的头衔。
司命说着就翻开一本封面古朴但内里却是光屏的本子，手指在上面翻动。
突然他动作一停，整个人也僵住了，慢慢身体僵硬地转向连野：“删，删不了了。”
连野迷惑：“什么？”
“你被他，拉进渡劫名单了......”
————————
众神之巅。
黑袍银发的男人靠在高处的椅子上，下面是一众朝拜的神仙，正值千年一次的换届之时，新任的上神要到天帝与几位帝君之处朝拜，而这位含章帝君，更是仙界最神秘身份最尊贵的帝君，传说他降生于天地初开之时，以一己之力荡平远古魔神和佞种。自远古以来每一任天帝的继位者都由他指任，也就是最近十万年，才不再管事，每每只有朝日才能得见一面。
下方上神自述身份的声音恭敬而微微颤抖，上首的神袛似是有些不耐，手中一本厚重的书凭空出现，书背上《生死簿》几个字十分醒目。
一旁的神官额角跳了跳，他们的帝君又开始了。
最早一次上神述职时，帝君就把人家阎王的生死簿偷......咳咳，不是，借了来，翻了几页，对着下面的那位上神将他小时候偷邻居钱长大后陷害同事的事迹挨着念了一遍，然后把人的神格直接抹了。把人家阎王急得直接上了天界找天帝哭......
此后帝君恐怖的名声就传了出去，所有上神听到朝拜二字就腿软。
“之言上神。”男人漫不经心的声音听上去有几分恶趣味。
“小......小神在......”被叫到的神仙忍不住跪了下去。
“八万六千零四十五年前，你贿赂考官篡改成绩考入人口管理局。”男人的声音顿了顿，带着点愉悦，“你这神格......”
话音止住，含章帝君抬了抬眼，一团银色的光晕从外面飞了进来，直直冲着上首的人而去。
下面的人忍不住小声讨论起来。
“怎么回事？那不是司命局的反馈函吗？”
“是啊，我也看到了，这不是渡劫之后才会有的吗？怎么会到这里来了？”
“帝君的劫不归下等系统管吧......”
......
众人正迷惑好奇的时候，上首的男人也微微挑了挑眉，他是真的很久很久没有遇到过预料之外的事情了。他抬起手，光晕落于他掌心，荧荧发起光来。
于是偷偷抬头的诸神就看见那位贵不可言的帝君缓缓勾起了嘴角，像是看见了什么有趣的事情，他眼神微转，瞥到下面跪着涩涩发抖的之言上神。
“留着吧。”男人轻描淡写地扭转了他的命运。
所有神仙都愣住了，这怎么跟流程不一样啊，是刚才的反馈函让帝君心情好了？
不管怎样，都不影响被赦免的上神磕头谢恩。
而高高在上的帝君看着手中还在跳动的光团，轻笑出声，手指微微一握，光团便碎裂成星星点点，最终消失。
“连野......”
男人轻声低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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