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那双漆黑的眼原本一直凝着她,听她说爱他的时候,他眼神有些变化。可是,很快,便听到言月继续说,放她走。
果然如此。他并不失望,只觉得是意料之中。
“为什么不愿意留在这里?”许映白的语气很温和。
这样,对言月也更好。
没有外人,可以隔开那些伤害到她的人。从小到大,他见过很多次言月哭,她哭泣的样子他记忆犹新,大滴大滴泪水从眼角滑落,哭得无声,眼泪却多到流不干。
她和秦闻渡分手那天也是。在这里,他可以给她提供最好的条件,也可以把自己全部的爱都给她,陪在她身边,再也不会离开,会做到一个丈夫应该做到的事情。
即使是她见异思迁,也不会可能再有别人了。
不过,即使知道是假的。言月说爱他,也足以让他选择性忽视她后面说的那句话。
言月倒是也不意外,轻轻推开了他。
许映白没有放她走,他冰凉的手指,不轻不重束缚住了她的手腕,让她依旧在他身边。
她坐回廊下,瞧着远处的花园,“许映白,我在想,假设我不失忆,我们一直青梅竹马,现在会是什么样的关系?”
他在她身边坐下,双腿修长,腰杆笔直,仪态依旧是挺拔的。他惯于克制,很少有能放纵自己的时候。许家这些年教育给他留下的烙印改变不了,即使他自己不愿意承认。
譬如在外人面前,他现在依旧惯用右手。譬如改变不了的寡言和内敛。
他直视着她,骤然问,“你都记起来了?”
许映白很敏锐、很聪明。
即使他自己没多少富余的情感,很多时候,他却能一眼看穿别人心里的想法和感情,只不过傲慢如他,绝大部分时候,这些压根都入不得他的眼。
和他相处,很有压力,是不自觉的。
言月垂下睫,避开他的视线,轻轻摇了摇头,“没有。”
她能感觉到,他还在看着她。
很久,他没说什么,只是抱起她,“去吃晚饭吧。”
言月再也没提起走的事情了,似乎很快适应了这样的生活。甚至比之前快乐了不少,除去写歌练习乐器外,还会按时运动吃饭,体重也养回来了一些。
许映白喜欢听她笑。
他们婚礼的日子一天比一天接近,他已经筹备好了。言月身体也好了,等他们正式婚礼的时候,可以穿上漂亮的婚纱,嫁给他。
这天睡前,言月看着窗外漆黑的天幕。
她像小猫一样,被他坚实的手臂环抱住腰,这种时候的许映白很好说话。
“哥哥,小时候,你为什么会从京州搬家来栎城。”她变了称呼,仰脸看着他。
他捏住她的手,淡淡道,“因为许明川工作调动。”
对于他的亲人,在私人场合,他都习惯于直呼其名,甚至对她也是。
言月睫毛颤了颤,“所以,后来回来也是因为叔叔工作?”
许映白没否认。
“以前,我去过很多地方。”不止在京州和栎城,他还在海城、凉城……许多许多地方住过,随着许明川工作安排调动。
许周和和许明川意见相悖,原本,许周和是来许氏在栎城分部发展,来的头几年,事业发展不顺,许周和叫他回京州总部去,让许映白也随许明川一起回京州。
人和人之间的缘分是很淡薄的。
许映白从小也是个凉薄的人。
回京州之前,言月趴在她家花园栏杆,恐惧地望着他,说,“哥哥,我听说,你们要搬家,回京州去,以后你就在那边上学了。”
“是真的吗?”她小声说。
他到嘴边的是又咽了回去,对着她已经湿漉漉的眼。
不过是一次搬家,他原本也是骤然出现在言月生活里的,这个世界,没谁少了谁就活不了。
等他走了,过几个月,言月可能也不记得他名字了吧。
见小少年一直沉默着,言月半晌没说话,眼泪已经开始吧嗒吧嗒往下掉了。
于是,又变成了许映白给她擦干眼泪。
“我会给你寄信寄礼物。”良久,他说。
言月没有手机。
“我不要礼物。”她眼泪汪汪地看着他,又问,“哥哥,你还会回来吗?”
许映白沉默了。他从不说做不到的承诺,因为他无法确定,自己有没有办法再回来,也无法确定,回来的话是什么时候。
他回了京州上学,过着规律的日子,完成家里严苛的要求,也记得按时给言月写信寄礼物回去。言月从来没有回信过,但是,他不是很在意,依旧按时寄包裹给她。
许映白不觉得自己对言月会有有多重要。
言月性格活泼外向,他性子寡淡沉闷,并不是个好的玩伴,过几个月,她有了新的新鲜朋友,就会忘了他。
一切似乎和之前似乎没什么区别。
只是,闲暇的时候,他经常不自觉想起她。不知道他走后,还有没有人给她梳弄坏了的辫子,有没有人给她念那些无聊的故事。
再后来,某一天,他从别人嘴里听到谈珊琳自杀的消息。
许映白连夜回了栎城,只见到了言高咏。
他这辈子第一次公然违拗家里,从学校翘课离开,坐飞机连夜回了栎城。
向来冷淡体面、金尊玉贵的的小少爷,黑发上都是雨水,唇色发白。
他只见到了言高咏。
言高咏客客气气对他说,“月月失忆,其实不全是因为她妈妈,也是因为你。”
“小少爷,你是她最好的朋友,对她很重要。”
“你刚走那会儿,言月每天晚上都会哭,经常在花园里看着你家窗户,一看就看一整天。”
“这当然不怪你。”他说,“是言月不懂事。”
后来,很多很多年,他从男孩,到少年,再到男人,许映白经常在回想起这一幕。
他不是个会轻易原谅自己的人,只会反复咀嚼痛苦,让自己记忆更深。
时过境迁。
而现在,言月睡在他怀里,她浑身似乎都是软的,柔软的发丝间,露出一点点雪腻的脖颈。
他把她往自己怀里拥了拥,低着眼,去吻她的后颈。
“哥哥,这里会怀上你的宝宝吗?”她小手抚摸着自己的腹部,再一次问。
他亲了一下她的耳朵,“不会。”
“我们商量过不要孩子。”他垂眸看着她。
言月想起来了,那是他们之前领证不久后,许映白说的,问她不要孩子可不可以。她那会儿压根不觉得自己会和他发生什么,因此一口答应。
她透亮的眸子看着他,“以后我想要一个你的孩子。”
许映白没说话。
一直以来,对于言月的要求,他从没拒绝过。
言月小手覆盖在他的手背上,“真的不想要孩子么?为什么?”
他感知和给予爱的能力似乎都很薄弱,很多时候。言月可以清晰地感觉到。
他说,“我不希望我的血脉在这个世界上延续下去。”不希望有人横插在他和言月之间,也不希望她怀孕受苦。
言月不知道他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世俗意义上的许映白,是极为,“许明川和齐帆。”
厌恶到受不了,想起觉得恶心的地步。
多好笑,他自己的血和骨都来自那两人。
其实原本,他是一辈子都不打算碰言月的,他本就寡欲。怕弄脏了他的月亮。
言月是第一次听到,许映白使用厌恶这个词。
她极为意外,没想到过,许映白的原生家庭,竟然也如此不美满。
他很少对她提起他自己的事情。
“我想有个可爱的孩子,我们一起对你好。”言月透亮的大眼睛看着他。
“你对你自己好就够了。”许映白似乎笑了一下。
他笑起来很漂亮,像是消融的雪,只是一夕之间,转瞬即逝。
她快乐就好。
“哥哥,你对我这么好,有补偿的原因吗?”她忽然说。
许映白没有回答。
不知道是谁先主动的,两人唇又碰到了一起,她紧紧搂住他细窄的腰,低声叫着他的名字,是他的名字,不是任何其他称谓。
这是他第一次感觉到,言月对他全身心的渴求。
言月出了不少汗,他有洁癖,但是一点也不嫌弃,拥住她,他很喜欢闻她的头发,轻轻嗅过,“很香。”
许映白很少对她说情话。
言月指尖还在微微发麻,她耳根微红着,他又去亲她耳朵,冷质的嗓音微带微微的哑,“这里很容易变红。”
“敏.感点?”他薄薄的唇含着她的耳尖。
她睫毛轻轻颤着,整个人都像是一只煮熟的虾,原本就余韵未消。干脆把脸埋在他怀里,什么都不说了。
约莫五点的时候。
她起身,许映白感觉到了,他睡眠很轻,言月小声说,她嗓音软软的,有点哑,“想喝水。”
许映白捉住她的手,没让她走,抱紧塞回了自己怀里。
男人还阖着那双乌黑狭长的眼,细密的睫毛覆盖下来,眼下泪痣隐隐绰绰,他的睡颜看起来比平时少了几分冷淡,很很像个简单的清纯男大学生。
“多久回来?”他嗓子带一点浅淡的沙,没睁开眼。
和以前的许映白不太一样。这段时间,他身上多了不少人气,不再像以前那么冷淡不食人间烟火。因为了解了,并且食髓知味。
言月没办法,在他耳边求,被迫说了不少羞耻的好听话。许映白嘴上不说,但是他很喜欢听这些。
言月脚步很轻,目标很明确。
屋子门都是反锁的。言月背上自己的小包,准备去二楼。二楼小卧室,有一页没锁的窗户,跳下去可以直接落到花园草地上。
那她找了很久,确定的出去的唯一希望。只可惜跳下去,轻则脚踝扭伤,重则当场骨折动弹不得。
这也是言月一直犹豫的原因。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她格外焦虑,她不报什么希望,试着开了一下大门。
随着轻轻一声,门锁居然开了。
言月惊呆了。
老天似乎都在帮她,许映白竟然忘记了锁门。
或许是因为最近放松恬淡的生活,再紧绷的人,也会有放松下去的时候。
她不知道许映白什么时候会醒,顾不上多想,悄悄打开门,便径直离开了。
天光逐渐亮了起来,一辆桑塔纳停在不远处,见到她苍白的模样,女孩什么都没说,叫言月上车。
言月下楼后。
男人细密的睫毛轻轻一颤,随即,睁开了那双淡漠漂亮的眼。眸底昨晚的欲念已经无影无踪。
他什么也没做,坐起身,穿好衣服,随即,安静地看向窗外。
晨光微露,可以听到隐约的鸟鸣,花香从窗外飘入。
他五感都很好,感官甚至是极为敏感的,明明有一颗迟钝冷漠的心。
可以清晰地听到,她是怎么努力地逃离他。
言月想离开他。
他不愿见她去跳窗,摔伤腿。于是,给她打开了大门。
他用用了很多办法爱她,却依旧不能留下她的心。
每一次,她依旧都选了同一条路。
……
言月坐在副驾,女孩一直没说话,她是唐姜在海城的朋友。
“对不起,麻烦你了。”言月疲惫地说。
“不麻烦,顺路,姜姜拜托我的嘛。”女孩说。唐姜还告诉她,遇到了什么都别问。
这种时候,她无比庆幸,她还有唐姜这样的朋友,这种时候,可以什么都不问,包容她的任性。
言月给许映白编辑了一条短信。
“我想起来了以前的事情,脑子有点乱。”
“想一个人冷静一段时间,我们暂时分开吧。”
言月回到了栎城,踏足了这片暌违已久的土地。她早早和言高咏打了电话,说要和他见面。
回了栎城之后,言月回了自己位于拂月街的小别墅,简单收拾了一下,便去找言高咏。
言高咏比之前富态了一些,看起来颇为志得意满。
见到她的时候,他短促地笑了一下,“许映白呢?怎么没和你一起?不会吵架闹翻了吧?”
言月咬着下唇,“没吵架。”
言高咏最近没得到什么相关消息,不过是为了刺言月随口一说。
许映白处理事情极为周全,甚至于他本人离开栎城这么久,也没误事,大家都只以为业务要往海城搬迁了。
言月脸色苍白,她在言高咏对面落座,“当年的事情,我已经什么都想起来了,这是我的事,和他没关。”
言高咏略微有些惊讶,但是只是很轻微的惊讶,没多少意外。
他点了根烟,忽然说,“你和你妈妈很像。”
“性格极端自我、本质心硬而且自私。”言高咏说,“别人对你再好,你的心都像是石头做的,根本捂不热。”
“你是因为想起来了,所以对许映白不满?”他说,“接下来想做什么,分手?离婚?”
言月凝着他的脸,轻轻说,“我没有对他不满。”
“我不信。”她说,“当年,你是不是瞒着我什么事情。”
当年她太小,性子简单单纯,一切都是言高咏在管着。
言高咏这次倒是有些意外的模样,正眼打量着她。
“当年,他确实是搬家回去了,你可以自己去查,学籍都转走了,你给他寄的那些破玩意他也确实全都不要,给你原路退回来了,我撒谎做什么,你可以自己去查记录。”言高咏笑了笑,“怎么,要过来问我,你是不敢自己去问许映白吗?”
言高咏淡淡道,“言月,这么久了,一点点小事,我劝你别矫情了。”
“人长大了都会变,他现在喜欢你不就行了,管那么多做什么。”
他在桌角磕了磕烟灰,“说实话,你能嫁给他,也算是高攀。”
言月脸色煞白,没说话。
言高咏打量着她,抽了一口烟,“不过,结婚这么久了,也没怀孕。”
“看来,他是不是真的喜欢你也还不一定。”他说,“嘴巴上说的都是虚的,他愿意让你怀他孩子,给他们许家生出来后代,才是真的认可你。”
“不过,我一直不懂,你们女人对情啊爱啊看那么重有什么意义。”言高咏说,“许映白长得好,有钱有地位,你现在和他结婚了,应该知足。”
“早点怀个孩子,办了婚礼,进门安安心心当许太太,后半辈子也就不愁了。”言高咏说,“现在离婚,什么都捞不着。”
他边说,看到言月煞白的脸,想到谈珊琳,心里弥漫起浓郁恨意,越说越痛快。
言月却没像他想象的那么失态。
她看着他,淡淡说,“我会自己去问他。”
“他什么时候都不会扔我的礼物的。”她似乎笑了下,“许映白不是这样的人。”
“他是不是给我寄过信?”言月问,“被你卡住了?”
言高咏一愣,表情不自觉波动,意识到对面女孩平静透亮的眸子正盯着他的表情时,言高咏方才发觉到自己着了计,随即便是恼羞成怒。
言月以前是个稚嫩、毫无心机的女孩。
她也变了。
言月心里波动很大,她不傻,能看出刚才那一瞬间,言高咏波动的表情。
她意识到,许映白是个很守承诺的人,当年,只要他说过的话,就算是心里再不情愿再厌恶,也必然会按承诺办事,可是,她当年,没收到过许映白的信件。
既然言高咏可以卡许映白的信……那么,她寄出去的礼物,他也一样可以卡。
只是,倘若是真的,她想不通言高咏这样做的理由。
言高咏冷笑道,“你们小孩子家家的事情,我有时间精力管这么多?”
“我下午还有会。”
和言高咏分别后,和言高咏分别后,言月心情舒畅了一些,像是心上的大石头被挪开了一小块。她没停歇,叫了一辆车,回去了以前她住过的那间疗养院。
不是什么正规的疗养院。
言月发现,现在疗养院早已经停业了,改为了一间按摩馆。
言月找人多方打听,只打听到了屋主的主人名字。
丁海河,138xxxxxxxx。
言月睁大了眼,她记得这个名字。
竟然是当年,她和许映白去海岛旅游的时候,遇到的那个做水产生意的男人,怪不得,他当时会表现得那么熟悉。
电话拨打过去后,言月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她踌躇着自报家门,不知道丁海河还会不会记得她。
她想找丁海河打探一下当年的事情,又不好直接问,于是委婉地和他说,自己已经都记起来了,想找丁海河聊天确认一下当年的情况。
丁海河很惊讶,又有些高兴,“听起来你精神状态还不错。”
言月抿着唇。或许因为她现在年龄大了些,谈珊琳自杀的事情,这么多年反复折磨她,影响反而已经淡化。如今更让她痛苦的是许映白的事情。
不料,丁海河却说,“你老公几个月前找过我一次,问我你住院的详细情况。”
许映白?
言月惊呆了。
“是的,我和他说了说了一下当年的事情。”丁海河说,“说你失忆是因为受了刺激,因为母亲自杀,然后有个特别重要的朋友走了,小孩子嘛,一时接受不了现实,就失忆了。”
丁海河犹豫了一下,又道,“言小姐,我感觉,你老公是个心很重的人,情绪都压在心里。”
“建议你们以后有事多沟通沟通,试着多互相关心了解。”
“毕竟是夫妻嘛。”
那个男人丁海河印象很深,看着清清冷冷的,实际上性子很细致。而且非常爱自己的妻子,只是不擅长表达。
挂了电话后。
言月消化了一下现状。许映白去找过丁海河,丁海河对他说,当年,是因为他,她才失忆。
所以,他才会一直觉得,他对她有所亏欠么。
许映白是个责任感极强的人,尤其在对她的事情上。
有了记忆之后,言月对他的了解,似乎也变深了不少,记忆里那个小少年、中学时代孤独的他,成年后的许映白,似乎都开始慢慢交融,成为了一体。
言月皱着眉,事情的轮廓似乎在脑海里被慢慢拼凑出来。
她回了别墅,吃了点东西,睡了一会儿。
醒来时云蒸霞蔚,她心情似乎舒缓了一些。
随即,又开始想起了许映白。
在海城的日子,他们每天都待在一起,许映白厨艺已经练出来了,经常亲手给她做饭,都是她爱吃的口味,送花给她,送各种礼物给她。
他惯她惯得不像样。
言月鼻尖有些发酸……许映白从小就不爱说话,可是,他为她做的事情,桩桩都在表达。
假设,她的猜想都是真的。
言月心里一块巨石似乎正在被慢慢搬开。
那样,她是不是需要对他说一声抱歉……言月紧紧抿着唇,言高咏说她的那些话,其实也不全错。
在许映白面前,她确实一直很自私。
似乎从重逢开始,她就在一直享受着他给她的无条件的爱。
那个咨询师说,许映白很爱她。
言月有些迷茫,那么明显吗?似乎全世界,除去她之外,都觉得许映白爱她。
她这次离开,手机并没有关机。可是,许映白也没给她发消息过来。
言月回了学校一趟,撤销了假条。
路上,她遇到了越繁,很热情地给她打招呼,问她身体好些了没有。
许映白给她请的假条非常完美,大家都在关心她的身体,言月回了一趟宿舍,舍友说她怎么剪了短发,很好看,还说她病了一场,怎么看起来更漂亮了。
或许因为之前和许映白一直朝夕相处,现在,陡然一个人,她觉得身边有些空空荡荡。
言月去校门吃了一碗馄饨。
庞洁家的烧烤摊晚上做烧烤,白天做馄饨。
言月喝着汤,庞洁忙来忙去,“你老公呢?”
言月动作停了一下,“工作呢。”
“我说今天你们怎么没一起。”
言笑了笑,“你们记性都好好,见过一次,就都记得了。”
“长得帅啊。”庞洁说,“而且,以前,我在学校里见到过他。”
言月愣了一下,“你以前见过许映白?”
庞洁说,“可能一两年前吧。”
她笑了下,“我以前还认识你呢,你那么漂亮,入校就出名了。”
她没说的是,当时,言月和另外一个男人在一起。
那个帅哥当时只是远远看着他们,淡泊寡淡。
那个是个弥漫着薄雾的深秋清晨。
他站在树下,穿着黑色风衣,高高瘦瘦的,生着一张淡秀的脸,昨天刚熬夜工作过,他眉间还笼着一点浅浅的倦怠和厌世,让他看起来更为冷淡寡欲,不好接近。
早餐摊子有几个女生互相起哄着去搭讪,他垂下眼睫,掐灭了狭长指间半根烟,谁都没理,一句话也没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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