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星相有些不太敢和沈云哲对视, 虽然她也不知道为什么。
于是她忍不住转移话题，“杨佩不会出事吧？”
说完石星相才反应过来，她脸色变了变, 但说都说了，又不能重新咽进肚子里。
“只要没说过慌应该就没事。”沈云哲笑看着还在燃烧的真实香, “但如果撒过谎, 那应该就不太好办了。”
石星相奇怪的看着这三炷香，“这东西真的可以让一个人说实话？甚至自己给自己写诬告纸条？”
“也许，反正我还没死。”沈云哲这么说。
这句话可把石星相吓了一跳。
他的意思很明显, 那就是他撒过谎, 而且现在点燃的香就在他面前，但他毫无所觉, 甚至暴露自己撒过谎的事情, 他对此太过淡定, 让石星相感到越发的难以理解, 越难以理解就越不安。
“对了。”沈云哲突然开口，“我好像知道忏悔箱在什么地方。”
石星相这次是彻底愣住了，“你知道？”
“大概能猜到, 既然是忏悔箱那就必须在什么有特征的地方忏悔，面对着万千英灵啊，面对着村子里的人啊，不过现在真实小镇的人都死的差不多了，所以能忏悔的地方就只有一个了。”沈云哲把香拔出来摁在地上。
石星相明白了，“在真实庙。”
“这么看来杨佩是回旅馆写忏悔书了，毕竟只有旅馆配了纸笔, 我们现在去真实庙说不定能把她拦下来。”
“你去不去？”沈云哲问她。
“关我什么事，不去。”石星相转身就走, 走了两步后又停下来看向沈云哲，“奉劝你也不要多管闲事，游戏场里没有永远的友谊，如果这是必死选项，杨佩不死，死的就是你。”
沈云哲蹲在原地微笑着看着石星相，“也好。”
“也好？”
“永恒的睡眠，听上去真有诱惑力。”沈云哲闭上眼睛，嘴角还带着笑，“我以前的时候很想一睡不醒，最好睁开眼睛时间已经过了一两年最好了，可是医生告诉我，要是我睡这么久，没有人照顾我，我会死在病床上。”
“不管是睡觉也好清醒也好，总要中和一下，不要太清醒也不要太糊涂了。”
石星相皱眉，“你在说什么？”
“没事，晚上见。”沈云哲站起来，他伸手拿起手机随手放进口袋就走了，那是往真实庙的方向。
石星相在原地站了一会儿，最后小声骂了一句，朝着相反方向走去。
她绝对不会掺和这种事，以前没有人来救她，那她也不会去救别人。
沈云哲没有关心石星相去了哪里，他溜溜达达的去了真实庙，庙外还是那几个人，沈云哲再次发挥自己抢劫的能力抢到进出表，确定杨佩离开后没有再回来，于是他开心的坐在桌子上摆弄自己的手机。
这手机是新买的，其实手机的功能都差不多，但他就是摆弄的停不下来，看上去很开心。
就在这时，一阵脚步声传来，沈云哲连头都没有抬，那脚步声很缓，一听就不是一个坚定的人，就在那人走到沈云哲身边的时候，沈云哲一只手攥着手机，另一只手抓住了来人的手臂。
那人被阻碍了行动，迷茫的转头看向沈云哲。
“沈微？”杨佩叫他的名字，“你在干什么？”
“玩游戏。”沈云哲拉着她不放手也不看她，“你呢？要干什么？”
杨佩盯着沈云哲，很久之后才开口，“你撒谎了。”
“我撒谎了。”沈云哲甚至连杨佩后面的话都没有听就肯定了这句话，“然后呢？”
杨佩愣了一下，似乎没想到沈云哲会这么快承认，她在几秒钟之后再重新开了口，“真实小镇不能撒谎，撒谎的人要被真实神惩罚，但只要写好忏悔书在真实神面前承诺，就可以不受惩罚。”
“我也撒谎了，所以我要去忏悔。”杨佩开始挣脱，“我错了，但只要我真心忏悔，真是神就会原谅我！”
沈云哲点头，他拉着杨佩不放，“行，我知道了，但你得告诉我你撒了什么谎，我就放开你。”
杨佩用力想要挣脱，但怎么都挣脱不开，于是她只好开口，“是诬告点，不对，是意见箱。”
“我把意见箱告诉了其他人，但是我却和沈微说我没有说出去。”杨佩说：“我撒了谎，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样，但看着沈微的眼睛我下意识就撒了谎，我知道沈微是为了我好，但我还是辜负了他。”
沈云哲看着他，“那比起和什么真实神忏悔，你是不是应该先和我道歉？”
“道，道歉？”杨佩愣住了。
看着杨佩脸上茫然的表情，沈云哲露出一个玩味的笑，“是啊，你得和我道歉。”
“第一，你撒谎骗了我；第二，你也说了，我是为了你好，但你却辜负了我的好心，完全不在意我，是不是应该先和我道歉？”
“你不和我道歉，不取得我的原谅，就没有资格和真实神忏悔。”
杨佩想了想，最后她小心翼翼的开了口，“对不起，沈微，我骗了你，你可以原谅我吗？”
“当然……”沈云哲的话语顿住，他对杨佩露出一个笑容，笑容里充斥着愉悦，他说：“当然不可能，我不原谅你。”
杨佩看着沈云哲，她眨了眨眼睛。“……啊？”
“我不原谅你。”沈云哲重复，他说：“你给我造成了严重的心理伤害，让我以后都不敢帮人了，而且还被其他玩家阴阳怪气太单纯，我好难过，所以我决定不原谅你。”
“在取得我原谅之前，你都不能去忏悔。”
“可是……”杨佩从口袋里摸出自己写好的忏悔书，“我要去忏悔才行。”
沈云哲从她手里把忏悔书抽走，“我说过了，在取得我的原谅前，你没有资格去忏悔，因为你撒谎的对象是我，伤害的人是我，真心的忏悔应该是认真和我道歉，对吧？”
“对，对。”杨佩发现不了漏洞，她脑子里一片浆糊。
半边脑子告诉她现在应该就去真实庙和真实神忏悔，另外半边脑子告诉他沈云哲才是苦主，所以她得取得沈云哲原谅，这样才是真心的忏悔。
“好，就这样了。”
沈云哲从桌子上跳下来，“为了取得我的原谅，来陪我一起工作吧。”
沈云哲还把她的忏悔书折起来放进口袋来，告诉她自己没有毁掉她的忏悔书，只要她认真取得自己原谅，自己就会把忏悔书还给她。
“哦，哦。”杨佩认真的跟在沈云哲身后，“我一定会取得你的原谅。”
离开真实庙，在弯道的最后沈云哲转头看了一眼庙，庙门早就打开了，那尊石像在黑暗里若隐若现，像是在气急败坏。
“既然搞这种撒谎后要忏悔的模式，那就应该知道撒谎者忏悔的对象不应该是一个石像，而是当事人。”沈云哲在笑，眼底却没有一点笑意。
之后沈云哲将杨佩拉到意见箱前，过去的时候恰好看到章露青正在拆意见箱上面的锁，被蜡烛缝住的口没有动。
“你在做什么？”
章露青看到沈云哲也没有紧张，她很坦然的说：“当然是来把里面的东西全部整理出来。”
“一定要这样？”沈云哲问她，“里面没有什么好东西，都是一些乱七八糟的告发，为了维持真实小镇平衡的诬告而已。”
“那也要整理出来，我和杨佩说过，只要我们所有玩家都知道，就会互相监视，永远都不会有人往里面扔纸条。”说着章露青指了指被沈云哲封上的投入口，“而且我没有把这个拆下来。”
沈云哲看着她，他收起笑容，整个人变得很沉寂。
他没有说话，只是安静的看着章露青。
章露青有些奇怪，她只好先开口问：“你想说什么？”
“你这么轻易就告诉我是杨佩告诉你的？”沈云哲问她。
“当然，真实小镇不能撒谎，我当然会把真实情况告诉你。”章露青理所当然。
“可是你可以不说，我也没有问你。”沈云哲找了个地方坐下，像是已经站累了，“章露青，你猜，如果杨佩没有告诉我她把这里告诉了你，那么对我来说，她是不是撒谎了呢？”
“因为我一开始就告诉她不要告诉任何人。”
章露青不为所动，“那是她的事，和我无关，我只知道我并未说谎。”
说完章露青就抱着意见箱里的一堆纸条离开了，连看都不看杨佩一眼，杨佩好像有些惧怕，一直都不敢抬头看她的眼睛。
“哎呀哎呀。”沈云哲重新笑了，“杨佩，她用众人的安危让你说出诬告点的位置，但是根本就不在意你的安危呢，就算是撒谎也是因为你撒谎了，和她没关系，是不是好可怕的人。”
杨佩小小的点点头，她说：“好可怕。”
“这样可怕的人应该让真实神去点化，这样她就可以成为一个真实可敬的人了。”
沈云哲摇头，“比起找真实神点化，你现在要取得我的原谅。”
杨佩委委屈屈的低下头，“哦，对不起，我又错了。”
要是李一伦在这里，估计要说他欺负人了，可惜李一伦不在，沈云哲就算是把所有玩家都欺负一遍都没人知道！
沈云哲开心起来，他走到意见箱，把意见箱的蜡烛封条拆开，现在意见箱空空如也，完全不担心塞不下，于是沈云哲愉快的从怀里摸出本子和笔开始写写画画，很快就写了好几行字。
他把纸从本子上撕下来，然后带着自己的手机一起塞进意见箱里，接着他让旁边的杨佩把三根香插在意见箱下点燃。
杨佩按照要求做了，接着才疑惑的看向沈云哲，“沈微，你在做什么？”
“超度。”
杨佩眨眨眼睛，没明白。
“你知道吗？直播上的观众是一群无处可去的冤魂，因为死的太惨尸体太难看，被关在这里出不去，我呢就把他们做过的事情投进意见箱里给真实神看，让真实神超度他们，帮助他们早日投胎转世。”
说着沈云哲说：“把你手机给我看看。”
杨佩老老实实的从口袋里摸出手机给沈云哲，沈云哲打开了直播，此时他的直播界面和杨佩是同一个，但意外的是，直播界面却有些空荡。
“真的被超度了？”沈云哲笑，“我还以为你们有多厉害，这就没声了？真没意思。”
在沈云哲说完话后，弹幕总算是出现了。
但这一次，沈云哲发现它们明显已经破防了。
【你以为自己很厉害吗？你敢这么做是知道我们是什么东西了是吧，但我告诉你，我们就是以后的你！】
【你多正大光明啊，你活的多潇洒！凭什么你在游戏场都可以这么开心！】
逐渐的，咒骂和抱怨充斥了整个直播界面。
到处都是重复的话，怨念顺着文字不断的钻出来。
【为什么我会死，为什么我会陷在这里面出不去，要是当时我再走出一步去死的就不是我了。】
【我还有那么多的家人，为什么我要死在这里！】
【我要你们和我一样！充满怨念的留在这个地方！】
【所有人都去死啊！】
【我们不是人？我们怎么可能不是人！我们每个都是人，每个都是没办法回家的人，只能看着你们回家，我好嫉妒我好怨恨！】
【一起留在这里！】
杨佩即使在这种非正常的状态下都被弹幕这种极端情绪吓到，她闭上眼睛蹲下身子，当做什么都没有看到，像是一只所在壳里的乌龟；沈云哲却越看越想笑，直到最后他大笑出声，像是没有见过这么好笑的事情。
一个笑一个怕，要是有人在这里，怕是要被吓得拔腿就跑。
“总算是承认了。”沈云哲盯着手机屏幕上的直播页面，声音里还带着笑。
他看着这一画面，却和脑子里突兀出现的画面契合在一起。
【世界B03415，代号睡眠障碍者同步率提升，同步率85%。】
沈云哲看到了同样的弹幕画面，听到了奇怪的声音，声音在他耳边回荡着。
“沈梦，你不知道这里有多可怕，黑色的，全部都是黑色。”
“这里什么都没有，那么冷那么空虚。”
“凭什么要我一直带在这种混沌的黑暗里，我不要，我想走，但是我走不了了，我没有办法，只能试着将更多人拉进来，一个人进来我就可以感到一点暖意，好暖，真的好暖。”
“沈梦沈梦，你也来吧，求你了。”
无数破防的辱骂的弹幕中，代号睡眠障碍者只看到了这一条，它很明显是一个人发出的，很明显是一个代号睡眠障碍者认识的人发出的。
沈云哲不断的笑着，眼里满是嘲讽。
“很多人说我是个疯子，我也没有反驳过，毕竟我睡眠质量真的很差，人一旦睡不好就很容易生气很容易遗忘。”沈云哲看着弹幕，“但是，就算是我这样的人，也知道做人是有底线的。”
“你们到底有哪一点还像人？”沈云哲说：“没有人的身体，没有人的灵魂也没有人的信念。”
“你们是比鬼还恐怖的东西，明明早就变成怪物了，还要强装自己是人。”
沈云哲的声音里带着难以言喻的冰冷尖刺。
【同步率提升，同步率90%，沈云哲？！】
“死人不要和我攀关系，你只是自认为是人的鬼而已。”
【你是什么鬼东西，敢和我攀关系？你不配，只不过是自甘堕落的鬼而已，真觉得你说句话我就会赴汤蹈火？】
【真恶心，我绝对不要死在游戏场里，一想到这里面你们待过我就想吐。】
代号睡眠障碍者讨厌直播观众，因为他曾经的朋友死在游戏场，他阴差阳错也进入了同一个游戏场，却在直播观众里发现了那个已经变成观众的朋友，他引导着玩家去死，试图让更多的人和他们一样留在这里。
只有卑劣的人才会被游戏场扣住成为观众，因为他们带着最大的恶意和最想活下去的执念，这种恶意和执念是游戏场的养料。
而代号睡眠障碍者的朋友也成为了这样的卑劣者。
他喊着代号睡眠障碍者的本名，用诱哄的语气引导他进入危险区域，代号睡眠障碍者实在是太敏锐，从未相信过也从未听从过。
于是他开始辱骂，开始颠三倒四的道德绑架，开始不断说自己的苦衷，最终目的都是让代号睡眠障碍者死在这里。
但代号睡眠障碍者是一个多任性多自我的人，怎么会被他绑架。
【在真的死之前，早晚要把你们全部处理掉。】沈梦盯着直播观众，眼里带着浓烈的厌恶。
第102章
【你懂什么？！你从来没有来过这里, 你没有死过，不知道这里有多可怕！】
【什么都没有，都是空虚的黑暗, 只有透过这个小小的屏幕窥测到活人，我想回家, 我那么想回家！】
【要是你进来也一定受不了。】
沈云哲看着这些话, 眼神里带着尖锐的嘲讽。
是，他没有进去过，不知道那里面有多空虚多可怕, 可他见过进去的人, 一个待了二十多年还能维持自己正常思维的人，他虽然常常犯病, 却依旧拥有着做人的底线。
代号希望。
“不是所有人都会和你们一样变成怪物也要留下, 说再多不也只能证明你们的卑劣。”沈云哲话语中带着轻视, “只要放下想要回去的执念, 你们就可以真的死去，是你们自己不想死，还要拉着其他人陪你们一起。”
“终究只是自私而已。”
代号睡眠障碍者说的没错, 直播观众只是一群恶心的死人罢了。
但是事情就这样过去了？
沈云哲想起这些观众对他破口大骂，用各种道德绑架来说他不懂，想想就感到生气，他得报复一下，起码让这群家伙不敢再口无遮拦，但要怎么做？
要是现在不报复回去，他会一直想着, 一直憋屈，绝对不行！
【同步率提升, 同步率提升至95%，沈云哲！到极限了！现在还不能到100%。】
沈云哲听着系统的声音，“什么意思？”
【100%的同步下你会受到同位体的加重影响，思维会出现同化，记忆大概率会被压制，同时做出同位体死亡时会做出的事情，代号睡眠障碍者的死亡方式奇诡，你现在不能同步。】
【同步解除。】
沈云哲打了个激灵，他眨眨眼睛看向周围，片刻后他低头看向手里的手机，看了一会儿后他把手机直播关掉还给杨佩。
然后他转身走到意见箱，绕过地上没燃尽的香，将自己的手机从意见箱里取出来。
“啧。”沈云哲把手机放在口袋里，最后还是不轻不重的啧了一声，“你同步解除的太快了，我还没想到报复的好办法。”
【沈云哲？】
“当然是我。”沈云哲走过去拍拍杨佩的肩膀，“走，回去了，现在还能赶上晚饭。”
杨佩有些愣神的看着他，跟在他身边走了几分钟才开口，“你原谅我了吗？”
“没有。”沈云哲说：“我太伤心了，才不原谅你。”
“对不起，我让你这么伤心。”杨佩脸上带上了愧疚，“我会努力让你原谅我的。”
【代号睡眠障碍者想不到什么正常的办法。】
“看来睡眠障碍的死和观众有关。”沈云哲这么说。
系统沉默了几秒钟，接着才开口，【或许。】
“什么或许，是一定。”沈云哲双手插兜走在小路上，“睡眠障碍很敏锐，好像什么都不害怕什么都不在意，但他也有自己的坚持，他说过的事情就一定要做到。”
“既然他说要把这些直播观众处理掉，那他一定就是去处理了，哪怕把自己搞死也要咬下它们一块肉来。”
“他向来睚眦必报，不肯吃一点亏。”
事实上，越同步，沈云哲越发觉得这些同位体确实就是他自己，在某种程度上他们是多么的像。
睡眠障碍是沈云哲的执拗，希望是沈云哲的极端，音乐创作是沈云哲的孤独，法医是沈云哲的理性……
他们代表着沈云哲某个层面的放大，一个个全新的却能和沈云哲对应的个体。
回到旅馆时，章露青正领着秋书榕和程依依整理那些诬告纸。
诬告纸已经整理了大半，只剩下小半还在，那些整理好的怕出问题全被烧掉了。
沈云哲走过来坐在沙发上，杨佩看来看去，最后坐到了对面。
“需要帮忙吗？”沈云哲问。
章露青没抬头，程依依却抬头看了他一眼。
“你真的把手机塞进意见箱里了？”程依依一边整理纸条一边问他，“结果怎么样？”
“就结果来看，还行。”沈云哲想了想，“真实香对观众有用，起码他们真的说了一些真心话，不过不建议用真实香问他们游戏场的线索，那些都是失败者，不见得知道怎么离开游戏场。”
“嗯？”程依依愣了一下，他看向沈云哲，“沈微？”
沈云哲和他对视，“怎么了？”
“你好像变正经了。”
“我之前不正经吗？”
“也不是不正经。”程依依不知道怎么说，“就是，就是……有点叛逆。”
秋书榕插嘴，“他说的是有点神经。”
程依依没有反驳，毕竟在之前他的脸还是火辣辣的，他打自己那一下打的不轻，疼了半个小时才好。
他本来觉得问出这个问题后沈云哲会笑着让他自己去试试，还会给他举例要怎么做才能得到最佳效果，说不定还要在旅馆里摆个观众牌位，但没想到沈云哲真的认真的告诉了他结果。
“首先，我是法医，其次，法医就是警察，我怎么会不正经？”沈云哲认真的反驳。
秋书榕忍不住笑，“对不起，更神经了。”
沈云哲叹气，他靠在沙发上，觉得解释没有意义，解释只会让他坐实神经病的症状。
“哦对，还有一件事，闻到真实香之后不要撒谎。”沈云哲说：“杨佩去忏悔箱忏悔被我带回来了，你们看着她点，防止她什么时候脑子出问题又跑去忏悔了。”
三人这才停住手里的动作，怪异的看着杨佩。
章露青终于开口，“也就是说：闻到真实香的人，在撒谎后才会去意见箱和忏悔箱？”
“那么，这个游戏场的规则是不是就确定了？”秋书榕眼睛亮了。
“闻到真实香，撒谎，撒谎后去自己揭露，投进意见箱的玩家会被杀死。”
“那么现在就有另一个问题。”沈云哲说：“除了我这种刻意去找真实香的人，为什么沉集和杨佩会闻到真实香？他们在什么地方闻到的？”
这个问题确实让在场的人都愣了一下，他们都有些怪异。
“因为撒了谎，所以真实香就会出现？”章露青提出想法。
“为什么会知道我们在撒谎？”沈云哲指着前台，“真实旅馆里只有这个前台在，后面都是一堆堆的死人，这个真实小镇根本就没有几个活人，到底是怎么知道我们在撒谎的？难不成有监控？”
说着沈云哲微微挑眉，“不会，真有监控吧？”
这句话下来，整个大厅里一片死寂，石星相回来吃晚饭的时候就看到他们安静的坐着一言不发。
“你们在干什么？”石星相问：“被鬼煞住了？”
程依依摇头，“沈微说：我们这里好像有监控。”
“监控？”石星相下意识看向天花板，“没看到有。”
秋书榕对她做了个表情，“这个监控只是说法，沈微指的是……和监控功能差不多但不是摄像头的东西。”
“这要怎么判断？”石星相找了一个离他们不算近的地方坐下，“要是真的有，那岂不是离鬼最近的地方，危险性太高了。”
“就是就是。”秋书榕点头。
章露青却开了口，“还有一个办法。”
她看着坐在那边一言不发面容茫然的杨佩，“我们这里不就有个撒过谎的现成的诱饵。”
在场的人都沉默了。
先站起来的却是和他们不和的石星相，“你什么意思？你要让杨佩把鬼引过来？！”
“她撒过谎，还闻了真实香，总会把忏悔信扔进去，她早就没救了。”章露青面容不改，“我们这次只有七个人，这是合理利用资源。”
“沈微好不容易才把她救回来。”程依依也不赞同，“你这就想把人再送回去？”
章露青面无表情，她点点头，“既然你们反对，那就这样吧。”
好像她只是单纯的提了个想法而已。
程依依不再帮她整理桌子上的诬告纸，沈云哲没有参与刚才的争执，杨佩茫然的看着这一切，她的思维已经无法理解现在发生的一切，很快就到了晚饭时间，前台把饭菜端上来，所有人安静的吃了这顿饭。
晚上没有人会出去，谁都不知道外面是什么模样，沈云哲早早上了楼，在回房前他特意叮嘱杨佩不要出门，杨佩也认真的点了头。
昨天晚上只睡了三个小时，沈云哲坐在床上摁着太阳穴，觉得有点头疼。
睡眠不足可真痛苦。
就在沈云哲准备早早睡觉的时候，他的房门砰的一声，沈云哲吓了一跳，他打开门只看到石星相脸色难看的站在他门口。
“章露青出了旅馆，我怀疑她还是去扔纸条了，我现在跟上去看看，你看好杨佩。”
说完石星相转身就走，只留下沈云哲一个人站在走廊里。
沈云哲沉默了一下会儿，接着才开口，“为什么是我？”
“因为你白天救过杨佩，而且你是警察，谁让我们天生就信任警察，哪怕你是个神经病。”程依依靠在门口看着他。
沈云哲耸肩，“大明星，你也出来了？”
“石星相的声音很大，只要在就不可能听不到，或者就是假装听不到。”程依依意有所指，比如一直禁闭着门的秋书榕。
他们一起走到杨佩的房门口，沈云哲敲敲门。
“杨佩。”沈云哲喊她名字，“是我，开一下门。”
另一边，石星相追着章露青过去，现在已经是晚上八点，时间不算晚，但真实小镇晚上没有灯，路上一片漆黑，石星相只能开着手机自带的手电筒认路。
刚才为了叫沈云哲耽搁了一下，现在完全不知道章露青去了哪边，她皱眉先去了真实庙，庙前静悄悄的，庙门口却开着，真实庙一次只能进去一个人，她意识到石星相不在庙里，否则庙门不会打开。
“糟了，意见箱！”
石星相连忙跑去意见箱，果然在那里看到了章露青，可那时候章露青已经把纸条塞了进去，纸条落在箱底发出很轻很轻的声音。
“章露青！”石星相一把把她推开，她试图打开箱子把那张纸拿出来。
章露青看着她的模样，露出一个嘲讽的笑，“纸已经扔进去了，你现在做什么都没用。”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别说的自己有多高尚，我们每个进来的玩家都是为了离开游戏场，既然杨佩已经撒了谎，做棋子正好。”章露青冷笑，“你们没办法做下决定，那我大发慈悲帮你们做。”
“你不要太过分！”
“你以为沈微是真心想要救她？沈微也只是想要个棋子而已，否则他为什么不反驳，又为什么不看死我？”章露青说：“法医？警察？我们都是人，而这里是游戏场！”
如果是其他人，或许石星相就信了。
可是沈微……
石星相想起白天的沈微，他眼神里没有恐惧也没有失望，他不在意自己会不会死。
“恶心的人看谁都觉得和自己一样，可惜了，只有你一个人这么恶心。”石星相转身就往回跑，“你才是最该死的那个！”
……
沈云哲敲着门，但是半天都听不到里面有声音，更别说有人开门。
程依依开始在脑子里大战，思考杨佩是睡着了还是已经出了事。
还没等他天人大战出结果，之间沈云哲退后一步，接着一脚踹到面前的房门上，砰的一声门就往里凹了一块，沈云哲没有停，他再次往同一个地方踹了一脚，门的插销直接被揣掉，房门大力摔出去又弹射回来。
程依依还没有反应过来时沈云哲已经冲了进去。
“好快！”程依依连忙跟上去。
只见沈云哲几乎瞬间就翻出了窗，整个房间里一片乱，程依依跑到窗口探出头往上看，只一眼他就被吓到倒吸一口凉气。
只见杨佩被一只手吊在空中，外墙上一个惨白的女人拽着杨佩往上爬，女人有一头白色的头发一身白色的衣服，在这个无光的夜晚显得如此明显，但仔细看去那似乎也不是白色，而是淡黄色。
就像是……
程依依呢喃，“真实庙里的真实石像？！”
沈云哲爬上上一层的窗台，但那东西爬的太快了，这不是一个人的速度能赶上了，杨佩张着嘴，她似乎短暂的恢复了意识，她看着沈云哲，张着嘴向沈云哲伸出手，但下一刻就被那东西抓着往上走。
再往上就没有能上去的路了，只有非人类才能贴在墙上爬。
沈云哲用力的呼了口气，他低下头恰好看到从窗口探出头来的程依依。
于是沈云哲往下伸手，“上来！”
“啊？”程依依震惊，“你让我上去？”
“快点，我会拉住你。”沈云哲说。
程依依皱皱眉，最后还是从窗口爬出去，这里是二楼，就算是掉下去也摔不死。
沈云哲抓住他的手把他拽上来，接着沈云哲踹开面前的窗户，和程依依一起进了三楼。
此前他们在旅馆周围活动过，因为来时签好的东西上说这里有天台还有地下室，从外面看也能看到这栋楼有五层，可他们一直都没有找到往上的楼梯。
“不愧是警察，身手不错。”程依依把自己快跳出来的小心脏摁回去。
沈云哲没有理他，他只是从口袋摸出手机，打开了手机自带的手电筒。
微弱的光芒照亮了一小片空间，还打算说两句的程依依在看到周围的东西后直接闭上了嘴。
那是石像，无数的真实神石像。
慈眉善目的女性密密麻麻充斥着整个房间，所有石像都面对着同一个方向，所有的石像眼睛都看着他们，程依依自认为自己是个演员看过无数东西，也进过好几次游戏场，但还是被这种眼神看的差点腿软。
“石像有眼睛。”沈云哲突然说。
“我们的周围一定有很多这样的石像，这些眼睛在确定我们有没有撒谎。”
第103章
沈云哲扫开面前的石像往外走, 程依依跟在沈云哲身后，他手里攥着手机，眼睛四处看, 就怕这些石像活过来。
把面前清开一条路，沈云哲攥住门把手开门, 第一下根本没推开门, 沈云哲微微皱眉，他抬头看向前面，光照过去的瞬间程依依差点叫出声来。
在门口的玻璃上能够看到一张脸贴在上面, 扭曲的面容和掉落的颜料, 是一块人高的石像。
那东西似人非人，在夜晚这个时间显得极其诡异。
“这出不去吧？”程依依小声说。
他看着周围, 手机自带的手电筒光很小, 他也只能看到黑暗中的一点场景, 他明显看到周围的所有石像都朝他们看过来, 那些石头做的眼珠子就这样瞪着，看的程依依很心慌。
在游戏场这样的场景很多，很危险。
程依依觉得自己不应该上来, 不应该因为沈微是警察就跟着他往上跑，结果就进了这么个可怕的地方。
要是死了怎么办？意外猝死，要上热搜了！
沈云哲又推了两下，石块完美卡住了门，根本就打不开，沈云哲啧了一声，他走到旁边的窗户开始开窗, 好在窗户正常，沈云哲推开窗户后就翻了进去, 程依依连忙跟上，从窗户翻到过道里。
但过道里也全部都是石像，密密麻麻的石像堵住了所有的路，最大的石像就立在门口，像是在挡着里面的人出来。
沈云哲举着手机看着周围，眼里没有丝毫恐惧，但也没有笑。
程依依觉得沈微太安静太淡定了，这种安静和淡定和前两天不太一样，前两天沈微的淡定纯粹就是因为他不害怕，程依依能感觉到沈微完全就是在玩，只是这个玩闹有点可怕而已，但现在沈微的表现就像是……他终于进入了工作状态。
像个法医像个警察了。
“沈微。”程依依喊他。
前面的人没有开口，只是继续清理道路往前走。
“沈微。”程依依又喊了一声。
“啊？”沈云哲终于反应过来，“你喊我？”
程依依沉默了，他觉得现在的对话极其熟悉，然后他意外的看着沈云哲，“不是，你又忘了自己叫沈微？”
“这个，我说过名字只是个代号，而且我本身身份特殊，有好几个名字也正常。”沈云哲直接胡诌，“在来之前我正在执行一个特殊任务，换了个名字，所以一时半会不太适应本来的名字。”
“你不是法医吗？”
“法医就不能执行特殊任务吗？要知道我们需要跟警做调查，很辛苦的。”
程依依点头，他不太了解法医，只能应声，“这样。”
他转移话题，“我们现在要去哪里？”
“去楼顶。”沈云哲说：“那个东西把杨佩带到了天台。”
“就这么去？”程依依有些紧张，“要是上面有什么东西怎么办？而且现在还是晚上。”
“就是因为晚上才要去。”沈云哲踩着石像往前走，“跟紧了，外面没有往上爬的地方了，三楼应该有楼梯往上走。”
程依依连忙看好沈云哲的脚步，接着才问：“为什么一定要晚上去？”
“因为我们最开始签的东西上说了，晚上十二点天台会有演出。”沈云哲从口袋里摸出一条细绳，他将绳子系到自己的手腕上，接着把绳子另一头递给程依依，示意他系上。
程依依连忙接过来，手忙脚乱系上后感觉安心了不少。
他这才想沈云哲刚才说的话。
“哦对，我们第一天的时候找过，没有发现往上的楼梯和电梯，所以就不了了之，你的意思是说我们要去看演出？”
“我怕杨佩就是这个演出。”沈云哲看了程依依一眼，“说不定沉集是昨天的演出，你也说了，沉集的窗户是打开的。”
程依依愣了一下，接着才意识到沈云哲是什么意思。
那个跟石像差不多的人从外面打开了窗户，它在昨天晚上将沉集拖到天台上，一直等到十二点表演什么节目，结果就是将沉集的内脏和舌头挖掉，在沉集死后又将他塞回屋子里。
想到这里程依依忍不住颤抖了一下，他不由自主的发出一声国骂，“草！”
沈云哲说的没错，他们在走出这片石像后真的在末尾看到了楼梯，沈云哲拉开楼道门，楼道里干干净净没有一个石像，程依依松了口气，他们迅速往上走，四楼五楼的楼道口关的死紧，好在他们本来也不是为了去这两个地方。
他们来到天台，天台门紧闭，沈云哲试了一下发现门是锁着的。
“锁着？”程依依遗憾，“我们好不容易上来的。”
然后他就看到沈云哲从口袋里摸出一根铁丝，程依依就看着他把铁丝伸进锁扣，咔嚓一声，天台门打开了。
程依依：……
“实话告诉我。”程依依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看着沈云哲，“做警察需要全能？”
会开锁、非常可怕的敏锐观察力、身手非常好、法医……这真的是一个普通警察能拥有的能力吗？！
“因为我比较优秀，行了我们要赶时间。”沈云哲推开门，风从外面刮进来，程依依凑过去便看到了天台的场景。
真实小镇晚上不开灯，到处都是黑漆漆的，但天台却开着一盏昏黄色的小灯，沈云哲和程依依走过去，他们看了一会儿却发现天台上什么都没有，沈云哲看了一眼手机时间。
“才九点，还有三个小时。”沈云哲说：“等到十二点看看。”
就在这时，程依依听到楼下有声音，他低头看下去正好看到石星相，她惊讶的看着沈云哲和程依依。
“沈微？！”石星相喊：“你们怎么在上面？”
“沈微带我来的。”程依依连忙对她喊：“要从二楼爬上三楼，三楼有上来的楼梯！”
虽然这么说，但实际上这并不简单，现在是乌漆麻黑的夜晚，一层楼有三米的高度，中间只有一个窗台能做支撑，程依依能上来全靠沈云哲在上面拉住了他，完全就是沈云哲把他拽上来的，普通成年人很难做到这件事。
石星相也明白这个道理，更何况她是一个女生，还是一个身材娇小的女生。
“我们要等晚上十二点，你先回去吧。”程依依说：“有什么事我们明天再说。”
在权衡之后石星相还是点点头，她回了旅馆，准备明天白天的时候再去看看。
等看到石星相回去后程依依才松口气回过头来，却看到沈云哲正单膝跪蹲在地上看天台的地面，程依依走过去，他用手机帮着沈云哲照亮地面，立刻就看到了天台上的斑斑血迹。
程依依手抖了一下，差点把手机扔到地上。
“很新鲜，就这两天留下的。”沈云哲用手摸着血迹，“沉集的血。”
程依依沉默了，他没有继续问沈云哲问题，而是和沈云哲分开在这个天台上找线索，三个小时时间足够让他们细致的将整个天台找一遍，但除了地面上零零散散的血迹之外他们什么都没有找到。
最后也只能等时间到。
好在因为调查的缘故时间过得很快，三个小时一闪即逝。
“时间到了。”程依依说。
话音刚落，只听到咔嚓一声，那面亮着昏黄色灯光的灯泡直接炸开，程依依被吓了一跳，整个天台只有他们手里攥着的手机有光，就在程依依准备打开手机手电筒的时候被沈云哲摁住了。
“等一下。”沈云哲说：“有东西。”
程依依停住手上的动作，下一刻他听到了悉悉索索的声音。
这种声音不算熟悉，但程依依之前听到过，那个东西抓着杨佩在墙上爬的时候就是这么个动静。
“是那东西？！”程依依说。
“不对。”沈云哲皱眉，他说：“不止一个。”
声音开始不断的传来，就像是成千上万的东西从贴着墙壁爬，声音传来的位置是旅馆后墙，也就是面向身后那些小房子的地方，程依依脸色难看，他没有勇气过去看一眼。
很快，一只苍白的手扒在天台边缘，接着是更多的手。
无数惨白的死人爬上来，它们爬动着，看上去乱七八糟却意外的没有产生一点磕碰，沈云哲皱着眉看着他们爬到一个位置停下，然后跪下来眼睛看着前方。
最后这个不大的天台竟然爬上了上百个死人。
死人们一言不发，瞪着死白的眼睛望着前方，只将刚才有灯的位置留下。
沈云哲拉了程依依一把，他带着人蹲下，看上去稍微不那么独树一帜。
“这是什么？死人开大会？”程依依小声呢喃。
“是忏悔。”沈云哲说：“后面的死人都是因为被投入意见箱而死，不管是不是诬告，在真实小镇他们都属于说谎后被惩罚的人，真实庙里有忏悔箱，但死人也要忏悔，所以他们都在这里。”
程依依皱眉，“好变态。”
在所有死人落座之后，一人高的石像从地下慢慢升上来，沈云哲和程依依看到了和石像一起出现的杨佩。
但杨佩看上去不太对劲，她没有被绑住，但她却跪在石像面前。
在石像出现后，在场的所有死人都从口袋里摸出三根香，它们将香插在自己面前，在没有火的情况下香自己燃烧起来，很快整个天台都带着一股子真实香的怪味。
程依依捂住鼻子，他觉得这个味道实在是太难闻了。
“杨佩。”他看着跪在最前面的杨佩。
沈云哲摁住他，“别冲动，可能很危险，先看看吧。”
话音落下，他们就听到了死人张开了嘴，明明他们没有舌头，却在此刻发生了声音。
“我要忏悔自己的罪行，我说了慌，我不应该对孩子撒谎，我的孩子举报我是为了我好。”一个死人说。
“我不应该说邻居的发夹很美，因为我心里觉得它并不好看。”
“我不应该瞒着丈夫自己出车祸的事情，我该死。”
死人们不断的说着话，越听程依依脸色越难看，因为他听下来只觉得那只是平平无奇的小事，甚至大多都是善意的谎言，可就是因为这样他们被举报投进意见箱，然后死去，死了都不安生，死人都要来这里忏悔。
他们七嘴八舌的忏悔着，终于说了一遍，接着所有的死人齐齐看向杨佩。
杨佩跪在地上，眼里空洞无比。
“我要忏悔自己的罪行。”杨佩说：“我错了，我不应该撒谎骗沈微，我将意见箱的事情告诉了其他人，却害怕沈微而下意识撒谎，这是我的罪。”
石像立在原地，它的眼睛弯起来，嘴巴像是裂开了一样。
它好像在大笑。
在场所有的死人齐齐抬起头来看着杨佩。
“割掉她的舌头。”
“挖出她的内脏。”
“真实小镇不允许说谎！”
割掉舌头挖走内脏，这就是沉集的死法！
程依依焦急的看向沈云哲，意思是问他怎么办，沈云哲却摇摇头。
“杨佩已经死了。”
“什么？！”
杨佩跪在地上，但是鲜血早就淅淅沥沥落了满地，她的眼神空洞，和周围的四人一模一样，虽然距离不算近天还很黑，但沈云哲依旧看到了她血色的腹部，她在被拽上天台的时候就已经被挖了舌头和内脏。
这个12点的表演也仅仅只是表演而已。
沈云哲指了指地上，程依依便看到了那溢出来的血泊，他闭上眼睛轻轻的叹口气，知道已经无能为力了。
只要撒了谎还被投入意见箱的人都会死。
沈云哲看着那座石像，石像也好像在看着他，石头眼珠却像是拥有情绪，它的眼里充斥着得意，像是在告诉沈云哲它还是赢了。
被沈云哲拦住没有忏悔的杨佩还是死了，死后还要跪在这里，将她没有来得及忏悔的话全部说出口。
沈云哲想起了乔冬说过的话，从第四个游戏场开始，他们就有概率遇到有思想可以沟通的鬼怪，可惜鬼怪不会听玩家的话，有思想对他们来说只有更恐怖和更困难。
这石像绝对是故意的。
想到这里沈云哲的眼神里带上了危险，他小声呢喃，“早晚把你砸成碎块。”
程依依猛地转头看向他，“你说什么？”
“砸石像。”沈云哲冷笑，“连带着庙一起砸了。”
程依依：……
好凶！
天台上的表演只持续了半个小时，杨佩一直在跪着没有意识的忏悔，一直忏悔到石像消失，死人们再次一点点从楼上爬下去，最后他们看到杨佩也和他们一样往下爬。
在死人堆里多了一个小小的房子，杨佩和他们一起蹲在属于自己的小房子旁。
沈云哲站起来就往下走，程依依连忙跟上去。
“沈微。”程依依喊他。
沈云哲没有理会他，只是突然开口，“游戏场可以破坏吗？我说的是毁掉。”
程依依差点从楼梯上滚下去，他惊恐的看着周围，“沈微你在和谁说话？”
“保证任务完成的情况下。”沈云哲转头看了程依依一眼，眼里还残留着冷意，他对程依依招招手，示意他跟紧自己。
程依依在原地站了几秒钟，好不容易才说服自己没事，一步步挪到沈云哲旁边。
【只有完成任务才能离开这里，我并不建议你直接针对游戏场。】
“媒介也不行？”
【媒介更不能毁掉，因为媒介是你离开游戏场的关键。】
沈云哲微微挑眉，眼底已经带上了烦躁和怒意。
刚和代号睡眠障碍者解除同步，他现在还在一种炸毛猫的状态，谁敢揪他胡子，他就敢回两拳，现在被揪了胡子却不能打回去，不爽，非常不爽。
【有。】
一个声音突兀出现在沈云哲耳边，声音里带着一点刻意的诱哄，放的很明显，好像就怕他听不出来。
“希望？”
【破坏规则就相当于破坏游戏场的平衡。】
【既然这里是扭曲的真实，那你就用扭曲的虚假来打碎好了。】
第104章
凌晨一点, 他们顺着楼梯往下走，但沈云哲明显心不在焉，走的很慢。
程依依连话都不敢大声说, 就怕出问题。
最开始沈微虽然有点怪，像个神经病, 但他没有自言自语的毛病啊。
一开始还觉得沈微正常了, 没想到这可能是发病的前兆！要是能活着回去，他一定要去了解精神病人的二三事！
沈云哲没有继续自言自语，他只是看向旁边, 那是五楼, 五楼的楼梯间关着，上面是一个生锈的锁, 沈云哲想了想, 他转头看向程依依。
“顺着我们来的路就能回去, 你先回吧。”
程依依吓了一跳, “那沈微你呢？”
“我在这里看看。”沈云哲用手电筒照着楼道门，“二楼到三楼的楼梯封了，三楼里全都是石像, 四楼和五楼应该有其他东西，我准备去看看，说不定能找到线索。”
“那我和你一起去。”程依依连忙说：“说实话，我不愿意一个人去那堆石头中间！”
那堆石像很怪异，在他们来的时候眼珠子就一直盯着他们，和沈微在一起时还好，一想到自己要面对那铺天盖地的眼珠子他真的要哭, 他宁愿留在这里和沈微一起调查。
沈云哲上下打量着他，然后说：“要不你喊我沈云哲吧。”
“啊？”
“在局里的代号, 都习惯了这个名字，骤然喊沈微我都不适应。”沈云哲这么说。
程依依：……
他开始思考沈微是不是从一开始就在撒谎，其实他的名字不是沈微，而是刚才说的沈云哲。
不是吧？在刚进来知道这里叫真实小镇就撒谎？！一定是他想多了。
“好。”程依依点头，接着他又小心翼翼问：“那我能在其他人面前喊你这个名字吗？”
沈云哲意味深长的看了他一眼，然后说：“不能。”
用一根铁丝打开五楼楼道间的门，沈云哲率先走进去，里面很杂乱，像是很久没有进人，甚至都有了蜘蛛网，里面的房间并不多，就像是一整个大的空间，被杂物箱子堆满。
绕过这些杂物箱子，沈云哲来到五楼的最里面，手电筒照到墙上，一张黑白色的遗像就这么挂在墙上，遗像上的中年人照片像是在俯视他们。
沈云哲照了照周围，在遗像旁边还是遗像，无数遗像叠堆在墙上，比后面的小房子还要给人压迫感。
程依依闭上嘴巴大气不敢出，他站在沈云哲后面紧张的看着这些遗像。
“普通遗像。”沈云哲说，接着他走到墙根下，从地上捡起一张纸。
因为时间久远，字迹有些模糊，但对沈云哲来说认字从来都不是难事。
“谁写的？”程依依小声问。
“村长。”沈云哲回答。
《遗书》
【到了现在这个情况，我知道自己连写遗书都没有资格了，但是没有办法，我必须留下点什么来证明这里发生过什么，将我的所见所闻纪录下来是我能想到的最好办法。】
【我是这个镇子的村长，它不叫真实小镇，它的名字应该是幸福小镇，大家都安居乐业，虽然有一些矛盾但大家都很团结，直到有一天，一伙盗窃犯来村子里偷盗被我们抓住，我们从他的赃物袋里找到了一尊石像。】
【小偷说那是观世音菩萨，怎么可能！】
【没想到村子里的张寡妇竟然将这个石像顺走，还没等我把赃物追回，村子里就发生了怪事。】
【先是孔芳的丈夫横死，后来孔芳被村子里的光棍侮辱自杀，我陪警察同志调查许久才知道是张寡妇在背后嚼舌根，她说孔芳的丈夫死了，又说孔芳和村子里的光棍不清不楚，是那个石像听了去，将这些事情都变成了现实。】
【石像什么都听，只要听到的就会变成真的，大家开始争抢石像，就在那时，石像竟然张口说了话。】
【它说它只会被说实话的人拥有，它说撒谎的人会被惩罚，它说它要一座真实庙，它说村子要量产真实香，我当时脑子不清醒，以为这是小镇发达的机会，于是真实庙建造起来，意见箱和忏悔箱设立，张寡妇成了村子里的首富，因为她拥有神像。】
【但逐渐的……意见箱里被告发的纸条塞满，张寡妇害怕别人抢走石像不断的诬告，其他人想要得到石像也不断的诬告。】
【张寡妇死了，很多人都死了，大人小孩老人都死了，只有那个石像还一直都在。】
【我终于清醒过来，但清醒没有意义，到处都是真实香和真实像，到处都是受惩罚被割了舌头的死人，我也被投进了意见箱，我也要死了，可到了现在，我依旧在后悔，后悔……】
【为什么石像不属于我，如果是我，一定不会让事情发展到这种地步。】
【如果是我……】
“他根本就没有清醒。”听完这封遗书后程依依皱眉，“到死还在想如果他拥有石像会做什么，这种鬼东西就应该当场烧了。”
沈云哲没有否认，他把这封遗书折起来放进口袋里。
“看来最开始的石像就是媒介。”沈云哲说：“就是不知道这个媒介在什么地方。”
程依依叹气，“他们就这么傻吗？这东西一看就有问题，结果却都在争抢。”
“和他们关系不大。”沈云哲回头往后走，“被诡异物侵蚀后，在里面的人会受到极端情绪化的影响，也就是说那时候的他们不是他们，而是一种情绪的放大体，会做出这种事也正常。”
程依依愣了一下，“是吗？”
“你没见过现实里的诡异侵蚀事件？”
“你说的是地铁？”
沈云哲想了想，“说起来，你这样的大明星死了应该很麻烦才对，你知道官方吗？”
“官方啊……”程依依想了想，他皱皱眉，“虽然知道有官方组织在，但没有接触过，怎么你是官方的人？”
“不是。”沈云哲摇头，“不是每个警察都是官方成员。”
程依依撇嘴，他想：就沈云哲这样突然不正常的神经病，估计官方也不敢收。
“官方管不过来，我也不喜欢被人问来问去。” 程依依还是开了口，“每行每业都有玩家在，坑我进来的就是我同行，他是我的竞争对手，在练习表演的时候突然找到我，说给我看一个表演教程。”
“我心想看个视频还能出问题？就看了。”说着程依依摊手，“于是就这样了。”
“他第二场游戏就没过去，但他死的时候笑得很开心，估计是高兴我这个竞争对手会和他有一样的下场。”
沈云哲点头，然后很突然的停下脚步，程依依差点撞到他的背上。
还没等程依依开口问，他就看到沈云哲用手机照亮前方，下一刻程依依就看到墙壁上的遗像死死的盯着他们。
他们刚才转身往楼道口走，走了这么一段路，却又看到了这些应该在他们身后的遗像。
程依依回头，看到了黑洞洞的楼道门，楼道门在他们身后。
“又回到这里了？”程依依小声问：“鬼打墙吗？”
沈云哲歪头，他想了想后转头，“再走一次试试。”
“……哦。”程依依点头。
他们继续往楼道走，这一次没有聊天，而是一直看着眼前，于是他们就看到面前黑漆漆的楼道口突然探出一个头来，惨白的石像上依旧是那张惨白的脸，脸扒在门口对着他们笑。
下一刻，楼道口消失，他们面前出现了死盯着他们的遗像墙。
“卧槽！”程依依骂出声，“又回来了！而且刚才那是什么？！”
沈云哲看着遗像，他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楼道口，楼道门探着一尊石像，石像白色的眼睛死死地盯着的他们。
程依依突然惊呼一声，他指着墙壁上的遗像，沈云哲抬头立刻看到墙壁上的所有遗像全部张开了嘴巴，黑白遗像的嘴巴全都是空洞洞的黑色，没有舌头，他们黑色的眼角一点点淌出红色的泪来。
它们死死盯着沈云哲和程依依，在这片黑暗里诡异的要命。
咕噜咕噜，还有一阵摩擦声传来。
石像扒着楼道门一步步往前走，因为是石头做的身体，它每走一步都会落下灰白色的石头渣，它呆滞的面容僵硬在那个笑容上，石头眼珠子却在乱动，每走一步都能听到石块碰撞到地板的声音。
楼道门被堵住了过不去，而是就算是过去也会回到遗像前。
“沈微！”在紧张的时候程依依还是喊了他熟悉的那个名字。
“香！真实香！”
沈云哲转头看，只见遗像前出现了三根香，香已经被点燃，丝丝缕缕的烟气飘散出来。
有血字在墙壁上浮现，沈云哲退后一步辨认着上面的字迹。
【你撒谎了！】
【真实小镇不能撒谎！】
【你要接受惩罚！】
【割掉舌头挖掉内脏！】
沈云哲拽住程依依往旁边跑，他推开窗户看着下面，五楼已经非常高了，而且没有什么支撑物，正常人很难从窗口下去，沈云哲能做到，但程依依做不到，程依依也想到了这点，他看了一眼沈云哲但没有说话。
如果现在沈云哲扔下他，就可以得救。
“我送你下去。”沈云哲说。
程依依愣住了，“啊？送我下去？”
“一会儿你可能会觉得身体不受控制，不要反抗。”
程依依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但看着沈云哲认真的眼神程依依点点头，看他准备好了，沈云哲把手放在他的肩膀上，下一刻无形的丝线缠绕在他的手脚关节上，无数丝线将他捆绑的密密麻麻。
在确定绑好之后，沈云哲动了一下手指。
程依依惊讶的发现他的身体不受控制了，他克制着挣扎的欲望，像是一个旁观者一样看着自己从五楼的窗台上跳下，他下意识想闭上眼睛，却连眼皮都无法控制，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一把抓到一块缺口。
就这样用着程依依这辈子都不做不到的超高难度动作落到三楼的窗台上，程依依终于感觉到自己的身体操控权回来了。
他手指发麻，双腿发软，差点就直接掉下去。
“沈微！”程依依控制住自己的颤抖喊着楼上的沈云哲，“你，你也快下来！”
“我还有点事。”沈云哲对着他做出一个拉拉链的表情，“安静，等我回去。”
就这样，他眼睁睁看着沈云哲从窗口又走回去，程依依在窗户口蹲了一会儿，接着才沉默的低下头。
虽然不知道沈微要做什么，但他留下一定是沈微的累赘，所以沈微才会不惜暴露自己的能力也要把他送下去，他可不能恩将仇报，既然这样他就要老老实实下去确保自己的安全，不给沈微造成麻烦。
不对，现在应该叫沈云哲了。
确定程依依离开后，沈云哲看着身后血字越来越多的墙壁，以及距离他只有两米远的石像。
“系统。”沈云哲问：“代号侵蚀的能力发挥到最大时能造成什么效果？”
【……你想干什么？】
“在游戏场时只有被侵蚀帮助过的人会出问题，其他人并不会，但是你说过最顶峰时期他的追随者多达几万，我可不觉得侵蚀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帮助好几万人。”
【沈云哲，这很危险！你刚和睡眠障碍解除同步！】
沈云哲笑了，他声音里带着诱哄，但更多的却是一种不顾后果的诡异。
他说：“听话。”
系统还是妥协了。
【世界C07390，代号侵蚀同步中，同步率100%，同步成功。】
【我不会再让代号希望紧急救场，所以这一次只有你自己，代号侵蚀也只能你一个人处理和控制。】
【看你的了。】
沈云哲闭上眼睛，又缓缓睁开眼睛，那双眸子里带着若隐若现的笑，这个笑很是单纯天真，石像的脚步顿住，遗像正在疯狂书写的血字也戛然而止，就像是整个世界都被暂停一样。
代号侵蚀最可怕的一点：他的能力在进化到极限的时候，哪怕只是笑一下都会让人死心塌地的追随。
他能得到所有人全心全意毫无保留的爱。
“晚上好？”沈云哲看着眼前的石像，真心的问候着，“你是庙里的石像吗？怎么会在这里？”
石像的眼睛盯着沈云哲，墙壁上的遗像也盯着沈云哲。
它们产生了不安感，却不知道这份不安从何而来。
在上一个游戏场，同步代号侵蚀后，直播观众同样被他的能力影响，因为代号侵蚀的能力和游戏场同源，他可以影响人类，也可以影响整个游戏场里可以活动的东西，包括游戏场里这些死了却还没消失的原住民。
沈云哲伸手摸了一下石像的脸，“是弄脏了？要我帮忙擦一下吗？”
【沈云哲！】系统在喊他的名字。
在喊了好几声之后沈云哲才像是反应过来一样，他眨眨眼睛，然后退后一步站在石像和遗像的中间，他懵懂的看着周围。
“对不起。”沈云哲道歉，“虽然不知道应不应该这么说，但是我觉得谎言也是善意的一种，如果是善，又为何要在意真实和谎言的区别？”
“对吧？”
话音落下的瞬间，墙壁上的血字快速消褪，遗像上的血泪不再落下。
但很快又有更多的字出现在沈云哲的身后。
字迹密密麻麻，却像是在为沈云哲呐喊助威，他站在墙壁前，身后满是遗像，却像是站在无数人前，身后皆是他的支持者。
【我告诉孩子考完试带他下馆子是为了激励他学习，我没有撒谎，他还没有考完试！】
【我告诉她发夹好看是因为她喜欢，她喜欢胜过我喜欢，这不算撒谎！】
【我不告诉他车祸的事情是为了能让他安心的养病！】
【我没撒谎！】
【我没有撒谎！】
【我不应该忏悔！】
面前的石像在崩碎，它发出刺耳的尖叫声，却依旧无法阻止崩裂的速度。
沈云哲张开手，眼睛飘渺的望向空中。
他说：“没错，这里没有一个人需要为了撒谎而忏悔。”
第105章
代号希望告诉沈云哲, 游戏场的支撑物是媒介，想要离开游戏场就必须保证媒介完整。
但同样，游戏场的规则也很重要, 它们代表着游戏场如何运行。
而这个游戏场的规则是‘扭曲的真实’、‘忏悔的说谎者’和‘惩罚说谎者的神像’。
改变它、宽恕它、毁掉它！
以侵蚀对侵蚀，以扭曲应扭曲, 没有什么是比代号侵蚀更加可怖的精神支配。
“对不起。”沈云哲说：“但是, 善良的真实和善良的谎言是一样的东西，不应该被曲解。”
石像彻底崩碎，女人愤怒的尖叫声充斥着整个真实旅馆, 刚从三楼下来的程依依吓了一跳, 一楼等着他们的章露青猛地站起来，缩在房间里一直都不肯出来的秋书榕也被吓得窜出来。
真实庙大开的门砰的一声关闭, 程依依从窗口摔下来, 在一霎那旅馆的灯光不断忽闪着, 石星相连忙过去把程依依拉回来。
“沈微呢？！”石星相问。
“他还在上面, 他把我送下来说有事要做就回去了！”程依依抓住她的袖子，“不要去看，我觉得沈微他要做什么很重要的事情。”
“打扰到他就不好了。”
“妈妈呀, 现在你还这么信任他，这明显不对劲啊。”秋书榕喊着，“我看他已经凶多吉少了，这里可是游戏场！”
程依依冷眼看着他，“总比你这种缩头乌龟强！”
“我缩头乌龟？行，你大明星，你有良心！”秋书榕喊着, “我只是不想去送死而已！章露青想要让杨佩当诱饵是她的问题，杨佩撒谎是杨佩的问题, 我做了什么？我只不过是独善其身罢了！”
“你们行了！”石星相摁住他们，“什么时候了还在吵架！”
“我本来就没错！”
秋书榕还打算说什么来辩驳，但就在这时一个奇怪的声音响起，这个声音让他们三个整个打了个哆嗦。
那声音很奇怪，奇怪到让人感觉到毛骨悚然，他们想了许久也没想明白这是什么声音，最后是石星相看向窗口，声音就是从那里传过来的，石星相小心翼翼走到窗口，看到外面的瞬间她睁大眼睛愣在那里。
程依依跟过去，却也站在原地满脸惊讶，于是秋书榕最后也走过去。
他透过窗户看到外面昏暗的天，小房子却亮起点点的光，他看到小房子前坐着的死人站了起来，他们站在那里仰着头，冲着天空张开嘴，用已经被割掉舌头的嘴巴发出嘶嘶的气音。
每个死人都睁大了眼睛，像是在进行什么样的反抗。
红色的字迹突然出现在一楼的墙壁上，石星相三人匆忙后退，他们看到字想是水流一样流下来，不断的密密麻麻的蔓延着。
【我没有撒谎！】
【我撒谎了，但我是为了他而撒谎，我不忏悔！】
【是你害死了我！】
【我的孩子才三岁！他只会学大人说话，他没有撒谎！】
【撒谎的人不是我，是他！而你却杀死了我，还让我忏悔！】
【你错了，你错了，你错了！】
“走！”程依依喊着其他两人，他们迅速冲出真实旅馆，在离开旅馆后他们茫然的看着旅馆的外墙上也被密密麻麻的字迹包围，小房子前的死人们脱离小房子一点点往前走。
它们将旅馆团团围住，眼睛却盯着同一个方向。
那是，真实庙的方向。
另一边，章露青没有回去，她知道自己回去可能会遭遇其他人的斥责，就算是章露青不觉得自己有问题也不打算回去挨一顿骂。
她在意见箱旁边等了三个小时，看着旅馆天台上的灯灭掉才准备往回走。
但走着走着，她发现自己竟然走到了去真实庙的路。
真实庙里其实没什么东西，就是有一个真实神的石像，和一些疑似人体内脏的祭祀物，到现在章露青也不知道沉集到底是怎么死的，她并不后悔把杨佩的名字扔进意见箱，因为她需要这份信息。
想要躲开敌人，那就必须知道敌人是谁。
牺牲一个半只脚踏进死亡边缘的杨佩，得到敌人的消息，这很划算。
她没有在晚上进入过真实庙，说不定晚上的真实庙有什么不同，在进入旅馆的守则中也没有说不可以晚上进入，这样想着章露青没有离开，而是去了真实庙前。
她还不傻，根本不打算走进去，她只是在真实庙外的远处小心观察着。
真实庙的庙门禁闭着，但这个点根本不会有玩家进入真实庙，难道说真实庙在晚上都会关闭吗？
想到这里她微微皱眉，就在这时，她感觉到有什么东西从后面拍到她的肩膀上。
那是一个很重很凉的东西，像是一只手。
章露青睁大眼睛，她没有回头，而是微微低下头看向搭在她肩膀上的东西，那是一个褪色的石头手，雕刻的手指有点怪，几根手指并在一起刻在手掌上。
章露青开始忍不住颤抖，她听到了身后的声音。
“你撒谎了。”
那是一个像男人又像女人的声音，听到这个声音章露青就想起了庙里的石像。
“真实小镇不允许撒谎，你撒谎了，你被举报了。”
“不可能！”章露青喊着，她睁大了眼睛，“先不说我没有撒谎，我一直都在意见箱旁边，根本就没有人去举报我撒谎，没有，我没有撒谎！”
石像却根本就不听章露青的话，只是不断的重复着。
“真实小镇不允许撒谎，你犯了错要受罚，这是真实小镇的规则。”
章露青别了一下肩膀扫开石像的手就往前跑，她跌跌撞撞，手机摔到地上，她顾着逃命根本没办法捡手机，只能不断的在黑暗里逃窜着。
她没有看到真实庙的庙门已经悄悄打开，她没看到黑暗里的一节节台阶，她冲进了庙里，直到撞到祭祀的仪器摔倒在地上才意识到不对劲。
“这里是哪里？！”章露青惊恐的看着周围。
蜡烛被点燃，章露青尖叫起来，她终于发现自己进了真实庙，而她的面前就是真实神像。
石像依旧慈眉善目，只是眼珠子不断的滚动着，它死死盯着章露青，似男似女的声音再次响起。
“忏悔！”
一个小小的箱子升起来，是和意见箱同样的箱子。
“撒谎的人，要忏悔！要惩罚！”
“我没有撒谎！你应该去找撒谎的人而不是找我！”章露青吼着，“杨佩撒谎了！沈微撒谎了！你去找他们！”
石像的脸上带上怒意。
它的眼睛定格在愤怒上，忏悔箱和纸笔就在章露青面前。
实际上章露青知道：这个可恶的神像根本就不管人有没有撒谎，它只是不断的用自己的方式去规定谁说谎了谁没说谎，游戏场的诡异物带着永恒的恶劣心，它们会杀死所有人。
章露青无法控制的拿起地上的纸笔，她的手攥着笔不断的在纸上写着忏悔。
【我忏悔。】
【我不应该撒谎，不应该隐瞒，不应该反驳。】
【我要为我撒谎受惩罚，我要忏悔我的罪过。】
【真实小镇不应该撒谎，我是罪人。】
章露青写啊写，写啊写，她抬起头来看向眼前的石像，眼中倒映着石像狰狞的笑脸，她像是突然反应过来了一样突然扔下了纸笔，她惊恐的看着自己不受控制时写下的字迹，恐惧的往后退。
也就在这个时候，她发现无法后退，就像是她的腿变成了一块石头。
……石头？
章露青缓缓的低下头，看到自己双腿的瞬间惨叫出声。
她的身体从腿部开始一点点石化，她往后退却根本退不动，在那一刻她才知道，投了意见箱的人会死，但去忏悔的人，会变成石像。
最后，真实庙里多了一座石像，她张着嘴像是尖叫的模样，只有那双眼睛还在咕噜噜的转动。
……
代号侵蚀的能力无法控制，也非常霸道，它可以毫无所觉的将一个人变的全心全意爱着沈云哲。
这种爱并不是爱情，而是发自肺腑无法控制的极端善意的爱。
所以在决定同步前，沈云哲先把程依依送下去，他可不想再看到有玩家主动为他去死。
安静的坐在房间里，身后的字一层叠了一层，沈云哲没有离开，他看着前方，一直等到光一点点洒进窗户，洒在他的身上，沈云哲此时也终于笑了，他伸出手来像是想要接住这些光。
可惜这无形的光没办法变成实体进入他的手心。
100%的同步率带给沈云哲巨大的精神压力，除了精神压力之外还有代号侵蚀本身的经历叠加，他像是同时间承受着两个人的世界，两个人的岁月，以及两个人的道路。
沈云哲坐在这里，却好像看到了夜晚的灯火，看到了夕阳和晨曦，看到了一切美好的东西。
代号侵蚀极端善良，他的眼里总是进不去一点恶，哪怕他是世界上最可怕的人。
“系统。”沈云哲开了口。
【沈云哲？】
“是我。”沈云哲说：“让代号希望出来。”
【我说过不会让代号希望救场。】
“我需要他。”沈云哲小声呢喃，“我现在需要他来帮忙。”
【帮什么忙？】
“我不能离开这里，也不能和其他玩家在一起，但要是我一直不离开他们总会回来找我，他们会被侵蚀影响，我不喜欢。”沈云哲在光芒里微微眯起眼睛，像是将阳光留在了眼里，“我需要一个可以代替我的人，也缺一个帮我完成任务的人。”
而代号希望和沈云哲长的一模一样，还能来到这里。
他是最好的人选。
【他不一定愿意离开，他一直都很在意你，如果真的出来只会等在你身边。】
“他会离开。”沈云哲说：“因为我希望他离开。”
系统沉默了一下，【你现在是什么状态？】
“不知道。”沈云哲说：“别管我，我在同步前就计划好了，所以，按照计划走就行，我待在什么地方都一样。”
【沈云哲。】
“没事。”沈云哲声音很小，“我没事。”
系统默默叹气，它从来都没办法拒绝沈云哲，毕竟它只是一个系统，沈云哲才是拥有系统的主人。
【代号希望，时间四天，最后一天必须由你来。】
“嗯。”
代号希望睁开眼睛，他看到了面前的沈云哲，沈云哲安静的注视着他，眼神平静且沉稳，他什么都没有说，只是用下巴示意了一下外面，代号希望眨眨眼睛，他没有出去，而是跑到沈云哲面前蹲下来。
代号希望趴在他的膝盖上和他对视。
“你不是很想用我的身份出去玩，这次给你用。”沈云哲对他说：“不要让他们发现。”
“沈云哲，你想和我一样待在一个地方吗？”代号希望犹如懵懂的孩童一样疑惑的看着他，“那样还不如一开始就和我在一起，如果有你陪在我身边，我一定会很高兴。”
沈云哲笑了，他拉起代号希望，然后从口袋里摸出一个发绳。
在几次后，他已经习惯性在口袋里塞上两根发绳，好在这东西被游戏场判定为没有威胁，所以真的被带进来了。
沈云哲伸手给他扎好头发，任由他面对面坐在自己的大腿上。
“我现在没办法出去，你帮帮我。”沈云哲说：“希望，帮帮我。”
代号希望看着他，最后附身在他的眼角吻了一下，看上去带着点洋洋得意。
他很喜欢沈云哲求他。
“我知道了，既然你都求我了，那我就大发慈悲帮你一下好了。”他拥住沈云哲，整个人的力气都压在沈云哲身上，“等事情结束你要补偿我，还要奖励我，你要给我报酬。”
“好。”沈云哲答应，“你要什么给你什么。”
代号希望开心了，他从沈云哲身上下来，转身往外走，走了几步后又折返回来，愉快的亲了亲沈云哲的嘴角。
接着才从窗口翻出去。
看着代号希望离开，沈云哲靠在椅背上，他看向窗外，思绪却不知道飞到什么地方去了。
代号希望不会被侵蚀影响，因为代号希望本就是诡异物的克星，侵蚀和游戏场同源的能力对代号希望来说都是可以伤害的东西，所以其实在代号希望吻他的时候他还挺疼的。
酥麻但并不尖锐的刺痛感，随着吻一并滚进他的心脏。
沈云哲忍不住笑起来，却不知道自己在笑什么。
“世界的希望和世界的灾祸。”沈云哲呢喃，“真有意思。”
“侵蚀无法影响希望，希望却可以克制侵蚀。”
“为什么不同的平行世界还能衍生出相对立的个体？”沈云哲想了想，然后他突然又笑了，“也不对，总的来说也很相似，毕竟都很极端，只不过一个极端在善意，另一个极端在行为。”
沈云哲站起来，他伸出手指着窗口外的真实庙，就像是代号侵蚀活着时无数次指向游戏场的诡异物一样。
代号侵蚀能力极强，在活着时摧毁过不止一个游戏场。
他说：“为了大家不再这么痛苦，让我们一起摧毁痛苦的根源。”
……
“沈微还没有回来，天都亮这么久了。”石星相有些担心。
“章露青也没回来，我看他俩都凶多吉少，估计已经没了。”秋书榕对此不抱希望，“行了你们，这可是第四个游戏场，两天死四个人也不是不可能。”
程依依站起来，“我还是觉得沈微不会这么容易死，不行，我要回去看看。”
“不要命了？你没看到死人围着旅馆吗？！而且那些红色的字，一行行飘下来！”秋书榕觉得程依依真是傻子。
“不行，我……”
程依依还没把话说完，石星相突然眼睛一亮看向他的身后，“沈微？！”
他转过头来便看到了熟悉的人。
沈云哲好像换了一身衣服，看上去和之前有点不太一样，但更不一样的是他的头发竟然变成了银色的长发，连眼睫毛和眼睛都变成了显眼的银色，只有这张脸还是原来的模样。
“沈微？”代号希望看着他们，“沈微是在喊我吗？”
熟悉的对话，熟悉的样子，但好像不是熟悉的人？
程依依看着代号希望，眼里带着一点疑惑。
但他是演员，是明星，他走过很多地方上过很多妆，所以他很确定这张脸没有经过处理，他就是沈云哲的样貌。
“你又把自己名字忘了？”于是，程依依这么问。
“名字只是一个称呼和代号，其实没那么重要。”代号希望非常随意的回答：“如果你们觉得沈微不好听，随便叫个名字也行。”
是同样的回答。
程依依想：难道真的是沈云哲？
只不过是因为某些不正常的原因换了个头发颜色？
第106章
程依依小心翼翼的看向跟在他们身后的代号希望。
沈云哲忘了很多事情, 他忘了进入游戏场后发生的事情，也忘了在场人都是谁，只记得自己。
为此秋书榕觉得沈云哲可能在旅馆里遭遇了什么可怕的事情, 说不定现在和那些死人没差别，石星相也有些疑惑, 但还是做了一点自我介绍, 然后将之前发生的事情大体和他说了说。
他听得很专注，脸上带着笑容，或许是因为忘了事情的缘故, 他显得有点安静和无辜。
“你真的不记得在旅馆里遇到了什么？还有你这头发……”秋书榕不敢和代号希望走的近, 在远处问他。
代号希望想了想他出来时周围的环境，声音有点迟疑, 看上去像是被吓到了一样腼腆, “不知道, 清醒的时候看到了一墙的遗照, 还有很多红色的字，我是跳窗户下来的。”
和程依依记忆里的画面对上了。
石星相看向程依依，程依依点点头赞同了这一点。
他离开的五楼就是有一堆的遗照贴在墙上, 密密麻麻不下百人。
秋书榕小声说：“他是不是脑子有问题？”
“你才脑子有问题！”石星相瞪他。
“真的很像啊，小说里的那种多重人格。”秋书榕嘟囔着，“一开始就跟个神经病一样，这就算了，昨天他可是突然正常了，就跟正常人似的，结果现在又变了个人, 性格变成了小白兔。”
确实，这真的很让人疑惑。
“可是, 他说过自己是法医、警察。”石星相试着说：“这种职业，不会招收精神病吧？”
“先不说这个职业是他自己说的，说不定这是他主人格的职业，也说不定是因为工作压力成了精神病，现在不一定是警察。”秋书榕开始揣测，“不然他这么不稳定的精神状况，怎么可能做得了警察。”
“行了，再怎么说，现在只剩下我们四个，沈微他是我们里面对游戏场最敏感的，不管他有没有问题。”程依依叹气，“我和沈微在五楼的时候找到了那堆遗像和村长的遗书。”
“我们判断媒介应该是最开始的神像，现在我们要去找媒介。”
秋书榕耸肩，“行，但那个遗书我们要看看。”
于是程依依走到代号希望面前，“那封遗书你还带着吗？”
代号希望看着他，“遗书？”
“就是我们在遗像前看到的那封信，村长的。”
代号希望摸了摸口袋，没有摸到遗书，只摸到了一根发带，这是他走的时候沈云哲塞给他的。
于是代号希望遗憾又开心的说：“没了。”
遗书没了这么高兴？可那遗书是证据啊！
“行吧。”程依依疑惑的把手收回去，“总之我记得遗书上写：神像被张寡妇带走了，张寡妇靠着神像成了村子里的首富，估计神像还在张寡妇家里，我们找到这个地方，大概率就能找到神像。”
石星相点头，“去看看吧。”
说完她看向旅馆的方向，密密麻麻的红字还在往上堆叠，直到旅馆外墙都变成了红色，死人包围在旅馆周围，也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街道两边的商铺后面就是一些居民房，当时他们也去看过，只是这些居民房里根本就没有人在，他们随便进了两个房子也只看到乱七八糟的器物扔的满地都是，还盖着一层厚厚的尘土。
不知道多久没人进来过了。
“这么多房子呢，怎么找这个张寡妇？”秋书榕说：“没有本名吗？只有一个张寡妇的名号？”
“别抱怨了，一间间找，多确定一下纸质文件。”
说完他们就开始从村头开始寻找张寡妇的家，把房子里里外外都找一遍。
代号希望用两根手指拎起一张纸看着盖了灰的桌子，接着他扔掉了手里的纸，开始在桌子上用手指画画，程依依过去的时候就看到代号希望画了一半的人脸，画上了眼睛却唯独没画嘴巴。
“沈云哲？”程依依看着他画的画，“你在做什么？”
“如果按照正常流程，你们会有一个人死在五楼，然后得到张寡妇的消息，通过这个消息找到张寡妇的家。”代号希望笑着说：“可惜你们没有一个人死掉，也就没办法拿到这个消息，只能这样大范围搜索这个人的家。”
程依依愣了一下，他看向代号希望，“啊？”
“毕竟是游戏，牺牲后获得线索是游戏惯例。”代号希望站起来，“对了，你叫什么名字？”
“……程依依，我之前介绍过。”
“哦，依依。”代号希望点头，“继续找吧，总能找出来。”
程依依看着代号希望转身进了另一个房间，眼里带着疑惑，还没等他想明白外面就传来争吵声，他连忙从房子里出去，结果就看到秋书榕和石星相在外面吵架，代号希望微微皱眉，他捂住耳朵也跟了出去。
他讨厌噪音。
“你们真的觉得这样可以？！无头苍蝇一样找什么张寡妇的房子！”秋书榕喊着，“我们才四个人，这里的房子不下100！我们要找到猴年马月去！”
“我们没有其他办法，你不想找就滚！”石星相也不惯着他，“你愿意死就自己去死，别拉着我们！”
秋书榕脸色青一阵紫一阵，他说：“明显那个真实庙才是最有问题的，你们却在这里找什么张寡妇。”
“我们应该再次探索真实庙！”
代号希望看着吵嚷的秋书榕露出一个笑容，他带着和煦的笑容走到秋书榕面前。
“你好吵。”代号希望说：“可以安静点吗？”
“我是在为了我们能活下来合理推测！你们怎么可以这样！”秋书榕喊：“在这里耗时间没有意义！”
石星相想要走过去继续和秋书榕吵架，却被程依依拉了一把，石星相疑惑的看向程依依，却看到程依依摇摇头。
他看着代号希望，眼里带着一点微妙。
“沈微有点不对劲。”
代号希望不是沈云哲，他是极端情绪的代言词，那些沈云哲做不出来的事情他通通可以做得出来。
他只有在沈云哲面前有忍耐力，只有沈云哲才值得他忍受黑暗和孤寂，也只有沈云哲可以让他为了不失去甘愿后退。
他只不过是答应沈云哲帮忙代替他一段时间，又没有答应沈云哲一切都按照他的性格来。
代号希望很会折腾自己，同样很懂怎么折腾别人，他的疯可比睡眠障碍可怕多了。
这秋书榕算什么东西？
“再说一遍，安静点。”代号希望说：“我讨厌噪音。”
“谁管你啊！”
话音刚落，代号希望干脆利落的给了他一巴掌，秋书榕被一下打懵了，他傻愣的看向代号希望，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代号希望一脚踹出去，石星相和程依依人都傻了。
他们茫然的看着代号希望从地上拽住秋书榕的衣领，拽着他就往外走，秋书榕终于反应过来，发出杀猪一般的惨叫声。
两人反应过来连忙追过去。
代号希望拖着秋书榕走到真实庙，真实庙的大门紧闭，他根本就不在意，拖着秋书榕走到庙前，惊讶的是真实庙在他过来的那一刻砰的打开，就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地撞开。
把秋书榕一把扔进里面，代号希望在他想要爬出来的时候将庙门关上，砰的一声，庙门隔绝了秋书榕的惨嚎。
“救命！放我出去！”秋书榕用力的敲着庙门，“对不起，我错了！沈微，放我出去！”
“你在杀人！杀人！”
“啊！！”秋书榕的尖叫声突破天际，“是章露青，章露青死在这里了！”
“放我出去啊！”
代号希望一言不发，跟过来的两个人大气都不敢出，只是惊恐的看着真实庙和庙外的代号希望。
怎么回事？怎么就发展成这样了？！
他们只不过是吵了一架而已，虽然秋书榕这个人不怎么样，但是，但是……
程依依小心翼翼的说：“那个，沈微，他这样被关在里面，要是出问题怎么办？”
“死了？那算他活该。”代号希望笑着回答。
他的声音和表情一如既往的无辜，带着一股子良善味道，但他的做法和说的话却极其可怖，让人忍不住毛骨悚然。
现场一片死寂，石星相和程依依脸色惨白，庙里的秋书榕还在惊恐的嚎叫，但是因为代号希望顶着庙门，秋书榕怎么用力都无法打开，无法从里面出来，他只能颤抖着缩在门口旁边，眼睛死死的盯着章露青的石像。
石像的眼睛咕噜咕噜的转动，最后定格在他身上，让秋书榕忍不住又尖叫出声。
“放我出去，我错了！”秋书榕哭着喊：“我不应该说那样的话，我再也不会了。”
“错了。”代号希望踢了一下门，“是你不应该制造噪音，我讨厌噪音。”
“我错了，我不应该制造噪音。”秋书榕在哭，甚至为此连哭声都小了很多，“我再也不那么大声了。”
“求求你，放我出去吧。”
代号希望嘴角带着笑，他没有说好还是不好，眼里也没有什么情绪。
就这样晾了他五分钟，代号希望才终于退后两步放开门。
庙门砰的一声打开，秋书榕从里面翻出来，他滚下台阶满脸都是泪水和尘土，因为太过恐惧他不断的干呕着，像是要呕出血来一样，但看到代号希望的瞬间立刻捂住嘴巴，连呕吐声都不敢发出来。
“没事吧？”代号希望蹲在秋书榕面前关心的问。
秋书榕用力的摇头，眼泪哗啦啦的淌。
“那就好。”代号希望站起来，“让我们继续去找媒介吧！”
在场的三人僵硬的看着代号希望离开，看他真的走了秋书榕才敢放开声哭泣，石星相和程依依对视一眼。
“他真的是沈微吗？”石星相问。
沈微自称是法医是警察，哪怕是最开始也保持着一个警察的优良素质，他对游戏场敏锐，对规则敏锐，所有的恶劣心思都对准了直播观众，以至于他们这些玩家除了偶尔被沈微的操作噎住之外也没有什么。
之后就是正常的沈微，那时候的他更像是个正常的警察。
可是现在，所有人都能感觉出来，沈微是完全不在意秋书榕的死活，哪怕秋书榕死了也没关系，他做得出来，他也能眼睁睁看着秋书榕因此死掉。
这番操作直接把秋书榕吓傻了，让程依依和石星相也惊呆了。
“不知道。”程依依的手指也在颤抖。
“但总之，我们最好不要激怒他。”
……
沈云哲坐在椅子上，眼睛注视着前方，代号希望爬上来的时候他的眼睛都没动过一下。
因为他知道代号希望一定会来，因为他有那么怕黑。
进来后代号希望就跑到沈云哲面前，转着圈看了一会儿后他就挑了个位置钻进沈云哲的怀里，沈云哲只好低头看向他，在人掉下去之前把人拉一把，代号希望靠在他怀里舒服的松口气。
“沈云哲，今天我们一直都在翻房子。”代号希望说。
“房子？”沈云哲想了想，“在找张寡妇的房间？”
“对，房子太多了，翻了一天都没翻到，时间又晚了，所以我们就随便进了一个房子过夜，然后我就来找你了。”代号希望说：“依依说有个遗书，在你身上吗？”
沈云哲想了想，他从口袋里摸出一张纸，然后小心把纸折起来塞进代号希望的口袋里。
代号希望满意点头。
“我今天打人了！”代号希望用一种相当骄傲的声音对沈云哲说。
沈云哲歪歪头，“为什么要打人？”
“他总是发出难听的噪音，我就吓唬了他一下。”代号希望把下巴放在沈云哲的肩膀上，“你不在，也不给我捂住耳朵，听到这个声音我就很生气，我也不是你，所以没办法忍受这些人自作聪明的小心思。”
“沈云哲，你应该学学我，干脆利落一点，只一下就能让他们长记性。”
沈云哲努力的回想了一下，“章露青还是秋书榕？”
“是小树苗。”代号希望直接给秋书榕改名。
“哦。”沈云哲点头，“打人不好，你克制一下。”
代号希望认真点头，实际上谁都知道他不会听，沈云哲也不管，只是抬头看向窗外，真实庙的上空有白色的烟气往外冒，像是在腾云驾雾一样，那是无数真实香点燃后的场景。
“我白天去看过。”代号希望说：“只不过是刚出现一点思维的诡异物，很好处理。”
沈云哲微微眯起眼睛，香不断的在各个地方点燃，尤其是在夜晚燃的更多，这是真实神为了对抗沈云哲的精神控制。
这是一种游戏场同源能力的抗衡。
“我可以帮你把那个庙拆掉。”代号希望撒娇，“你不要一直待在这里了，那几个玩家都不好玩，沈云哲你陪陪我。”
沈云哲收了收胳膊，他抱紧代号希望，“可你答应了要帮我，不能半途而废。”
“你的能力只能伤害到诡异物，最多就是将这个游戏场的真实神撕碎，但这不是我要的。”
他望着墙壁上密密麻麻的红字，望着身后一百多张遗像，又望向旅馆后密密麻麻的小房子和塞满了三楼的石像。
沈云哲说：“我要它万劫不复，要这个游戏场彻底消失。”
“要所有被困在这里的灵魂去他们该去的地方。”
他们不应该跪下来忏悔，不应该被困在这种永无止境的地方，被控制思想和话语，被割了舌头无法辩驳。
该忏悔的，应该是那座无心的石像。
第107章
代号希望半夜出去时他们全都发现了, 但没有一个人去制止，因为谁都不想触他霉头。
“他好像去了旅馆方向。”秋书榕小声说。
程依依和石星相没有回答。
这个沈微确实带给了他们相当大的心理压力。
一个完全不顾及后果的人，一个可以做出这么绝的事情的人, 和之前的沈微完全判若两人，让人怀疑他们到底是不是一个人。
“会不会他根本就不是沈微。”秋书榕小心翼翼又说了一句话, “你们看啊, 沈微突然回来了，但是头发变成了银色，就算是可以一夜白头, 那也不会变成长头发, 眼珠子也不会变色吧？”
“你的意思是说这个人不是沈微？而是什么装扮成沈微的人？”石星相皱眉。
秋书榕点头，“你们也看到了, 他白天的时候是真的不在乎我是不是会死在庙里。”
“那是你该的。”程依依撇了他一眼, “闲着没事闹起来, 他在之前还提醒过你声音太大, 你觉得他是警察就完全不在意，觉得做警察的就会包容你，结果被打后懵了吧。”
秋书榕脸色青一阵白一阵煞是好看, 他愤愤的低下头，“这和我们说的事情没关系！”
“他大半夜出去，还是去了旅馆，确实很可疑。”石星相说：“我们可以观察一下。”
程依依叹气，“我说你们脑子有问题吗？他要是真的是鬼，秋书榕还能活下来？游戏场的鬼是为了杀死我们，他都做到那个程度了还没杀死秋书榕呢, 这不是故意暴露自己的身份吗？”
这下子再也没有人说话了。
“行了赶紧休息，明天继续找媒介, 他爱什么时候回来什么时候回来。”
虽然这样说，但实际上程依依也有些希望沈云哲不要再回来了。
他太陌生太危险了，带着无辜的表情用着可怜的语气把秋书榕扔进真实庙里，这让人毛骨悚然。
人们害怕脸上写着自己是坏人的人，但更害怕那种看着善良又温柔，其实是个坏人的人。
可惜事与愿违，第二天一大早，程依依睁开眼睛就看到代号希望蹲在他面前。
程依依被吓了一跳，差点从椅子上翻下去，脸朝下。
“沈微？！”程依依连忙扶住椅子扶手，“你回来了？你昨晚去了哪里？”
代号希望盯着他的眼睛，对视了三秒钟之后他才从口袋里摸出一张纸递给他，“给你。”
“什么？”
“遗书。”代号希望的声音平缓又和煦，给人一种强烈的安心感，“你不是说旅馆里有遗书吗？我不小心弄丢了，昨天晚上就去找了，好不容易才找回来，你看看是不是这一张。”
程依依看着代号希望，片刻后他才眨眨眼睛看向手里的纸。
确实是那张他看过的村长的遗书。
沈微竟然是回旅馆拿遗书了？！
程依依去喊醒了另外两个人，其实那两个早就醒了，只是不敢和沈微搭话，装作还没醒，被程依依喊后不情不愿的睁开眼睛，他们轮流看过程依依递过来的遗书，然后立刻两人组队离开，说是要继续找张寡妇的房子。
最后程依依也只能和沈微组队。
游戏场太危险，最好不要落单。
房子里到处都是尘土，程依依咳嗽着挥挥脸前的土，接着重重的叹口气。
“已经是第四天了，到现在还不知道媒介在哪里，也不知道该如何处理媒介。”
代号希望跟在他身后，看上去心不在焉，“唔。”
“不过说起来，从昨天白天开始那个真实神就没做什么事情，明明前两天就死了三个人。”程依依呢喃着，“这两天反而沉寂下来了，就是香的味道越来越重了。”
“它现在没心思对付你们。”代号希望说。
程依依手中的动作停下，他转头看向代号希望，“沈云哲，我怎么觉得你好像知道一些我们不知道的事情。”
在听到沈云哲这个名字时代号希望眼睛下意识亮了一下，他甚至回头找了一下，然后就想起他现在用沈云哲的身份，真实的沈云哲根本不可能在这里，于是代号希望有点不太高兴了。
察觉到代号希望细微的情绪变化，程依依不着痕迹的让自己靠的窗户近一点，以便可以迅速跳窗逃跑。
“你会不会怀念他？”代号希望不在乎程依依的小动作，只是盯着他的眼睛。
程依依一脸问号，“什么？”
“沈云哲，你会不会怀念他？”代号希望声音里带着一点委屈，“我想他了。”
程依依脑子瞬间嗡的一声像炸开了一样。
他睁大了眼睛，眼神变得惊恐无比。
他不是沈云哲？他承认了！他真的不是沈云哲！
“扮演他的游戏一点都不好玩。”代号希望走过去，他的手摁在窗边，银色的眸子倒映着程依依因为恐惧略微扭曲的脸，“我答应过他，要扮演好他，因为他还要做很多事情，他都那么拜托我了，但是我好想他，他明明就在我身边，我却不能见他。”
“好痛苦，好难过，好伤心。”
代号希望眼睛红了，看上去真的很委屈很难过，像是马上就要哭出来一样。
要是在正常状况下，周围围观的人怕不是要觉得心疼了。
可这根本就不是普通情况！
程依依颤抖着后退，声音里都带着不稳，“你，你到底是什么东西？！”
“我？”代号希望说：“其实，我就是他，我和他是一个人，所以我才能替代他站在这里。”
“你在害怕吗？”
“沈微呢？他怎么样？现在在哪里？”
“当然是在旅馆，你以为为什么诡异物不来袭击你们。”代号希望把他拽过来，“说实话这样搜房子找媒介太慢了，只要带着遗书把你们其中一个人扔在诡异物面前就能拿到线索。”
代号希望掐着他的脖子，“我找烦了，要不还是用最简单的方法好了。”
“我负责把其中一个人扔过去，你们负责活下来。”
危险，非常危险！
程依依咳嗽着说：“不，沈云哲，他……他不会让你这么做的。”
“可是你以为我为什么会到这里来？”代号希望掐着他的脖子说：“沈云哲需要一个完成任务的人，需要一个不扰乱他计划的人，他不觉得你们三个可以把任务完成，所以就让我来了。”
“你懂不懂？沈云哲根本就没有高看你一眼。”
在那一刻，在如何可怕的状况里，程依依却莫名其妙的感觉到……面前的这个人好像是在吃味？
沈云哲？高看他一眼？
啊？
就在这时，外面传来秋书榕的声音，他很小声的在门口喊：“沈微？程依依？你们在这里吗？”
“我们好像找到张寡妇的家了。”
“沈微？”
程依依抬起头和代号希望对视了三秒钟，代号希望收手，于是程依依咳嗽着跪倒在地上，声音迅速引起了秋书榕的注意，他小心翼翼过来，却只是探着头往这里看，不敢进来。
“没事吧？”代号希望问程依依。
为什么在掐完他后还能用这么可怜的语气问他怎么样？！
这人好可怕！
“灰尘太大了，你们赶紧出来吧。”秋书榕听到了程依依的咳嗽声，“我和石星相在外面等你们。”
代号希望微微勾起嘴角，他看着程依依，眼神无辜又可怜。
“真幸运，你捡了条命。”
说完转身就走。
程依依缓了好一会儿才把咳嗽压回去，他锤了一下窗台，脸上带着‘倒霉透顶’的空茫。
妈的，怎么会遇到这种事！
要是能活着回去他一定以权谋私，发动粉丝找到沈云哲，看看他到底是个什么样的神经病才能把完成任务这么重要的事交给另一个神经病去做！
把领子拉到最上面，即使他脖子上没有留下掐痕，他只是觉得这样有安全感。
出去的时候他看到代号希望已经找了个地方坐，看上去特别安静，石星相和秋书榕给了他一个责怪的眼神，像是在怪他怎么出来的这么慢。
程依依想：那是你们运气好，没有经历他经历的一切！
“好，大家都在了，张寡妇的房子在这边。”石星相往前走，身后的人跟上去，代号希望低着头走着石子路，只不过一边走一边踩鹅卵石，就像是找到了玩具的小孩子。
张寡妇的房子也没有多好，里面被翻的乱七八糟，连床都被掰过来，一看就是很多人在里面搜了很多遍。
“让我们确定这都是张寡妇家的是这本日记。”石星相拿出一本日记放在桌子上，“这是她11岁儿子的日记本，大概是老师要求学生写日记，所以他写了很多，我看了一会儿才确定。”
石星相把日记本递给程依依，程依依接过来的时候下意识看了代号希望一眼，确定代号希望没兴趣后他才翻开日记本看。
这里面的字迹明显属于小孩子，字不好看，但挺规矩。
【今天学校里的同学又说我没有爸爸，我好难过就去问了妈妈，妈妈听后就去骂街，骂了很久很久，所有人都不敢出门看，唉，明天又要被同学嘲笑了。】
【妈妈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带回来一个石像，妈妈说那是菩萨，可我见过菩萨，菩萨不是这样的。】
【那个石像会说话，我告诉了妈妈，但妈妈打了我，说我撒谎。】
【石像真的会说话，石像说会实现妈妈的愿望，我想和石像做朋友，石像却说我喜欢撒谎，所以不会和我成为朋友，可是我没有撒过谎，为什么说我喜欢撒谎呢？】
【石像实现了妈妈的愿望，妈妈把石像藏了起来。】
【好多人都来找我，好多小朋友都来问我石像在哪里，我知道，他们都是被爸爸妈妈叫来问我的，可我不知道，妈妈没有告诉过我。】
【妈妈在和人吵架，她说石像是她的，但村长说石像应该是大家的，他们砸了我们的家，想找到石像，妈妈一直在骂人，说他们永远都找不到石像在什么地方。】
【石像是个坏石像，我讨厌它，因为它我没有家了，大家全都在吵架打架，班里也没有朋友了，老师和小朋友们都因为撒谎被割了舌头。】
【我要把石像扔到河里！】
【妈妈没有回来，我哭着问大家妈妈去了哪里，但是没有人回答我，只是用可怕的眼神看着我。】
【我跑到河边问石像，问妈妈怎么才能回来，石像告诉我，只要把它送到真实庙里，妈妈就可以回来，我知道它在骗我，它骗了很多很多人，妈妈被骗了，小朋友被骗了，大家都被骗了。】
【他们说我撒了谎，可是我没有撒谎，我没有。】
日记戛然而止，但翻了几页之后，一行行稚嫩的字迹复现在日记本上，但上面的内容却让人气愤不已。
【我忏悔，我撒了谎，我不应该撒谎，真实小镇不允许撒谎，撒谎的我应该受到惩罚。】
【我忏悔，我会永远成为真实神的信徒，为了撒谎化为石像。】
【我忏悔……】
“最早的真实像在河里。”秋书榕说：“应该就是在河里，真实小镇只有一条河，我们好好找一定可以找到。”
“然后将真实像放到庙里再撑过这七天，我们就可以离开了！”
代号希望坐在桌子上，他看着兴奋的秋书榕和石星相。
“我要告诉你们一件事情。”
两人疑惑的看向代号希望。
“完成游戏场里的隐藏媒介任务，你们就可以离开游戏场，但同样，游戏场会以你们为媒介来到现实里。”代号希望饶有兴趣的看着他们，“你们知道这件事吗？觉得怎么样？”
秋书榕眼睛转了转，“那个，这件事差不多走到这里的都知道了。”
“但是不能因为这个问题就死在这里吧？那是因噎废食了。”
石星相想了一会儿，她问代号希望，“是出现在我家那里吗？”
“随机。”
石星相脸上控制不住的流露出遗憾，“我还以为能把那个村子里的混蛋连着种一网打尽，真可惜。”
这两个人明显不拿这个当回事，他们很快就跑去找媒介，最后原地只剩下了代号希望和程依依。
代号希望笑眯眯的看着程依依，“你呢？”
“这个问题没有意义。”程依依摇头，“想要活着就一定要离开游戏场，这是恒定的道理，哪怕游戏场进了现实里也不该是我的原因，我只是想要活下去而已。”
“你就没想过能离开游戏场还能不让游戏场进入现实的办法？”代号希望问他。
程依依明显愣住了，“什么？”
“就是，既完成任务，也可以毁掉这里。”代号希望从桌子上跳下来，“沈云哲一直忍耐着不出现，一直没有大范围进攻，完全是因为你们在这里，他想让你们离开游戏场，真是耽误时间的善心。”
“明明可以把你们一起处理掉。”
程依依察觉到代号希望话语里的意思，“沈云哲他可以处理掉这个游戏场？”
“如果你思维活跃，也可以做到，只要抛弃恐惧心，就会发现游戏场其实没有那么可怕。”代号希望往外走，“好吧好吧，要是现在处理掉你们沈云哲要生气的，他生气了就会欺负我。”
“哼，才不让他欺负。”
代号希望嘟囔着，“那就赶紧找到媒介，赶紧让沈云哲完成任务。”
说着说着他哼起歌来，只是一个曲调反反复复，没有歌词也没有延续。
程依依茫然的看着代号希望愉快的跑走了，他满脑子都是问号，最后也只能把问号埋在心里。
虽然不知道沈云哲在做什么，但快回来吧！救命啊！
他根本承受不住这个人的奇思妙想！要是一个不高兴真的把他们都杀了怎么办？！
第108章
从一条脏兮兮的河里找到一个石像真的不简单。
三个人从河头摸到河尾, 河水很凉，带着一股子奇怪的味道，他们也只能下水去摸索。
代号希望压根不打算下水, 他坐在岸边饶有兴趣的看着他们摸河底，偶尔用手甩两下水就算是下水了, 秋书榕等人敢怒不敢言。
“沈微他就这么看着吗？”秋书榕小声问另外两个人。
“他不是沈微。”程依依开口。
秋书榕愣了一下, 他下意识看向石星相，发现石星相连脸色都没变一下。
“不是？！”
“人怎么可能这么短时间变成另一个人，想想就知道不可能是一个人。”石星相面无表情的撇了秋书榕一眼, “我以为你被他扔进真实庙后就知道了, 沈微都能把杨佩救出来，怎么会做这种极端的事。”
秋书榕傻了, 他看向程依依, “你也知道？”
“我是刚知道。”程依依低着头摸石头, “他差点掐死我。”
石星相冷哼一声, 对此不发表任何言论。
“虽然不知道他和沈微有什么关系，但他明显听沈微的话，不想这么干掉我们, 所以就在旁边看着。”石星相说：“只要他没有干掉我们的想法，就当不知道混下去好了。”
“就这么倒霉？”秋书榕想哭。
“不，应该是撞大运了才碰到沈微这样的人。”石星相把摸到的石头扔到旁边，“沈微很明显有应对游戏场的能力，前期他并没有暴露，估计是杨佩死后他被刺激到了，毕竟杨佩是他救下来的人, 就这么没了。”
“你就没发现吗？沈微走后，我们再也没有遇到过灵异事件。”
程依依叹气, “只希望能赶紧完成任务，马上待够七天离开，再继续待下去我觉得人都要崩了。”
秋书榕抽了抽鼻子，他想抱怨一下，一转头却看到代号希望在看着他，那双颜色的眸子里没有一点情绪。
他打了个激灵，连忙蹲下来去另一边摸石头。
算了算了，打不过，还是老老实实摸石头。
秋书榕胡乱的在河底摸索，就在这时，他好像碰到了一块奇怪的石头，他感觉到比水还要冰凉的仿佛是一块冰的东西突然缠上他的手指。
他小心翼翼收回手，接着又把手放进去。
冰凉刺骨的水，再往下摸，是一块巴掌大的石头，能感觉到石头上有雕刻一些东西。
秋书榕把石头从水里拿出来，湿漉漉的石像上慈眉善目的女人正在微笑着看着他。
“找到了！”秋书榕喊身边的人，但他转过头的瞬间却发现他身后毫无一人。
他独自站在河道上，水流冲刷着他的小腿肚，他茫然的看向周围，却看不到被红字叠满的旅馆，只有不远处烟雾缭绕的真实庙。
水珠从石像上滴下，秋书榕看着真实庙，眼神越发的空茫。
一个似男似女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秋书榕抬起头来寻找声音的来源。
“我是真实神，你找到我了，现在我可以实现你的愿望。”
“你的愿望是什么？”
“我的愿望……”秋书榕小声回答：“我的愿望是：成为真实小镇的一员，成为一个真实的不会撒谎的人。”
似男似女的声音在耳边再次响起，“带上真实神像，来到真实神庙。”
“我在那里等你。”
“你是诚善之人，一定可以成为真实小镇的居民。”
秋书榕眼神空茫，一步步走向真实庙，“一定可以成为真实小镇的居民。”
正在翻石头的程依依似有所觉得抬起头来，他看向不远处的秋书榕，却发现秋书榕正在一步步往外走。
“秋书榕？”程依依喊他，“你要去哪里？”
石星相也听到了声音，她也抬起头来看过去，但秋书榕就像是没有听到一声继续往前走。
“等一下，你看他手里拿着什么？！”
在秋书榕手中是一个巴掌大的石像，石像被雕刻的精美，和他们见过的所有真实神神像都要精致，秋书榕攥着石像往外走，行走的方向恰好是真实庙的位置，程依依和秋书榕大吃一惊，迅速冲过去想要拦住秋书榕。
“秋书榕！”石星相差点跳起来给他头来一拳，“清醒一点！”
秋书榕茫然的转过头看向他们，“我要成为真实小镇的一员。”
“我去！”程依依想要把石像抢出来，手还没放下去就被抓住手腕。
程依依愣了一下，他转头，代号希望站在他旁边，眼睛里倒映着明显不正常的秋书榕，不只是程依依，代号希望还拦住了想扑过去的石星相。
“嘘。”代号希望把手指比在嘴前做出噤声的动作。
“不是，大佬！这媒介都找到了你还要干掉我们吗？！”程依依迅速拉着石星相后退，“找到了，就在秋书榕手里！”
代号希望撇了他们一眼，眼里带着嫌弃。
“没看到他现在的样子吗？你们要是拿了石像也会这样，我是在救你们，你们不谢谢我就算了，竟然还造谣，我好冤枉。”
程依依抽了抽嘴角，心想难道之前想干脆利落干掉我们拿媒介的不是您吗？
“那怎么办？他现在一看就是准备去真实庙。”石星相问：“这样倒是可以把石像放到真实庙里，但是他这一看就活不成了，他现在整个人比之前的杨佩还可怕，满脑子都是成为真实小镇的居民。”
代号希望饶有兴趣的看着秋书榕，“那就让他去死呗。”
“这样就不是我干掉的，是他自己去寻死的，和我无关。”代号希望开心起来，“沈云哲不能因此骂我，更不能因此欺负我。”
“不行，还是欺负吧，这样我就可以在他欺负完后翻案，然后趁着他愧疚的时候欺负回去！”
“不过，沈云哲会愧疚吗？”
程依依简直要绝望了，这位不是沈云哲的大佬是明显不想管秋书榕啊！
就在程依依焦急万分的时候，秋书榕迈出去的脚步突然顿住。
他僵硬在原地，整张脸上的表情都在扭曲变化。
“怎……怎么了？”
代号希望笑了，他说：“是反抗。”
反抗？
程依依听着这个词汇满心都是茫然，他看到秋书榕在僵硬十多秒钟后突然站稳了身体，他抬起头来看向天空，他脸上空茫扭曲的表情消失不见，只余下一种淡然的神情。
很快，他开了口。
“我不想成为真实小镇的一员，因为我没有撒谎。”
“我不想忏悔，因为我不该忏悔。”
“我不能去真实庙，因为我不愿意通过真实庙来证明我的真实。”
“我……”
秋书榕放开了手，石像吧嗒一声落进河里，在石像落水的瞬间秋书榕便闭上眼睛软软倒下，程依依匆忙跑过去把人从河里拉出来，虽然这河水很浅，但是一个昏迷的人落进去也是要淹死的！
程依依和石星相把湿漉漉的秋书榕拉出河，代号希望却走过去伸手捡起石像。
慈眉善目的女人变得凶神恶煞，仿佛要马上张开嘴咬他一口。
代号希望盯着手里的石像，眼里带着厌恶，仿佛下一刻就把这个石像砸的粉碎。
岸边还清醒的两人看着代号希望和他手里的石像，又低头看了看昏迷中的秋书榕。
也就是在那一刻，他们突然意识到了不对劲。
他们仿佛看到了两个势力在对抗，真实神的真实小镇，撒谎者需要接受惩罚，那些死人全部都是牺牲品；反对真实神的另一个势力，它反抗真实神的所有规则，每个被影响到人都会说：我不应该忏悔。
如同恶神与人之间的对抗。
代号希望转头看向他们，“你们找个地方躲着。”
“啊？”程依依脸上带着疑惑。
“等过七天就回去吧，之后的事情不要管了。”代号希望笑着说：“对了，还有一件事。”
代号希望对着他们再次做出嘘的动作。
“等离开后，可不要随便往外乱说话，我可以一直看着你们。”
程依依打了个寒颤，他看着代号希望转身去了真实庙的方向。
“现在怎么办？”石星相问他。
“走，找个安全的地方等着。”程依依把昏迷的秋书榕架起来，“现在我们也没什么好办法，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石星相点头，“真实庙很危险，我们找一个距离真实庙远的地方！”
最后找来找去，他们最后在河流下段的桥洞上停下来，把秋书榕扔在里面，程依依和石星相坐在外面双双无言。
天色有点昏暗，程依依抬头看向天空，他想起秋书榕昏迷前的眼神。
“你说，会不会发生什么？”
“不知道。”程依依低头，“不过，沈微带着媒介去哪里了？”
话音刚落，在场的三人手机里就响起提示音，是公告。
【隐藏任务：将真实神像送回真实庙，完成。】
【恭喜玩家完成隐藏任务。】
“好吧，现在知道了。”程依依叹气，“他把媒介送回真实庙了。”
“他不受真实神像的影响，而且能自由进入真实庙。”石星相皱眉，“他到底是什么？”
程依依摇了摇头，“不知道也不用知道，就像是你说的那样，我们这次撞大运碰到了沈微，可以轻松的活着回去。”
“我们要的不就是如此吗？”
……
代号希望溜达着回了旅馆，他熟练的从窗口翻进去。
沈云哲还维持着他离开时的姿势，看上去有点呆，也有点累。
于是他跑过去，在沈云哲没看他的时候抓起他的手腕，把他在椅子上摆成各种姿势，沈云哲也不在意，就随意让他玩儿，等代号希望玩够后才开口问他：“怎么样了？”
“媒介已经送到真实庙了，你的任务完成了。”代号希望抱紧他，“我这么努力，你快夸夸我！”
“其他人呢？”
“我让他们藏起来了。”代号希望玩着他的手指，“我知道，你一点都不想让他们受影响。”
沈云哲笑了，他抽回手，“你生气了？”
“当然会生气，我刚来你也不问问我，就问你的任务和无关人。”代号希望重新抓住他的手，“我几次都想把他们干掉，最好死的一个都不剩，让你只能看到我。”
“那样生气的就是我了。”
“对，你就应该生气。”代号希望伸手掐了一下他的脸，“沈云哲，自从你和这个人同步后是不是就没有再生过气了？明明以前的时候你听到我这么说话就会骂我，会惩罚我，但是现在你只会笑。”
“我讨厌你这么笑。”
沈云哲反手掐回去，他说：“没办法，代号侵蚀天生就不会生气，他的精神世界充足又空虚，糟糕的不得了，我坐在这里一动不动，和我被诡异物追杀时的感觉是一样的。”
“但是，我不是代号侵蚀，我是沈云哲，所以我还是会生气的。”
代号希望看着他，仿佛是在确定他真的这样。
“忍耐到现在已经是极限了，代号侵蚀其实根本不会管玩家，在他看来玩家和游戏场里的死人没有区别，所以他向来都不会限制自己的能力。”沈云哲站起来，“谢谢希望，把任务完成的这么快。”
代号希望开心了，他蹭到沈云哲身边，“嗯，不用谢。”
“只要是沈云哲想要的，我就会去做，我说真的！”
当然，代号希望的话不能信，他嘴上一套背后一套，想要让他办事那就得做好事后被摁着要回报的准备。
沈云哲站起来，他走到窗口前，眼睛看着不远处烟雾缭绕的真实庙，他眼里的笑瞬间消逝。
旅馆上流动的红色字迹终于不再局限于旅馆上，红色的字流向地面，流向卵石路，又流向道路两旁已经枯死的树，文字如同有生命一般往外游走着，围在旅馆旁边的死人们张开嘴，他们无法说话，只是张合着嘴巴不断的发出气音。
字越来越多，越来越多。
【我没有撒谎！为什么要割掉我的舌头！】
【这里不是真实小镇！】
【为什么让我忏悔？我什么都没有做过，我不要忏悔！】
【都是你！你不是神！】
【错的是你！撒谎的是你！】
【拆了它！】
桥洞里的程依依和石星相坐在原地，天色逐渐黑了，秋书榕还在昏迷，就在这时，程依依似乎看到了一道红色的光，他猛地站起来，石星相被他吓了一跳，程依依给她指了个方向。
他们看到无数密密麻麻的红色文字从旅馆开始蔓延着。
当时因为害怕他们根本就没有多看，这一次他们躲在这里，竟然看清了那些红色的字迹。
不是忏悔不是后悔，而是反驳、反对。
这些文字全部都在反抗真实神的理念。
“死人被割了舌头，无法说出反驳的话，但是这个世界上不只是说话才能表达自己的意思，还有文字。”程依依看着铺天盖地的字迹，瞳孔在微微颤抖，“死人们在反抗。”
这些红色的字迹是它们的魂他们的血，被扭曲想法被困在小房子里被封在石像里的怨。
现在，这股真实的怨爆发了。
那是程依依第一次看到这样的场面，估计也是最后一次看到。
代号侵蚀，和游戏场同源的能力，本源皆是失控的情绪。
游戏场操控扭曲人的情绪，但代号侵蚀可以引出人内心最真实的情绪，并与前者抗衡。
沈云哲趴在窗台上看着红字如同红色的海洋一般蔓延，看着死人们扩散开拆掉旅馆后的小房子，他眼里带着懵懂又纯真的笑容。
代号希望走到他旁边，“你觉得自己在做什么？”
“帮助小鸟打碎关住它的笼子……之类？”
沈云哲欣慰的笑，“是好事。”
第109章
死人们暴动了, 他们回到自己的小房子前，却不是重新蹲回去，而是开始砸着那些坟墓一样的房子。
他们拆散了房子的结构, 【这里不是我的家！】
他们砸碎了房子前的小窗户，【这里不是我的归处！】
他们彻底将这片小房子完全摧毁, 【撒谎的人从来都不是我！】
砸完小房子, 死人重新聚集，开始往另一个方向走，它们走过了桥, 经过了石子路, 来到意见箱前，无数双手抓向意见箱, 脆弱的意见箱被他们撕扯成碎块, 无数白纸在空中纷纷扬扬, 最后白纸也变成了碎屑, 像是一场不合时宜的雪。
它们撕碎了告发纸，就像是撕碎当时被冤枉举报的字迹，撕碎那些谎言。
等所有白纸碎屑落到地上后, 它们又动了，这一次它们的目标是真实庙。
它们所及之处，真实香寸寸断裂，一根根崩碎在空气中。
真实小镇的死人是真实小镇规则的支撑物，也是真实香的原料，在死人们反叛后，真实香也再无作用, 犹如无物。
已经死过一次的死人不再害怕被真实神控制，它们去了真实庙, 将它们一手建好的真实庙徒手拆掉，每拆掉一块木板一块石头它们都要张开嘴无声的尖叫，它们砸毁一切属于真实神的东西，让整个小镇都空无一物。
真实神发出似男似女的怒音，有说话声在死人耳边不断回响。
“真实小镇不允许撒谎，你们这些撒谎的罪人回到该去的地方！”
“应该忏悔的你们不许来真实庙！”
“回去！忏悔！”
红色的文字终于蔓延到真实庙前，字迹开始一寸寸钻进真实庙，随着死人的动作速度越来越快，真实庙的墙壁和屋顶被砸掉，红色字迹爬上真实神灰白色的石像。
无数红色的字迹像是嗅到血的蚊子一样涌上去堆积在石像上，到处都能看到层层叠叠的字。
【把我的舌头还给我！】
【我没有撒谎！】
【我不忏悔！我什么都没做错！】
【该死的是你！】
庙中硕大的真实神像寸寸崩裂，石头碎渣落到地上，字迹还在爬动，死人愤怒的怨将这些字染的通红。
代号希望把手圈起来放在眼睛上，像是小孩子在玩手势望远镜一样，他很开心的观赏着，沈云哲坐在他身边，对此没有太大反应，他只是安静的看着远方，看着死人发泄怒火。
在此时的沈云哲看来，看着这些就像是突破笼子的小鸟欢快的在天空中扑腾，发出叽叽喳喳的快乐声音。
这是一件很快乐的事情。
“还是有区别的。”代号希望放下手看向沈云哲，“虽然是和游戏场同源的力量，但却并不是同样的道路。”
“游戏场可恶极了，它让陷进这里的每个人都害怕都哭泣，最后死了也要让所有人扭曲思想，变的‘我这么惨也要让其他人也和我一样惨’，这种扭曲出来的极端恶性情绪。”代号希望想了想，“嗯，很恶劣。”
“但是侵蚀好像不一样。”代号希望说：“侵蚀的力量好像是最大限度的引发本人压抑的情绪。”
代号希望看着前方，“对游戏场和诡异物真实的愤怒，隐藏在心底的善意，虽然会被放大很多，但这确实不一样。”
沈云哲笑了，他说：“内心的愤怒是真实的，游戏场强加干预的恶意却是虚假的，对吧？”
“对对对，这样看来，沈云哲才是真实的。”代号希望开心的总结。
死人们拆毁了整座庙，最后只剩下一个巴掌大的真实神像坐落在祭祀台上，死人们伸手过去却怎么都抓不到。
这是游戏场的媒介，也是游戏场的核心。
但是，就算是留下了媒介游戏场也再也回不到原来的样子。
死人们不再遵守‘真实小镇’的规矩，它们愤怒的在报复，它们在斥责真实神。
每个游戏场都有自己的区域，包括但不限于医院、学校、展览馆和游乐场，它们要在某个区域侵蚀确定下自己的范围，在这个范围里一点点扩张，最后成为它自己的地盘，诞生一系列游戏规则。
但现在，游戏规则已经被打破了，真实小镇的居民不再以真实为荣，那游戏场本身也算是毁了大半。
真实神尖叫起来，声音从媒介里传出，代号希望拍拍沈云哲的肩膀，“它好像要同归于尽了。”
“早就防着它这一手了。”沈云哲说：“虽然有思维，但是它的思维简单无趣，一猜就能猜到。”
媒介神像从头顶开始碎裂，真实神试图和那个干扰游戏场的家伙同归于尽。
它无法侵蚀进现实，但同样，只要媒介毁掉这个人就无法回原来的世界，它已经败到现在，只能带着‘真实小镇’重新回到黑暗里。
它没有发现，无数细细密密的丝线从红色的字迹里钻出来，无形的丝线缠绕在媒介上，从头到脚缠的密密麻麻，在真实神发现的时候丝线已经绷紧，尖锐的丝线控制住石像的所有动作。
真实神在短暂的停顿后发出尖锐的声音，这声音如此之大，连桥洞里的玩家都听到了。
丝线扎进石像里，血字终于覆盖上这个小小的石像，一层层将它包裹起来。
死人们不再动了，它们穿着黑色的衣服齐齐站在石像周围，不动也不出声，只是默默的看着。
这是程依依过得最诡异的一个游戏场了，虽然他只去过四个游戏场。
真实神的哀嚎声不断的回荡着，这是一种带着尖锐的恐怖和怨恨的声音，这种声音程依依这辈子都没听到过，石星相却说她听过这种声音，山村里有个女人是被买回来的，她被家里的人用锁链捆在家里生孩子。
在一次逃跑失败被抓回来毒打的时候，她就发出了这样的声音。
绝望又难以逃离。
一个游戏场的诡异物竟然能发出这样的声音也实在是令人费解。
他们当然不敢去看发生了什么，只是在桥洞里等着，他们蹲了很久，久到几乎连真实神的惨嚎声就要习惯，他们终于坚持到了第七天到来。
“最后一天了。”程依依叹气，“不知道现在沈微在哪里，找到媒介后那个和沈微长的一模一样的人也消失了。”
“但我觉得他还活着，一定还活着。”
石星相坐在他身边，“我也觉得他还活着。”
“就在那边的旅馆里。”
“沈微到底是什么人？我想了很久都想不到。”石星相问：“我记得你和他经常一起，你知道吗？”
“我知道的不比你多多少，只知道他可能和官方有关系，最起码接触过官方。”程依依托着下巴回忆自己和沈云哲一起探索时的记忆，最后确定沈云哲是真的没有暴露什么。
石星相疑惑的看向他，“官方？”
“你不知道有官方？”
“我上哪里知道，我在一个小村子里出不去。”石星相说：“根本没时间关注网络。”
于是程依依叹口气给石星相科普官方，说着说着他们的手机里就传来一声提示。
【真实小镇任务完成，恭喜玩家。】
他们看到阳光突破云层洒下，于是程依依和石星相站起来，在离开游戏场的瞬间他们看到远处真实庙前的死人，死人们安安静静的站着，真实神像哀嚎着崩碎，死人们在真实神像崩碎后终于在阳关下化为泡沫。
它们终于不再被困在这个可怕的游戏场，回到他们该去的地方。
旅馆窗前，沈云哲也听到了任务完成的提示，周围的一切都在崩碎着，沈云哲知道自己马上也要离开了。
这个游戏场将不复存在。
他转过身去，却看到了一个人背对着站在他身前。
在游戏场崩碎的白光中，沈云哲认出这个背影不是别人，是他没有救下的杨佩。
“沈微，谢谢你。”杨佩背对着他说着道谢的话语。
沈云哲站在原地，“你在和我道谢？”
“当然是对你道谢。”杨佩笑了，即使是背对着沈云哲也能想到她笑起来时脸上的酒窝，“谢谢你拦下想要投出忏悔信的我，还一直带着我在身边，我被抓走时还去追我。”
“谢谢你一直都没有放弃我。”
沈云哲看着她，眼底带上了一点哀伤。
“我是真的真的很讨厌这个游戏场，我一点都不想跪下来忏悔，我平生最讨厌下跪的人。”杨佩一边笑一边哭，“可是我却这么死了，死了还要跪在那里，我好恨，恨得快要不是自己了。”
“沈微，谢谢你让我解脱，让我站起来对那个该死的神像说：我不忏悔。”
“太好了，我还是我。”
沈云哲重复着她的话，“太好了，你还是你。”
“我现在要去我该去的地方了。”杨佩迈动脚步，“以后不会再见，所以我才会来找你说一句谢谢。”
“……那么，再也不见。”
沈云哲看着她消失在自己眼前，他小声呢喃，“其实有一件事没有告诉你。”
“我其实不叫沈微来着。”
【沈云哲？】
沈云哲抬起头来，他看向空中，像是在看什么又像是什么都没看。
【游戏场是一个夺取他人性命，扭曲人喜怒的地方，经过这个游戏场你应该能更了解这一点，代号侵蚀虽是自愿死亡，但他确实可以真实的引导出死者的原本情绪，代号侵蚀找不到这一点所以离开。】
【但你做到了。】
沈云哲想了想，他没有开口说话，也没有什么太大的反应。
他的脑子里又被一些话刷了屏，他的记忆在不断翻涌。
‘他们不是真正的幸福，但我从不认为自己是灾祸。’
‘我想看到他们真正的自己。’
‘我是为他们而死。’
代号侵蚀不是傻子，他除了一视同仁的善心之外和正常人没太大区别，所以他比谁都清楚现在的状况有多可怖。
被他能力影响的人不下几万，所有人都在认真的想要为他而死，以至于他们主动性的求死，人一个又一个的死在不应该死的地方，在他面前露出不真实的笑容，代号侵蚀看在眼里，他什么都知道。
‘我们知道你没有主动做过坏事，做出这个决定我们也很难过。’
‘不要难过，难过的话，你就会和他们一样了。’
‘……沈林。’
多木为林，他名为沈林，是无数棵树凝聚在一起的林，是独自一人无法成为的林。
造成这个结果，他或许是比任何人都要难过的那个，可他作为起始人，总是要把这件事结束，让这些人恢复正常，让他们不再为了另一个人而死。少掉一根木，林依旧是林；少掉一根木，林却不再是林。
【同步解除。】
【你让他看到了更多的可能性，你做到了他没有做到的事情。】
【你让他想起，他摧毁的游戏场里也有无数被困在里面的‘死人’，它们因为代号侵蚀的帮助回到了他们该去的地方。】
【谢谢你。】
……
沈云哲睁开眼睛，他感觉到身体很温暖，有热乎的东西盖在他身上，他想起自己进入游戏场时都快要睡着了。
他睁开眼睛就看到了自家的天花板，床边精致的娃娃一步步走过来，钻进他的被窝里。
沈云哲抱着娃娃往被窝里窝了窝，然后就被一个电话打断睡意。
差点被吓得一个激灵，沈云哲从枕头旁拿过手机看了一眼，打电话过来的是老熟人乔冬。
“喂？”沈云哲接了电话。
乔冬很明显松了口气，“恭喜你通过第五个游戏场。”
“是第四个。”沈云哲指正他的错误。
“大概是我记错了，那就恭喜你通过第四个游戏场。”乔冬知道自己不会出错，但沈云哲说第四个那就是第四个，他不会惹人烦的去反驳，尤其是在沈云哲是非常重要的人的情况下。
在沈云哲进入游戏场后官方狠狠地捏了把汗，游戏场里太危险了，谁都没办法保证自己能活下来。
理论上沈云哲如果是沈微的儿子，一定会有保命的办法，但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啊。
沈云哲坐起来，“你打电话过来就是确定我是不是还活着？”
“这是例行询问，你也知道。”乔冬笑着说：“那么你什么时候有时间？我要上门问关于游戏场的事情。”
乔冬和沈云哲约了个时间后就干脆利落的挂断电话。
刚从游戏场里出来的玩家都会很疲倦，因为在游戏场里吃不好睡不好，还要提心吊胆，所以玩家出来后大多数都要大睡一觉，根本不想被打扰，只有乔冬这样的究极社畜才会刚出游戏场就被卷进工作里无法自拔。
沈云哲把手机扔到床边，他用力的打了个哈欠，抱着娃娃沉默了一会儿，他想了想又拿起手机点开搜索。
他输入‘程依依’的名字。
很快，整个搜索词条就被程依依的人像占据，前三个都是百科，后面都是花边新闻，各种微博各种头条，沈云哲盯着这些繁杂的信息，最后点进第一个搜索的百科里。
是个很有名的明星，以前是唱歌的，后来转行做了演员，样貌和演技都不错，所以算是近期的一线男星。
可惜沈云哲对电视机没兴趣，玩手机也不会上微博，竟是完全不认识。
也有可能听过这个名字，只是没放在心上过。
看了一会儿，沈云哲揉揉眼睛，他打了个哈欠翻了个身，然后点开李一伦的聊天框。
李一伦在半个小时前给他发过信息，问他‘死了没’。
于是沈云哲回复：【我给你介绍个客户吧？】
李一伦发过来一个问号。
【有钱，非常有钱；有名，非常有名！】
【你还认识这样的人？】
【大明星程依依知道吗？】沈云哲窝在被子里打字，【你去找他，他就是我给你介绍的客户。】
李一伦再次发过来一个问号。
【不信？】
【倒不是不信，就是你为什么不把他的联系方式直接给我？还让我亲自去找？你看我是能从他万千粉丝突围中抢到票的人吗？】
【那没有办法，需要你自己去争取。】
李一伦想了想，接着继续打字，【要是真的见面了，我要说点什么证明自己的身份？】
【告诉他你叫沈微。】
【？】
【沈微不是你爸吗？】
沈云哲不回复了，李一伦看着这个名字想了好一会儿，片刻后他直接给乔冬打了个电话。
沈云哲怎么可能认识程依依，他之前根本就没有提过这个名字，说不定他连程依依是谁都不知道，突然这么说有且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沈云哲和程依依在一个游戏场遇到了。
这家伙在明里暗里让他帮忙举报呢……
乔冬的声音听上去心情不错，表现的很热烈，话语中一直在询问李一伦是不是想加入官方？
李一伦打断他的招揽，“您知道程依依吗？”
“程依依？那个明星？”乔冬应声，“他怎么了？”
“他是玩家。”
“哦？”乔冬声音里带上了一点犹豫，接着又像是明白了什么一样挑挑眉，“哦，明白了，感谢你提供线索。”
和聪明人说话就是这么舒服。
电话挂断，乔冬当即就带人走了。
于是刚从游戏场出来，还没来得及好好休息一下的程依依就被官方的人堵了门，他茫然的看着乔冬笑眯眯的站在他面前。
不是？为什么？他不记得自己有暴露啊？！
另一边，缩在被窝里的沈云哲抱着娃娃蹭了蹭枕头。
他还记得代号希望帮他是有条件的，虽然现在还没有提出来，但估计不会提出什么好条件。
在游戏场的时候他好像不太喜欢程依依，那就先卖一波队友讨代号希望欢心好了。
第110章
第110章
按照传统来说, 沈云哲睡着后就会看到代号希望，现在也是如此。
沈云哲抱着娃娃坐在一片黑暗里，他看了看周围, 代号希望在不远处盯着他看，沈云哲看了许久之后看向怀里的娃娃。
精致的娃娃乖巧的趴在他怀里, 虽然是沈云哲操纵的。
嗯？娃娃一起跟来了？！
“系统。”沈云哲开口问：“怎么回事？”
【你的能力一直控制着娃娃, 就把它一起带来了。】
“就这么简单？”
【不然呢？】
沈云哲微微挑眉，还没等继续想他就感觉到有人在他面前，抬起头来时就看到代号希望已经挪过来, 银色的眸子盯着他怀里的娃娃, 满脸都是渴望，沈云哲把娃娃抱紧了一点。
沈云哲强调, “我的。”
“小气, 我不是送了你一个。”代号希望凑过去想抱抱, 然后被沈云哲躲开。
“你还好意思说, 那个娃娃根本就是我花了自己的钱买的，你一分钱都没拿！”沈云哲被代号希望推搡着倒下，怀中的娃娃依旧趴在他怀里, 被沈云哲紧紧搂着，“不行！”
代号希望撇嘴，他微微眯起眼睛，然后俯身就抱住沈云哲，一口吻在他的唇上。
娃娃不让抱，本人该让抱了吧！
沈云哲是真的很不喜欢亲亲抱抱这样的亲密行为，他一个人过惯了, 总觉得交换体温是一件非常不舒服的事情，但无奈代号希望像是有皮肤饥渴症一样, 在能和他接触后就不断和他贴贴。
抱多久都不倦，各种索吻。
尤其是这家伙亲人的时候从来不好好亲，他喜欢咬，用牙齿毫不留情的留下自己的痕迹。
沈云哲不得不放开怀中娃娃的控制，无形的丝线缠绕上代号希望，代号希望被强行从沈云哲身上撕开，沈云哲从地上坐起来，他擦了一把嘴角，感觉自己的舌尖在疼。
这家伙又咬他！
“这样好累啊沈云哲。”代号希望坐在他对面伸手，看上去委委屈屈可怜巴巴，眼眶都快红了，像是受了委屈的小狗，“沈云哲，不要老是把我拉走，我想你了。”
沈云哲上下打量着他，眼里带着嫌弃，“想我的方式就是咬我？”
“我错了。”代号希望立刻认错，“下次一定不咬了！”
“你还想有下次？”
“当然想有。”代号希望理直气壮，他晃悠着胳膊，银色眸子里带着笑意，只是这个笑怎么看都带着狐狸般的狡黠，“沈云哲，你答应过我，我给你帮忙，之后要什么你给什么。”
“你要撒谎吗？你要反悔吗？还是说你打算强行镇压我？”
代号希望期待的看着沈云哲，“还是说你准备说之前说这句话的不是你啊？”
沈云哲沉默了一下，他试图挽救。
“我刚才让李一伦举报了程依依。”
代号希望眨眨眼睛，“程依依是谁？”
“就那个游戏场里的玩家。”
“哦。”代号希望点头，突然眼含热泪，好像泪水真的要落下来，“你准备抛弃我选择他吗？沈云哲，你这叫始乱终弃，难为我一直在这种地方等你回来，可你竟然这么对我，我还是死了算了，负心汉！”
沈云哲：……
挽救失败，甚至让现状更恐怖了。
“我要去报警，要和你分开，要去流浪。”代号希望开始胡言乱语。
“因为我是那么难过，难过的都要死了。”
沈云哲叹气，“你到底想干什么？”
代号希望立刻恢复原状，他看着沈云哲，示意沈云哲把线松开，沈云哲挥了一下手指，无形的丝线收回他的手中消失不见，于是代号希望欢呼一声再次冲过来拥住他。
代号希望是所有诡异物的克星，区区提线木偶的丝线根本就困不住他，是他不愿意挣扎，就是要沈云哲自愿放开他。
一种莫名其妙的好胜心。
沈云哲依旧不知道他想干什么，代号希望抱了他一会儿就盯着他怀里的娃娃，沈云哲看了一眼娃娃，“娃娃不行。”
“哼！”代号希望挤开娃娃钻进沈云哲怀里，“沈云哲，你怎么不把我当你的漂亮娃娃了？”
沈云哲嫌弃，“你看你现在有一点娃娃的样子吗？”
“对不起，我错了，竟然没有当好你的娃娃。”代号希望瞬间道歉，然后趴在沈云哲耳边说：“那沈云哲你来当我的娃娃吧。”
沈云哲手抖了一下，他意外的看着代号希望。
代号希望的笑容告诉沈云哲他是认真的，就算不认真看到沈云哲意外的眼神后他也认真了，反正这家伙这辈子就是来给沈云哲添堵的，沈云哲不愉快了他就愉快了。
“好吗？”代号希望软了声音。
他有一副好样貌，银色的长发和银色的睫毛让他天生带着一种温和的伪装，尤其是在他软着声音说话的声音。
好像这个世界上再也没有比他更温柔更体贴的人了。
可惜他不是，他只是一个得寸进尺、给一点颜色就敢开染坊的家伙。
完全不等沈云哲说话，代号希望就把沈云哲压下去，他眼眸温柔，眸中倒映着仰躺在地上的沈云哲，银色长发垂在沈云哲的手旁，沈云哲伸手抓了一把他的头发。
“你……”
“嘘。”代号希望把手指比在沈云哲的唇上，“娃娃是不会说话的。”
沈云哲微微皱眉，接着他舒展开眉头看着他，眼神里带着一丝审视，像是想看看他到底能做出什么事情来。
可他也没做出什么来，只是躺下和沈云哲躺在一起，手放在沈云哲身上，像是一个抱着娃娃睡觉的无法安心的小孩。
就在沈云哲想要松口气的时候，代号希望的手放到了他的领口，甚至在往里面钻。
沈云哲摁住他的手，“你做什么？”
“娃娃不能说话。”代号希望再次理直气壮的宣布。
“我可以！”沈云哲想坐起来，但被代号希望摁下去。
代号希望笑眯眯的说：“我觉得娃娃的衣服不好看，想给娃娃换一身衣服。”
沈云哲震惊的看着他，看了好一会儿才开口，“不是，你哪里来的其他衣服？”
“我作为主人，想和娃娃穿情侣装！”代号希望脸不红心不跳的改了说辞，“看我身上的衣服好不好看？我要它穿在娃娃身上！”
这什么惊天言论！
沈云哲转身就想走，然后被代号希望拉住了手。
“不行，沈云哲你答应我了。”代号希望声音很轻的在他耳边说：“可不能做一个言而无信的人。”
好意思吗？！
这个人在他面前说不能做言而无信的人！
精致的娃娃被孤零零的仍在旁边，珍惜他的主人此时正在维护自己的节操，可惜这东西在代号希望眼里根本就没有，周围很安静，偶尔才能听到沈云哲隐隐约约的辱骂声。
非礼勿视，非礼勿听。
……
乔冬在准确的时间来到沈云哲的家，沈云哲给他打开门后就坐回沙发上。
刚打算和他打招呼的乔冬有些疑惑的放下已经伸出去的手，不着痕迹的打量着沈云哲。
此时的沈云哲穿着睡衣坐在沙发上，整个人很安静，表情很悲壮，乔冬注意到他的领口里好像有一点红色的痕迹，这个痕迹……
哦，原来是谈恋爱了。
乔冬当自己什么都没有看到，他坐到沈云哲对面，“现在有时间说说游戏场的事情吗？”
“可以。”沈云哲连看都没有看乔冬一眼。
说实话他现在的思绪还在梦里，梦中发生的事情简直是他这辈子都无法想象的画面，什么当精致的娃娃，代号希望就是在耍流氓！到了最后沈云哲实在是受不了，差点反过来把他掐死。
但就算是这样代号希望也很高兴，他很期待能死在沈云哲手里。
天啊，这都什么事情！
沈云哲不承认这是性行为，首先代号希望不算外人，其次代号希望也不一定算得上是人，最后代号希望是平行世界的他自己。
不符合双人性行为的基本准则。
【自欺欺人倒是很有一套。】
“闭嘴！”
沈云哲皱眉张嘴就反驳，“而且根本就没做到最后！”
骂完后他才想起房子里还有人，他看向对面的乔冬，乔冬默默捂住耳朵示意自己什么都没听到。
沈云哲自言自语的毛病一直都有，他见怪不怪了。
看沈云哲一直在盯着他，乔冬放下手，“那么，我可以开始工作了吗？”
“嗯。”沈云哲点头，“可以。”
官方例行的问询，包括游戏场名字、媒介规则和一些特性的问题，沈云哲隐瞒了代号侵蚀的存在，将游戏场里的事情告诉乔冬，乔冬将沈云哲说的全部记录下来，最后才看着资料开口。
“也就是说：游戏场里有一个真实神，真实神把村子变成真实小镇，真实小镇撒谎的人会被割去舌头，忏悔的人会变成石像，但他们就算是死了也无法离开，会一直束缚在游戏场里。”
“对。”沈云哲应声。
乔冬想了想，“这种将死者困在游戏场内部的设定，和地铁有点像。”
“地铁？”
“对，地铁。”乔冬说：“你是从地铁列车里逃离出来的人，应该知道我说的是什么意思。”
沈云哲确实知道。
地铁列车里死去的所有人的尸体都依旧留在里面，它们维持着极端的情绪，像是普通的乘客一样随着列车不断消失又出现，直到遇到人之后就会产生‘为什么只有我无法下车’的情绪，从而将更多人拉上来。
在列车上还有诸如抱着孩子的母亲这种怀有自己情绪的乘客。
他们也是被游戏场困住的灵魂。
“还有一件事，不知道你想不想听，关于你的父亲沈微。”乔冬把电脑收起来。
沈云哲看向他，“这么快就查到了？”
“只能说是查到一点皮毛，是二十年前就调查的一点结果，被翻找出来。”
“二十年前就调查过？”
“是的，只是调查结果一直被封着。”乔冬说：“沈微是官方组建者之一，是一位非常知名的神秘学家，但其实他还有一个学生，名字叫乌言，乌言是沈微离开后唯一一个可以联系到沈微的人，只是后来他为了工作深入‘山村’内部，在‘山村’失踪，至今没有消息。”
沈云哲挑眉，“你的意思是说：沈微虽然离开了官方，但其实和官方一直都有联系？”
“最起码资料看起来是这样。”乔冬继续说：“乌言失踪后，官方和沈微彻底失去联系，官方也曾去找过沈微的旧址，但根本就找不到人，他就这么活不见人死不见尸的失踪了。”
“死在游戏场里了？”
乔冬摇头，“死在游戏场也不可能没有痕迹，在游戏场死亡的人都会在现实意外死亡。”
但沈微就是这么失踪了，连他的孩子都不知所踪。
直到现在他们发现沈云哲就是沈微当年带走的孩子。
“我还是不明白。”沈云哲看着乔冬，“不管是沈微的失踪还是他妻子的死亡，可不像是正常发生的事情。”
“这就是我和你说的另一个问题。”乔冬问沈云哲，“你觉得游戏场是什么地方？”
沈云哲看着乔冬，片刻后才回答：“不是个好地方。”
被扭曲的真实情绪，被控制的生命，连灵魂都无法逃离，这算什么好地方？
“没错，在正常人眼里这不是什么好地方，所以才会有官方组建成立，但是这个世界上不只是有正常人。”乔冬眼神复杂，“还有将游戏场当做神明一样崇拜的神经病。”
沈云哲结结实实惊了一下。
“这些神经病把能力放的太重，以为游戏场是可以研究控制的能力，是可以量化的力量，越控制不了越狂热，他们人数很少成不了气候，所以二十年前根本就没有把他们当回事。”乔冬皱眉，“曾经有这样的人接触过沈微，认为沈微作为一个狂热的神秘学家一定会和他们一起研究游戏场。”
“他们被沈微拒绝，之后官方注意到这个组织，但官方高层有人认为任由他们发展或许有好处。”
“有什么好处？”
“因为他们研究的是游戏场，所以或许能找到游戏场特性之类。”乔冬叹气，“谁知道就发生了沈微的事情，事后证明那个提出任由他们发展的高层，也和这些人接触过。”
在游戏场出现，普通人被迫进入游戏场生生死死，现实世界成立官方组织的背景下，他们无疑是可以被称之为邪教的存在。
“因为牵扯着一个官方高层成员，所以在沈微彻底失踪后，这部分档案就被封了，所有人都以为沈微和你全都……”
谁也没想到，二十年后，沈微的儿子沈云哲不只没有死，还好好长大成人，重新回到他们面前。
乔冬明确告诉沈云哲，这件事还会继续查下去，这个势力可能还在现实存在，所以要沈云哲好好注意安全。
他们二十年前能对沈微下手，现在就有可能对沈云哲下手。
从沈云哲家里离开，乔冬上了车，在车上他拨出一个电话。
对面迅速接起电话。
“怎么样？告诉他了吗？”
“说了。”乔冬应声。
“他是什么反应？”
“没有反应。”乔冬回答：“您实在是担心的太多了，沈云哲自小在孤儿院长大，对沈微没有记忆，即使知道这件事也不会对此有什么太大的私人情绪，沈云哲是个成熟的成年人。”
史先生叹口气，“我还是觉得心慌，沈微真的把他藏得很好，如果不是他进入游戏场还恰好被官方发现，我们根本就找不到他。”
沈微把痕迹清理的很干净，送沈云哲去的孤儿院都是精挑细选，是真的花了大心思保证沈云哲的安全。
“但是现在，我们找到了他，那些盯着我们的脏东西也会看到他。”
“相信他。”乔冬对此反而很放心，“我这里有一些发现，您想听听吗？”
史先生顿了几秒钟，“什么？现在是隐藏通讯吗？”
“是。”乔冬看了一眼司机，“这次游戏场沈云哲没有和我说游戏场的结局，但这一次我找到一个和沈云哲在同个游戏场的人，虽然他也有隐藏……”
但这种隐藏根本就隐藏不住乔冬，他是专业的。
史先生想了想，“现在来总部？”
“十分钟后到。”
挂断电话，乔冬继续整理手里的文件，他把文件分批整理好，接着拿出昨天从程依依那里记录下来的东西。
真实小镇，以及死人们的反叛。
那些被割掉舌头死去的灵魂，用血色的文字反扑，在最后一刻拆毁了真实庙，最后在阳光下化为泡沫。
真是一个完美结局，也真是一个无法想象的结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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