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到医馆附近,无极仙宗的医修们立刻围上来给无栖诊治。他的外伤不严重,但是受的内伤并不轻,诊治完了后,医修们给他安排了一件临时诊室。
说是临时诊室,其实内部空间比他现在住的洞府还要大一些。诊室中有专门煎药的傀儡人,整个房间中弥漫着一股苦涩的中药味。
即便诊室外笼罩着结界,无栖依然能感觉到无数神识穿过结界落在他身上,每当他想要同那些神识打招呼时,神识又快速消失了。
无栖轻叹一声,都说修行之人清心寡欲,其实他们的好奇心比猫还要重。现在临时诊室外围满了无极仙宗的同门,看得出来他们都对自己挺好奇。
诊室的门被敲响了,一道身影闪了进来。无栖本以为进来的是医修,没想到那人一进门便招呼道:“小师叔祖,您身体怎么样了?”
定睛一看,进门的竟然是王焱。池砚嘿嘿笑了两声:“这叫什么来着?得来全不费工夫。”
王焱身体一僵,双眼直勾勾盯着池砚,笑容凝滞在脸上。想到不到十二个时辰,他已经被池砚暴揍了两次,现在他已经得了“池砚恐惧症”,一看到小金蛇细细的身影,身体已经开始犯疼了。
可是王焱已经在同门面前放出豪言壮语,现在的他已经不是一个人了,而是肩负着同门求知欲的王大师兄。
正当王焱进退两难时,无栖从床上起了身,他瞟了一眼池砚,冷声道:“池砚。”
池砚不情不愿地哼哼了两声,随即熟练地爬上了小竹枝,细细的小尾巴卷住了竹枝一端,嘴巴咬上了另一端,自己将自己绷成了蛇棍。
无栖提着细竹枝缓步走到王焱身前,随后弯腰郑重行了个礼:“王焱道友,对不起,我为池砚的粗鲁和无礼向你道歉。”
王焱愣了一下:“啊?”他没听错吧?小师叔祖竟然会为了自己的灵宠向他道歉?
修真界灵兽伤人的事时有发生,如果修士不小心被对方的灵兽伤了,只会觉得自己技不如人。很少会见到灵兽主人主动道歉的事,一时间王焱有些懵。
无栖双手捧着蛇棍和储物袋递到了王焱面前:“池砚从你这里盗走的所有灵宝都在这里,他施加在你身上的伤痛,我会全部承担。当然你要是难以消气,池砚在此。”
看到害自己伤痛不已的罪魁祸首成了这幅模样,说不高兴是不可能的。王焱唇角上扬,心情大好。
然而当他的目光同池砚的眼睛对上时,耳边却传来了池砚脆嫩的传音:“看你大爷,再笑当心老子每天晚上去蹲你。”
王焱下意识后退一步,表情扭曲。
威胁,这是赤裸裸的威胁!
虽然听不到池砚的传音,无栖却本能的感觉到池砚做了什么。他抬起手勾住池砚的身体,小蛇从直线折成了一个钝角。池砚疼地不住抽气,发出细微的“嘶嘶”声。
传音更阴郁,池砚的声音带了火气:“竟敢看爷的笑话?爷记住你了。”
王焱倒吸一口冷气猛然回神,他上前一步托住了无栖的双手:“小师叔祖折煞我了,池砚是一条很可爱的灵蛇,我很喜欢他。小灵宠拿走我一点东西叫‘恩赐’,怎么能算‘盗’呢。那些东西是我主动给他的,师叔祖不必为难他。再说了,池砚也没对我做什么,您看,我这不是全须全尾的吗?”
无栖有些难以置信:“真的吗?”
王焱伸出三根手指起誓道:“比珍珠还要真。”
无栖的神色依然没有舒展开:“可池砚不止伤了你一人,还有其他的师兄弟。不知他们是不是也在医馆,王焱道友能不能陪我找……”
王焱连忙道:“小师叔祖放心,我们无极仙宗同门友爱,对灵兽也很宽容。我的态度便是其他几位师兄弟的态度,我们没有受伤,也没有将这事放在心上,还请小师叔祖忘了这事。”
传音这才变得平和,池砚愉快地甩了甩尾巴尖:“这还差不多。”
然而无栖并没有这么好糊弄,他迟疑道,“既然没有受伤,那你为什么会在医馆?”
王焱表情一僵,身上的伤口又在隐隐作痛。他快速看了池砚一眼,看到小蛇眼神中的杀气,脑子转得飞快,“啊这……这不是听说了白芷峰的事情吗?”
正在这时,诊室的门被猛地推开了,正巧站在门后的王焱后背被门板重重一拍,整个人重心不稳差点栽倒。宁知急吼吼闯进门:“无栖!你怎么样了?!”
无栖连忙稳住他:“我没事,你别着急。”
王焱狼狈地稳住身形,扶着后腰幽怨道:“宁师弟,你下次开门之前能不能先敲门?”
宁知几步蹿到无栖身边,他头也不回敷衍地倒了一声歉:“对不住啊王师兄。无栖,你真的没事吗?我听说你受了很严重的内伤,快让我看看。”
无栖哭笑不得:“还行,我真没什么问题。说起来,你看到敬舟了吗?”
宁知摇了摇头:“傅师兄也在医馆吗?我没看到他。对了无栖,文青师兄那么厉害,你是怎么用两招就制服他的?快说给我听听!”
宁知问的问题也是王焱他们想知道的,无栖看起来只有金丹修为,他是怎么制住发狂的元婴修士的?当下王焱顾不得痛,他上前一步凑到了无栖身边:“是啊,小师叔祖,你是怎么做到的?”
无栖被两人问得头痛,见两人一副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架势,他明白今天要是不给出一个说法是不行了。思考片刻后,他从袖中摸出了一个残破的法器:“这是家中长辈留给我的法器,能让我的灵气瞬间放大数倍。文青真人神志不清灵气杂乱才让我找到了机会,多亏了它才能让我出其不意。”
王焱双手捧起法器看了看,过了一阵后才说道:“法器甚是精妙,只是破损得严重,怕是不能用了。”
无栖遗憾地接过法器,神态落寞道:“是啊,不能用了。”这是他之前炼制的一件法器,在遗迹中帮他和池砚度过了最艰难的一段时光。之前舍不得丢弃,是希望有一天他还能修复它。没想到现在竟然需要它帮忙应付宁知他们的盘问。
宁知比划了两下:“听说无栖你只用一条胳膊就挡住了文青真人前行之路,你用的是哪一套招式?能教给我吗?”
无栖笑了:“你会啊,你在我家的时候不是也跟着我打过吗?”
宁知在脑海中翻找了一阵,突然间他想起了什么,震惊道:“你说的是每天早上打的那套?那么慢,怎么可能?!”
无栖还没说话,就听池砚的声音飘来:“小年轻只想着一步登天,须知世上所有的功法其实都很厉害,只要能淬炼到极致,就能利于不败之地。”
宁知嘟囔了两声:“你又知道了,你连胳膊都没有……”
池砚盘在树枝上,身体摇摇晃晃:“你有本事到我面前说这话,爷让你知道花儿为什么这样红。”
眼看宁知又要和池砚杠起来,王焱正准备提醒宁知,让他不要招惹这条蛇。就在这时,大门再一次被粗暴地推开了,站在门后的王焱再一次被波及,后背再一次被拍在了门板上。
王焱火冒三丈地回头:“你们进门之前不知道……”
待王焱看清来者的脸时,剩下的“敲门”二字再也无法说出口了。只见门口站着黑着脸的十长老宫九章,宫长老目光凌厉地落在了无栖身上,“你们两出去。”
宁知和王焱互相对视一眼,担心地看了无栖一眼后,他们还是老实地退出了诊室。两人刚出门,诊室内立刻升起了强大的结界,隔绝了所有神识的窥探。
这一看就是宫长老的手笔,宁知担忧道:“不知道宫长老会对无栖做什么,我从没见他老人家这么严肃过……”
王焱擦了擦头上的冷汗:“严肃?我觉得十长老都快杀人了。可能小师叔祖和宫长老之前认识?我怎么觉得宫长老对他有意见?”
宁知抿了抿唇,眼神更加忧虑了。
有这个想法的不只是宁知,就连池砚都感觉到了不正常。小金蛇游走到了无栖面前,传音道:“小栖,你认识这个老家伙?这家伙来者不善,你受了伤不方便出手,爷帮忙给你处理了他,保证神不知鬼不觉。”
无栖唇角不受控制地抽了两下,大庭广众众目睽睽之下,十长老走进了他的诊室,池砚怎么做才能做到神不知鬼不觉?
宫九章神识在无栖身上不断打量,沙包大的拳头越攒越紧。这让无栖开始怀疑:难道自己下手太狠,曾文青被自己打死了?不应该啊,他方才很注意力道了。
空气逐渐凝滞,剑拔弩张的气氛越来越强烈。就在池砚已经弓起身体准备主动发起攻击时,宫九章终于开口了,浑厚的声音带着颤抖:“你,就是住在当归山的无栖?我师尊刚收的十一弟子?”
无栖站直身体不卑不亢道:“是。不知十长老有何指教?”
宫九章身形一晃,下一刻已经闪现到了无栖身前。原本严肃的面容绽开了灿烂的笑容,沙包大的拳头落在了无栖的肩膀上,拍得无栖的身体“砰砰”作响。宫九章大着嗓门笑容满面:“小师弟!我是你十师兄哇!哎呀,你这小家伙藏得太深了,好几个月了,师兄可算见到你了!”
“你说你这家伙也太客气了,刚刚看到你的时候,你竟然还不告诉师兄,害得师兄以为你是哪个山头的弟子。都是同门师兄弟,怎么能这么疏离?师兄真是太为你骄傲了,不愧是我师弟,龙章凤姿天资纵横,师兄一见到你就安心了,咱无极仙宗后继有人了啊!”
“师弟的身板子未免太单薄了一些,这样,师兄这里有一些灵宝和法器,你先拿去淬体用。师兄我啊,是炼器师,以后你的法器师兄给你承包了!师弟,要不要去师兄的乌柏峰坐坐?师兄有个宝贝炉子你用着正好!哈哈哈哈~”
无栖:……
他早就该猜到的,舒子清收的弟子一个比一个不靠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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