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庭里少了一位天蓬元帅,丝毫没有影响蟠桃大会喜气洋洋的氛围。
王母、玉帝、如来1和几位高等级的天官、佛子开了宴后,就转到别处小叙。没有老板的约束,众仙佛都放松下来,很快擘着酒杯相互称兄道弟起来。
孙悟空窝在座位上,兴致缺缺地将两个青皮小桃子,在手里抛上抛下地玩。
蟠桃宴上,他的位次虽然靠前,但是盘子里的蟠桃个头却别周围仙官小了一圈,相应的御酒、吃食量也要少些。
以他的性子,若不是有天蓬临下界嘱咐他的那句话压着,只怕此时早就去找王母理论一番了。
他玩得累了,将桃子随手一扔,托腮看着宴会上的人们。
整个宫中都是两颊微酡,提着酒壶、举着杯盏,相互奉承客套的仙官们。
他在人界做了那么多年美猴王,管着七十二洞天的大小妖魔,这种饮酒作乐的场面,他比谁都擅长。
只是看了一圈,没有想敬酒的人。
很显然,也没有人来敬他。
这时候,他就无比想念天蓬。也不知道他投胎的那一只小猪,现在长大了没有?希望是一只英俊的猪。
有几位仙官勾肩搭背地路过他桌前,看样子喝了不少,走路趔趔趄趄。
孙悟空认得他们,与游奕灵官经常扎堆在一块,按照物以类聚推论,十成九也不是什么好鸟。
忽然,其中一人脚下一绊,手中一壶清酒尽数泼在了孙悟空身上。
还不待他反应,那人赶忙摇摇摆摆转过身来,一脸歉色:“哎呀对不住对不住。”
孙悟空本想说算了算了,那人打量了一番他,露出大为惊讶的表情:“我说是谁呀,原来是被压在五行山下的弼马温。怎么,你今日居然也被邀请出席了?可别是装作其他仙官的模样混进来的。”
一行其他几人配合地爆发出大笑。
孙悟空额上青筋一跳,咬着牙问:“你说什么?”
小子,看在你天蓬爷爷的份上,再给你一次机会。
那人笑得轻蔑,大声道:“我说,原来是如来手下败将的弼马温。”
自打云幕播了孙悟空被如来一掌压在山下五百年,这些人的心可全放回肚子里了——孙悟空再厉害,也逃不出如来的手掌心。既然如此,他本事再高强,与他们这些资质平平的天官相比,也没什么差别。
他们料定,孙悟空知道自己乱来的结果,他那条猴子尾巴,自此就会夹起来做人。
孙悟空怒道:“你有种再说一遍!”
那人看着猴子发怒,觉得甚是有趣。他虽有些醉意,但还算清醒,方才那一下,完全是为了给好友游奕灵官出口气。
此时已经有些仙官听见动静,朝这边看来。
见猴子起火,他有心让他出丑,伸出一只手掸了掸孙悟空湿漉漉的衣领,故意装出一副惋惜的样子:“可惜了老龙王的黄金甲,穿在这么个不人不鬼的东西身上。”
孙悟空任凭他动手动脚,立在原地,也不发火了,只笑笑问他:“你不怕我揍你?”
那人扬了扬眉,似乎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一样:“你难道不知道,今日蟠桃大会,王母娘娘请了如来佛祖?”
孙悟空掏了掏耳朵:“我知道。”
接着他手里多了一根碗口粗的如意金箍棒。
在对方惊恐的眼神中,孙悟空朝天一纵,一棒横扫而去,大笑道:“可我就是想揍你。”
偌大的宫中刮起一阵旋风,似火龙、如赤练,吞天灭地,飞曳盘旋,打得仙娥失色、仙官腿软。
他教训完这边几人,又看见试图悄悄溜走的游奕灵官,一抖紫金冠两道凤翅,身子弹射如飞丸而去。
想跑?先吃俺老孙一棒!
游奕灵官看见孙悟空,惊得一屁股坐在了地上,脸色苍白如纸。
在他惊惧的眼神里,金箍棒如一条灵活无比的游龙缠上他的身体。那世间至坚之物,先敲四肢,再断胸骨,最后长虹贯日地一击,灵官如断线地风筝一般直飞出去。这回,非得养个一年半载才补得回来。
总算把前几日落下的账连本带利地补了回来。
众人皆惊惧而走,前一刻还宾朋满座的宫宇,顷刻间已人去楼空。只余一地狼藉,和一个瘦瘦小小、执棒而立的身影,被西斜的金乌拉得影子长长。
孙悟空收了如意金箍棒,跳上上首原本王母坐的昆山玉椅,扒拉扒拉前头没动过的盘子,两手一边抱了一个大个色红的蟠桃吃。
吃得不过瘾了,用尾巴卷了一壶御酒,一口酒一口桃把自己喂得舒舒服服。
等孙悟空挨个把上座没人吃的桃子、酒和佳肴吃了个精光,得到消息的王母终于怒气冲冲地来了。
后头跟着太上老君、玉帝和如来。
孙悟空见了这阵势,跳将起来,冲如来摆摆手道:“老孙这回可不和佛陀打赌了。”
不上你的当,就看你能咋地。
如来捋了袖子,伸出右手:“那就直接来罢。”
孙悟空皱着脸:“还有商量不?那几个人欺负老孙在先。”
如来笑道:“你人也打了,气也出了,金刚不坏之身也有了,生死簿上名字也销了,压个五百年你倒是觉得亏了?”
孙悟空仔细想了想,听说这佛陀法力无边,与其被动丢脸,不如主动躺平,遂乖乖趴在地上,摆成一个大字。
还不忘讨价还价:“要不别压那么多,给俺留两只手挠痒,左右老孙跑不了。”
话音刚落,如来平出右手,瞬间斗牛宫中地动山摇、惊空裂土,不知又吓倒多少仙童。
东土某座大山上。
一头獠牙初长的小野猪正在石缝间低头拱食,忽然觉得周遭空气猛烈地一波动。
他心有所感,抬头望向远处的天空。
遥远似天边的地方,一座五个山头的大山正从天而降。
小野猪呆呆站在原地,连拱了半日才弄出来的一颗地瓜也顾不上理会。半晌,他朝天“嗷嗷”了一声,撒开四只小短腿,发疯似地朝那座大山降落的方向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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