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何氏不在,家里气氛反而轻快几分,小奶狗都欢快了,哼哼唧唧粘着两个人。
“好脏啊。”柳静秋有些嫌弃,拎起小白,他做的项圈都染黑了,也不知道是不是钻进鸡圈里耍了。
宁景笑了一下,道:“明天给它们洗个澡。”他拿出那只装了鲜奶的桶,他没有带多少,就一只小桶的量,因为气温高馊的快,带多了也白瞎。
“拿只好碗过来。”
柳静秋依言去拿了只碗来,看他倒了一碗奶,放在地上,几只小奶狗闻到味,都急忙忙挤着去舔,一时舔水声四起,还有小狗挤着就把自己脏兮兮的脚踩进去,宁景看到了拎住脖子就给提出来,摆好了继续喝。
一连倒了两碗,小奶狗肚子都鼓起来,宁景就不给了,小奶狗不知撑,只知道不停的喝,先让它们缓缓,等去睡觉之前再倒一碗就好。
第二日,吃着早饭,宁家门口就有人在叫门。
宁何氏出去开门让人进来,是她手帕交余嫂的儿子柳安川。
柳姓是和安村的大姓,三分之一的村民姓柳,上一辈都是相字辈,和宁景同辈的是安字辈,女子哥儿则不讲究这些。
柳安川是来送豆腐和豆腐脑的,他娘早上起来打了豆腐,他挑着去卖,惦记昨晚他们送了蛋糕奶茶,就叫柳安川送来一些。
“这豆腐脑是我娘亲自交代留的,嫩着呢,好吃!”柳安川挠挠头,笑的憨厚,道:“何婶昨晚送来的糕点太好吃了,我家小哥儿吃了就念念不忘,早上又哭着要吃,那是在哪买的啊,我想去买点回来。”
宁何氏看着大块的白嫩豆腐,笑的合不拢嘴,道:“那是我儿从城里那什么楼带的,贵着呢,你也舍得买给一个小哥儿吃?!”
对于这样的话,柳安川只是笑笑,看向宁景,后者回了一笑,道:“那是听风楼新做出的糕点和饮品。”
柳安川一惊,讶道:“听风楼?!那贵着哩!”他有些苦恼,这茶楼地方的点心随随便便几十文,买个点心他一天做工的钱就没了,可是想到家里孩子哭的可怜巴巴的小脸,他就心软了,咬咬牙,还是打算去买了回来。
送完东西,柳安川想离开,却被宁景叫住。
宁景拿了一封信给他,道:“劳烦安川哥送到上溪村冉秀才家,便说是宁景来书问他何时回学院。”
柳安川接过信,笑着保证道:“没问题,正好也要挑豆腐路过。”
他感觉手里有异,一看是宁景塞了五枚铜板过来,连忙推拒,道:“你这是做什么?不就送个信吗,咱们俩家的关系还给钱,你这不是看不起我么!”
宁景却笑道:“哪是给你的路费,这是我这个叔叔给孩子买零嘴的钱。”
柳安川哎呦一声,笑了,没再推拒,收了铜板,挑起担离开。
却说柳和宜这边,柳杨氏本想趁着宁景回来赶紧去登门道歉,想花银子平息这件事。
这一年来他们搬出柳家,自己做了小生意,现在又得了涂格的帮助开店,攒了不少银子,本来想翻新房子外加买辆马车好方便城村间来往,现在只能舍了这些,期望用钱让宁景柳静秋放过那些事。
对于去向宁景请罪的事,柳和宜自然千万个推拒,一副死也不会低头的模样,问他原因他又不说,气的柳杨氏心绞痛,险些没病倒。
柳和宜也是一腔委屈,他真的很想向柳杨氏哭诉,将他上辈子的遭遇和委屈愤恨通通说给柳杨氏听,但是他没有说。
他说了,柳杨氏能信他么?
甚至,柳和宜都产生了一种荒诞的错觉——他上辈子莫非是一场梦?!
为什么宁景和上辈子一点都不同,除了刚刚开始,宁景还是前世一样眼高于顶,见钱眼开,轻而易举就被他拿捏住,后来却越来越不对劲。
这个不对劲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好像是那次他陷害未成功,宁景被打了一顿,就改了性子,便连村里很多人都说宁秀才这是脑子开窍了。
开窍了……
变了……
柳和宜突然打了个冷颤,不敢再想,他自己便就是“不正常”的人,轻而易举就联想到那神神鬼鬼的事上。
莫非,宁景也重生了!
对于这个猜想,柳和宜疯狂摇头,不能平静,不敢相信。
要是宁景也重生了,很多事情好像解释的通,他本就心慕柳静秋,自然会对柳静秋千般好万般护,这也能说明为何宁景会护着他不被宁何氏刁难。
要是宁景真的重生,他之前已经表现出不寻常,前世的事情已经改变,宁景会不会看出什么,怀疑到他身上?
宁景会怎么对他!
柳和宜骨子里还是惧怕宁景的,前世一次次被痛殴,几次死里逃生,苟延残喘活在宁景母子的淫威下,柳和宜恨死他们的同时却是惧怕。
而且柳和宜心里还有一件事藏着,他愧疚又贪心,也不会放手,那就是涂格。
柳和宜被心里的猜想惊吓的坐立不安,前天他被柳杨氏以死相逼去向宁景道歉赔礼,他不得已才前去,甚至心里安慰自己,不就是道歉么,又不会少块肉,大不了当被狗咬了,以后行事更加小心,总能把这口气还回来。
幸运的是,宁景和柳静秋出去了,他逃过一次。
柳和宜不想再去见宁景了,他的猜想让他有些害怕宁景,不想出现在宁景面前被看出端倪。
于是,柳和宜打算趁着柳杨氏去菜园偷跑出去,在城里呆着不回村,过一段时间,说不定柳杨氏就不拉他去道歉了。
这些天他一直被柳杨氏看着,也不让他回城,就等宁景回来去道歉商量能不能息事宁人,而城里的生意暂且由涂格和林家人帮忙看顾。
柳和宜随便收拾了一下东西,准备绕路从村西出了村子走人,这一片地住的人多,村长家都在附近,现在是中午做饭前夕,一家家不是在准备烧灶,就是在地里摘菜,路上人不多。
然而就在快离了村子时,柳和宜远远看到一道身影修长的青衣人站在树下,回头对着一家院子不知在看什么。
那人是——宁景。
柳和宜一下吓得僵在原地,脚下如生桩,不敢动弹,愣愣看着宁景。
恰在这时,一道惊破天际的女人声音传来,“捉奸啦!”
宁景眉头一皱,看向树上,一阵晃动后,一个人从院子里面抓着树枝爬出来,顺着树慌慌张张就要跳下来,待看到树下的宁景时,顿时一僵,脸色铁青。
那是一个三四十岁的汉子,身上肌肉鼓鼓,穿着灰色麻布短打,长相硬朗,留了络腮胡,眼神凶狠看起来不是善茬。
汉子嘴里骂一声晦气,眼见周围人随着那一声声抓奸骚动起来,不顾宁景在下面盯着他,直接一脚踹向宁景就要跑。
宁景下意识挡开,这一脚踹到他手臂上,于袖上落下一个脚印。
无缘无故被踹这一脚,宁景也火了,他本来不想拦这个人,这个人错开一点跳下来跑就罢了,偏偏踹他。
宁景直接抓住汉子的脚一个反拿,汉子痛呼一声摔在地上,脸被地上石子狠狠划出两道伤。
“妈的,不想死闪开!”汉子骂了一句,用力挣开宁景,他毕竟常年做农活,力气如牛,宁景抓了一下没困住,就干脆放开,让他离去。
看着男人一瘸一拐跑远,周围的人家渐渐都跑了过来,宁景有些无语。
他就是去菜园里找柳静秋路过这里,结果听到奇怪的声音,似乎是男男苟合的喘息声。
他有些错愕,但这并不能让他留步,而是在这个声音下还有一个孩童抽泣的声音。
宁景听了一会,孩子抽泣的声音偶尔大一声,多数时候只敢发出小心抽气的声音,期间还有男人的喝骂,而且那两个人动作的声音越来越激烈。
宁景心里有些烦躁,有心想闯进去看看情况,但这事到底很尴尬,一时就在树下站的久了点,没想到里面突然喊起了抓奸。
“什么情况?”
“宁秀才怎么在这里?”
“抓什么奸啊,这不是陆夫郎家么?”
陆夫郎是村里有名的寡夫,长得貌美,可惜他丈夫没福气,死的早,不少没成过婚的男人甚至都打过他的主意,愿意求娶,可人家一直不松口,不知道在坚持什么。
有人说是他贞洁,要为丈夫守寡,也有人说为了孩子,总的来说平日里陆寡夫名声还挺好,但没想到有一天居然有这种抓奸的事发生在这里。
顿时,不少人都心头火起,热火朝天讨论起来。
没一会儿,之前闯入院子的年长哥儿妇人出来,还押着一个衣着凌乱的貌美年轻男子,那男子面色潮红,头发散乱,脚上鞋都没穿,被人推着趔趔趄趄走出来,然后一屁股坐在地上,垂着头,任人指指点点。
任谁看来,都知道之前他遭遇过什么事,一时有人询问,有人唾弃,还有人想趁机上去揩油,被旁边围着的年长哥儿挥开。
“奸夫到底是谁啊?”
“没有抓到奸夫么?!”
“陆云溪,你怎么能做这种不要脸的事?好好嫁个人不好吗?偏偏要偷情,真是丢我们哥儿的脸!”
“真是贱!”
人们不停推搡他,逼问他奸夫是谁,还有激动的人上去踹了他两脚,被人拦住,有人认出这个激动的人正是以往追求过陆夫郎的人。
在一声声逼问中,陆夫郎缓缓抬起头,面色苍白,毫无表情,他的眼神死寂,看了周围人一眼,停在前方。
他的声音细小如蚊。
“是……宁秀才。”
“什么?你在说啥?”
他的似乎用尽全身的力气,声嘶力竭吼道:“是宁景!是宁景!”
“嚯!”
顿时,所有人目光看向人群外的宁景。
【旧笔记小说网】JIUBIJI.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