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荼在小镇生活的第不知多少年,镇上来了一伙年轻人,他们自称是修士,捉妖路过此地,想要休息一晚。
百姓们都很好奇,但对这些修士十分尊敬,纷纷让出自己的屋子,请修士们休息,只有白荼知道,这群人并不是修士。
他们和她一样,都是妖。
白荼十分警惕,她不愿意别人破坏自己的生活,可在见到为首之人脸的那一刻,她失去了所有抵抗力。
为首的不是别人,正是许多年不见的白元。
纵使白元那张脸已经长开了许多,可白荼死也不会忘记,这张每天晚上出现在自己噩梦里的脸。
白元的到来叫白荼惊慌失措,甚至想逃离,但是她终究舍不得自己生活多年的地方,暗中祈祷这群人休息一晚就会离去,谁知就是这么一迟疑,叫白元看到了她的脸。
白荼生得十分美貌,哪怕平时用法力遮掩了一二,都难掩其出色的容貌,更别说她法力低微,白元一眼就能看破。
十分戏剧的是,白元没有认出她,还对掩藏身份生活在人类世界的白荼十分好奇。
白荼为了躲避他不出门,他就半夜到访,反正两人都是妖怪,也不在乎人间的规矩。
白荼越是躲避,白元越是好奇,他让其他人先离开,自己则留在小镇上,向众人打听她的消息。
镇民们如何不了解他的心思,在他们眼里,白元生了一副好样貌,又是身份尊贵的修道之人,对白荼一见钟情,是白荼天大的造化,哪里知道在白荼眼里,白元只是一位喜欢折磨人的变态。
渐渐的白元对白荼的好奇变质,生出旁的心思,日日送来金银珠宝,嘘寒问暖,他已将忘记当年被他吊在树上剥皮的兔妖,只记得眼前这位对他避之不及的美人白荼。
白荼难以忍受他的骚扰,下定决心搬离镇子,可是还没来得及离开,就被白元拦住去路。
白元“追求”她整整半年,半年来镇上众人都对这位锲而不舍的修士十分佩服,也渐渐将过错落到白荼身上,说她竟然连修道之人都不愿嫁,心气高着呢。
他们哪里知道,白元曾经有多恶劣。
白荼以为白元这次也是来示好,正要拒绝,一把匕首擦着她脸颊飞过去,死死钉在墙上。
白元没有了装出来的温柔小意,脸上只有她熟悉的狠辣:“白荼?你就是当年那只不会化形的兔妖。”
白荼一瞬间如坠冰窟,凉意顺着她的脊背往上爬,叫她头皮发麻。
他知道了!快逃!
可是她法力低微,哪里能在白元眼皮子底下脱掉?
只见白元掷出一根绳索,金色的绳索立马把她捆得严严实实,他俯身靠近她,气息洒在她脸上:“我当你是多金贵的妖,原来是以前被我剥皮的小畜生啊,哈哈哈我们缘分真是不浅!你又落到了我手里!”
白荼惊恐地瞪大眼前,此时的情景和数百年前仿佛又重合在了一起。
白元眼里满是不屑和愤恨:“我真是愚蠢,竟然会对你这种垃圾动心。”
“不过很快,我就能除去这个污点。”
不!不要!你想干什么!
白荼说不出话,只能死死盯着他,眼里的恐惧和哀求几乎要溢出来,几百年过去,她好像又变回了当初那个任人宰割的小妖。
白元咧嘴一笑,拎着她飞快往镇子外掠去。
白荼再一次被吊在树上,和上次不同,这次是以她人形的姿态。
她的发髻散乱开,一身衣裙沾满了尘土,可依旧不减她的美貌,反而平添了些许脆弱的风情。
白元望着那张自己曾经十分喜欢的脸,眼里的厌恶不减反增:“看着我曾经为你痴迷,你很得意吧?”
白荼连忙摇头,刚想说什么,就被他用匕首抵住脸颊:“百年前我能扒下你的皮,如今依旧能,你有什么资格得意?”
白荼吓得肝胆俱裂,被剥皮的痛苦仿佛还在昨天:“我没有!求求你!求你放过我!我保证,以后再也不出现在你面前!”
白元抬眸一笑,刀尖扎进她颈部皮肉,往下一划——
“啊——!!!!”
随着人皮被剥下,白元的脸被她刻进心里,她心中猛然涌起恨意,几百年前到如今受过的折磨一一浮现在眼前。
白元和他的跟班们,只要她这次能活下来,她一个都不会放过!
从这一刻白荼清楚的知道,不是自己躲起来就能避开伤害,她一定要手刃仇人!
施慈眼睁睁看着积压已久的怨气猛地包裹住白荼的心脏,慢慢往外扩散,沉淀了几百年的怨气越发汹涌,有一瞬白荼的眼眶变得漆黑,里面浓稠的怨几乎要溢出来。
白元专心致志剥皮,并没有发现这一切。
从脖子,到手臂,到大腿,刀尖刺破肌肤,双手扯着皮肤的边缘一用力,表皮和真皮层被轻而易举分开。
“白元!白元!!我要杀了你!!啊!!!我要杀了你!!!!”
“好痛啊!!住手!!好痛啊!!!”
“啊——!!!”
白元不为所动,神色越来越癫狂,他感受着皮肤在手中被撕裂的快感,仿佛能听到表皮和真皮层分开时发出的“嘶啦”声。
“哈哈哈哈哈!白荼,叫吧!痛吗?哈哈哈哈哈!你越痛苦,我就越开心!”
“卑贱的小畜生,你唯一的作用就是给我带来乐趣!”
随着最后一块皮被剥落,吊在树上的白荼成了一个血淋淋的怪物,肌肉暴露在空气中,血腥味弥漫了整个空间。
白元将她的皮扔到地上,一把火烧了个干净。
“如果你命大,就用这副丑陋的模样生活下去吧,像你这种小畜生,也只配在阴影里苟活!”
他脸上露出快意的笑,最后看了一眼白荼,化作一阵白光消失。
被吊着的白荼没了动静,但黑色的怨气逐渐包裹了她的身躯,将她笼罩得仿佛一个巨大的黑茧。
怨气翻涌,黑茧很快破开,白荼身上已经不再有血渗出,但她像是被一瞬间抽空了精气神,往前一步踏出黑茧,立马变成一只没有皮毛的兔子晕倒在地。
又是一天一夜过去,路过的一位书生发现了她。
那位书生,有一张施慈等人万分眼熟的脸。
“谁这么残忍?竟然将动物活生生剥了皮!”
书生皱起眉头,脱下外袍,小心翼翼将白荼抱起:“好歹也是一条活生生的命,我带你回去,能不能活就看你的造化了。”
说着,他抱起那只可怜的兔子,回到家中。
李斐不可置信:“他是魏源?”
此时的魏源一身粗布衣衫,眉眼间带着读书人的单纯,看得出是个心善之人,半点没有如今不老城城主的狡诈。
“时间真是神奇,能将一个人变得面目全非。”
施慈感叹一声,跟在魏源身后。
他此时也明白过来,再次醒来的白荼,会彻底抛弃曾经的善良和懦弱,变成那个杀人如麻、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白荼。
李斐心中也是百感交集,他们一行人虽说没有像白荼那样经过几百年的变迁,但也知道她躲藏的这几百年,换了无数个身份活在人群中,却始终没有作恶。
如果不是白元,白荼不会变成之后那样。
此时的魏源抱着白荼回到家中,他住的地方十分破旧,是个四面漏风的茅草屋,家中也仅有他一人。
魏源平日里半天出去采草药半天温习书本,立志考取功名,家中还留着些许药草,他便捣碎了敷在白荼身上。
白荼昏迷了三天,他便照顾了三天,三天之后的白荼醒来悄无声息离开了魏源家,魏源虽说有些感叹,却还是为白荼高兴,毕竟能自己离开就意味着能活下来了。
一人一妖的交集仅仅这一次,白荼离开之后拖着自己仿佛怪物一般的身体修炼,怨念的侵蚀下,她更加偏执的同时法力也在大涨,虽说并没有变得十分厉害,但和之前判若两人。
同时,她也更加在意没有皮的自己,她想找一张完美的皮披在身上,摆脱自己怪物的形态。
起初她还有些挣扎,但每次看到自己裸露在外的肌肉,都坚定了她的想法。
终于在几个月后,她第一次出手了。
受害者是一位富家小姐,在距离魏源居住地远的县城中,这位小姐外出烧香拜佛,正好方便了白荼下手。
温婉美丽的皮囊披在身上,她用那位小姐的身份活了下来。
巧就巧在,魏源和那位小姐有婚约,于是一人一妖再次被缘分捆绑在一起。
施慈等人看着他们上演了一出富家小姐和穷书生的戏码,小姐家人不愿意她嫁给穷书生,而披着小姐皮囊的白荼却因为救命之恩对书生另眼相待。
虽然优待不多,却也让她在饱受讥讽的魏源心中留下痕迹。
满心满眼都是心上人的魏源机缘巧合发现了白荼的秘密,看着脱下人皮化身怪物的白荼,魏源第一反应不是害怕,而是心疼。
大概是爱情蒙蔽了他的眼睛,虽然他有对白荼害人的难受,但更多的却是为她的遭遇不满,于是顺理成章的,他成了整个府邸唯一知道白荼身份的人。
可惜剥下来的人皮不经穿,没两年便开始腐烂,白荼不得不开始物色下一个人选。
为了考验魏源的心意,她将魏源带到下一个目标面前:“她的皮囊我很喜欢,去,将她骗到城外的山神庙,若是你照做,我便同意和你在一起。”
这个目标不简单,家中看守森严,要不是她主动外出,白荼不一定能得手。
彼时的魏源虽说对白荼一心一意,却从未害过人,在他的迟疑中,白荼渐渐冷了脸色:“要是做不到,那就滚吧!我不需要一条没用的狗。”
魏源一咬牙:“好,我去。”
这就是魏源堕落的开始。
他还很单纯,只会用儿女情长哄骗人,将自己塑造成一位胸怀大志学识过人、却因为未婚妻的父母看不上而离开的有志之士,成功得到了那位小姐的青睐。
魏源的确有些本事,他学识也不低,读了这么多年书,和小姐以往见过的穷酸书生不一样。
于是一来二去,小姐对他情根深种。
魏源也迟疑过,甚至想过要不要放弃,可是白荼那双冷冰冰的眼睛仿佛近在眼前,他不得不狠下心。
于是,他成功将人骗到了山神庙中,白荼又换了一个身份。
如此这般,魏源跟着白荼不停换皮,从一开始的不忍,渐渐变得游刃有余,他一颗心系在白荼身上,可白荼一直不忘报仇。
到浮云山的时候,白荼忽然说:“我想建立一座城池,专门为我服务的城池。”
魏源了然一笑:“交给我吧。”
于是,便有了不老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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