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此毫不知情的拉格已经彻底醉倒了,甚至都不记得自己是怎么回到的帐篷。
迷迷糊糊间,她感觉到正要启程的哈尔爸爸在亲吻着自己的额头,拉格睡眼朦胧地回了句“我也爱你,爸爸”后就继续呼呼大睡了。
等她到再次醒来,已经是第二天的中午了。
鉴于昨天在脑中彩排好的各种预演方案,已经随着酒精的代谢一起挥发掉了,原本打算和尼奥尔德“打电话”的计划也不得不暂时延后。
想到这里,拉格不禁叹了口气,打着哈欠一边揉着头疼的脑袋,一边穿着衣服。
澜端着一碗药汁撩开门帘走了进来,看着女儿像个小老头似的皱着小脸在穿衣服,笑着上前麻利地帮拉女儿穿好后,就把带来的药汁递了过去。
拉格看着眼前这碗散发着诡异气味的药汤,抱着澜的腰摇头撒娇道“妈妈,我能不喝吗?我突然觉得我的头不疼啦。”
澜好笑地搂着怀里的女儿,一手帮她按着太阳穴,一手把碗直接塞到了拉格的手里,“快喝,这可是你希格娜婶婶的独家秘方,喝完过一会儿,头就不疼了”。
拉格虽然怕苦但毕竟不是真的小孩子,想着长痛不如短痛就捏着鼻子一股脑地灌了下去。
看着因为太苦正龇牙咧嘴“嘶嘶”吸着气的女儿,澜笑着刮了一下她的鼻子,顺手往拉格的嘴里塞了一块糖。
含着这块糖的拉格,竟然在里面尝到了久违的薄荷味道。
于是嚼着糖块,含含糊糊地问正在给自己梳辫子的澜“希格娜婶婶还精通草药呀?这糖也是她做的吗?还有么?”
澜正在给拉格梳着头发的手,突然一滑,一撮打结的头发就被硬生生扯了下来。
等回过神来,澜赶忙心疼地搂过抱头痛呼的女儿,剥开附近的头发仔细查看着“还好没出血,宝贝是妈妈不好,妈妈给呼呼啊。”
不等拉格再问下去,就飞快地给她编了一个麻花辫。
弯腰亲了亲拉格的小脸蛋,取下挂着的弓箭就催着拉格往门外走“快走吧,奥普西亚在门口等你很久了。
以后你的女红和烹饪课暂时都换成了武技课,正好你两也可以结伴一起去上课了”。
说着澜就把女儿往外甥面前一推,风风火火地朝狩猎队走去。
拉格也没在意,嘴上应和了一句“好的,妈妈”,注意力正全部聚焦在奥普西亚的崭新发色之上。
一直维京人素来偏爱金发碧眼,甚至狂热到天天用强碱给自己的头发做褪色处理,以达到金发的效果。
但面前本身就是金发的奥普西亚,今天的发梢却染成了青翠欲滴的绿色。
拉格哭笑不得地问着奥普西亚,怎么想起给自己头上带点绿了?
“因为今天是武技课呀,狩猎训练时金发在草丛中太明显了,我特意让妈妈用染料帮我染的,我妈妈还会做好多种颜色哦!
拉格你要是有喜欢的颜色可以跟我说,只不过染了颜色后就不能碰水了。
一天就掉没了,还会弄脏衣服,这就有点讨厌了呢。”
拉格嘴角抽搐地拒绝了小伙伴递来的安利,怕来不及的她,拉着奥普西亚加快向着练武场跑去。
一路上,奥普西亚不停在絮叨着“我觉得你的头发染成蓝色会很好看诶!
还有拉格,我妈妈在给你缝那条回王城时穿的礼裙,你有没有想要的颜色啊?还有……”
等到好不容易跑到了演武场后,等候已久的武技老师无奈地看着,气喘吁吁的拉格和一旁气定神闲呼吸都没变一下的奥普西亚。
他虽对王储殿□□弱的传闻已早有耳闻,但见到只是跑了几步就喘个不行的拉格,还是觉得接来的课程安排任重而道远啊。
武技老师考虑了一下,最后决定采取分班教学。
奥普西亚去上高级班,继续学习狩猎技巧,而拉格则从最基础的开始学习。
接下来就是长达二十天左右的魔鬼特训。
开始还会因为肌肉酸痛而半夜痛醒的拉格,后面阶段基本已经累到每天除了吃饭洗澡,沾床就睡谁都叫不醒的状态了。
看着变得黑壮的女儿,澜也是看在眼里疼在心里。
只能每天等拉格睡着后,拿着从大祭司那里取来的药油,细心地替睡梦中的女儿按摩筋骨。
凭借着成年人理解力的优势和加倍的勤奋努力,拉格已经在慢慢拉近与同龄孩子之间的差距。
但技巧能通过训练来提升,战斗意识却无法用语言去传授。
意识到这一点的武技老师决定,今天将拉格和奥普西亚合班,一起去上一堂狩猎课。
拉格很清楚自己有几斤几两,本以为第一堂狩猎课也就打个基础。
但在看到眼前这一小群圣诞老人坐骑——驼鹿后,拉格还是觉得,老师你怕不是上课前喝了一桶麦酒?
卡通片里的红鼻子鲁道夫,的确可可爱爱,憨厚老实。
但真实的驼鹿可是有着食草杀手的外号啊!
就连熊伯伯和狼叔叔都只敢去攻击驼鹿的幼崽,从不敢去挑衅一只成年的驼鹿。
老师,咱就算不能循序渐进地去打个兔子,杀只猞猁,好歹也给我选个体型接近的对手啊。
我人往那里一站,都没这头鹿高啊!
看着拉格生无可恋的表情,武技老师只是语气平淡地指着远处的驼鹿群说道“我们的祖先曾生活在一片极寒之地。
冰天雪地中匮乏的食物来源,让维京人的每一次狩猎都必须成功。
那时的他们甚至都没有武器,唯一能利用的优势仅仅是长时间的耐心奔跑与追逐。”
老师悠悠地望着远方,眸底映进了满目的沧桑,仿佛带领着孩子们一起回到了那个蛮荒的年代。
“他们冲散兽群,驱赶出老弱病残的动物。
始终奔跑,始终跟随,始终保持距离。
直到猎物累到虚脱倒在面前,才用最简单的石块上前给予致命一击。”
说完,武技老师就让奥普西亚上前,给拉格做一次狩猎示范。
进入到猎杀状态的奥普西亚,褪去了往常的天真烂漫,脸上出现了成年猎手才有的专注表情。
这种表情拉格只在狩猎队的成员们脸上看过,它预示着猎物一旦被锁定,将势必无处可逃。
年轻的猎手安静地匍匐在草丛后面,驼鹿群的身影在他眼睛的玻璃体上逐一闪过。
此刻,奥普西亚的眼中,只有那只自己选定的猎物。
他侧头看了老师一眼,短暂的眼神交流后,武技老师手持弓箭一箭射出,吸引了成年公驼鹿们的注意力。
趁着鹿群骚乱之时,奥普西亚飞快地冲向了正惊慌逃窜的一只小驼鹿,配合边奔跑边射出的箭矢驱赶着它不断远离着自己的族群。
然后一个飞跃绞杀,腰间的小刀被狠狠地插入了小驼鹿的动脉之中。
片刻后,奥普西亚拖着已经没有气息的猎物回到了武技老师和拉格身边。
是的,这是一次堪称完美的狩猎示范,但拉格还是想说眼睛是看懂了,但我的身体却做不到啊!
拉格在穿越前只是个文职人员,穿越后也只接受了20天的训练。
这就相当于让一个青铜去单挑王者,臣妾做不到啊!
在听到拉格提出自己做不到后,老师低着头居高临下地直视着拉格的眼睛,凛然的目光里透着前所未有的凝重之色“任何战斗的要素,都并不是对等力量间的碰撞,学会利用自己的独特优势才是取得胜利的关键所在。
刚刚的狩猎,展示了奥普西亚大人娴熟的狩猎技巧和合作意识,那么拉格希尔德王储殿下,您优势在哪里呢?”
我的优势?拉格明白了老师的意思,我最大的优势是——我是神力者!
于是拉格飞快地抓过了奥普西亚的绿发捎,在手上画了一个法阵,然后在老师的安排下前往下一个狩猎地点。
拉格学着奥普西亚的样子,在草丛里压低着身子,看到手上的法阵亮起后,不等上线的尼奥尔德出声,拉格一边缓慢匍匐着靠近,一边快速地小声交代着眼前的状况。
“我现在在上狩猎课,老师让我利用神力者的优势去杀死一头驼鹿。
那边那只远离鹿群正在吃草的怀孕母鹿,就是我看中的目标。
但我不太清楚神力具体怎么运用于猎杀之中,希望神灵大人教导点拨我一下,万分感谢!”
一串不带停顿的语句快速输出,让尼奥尔德都忘记了去喷出毒液。
沉默了半晌后,无语地说了句“你把神力当什么?”
不知道是不是草丛的晃动引起了母鹿的注意,它停下了咀嚼的嘴巴,警惕地抬头四下张望。
拉格迅速低头保持着身体不动的状态,小声地回复着尼奥尔德“当?……当淘宝吧。”
尼奥尔德听到这个他从未听过的这个词汇后,有些好奇地问拉格“什么是淘宝?”
拉格飞快地在心里马克了一下,看来这个神灵并没有直接前往未来的能力。
脸上却还是不动神色地随口瞎扯着“一个有专门客服去处理各种问题的大型解惑平台。”
即使不能理解所有的词汇,但大致理解了意思的尼奥尔德直接被气笑了“所以你把我当客服了?”
拉格摇着头,故意调侃地说“不,客服可不会骂我,只会甜甜地说‘亲,建议你这样做呢~’”
这一得意忘形的摇头动作,也让眼前的母鹿发现了拉格的踪迹。
眼前的人类不过是个不怀好意的小型幼崽,母鹿立刻愤怒地冲了过来,想要给拉格一个教训。
尼奥尔德更是幸灾乐祸地在拉格耳边说着“这里可没有客服,也没有淘宝。不过倒是有一只愤怒的驼鹿马上就要撞飞你了呢!”
面对着来势汹汹的母鹿,其实拉格早有准备。
刚刚的所谓求救,不过是她借此机会证实心中的一些猜测。
经过大祭司的几天指导,拉格早已熟知如何去调动身体里的神力。
神痕亮起的同时,拉格利用身高差优势侧身躲过了鹿头的冲撞。
同时,将“凝固”作用于奔跑中的母鹿膝盖,无法收回力道的驼鹿,腿骨当场骨折。
母鹿因为惯性,庞大的身子在倒地的同时重重在地上滑行着。
折断的腿骨因为戳破了她自己的腿部皮肤,白色的骨头已经裸露在了空气中,流出的鲜血染红了身下的草丛。
意识到生命危在旦夕的它,挣扎着想要爬起来,但这只会加重它的伤势,而不远处还在吃草的驼鹿同伴们,正冷眼旁观地看着同伴即将逝去的生命。
拉格举着小刀走到了母鹿面前,她看到这只母鹿在地上挣扎着向自己发出阵阵凄惨的哀鸣,她知道它在求她。
尼奥尔德也并没有离开,他也正冷眼看着眼前的这一切。
他想起了千年前,父亲当时被变成了一匹骏马,也是这样遍体鳞伤地躺在地上,看着手拿利刃的自己,一步步地靠近,眼神里也是这样充满了恳求。
不同的是,这头母鹿是在恳求拉格放过自己,而他的父亲却是在恳求儿子快点动手。
当时自己的表情是否也和这个人类女孩一样难看?
呵!不会的,毕竟我的表情永远都只放在心里,只有这个愚蠢的人类女孩,才会一脸痛苦地看着这头母鹿不敢下手。
武技老师和奥普西亚此时也都靠了过来,拉格看着驼鹿噙满了泪水的大眼睛,看着它努力把腹部压在身下,她高高举起的利刃迟迟无法落下。
她知道物竞天择、弱肉强食。
她也知道要在维京活下去,迟早要学会取走不光是动物甚至同为人类的生命。
但真正面临这种抉择时,拉格才切身的感受到了,她已不再生活在杀人犯法,讲究法制平等的21世纪了。
拉格觉得,她即将杀死的不是眼前这头母鹿,而是那个曾经无忧无虑的夏染。
耳边有武技老师的“殿下,快动手吧”,有奥普西亚的“拉格,动手吧,不然它更痛苦”。
最后尼奥尔德冷酷强硬地在她耳边说“动手!不然,别想回家!”
“啊啊啊啊!”刀最终还是落下了。
随着母鹿发成的最后一声哀嚎,喷出的热血淋遍了拉格的全身。
她举着刀,静静地看着这头母鹿慢慢地没了呼吸。
而尼奥尔德看着眼前血人一样的女孩,心想,她终于也和我一样了,我们终究亲手杀死了曾经的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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