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奥拉夫最后放的那把火,反而让周围的人,更快地发现了神殿这边的异常。


    是的,拉格能很肯定,那就是奥拉夫。


    但她也知道,奥拉夫背后还有着其它还不知道的秘密。


    三招就可以取走自己性命的他,实在没必要花上足足用一个小时,就为了在自己面前表演精神分裂。


    拉格没有费心去探究这背后的隐情,因为她已经听到了澜声音,况且她有预感,他们还会再见面。


    而另一边,穿着兜帽长袍的酒馆老板娘,正独自架着马车,行驶在空无一人的街道上。


    原本算好的时间,因为奥拉夫的一把火,反而打乱了巡逻队交班的间隔。


    老板娘看着把自己拦下来的巡逻兵们,不禁暗骂一声,只能扯了扯胸口的衣服,放下了头上的兜帽,含羞带怨地瞪了一眼用矛枪指着自己的士兵。


    老板娘慵懒地靠着车厢,挑着眉捏着正指着自己的枪尖,半恼半娇地说着“怎么,刚还在我那里喝酒来着,这么快儿,就不认识我了?”


    这娇媚酥麻的声音只一下,便叫举枪的士兵失了魂魄。


    一旁领头的队长却不吃这一套,听到这熟悉的声音后,还是握着武器,认真地举着火把靠近。


    在确认的确是艾莉卡酒馆的老板娘,瓦莱里娅本人后,队长才稍微放松了一点手上的劲道。


    然而,队长还是没有收回武器,反而继续指着车厢,板着脸问道“里面谁”?


    “这就是我那苦命的女儿呀。她年纪轻轻就被丈夫抛弃了,大着肚子还被赶了回家。”


    说着,老板娘便主动撩起了车帘,“你看,这马上就要生了,我想着出城找那个有名的助产士,来帮下忙,毕竟是我……”,说话间轻轻地咬着嘴唇,十分忧愁地抚着胸口。


    队长一眼都未去聚焦,那特意凸显着的诱人曲线。


    探进车厢,借着火确认了车内的确躺着一个,闭着眼、大着肚子在不断地□□的魁梧女人。


    为保险起见,队长还是仔细查看了一下她的手脚和喉结,确认无误后,这才收起了武器下了车。


    老板娘水汪汪的勾人眼睛,正欲语还休地看着自己,一个小兵忍不住劝道“队长,咱也是常客,要不就帮一把吧”。


    就连城楼上看热闹的那群警卫兵,也都起着哄一起附和着。


    队长面带愠色地朝城楼上的众人比了个手势,恨铁不成钢地敲着手下的脑袋,没好气地说着“出了事,你替我上绞刑架?”


    见这个死木头完全不吃自己这一套,老板娘也懒得废话。


    直接脸色一沉,生气地推开了眼前的臭男人们,爬上马车后掉转马头,重新往艾莉卡酒馆驶去。


    但没人看见的是,转过身后的老板娘,嘴角上浮现那一抹得逞的微笑。


    趁着当时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老板娘身上。


    从猪圈下方暗道爬出城外的奥拉夫,借着夜色的掩护,一路狂奔快速跑进了树林里。


    骑上事先准备好的马匹,换上挂在马上的武器,在扬鞭策马离开前,奥拉夫深深地看着不远处高耸的城堡,隔空在与他的金发公主做着道别。


    摸着脖子上已经不存在的伤口,奥拉夫嘴角扬起、眼神痛苦地说着“我们还会见面的。”


    并不知道被双向标记的拉格,重重地打了一个喷嚏,澜本想给坐在椅子上的女儿披件衣服,此时躺在床上的大祭司却正好醒了过来。


    虽然在拉格的治疗下,大祭司的伤口已经全部愈合长好,但是失去的血气和元气,却无法在短时间内得到补充。


    他纸一样惨白的脸庞,显得更加消瘦不堪,深深的皱纹里透着暮气的青灰。


    在虚脱地挥退了四周的侍从后,大祭司神情复杂地看着拉格,“他也是神力者对吗?”


    拉格点了点头,敏锐的眼睛里透出几分笃定,“我想奥拉夫应该不是他的真名,我从他身上掠夺到了不完整的‘愈合’,说明他肯定是一个王族”。


    大祭司挣扎着坐起身,激动的心情让他脸上泛起不正常的红晕。


    一双青筋暴起的瘦手,用力地抓住了澜的手臂,“在拉格殿下的神力未完全成长起来之前,绝对不能泄露她的神力能力。”


    澜神色凝重地点了点头,一针见血地指出了一个尖锐的问题,“‘愈合’应该是主神的神职。”


    大祭司接过拉格递来的草药汁,看着碗中晕开的涟漪,百感交集地说着,“奥丁是北欧阿萨神族中的至高神。


    他的神格包括了预言、王权、智慧、治愈、魔法、诗歌、战争以及死亡。


    但信仰他的国家,早已消失在了历史的长河之中。”


    拉格若有所思地回想着脑海中关于奥丁的记载,冷不丁地问道“西福尔是谁的眷属?”


    大祭司放下手中的空碗,擦了擦嘴角,虽然疑惑但还是回答了拉格,“是光明神巴德尔,虽然他是奥丁与弗丽嘉的子嗣,但神职无法通过血脉共享。”


    “但海神阿戈尔和女神澜……?”


    大祭司示意拉格拿下书架上的一块石板,指着其中一行有些模糊的字迹解释道“阿戈尔是始源巨人佛恩尤特的儿子。


    作为海洋化身的他,波涛汹涌的远海皆为他的领土。


    后来阿戈尔娶了他的姐姐女神澜,生了一子九女。


    所以我们的血脉追溯,始终寻源于始源巨人。


    从本质上来说,我们才是古老自然力量的化身。”


    大祭司布满老人斑的手,拂开了拉格的刘海,仿佛透过拉格额前的神痕,看到了万年前诸神降临的时代。


    “古老的始源一族,通过婚姻和血亲共享彼此。所以,在吾神阿戈尔不再回应呼唤后,女神澜接过了神庙的灶火。”


    大祭司将拉格的手放在他的手心,“我知道你恨我,但自一千八百年前,最后一位女神澜的神力者逝去,我们遭到了前所未有的围剿。”


    “围剿?”


    “具体我也不是很清楚,这只是历任大祭司口口相传的遗言。


    据说在最后一位神力者死亡时,当时的大祭司收到了女神澜的警示——逃!


    于是,他带着一部分族人慌不择路地跳入了大海之中,在海中潜伏足足9天9夜。


    在第十天被扬波之女们送上了陆地,然后从此定居于此,驻扎繁衍,这也是松恩王国的起源。”


    大祭司取下了脖子上的项链,将它放在拉格的手心,用力握紧,“听着拉格,如果你想,随时可以来拿走我的生命。


    但你是松恩的希望,我能感到女神澜的灶火也不再强盛,答应我,一切必须为了松恩!”


    拉格有些开始理解,大祭司口中的信念了。


    她开始怀疑,作为土生土长的21世纪的她,真的有站在维京人的角度,去尊重他们的选择吗?


    但不管怎样,如果牺牲是必然,那每个人必须有选择的权利。


    想到这里,她还是举起左手,用力地锤了一下右肩。


    得到承诺后的大祭司,放心地躺了回去,紧绷的神经骤然放松后,片刻间他就沉沉地睡了过去。


    澜给大祭司掖好被角后,打了一个手势,轻轻地带着拉格走出了神殿。


    神殿外,她充满怀念和感慨地把那个项链,挂在拉格的脖子上,“这曾是松恩王权的象征之一——国王项链。


    现在你有了它,代表着你能调动松恩的王属力量——黑骑士军团。”


    澜嘴角挂着微笑,脸上却布满了泪水,她俯身亲着拉格的脸颊,“拉格,答应妈妈,别再恨大祭司了好吗,他只是爱松恩胜过了爱他自己”。


    拉格像以前一样抱着澜的腰,埋进了妈妈的怀里,良久之后,她轻轻地说了声“好”。


    回到房间后,拉格不再无视着莉莉娅,语气温和地请她拿来一块软木后,就让她回房休息了。


    然后等了几分钟,拉格下床披上外套,再次坐在了壁炉前。


    拉格看着手上一直未曾暗淡的法阵,淡淡地说道“我们谈谈吧”。


    尼奥尔德轻轻一笑,笑声中充满了讥讽,“你现在还有谈判的资格吗?就连你用掉的生气,也是从我这里预支的。”


    拉格用指甲狠狠地掐着手心,脸上表情却丝毫没有变化,仍然淡淡地说道,“那就来玩个游戏吧。


    神明的一生那么漫长,如果没有乐趣,那不如和咬着自己尾巴的耶梦加德一起沉睡。”


    见尼奥尔德并未出言反对,拉格拔出了一把匕首放在桌上,“游戏的规则很简单,我来提问你来回答。


    你可以选择不回答,但如果选择了回答,每回答一个问题,我将切下我的一根手指。”


    尼奥尔德眯着的眼睛顿时睁开,精芒掠眸,薄唇勾起残忍的弧度,“你是想用伤痛来求得我的同情吗?”


    拉格把匕首用力地扎进桌面,手握末端,眼神睥睨地看着反射着金属冷光的刀身,“不,我只是提供给你一次,脱下面具的机会。


    那些深藏在深处的秘密,需要一个倾听者去铭记他的存在。


    就像你也不知道四百多年后,尼奥尔德之名会被斯诺里·斯图鲁森传唱千年。”


    被挑起兴趣的尼奥尔德,起身坐在拉格面前。


    仗着拉格看不见他,微微侧头,饶有兴趣地伸手戳着她的脸蛋,眸子里却充满了淬了冰的冷漠,“有意思,那么女孩,你想知道什么秘密呢?”


    “想知道看不见的秘密,想听见听不见的秘密,想抓到等待时机的秘密!


    那么神明大人,就让我们现在开始吧!”


    拉格伸出了一根食指比了个“1”,“第一个问题。生气的本质是什么,信仰力还是生命力?”


    尼奥尔德向后靠着椅背,手指点着桌面,漫不经心地回答着“两者皆有”,说完便挑了挑眉,期待地看着拉格放在桌子上的那根手指。


    糟糕大意了,中了语言陷阱。


    但没办法,游戏从来不讲公平,胜利才是最终的目的。


    “咚”,除了刀击桌面发出的声音,拉格一声不吭地低头抓着手腕,剧痛让她瞬间失去了语言能力,豆大的汗珠从脸上不断滑落。


    缓了好一阵,拉格才用手肘撑着桌沿,呼出了一口浊气。


    吸取了第一个问题的教训,她抬头朝着眼前看不见的神明,竖起了中指,“第二个问题。


    除了吞噬神力者或者同血脉血亲的鲜血,有没有其他办法,能在不采取血腥等任何暴力手段下,就能补充到生气?”


    尼奥尔这次没有戏耍拉格,但低沉的声音中蕴含着暗藏的危险,轻轻地说出了答案,“如果你现在就成为了松恩的女王,就可以直接依靠神血进行自动吸收,但速度会偏缓慢。”


    拉格拿起桌上的冷水一饮而尽,舔了舔破皮的嘴唇,直接切下了中指。


    即使有愈合和凝固神力的辅助,但从肢体末端上传来的疼痛,绵绵不断地捅向了她的大脑。


    太阳穴正不正常地跳动着,拉格的神经已经紧绷到了极限。


    拉格拿起桌上事先准备好的软木,伸出了小指,继续提问,“第三个问题。


    那个自称为奥拉夫的神力者,是否是上位神青春女神——伊登的眷属!”


    人类其实是无法在真空中活过40个数。


    尼奥尔德意识到,自己在无意思间释放出了威压,周围正一片真空。


    但在下一刻,反应过来的他,并没有马上收回威压。


    他突然意识到,眼前的这个女孩实在太过危险。


    她不是蝼蚁,也不是狼崽,这个女孩,是一棵还未长成的尤克特拉希(世界之树)。


    没有任何攻击能力,看着弱小无助,可身体的每一寸,都可以成为一柄杀死神明的昆古尼尔。


    (主神奥丁的武器——永恒之枪,用世界之树枝干锻造而成)。


    尼奥尔德此时真的对拉格,动了杀意。


    可是下一刻,他看见这个女孩,她竟然在朝他笑!


    真空下拉格的皮肤、血液都在极速地沸腾炸裂,一部分皮肉已经掉了下来,颤巍巍地悬挂在骨头上。


    七窍流血下,应该会剧痛到哀嚎的她,明知道发不出声音,可是,她就是在面目狰狞地张着嘴巴狂笑!


    其实整个过程也就十秒,但两个经历者都觉得过了一个世纪。


    跌落在地上的拉格,用力咳出了一大口混杂着碎肉的鲜血后,翻了一个身,仰面躺在地板上。


    拉格在感受着神力修复下,身体内部发出的“噼啪”声。


    一时间两人谁都没有说话,然而空中的能量开始翻滚,能量粒子在逐渐凝聚成一个人形。


    第一次,高傲的神明走下了神坛,他身穿白袍,赤足走到女孩身旁。


    深邃幽冷地俯视着地上,满脸是血的女孩,“你知道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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