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学后,和歌山树带着自己昨天奋斗了好几个小时的作品跑去了戏剧社,他已经迫不及待想要欣赏大家的演出了,特别是男生们——反串什么的果然看别人的表演更有意思啊!
而部里的大家果然没有让他失望,每人五到十分钟的上台时间,台下的欢声笑语就没停过。和歌山树看着舞台上已经脸色涨红的学长们,死命的憋住即将出口的喷笑,明明是虎背熊腰肌肉男,结果非要捏着嗓子扮萝莉,何苦啊!其实老太太什么的更适合你啊学长!
他身边坐着的是北原亮介,这孩子已经面色煞白浑身僵硬了,因为在这几个学长之后,就轮到他上台了,现在整个人都散发着一股弱小可怜又无助的仓惶气息。
等到和歌山树终于看够了笑话,转过身想要跟自己的同伴分享好心情的时候才发现他的惨状,有些担心的问道:“你怎么了?脸色好难看。”
北原亮介说话的声音都已经开始发抖,“下一个就是我了,我不想上去让人公开处刑啊!”
和歌山树理解的拍了拍他的肩膀,鼓励道:“不怕,只是读一下女性角色的台词而已,又不是穿女装。”
北原:“……你这么说我更想哭了……”
和歌山不怀好意的笑了笑,“话说你选的什么剧本?不会是像井上前辈那样是个萝莉吧?”井上幸太,就是舞台上正一脸生无可恋扮演小萌妹的肌肉男。
北原死鱼眼看他,“怎么可能,那简直就是找死好不好,我找了个贵妇的角色,基本不用捏着嗓子说话。”
和歌山树冲他竖起大拇指:“聪明!机智!”
北原苦着脸,并没有被安慰到,他痛苦地抓了抓头发,“然而我根本就不想上去念剧本啊!”
和歌山树不解的歪了歪脑袋问:“这么多次你还没习惯吗?听部长说这个活动是社里的传统,半年下来也该习以为常了啊。”
北原无语的抬头看他,“校花弟弟你真的太甜了,哪里来的传统啊!这根本就是那群不安好心的女生们强制安排的活动啊,算上今天才总共举行了三次。”
和歌山树:“……”他想起那天部长脸上微妙的笑容,不禁抽了抽嘴角。戏剧社的女生简直有毒,怎么都这么喜欢看男生反串?
他忍不住问道:“那你们为什么不抵抗?我看好像大家都很痛苦的样子,联合起来抗议的话部长也会考虑男生的想法吧。”
北原哭丧着脸,声音哀戚:“怎么可能不反抗,可是每次抗议的结果就是投票选择,你没来的时候部里就15个男生,投票根本就是正大光明的耍无赖啊!最后几个学长拼死抗争,我们才保留了一点点的尊严,每个月只有一周强制性的反串,其他时间自由选取。”
和歌山树愣了一下,“每月一次?可是花泽部长当时告诉我的是这活动每周都有!”
北原怜悯的看了他一眼,“所以才说你甜啊弟弟!”
和歌山树:“……”
几分钟后,北原亮介视死如归的踏上了舞台,开始了自己的表演。
和歌山树在台下扶额叹息,部长太狠了,这时红果果绿油油的以权谋私啊,社里的男性同胞们以前过得都是什么日子,群狼环绕什么的,不安好心什么的,太悲惨了……
北原亮介梗着脖子硬撑着结束了自己的部分,整个人烧到快要冒烟。而台下的女生们一个个都强忍着笑意,眼睛亮闪闪的欣赏着他的窘态。同他一样受压迫的男生们个个表情惨不忍睹,更有甚者已经转过脑袋,不忍直视。
和歌山树看着他的小伙伴踉踉跄跄的走下舞台,内心不禁为他鞠了一把辛酸泪。
接下来是几个学姐带来的经典戏剧哈姆雷特,不得不说戏剧社果然实力雄厚。女生们的表演简直浑然天成,无论是表情还是情绪都十分到位,更厉害的是她们的声音,基本上都可以做到符合人物角色的程度,比起男生们捏着嗓子不情不愿的表演专业了不知多少倍。
副部长折木前辈不知什么时候来到和歌山树的身后,他用力的在学弟纤瘦的后背上拍了拍,说道:“咱们男生的面子,可就都靠你了!”
和歌山树无奈道:“学长你不至于吧…”
“很至于,学弟你是不知道,每月的今天我们不仅要承受来自内心的折磨,还要被那些女生用排名嘲讽,里子面子全丢完了。”这是刚刚扮演了一位被丈夫抛弃的可怜女人的后藤学长。
“是的!所以这次一定要一雪前耻!学弟,千万不要让我们失望!”来自‘小萝莉’井上前辈,他的嗓子现在还有点尖。
和歌山树冷汗都快下来了,他才发现自己几乎已经被部里的男生们围在了中间,大家都双目灼灼的看着他,眼中的期盼与希望都快要溢出来。
和歌山树浑身鸡皮疙瘩掉一地,只能干笑着点头,“我尽力,一定尽力。”
刚好,台上的演出已经结束,接下来就到他出场了。折木真双手握拳为他助威,和歌山树就这样带着男同胞们的殷切期望一步步登上了舞台。
他看着台下众人,不知为何竟然罕见的有些紧张起来,深呼吸几下后,他低下头轻轻吟唱起来。
这是一个小男孩的故事,他的声音带有小孩子特有的稚嫩与奶气,他在唱着自己的故事,一段真实发生过的经历。
“我曾经有个幸福的家,严肃顾家的爸爸,温柔爱笑的妈妈,还有调皮捣蛋的我自己。
那真是一个快乐美满的家庭啊,每个人都想着那就是永远了,欢笑是永远,温暖也是永远。
但是不是的,哪里有什么永远呢?
我们的笑声吸引了魔鬼,他带走了我的妈妈。妈妈,妈妈,你去哪儿了?
魔鬼笑着回答我,你的妈妈消失了,你以后只能哭泣了,快哭吧,快哭吧,你的妈妈消失了。
我的妈妈消失了,她走了,她走了,永远不会再回来。”
男孩子的声音从带着笑意转为哭泣,他稚嫩的嗓音褪去了天真,逐渐染上了诡异的阴森,台下众人不禁抖了抖身子,感觉有一股阴气正在从自己脚底板往上飘。
故事还在继续,男孩的爸爸在悲伤过后,听从身边人的建议重新娶了一位妻子,这个新来的女人带着一个小姑娘,三口之家变为了四口,爸爸妈妈哥哥还有妹妹。
妹妹很喜欢这位小哥哥,经常缠着他,她欢快的唱着歌,声音甜软又娇气:
“我有了一个很好的哥哥,我的哥哥很疼我,很爱我。
他会带着我跑,带着我跳,带着我玩,好开心,好开心。
我们总在一棵杜松树下做游戏,并且祈祷杜松树健康成长快点开花。
杜松树叶哗啦啦,好像在对我们说着话。
说些什么呢?让我来听一听,听一听。
哦,我听到了,她在说,哥哥喜欢吃苹果,吃苹果。”
小女孩来到新的家庭之后每天都过得很开心,爸爸哥哥对她都很好,她每天都开开心心的和哥哥玩着游戏说着话,幸福的像个小公主。
但是她的妈妈却一点都不开心,相反的是这个新的女主人内心全是哀愁,她的继子讨厌她,总是不听话,惹她生气。
女人的声音慢慢响起,开始时那么的轻柔和善:
“我有了一个儿子,他是那样的可爱聪明,帅气勇敢,就像是童话里的小王子。
小王子喜欢做游戏,喜欢杜松树,喜欢吃苹果,却一点也不喜欢我。
为什么不喜欢我呢?为什么?为什么?
我问自己,难道是我对他不好吗?”
女主人的声音渐渐低落,她一遍遍的问自己,为什么会这样?然后她终于有了答案,声音也变得尖利刺耳:
“我对他已经足够好,我当他是我的孩子,亲生的孩子。
他不喜欢我,因为他是个坏孩子,讨厌的坏孩子。
坏孩子不可以笑,坏孩子只能哭泣,只能哭泣。
可是我已经不想听他哭泣,我要让他安静下来,永远安静,永远。”
女人的声音到这里已经近乎疯魔,带着痴狂的笑意和恶意,让人毛骨悚然惊惶不安。可她还在说话,音调诡异森冷,台下众人已经开始战栗。
“坏孩子喜欢吃苹果,我知道的,他喜欢吃苹果。
等他回家后,我要告诉他,一个小秘密,可爱的小秘密。
壁橱里呀,藏着今天最大最甜的红苹果,想要吗,想要吗?
想要就要自己去拿,自己开柜子,自己找苹果,因为这是个小秘密,可爱的小秘密。
在他拿到苹果后,妈妈就要惩罚这个坏孩子啦,怎么做呢?这又是一个秘密,大秘密。
嘻嘻嘻,嘻嘻嘻,好期待,好期待。”
最后的笑声已经带着气音,鬼气森森充满了诅咒。观众席上的女生们已经两两相拥,试图缓解自己内心的战栗,男生们各自强作镇定,面上的表情却越来越不自然。
男孩子完全不知道家里有什么在等着他,在和妹妹玩完捉迷藏后,他回家想要找点东西吃,而他的后母告诉他壁橱里有一个苹果,快去吃吧。
男孩冷淡的点点头,打开柜橱寻找苹果,可是他找不到,苹果究竟在哪里?
“咕噜噜,咕噜噜,苹果是不是在滚动?
咕噜噜,咕噜噜,什么东西在滚动?
不是苹果,不是苹果,是什么?是什么?
好奇怪,不是苹果,又是什么?”
小女孩藏在桌子下瞪大了双眼看着这一幕,她好害怕,好害怕,但是完全不敢出声,只能在心里默默哭诉:
“咕噜噜,咕噜噜,那是我哥哥的头颅在滚动。
妈妈用斧子,砍断了哥哥的细脖子。
咕噜噜,咕噜噜,脑袋掉在了地上,不停地在滚动。
好可怕,好可怕,哥哥的眼睛看着我。
好可怕,好可怕,妈妈捡起了哥哥的尸骨。”
女人满意的将男孩的身体和头颅都收了起了来,她觉得自己开心极了,自从嫁进这个家,现在是她最开心的时候,所以她欢喜的哼起了歌谣:
“没有了,没有了,讨厌的孩子不见了。
真简单,真简单,他就这样消失了。
好多肉,好多骨,叮叮当当用火煮。
砍掉手,砍掉脚,剖开肚,打开脑。
滴答答,滴答答,鲜血顺着水池走。
扔掉皮,剔掉筋,倒进开水上锅煮。
搅一搅,拌一拌,汤汁浓郁又美味。
吸一口,闻一口,盖上锅盖静等候。”
贤惠的女主人像往常一样为家里准备着可口的饭菜,她笑嘻嘻的在厨房忙碌,身后的锅子不停地翻滚着肉汤,这是她为自己的老公准备的爱心晚餐,今天一定要全部吃光光,吃光光,嘻嘻。
等啊等,在肉汤已经变成美妙的乳白色的时候,她心爱的男主人终于回家了。女人满心欢喜的端上今天的晚餐,重点推荐了那道散发着浓郁香气的汤品,说那是她新学会的美味,一定要吃掉。
男人迫不及待的用勺子品尝了这道美味,瞬间被那鲜美的口感吸引了全部心神,他温柔的看向自己美丽的妻子,不停地夸赞,肉好吃,汤好喝,骨头上面不连筋,我要吃光光,全部吃光光。
女人笑的很幸福,好的,好的,吃吧,吃吧。
男人吃着肉,喝着汤,吐着骨头,一根,两根,三根,四根……最后他也不知道一共多少根。
骨头啪嗒啪嗒的掉在地上,被一只惨白的小手细心的收拢,捡起。
是妹妹啊,她一直躲在桌下,听着妈妈做饭,爸爸喝汤。
妹妹的眼泪滴滴答答掉落在哥哥的尸骨上,她好怕好怕,但是却什么也不能说,什么也不敢做。
故事还没有完,台上面容艳丽的少年还在叙说,但是台下的众人已经浑身冰凉不寒而栗,女孩子个个面色惨白,有的甚至已经捂住耳朵不敢再听。
花泽由里子狠狠咽了口唾沫,此时她已经有点后悔让这倒霉孩子反串了,一般不都是读一些经典剧本,莎士比亚不香吗?为什么这人就能这么与众不同标新立异?
看着身边已经开始瑟瑟发抖的部员,花泽部长感觉自己太阳穴正在抽痛,她已经不敢在让这人继续发挥了,不然今天大家都别想睡个安稳觉了。
于是花泽由里子在众人饱含热泪的眼光中站起身,尽力严肃的说道:“可以了,和歌山,今天就到这儿吧。”
和歌山树收回已经出口的萝莉音,不解的看向自家部长:“可是我的故事还没说完。”
花泽部长干笑几声,“不用继续了,真的。你已经很完美了,无论是正太音萝莉音还是成年女性的各种音调变化你都掌握的很好了,所以真的别继续了。”
其他原本安静如鸡的众位观众狠狠点头,七嘴八舌的发表着自己的看法。
“你已经很棒了,求给条生路!”
“是啊是啊,真是长江后浪推前浪,让我们这些前浪再活些日子吧。”
“大佬你快下来吧,我都快跪了!”
众情难却,和歌山树只好放弃继续自己的讲述,在众人的欢呼中走下了舞台。他发现大家的表情都带着些庆幸和欣慰,甚至还有的人流露出一种真切的死里逃生之感。
和歌山树:“?”他不解的看向自己的小伙伴,询问为什么会这样。
北原亮介对着他露出一个尴尬而不失礼貌的微笑,“你自己选的剧本,心里真的没点数吗?”
和歌山树解释道:“我昨天看了一篇童谣,觉得很有深意,就把它改了一下,其实这才刚开始,离故事高*潮还远着呢,想听吗?我可以给你单独讲一讲。”
北原亮介头摇的就像拨浪鼓,“不了不了,我胆子小,受不住受不住。”
和歌山树失落的叹了口气,“感觉大家好像不喜欢这种惊悚风格,以后还是不尝试了,其实我就是想来点创新,增加一点新的元素。”
北原欣慰的拍了拍他的肩,“大佬,创新不适合你,真的。”一般人也想不到用这种方法创新吧?!好悬没给他吓出心脏病来。
于是,因为和歌山同学的异常发挥,今天戏剧社的社团活动匆匆收尾,大家几乎都是惨白着一张脸走出小楼的,那样子活像见了鬼。
并且那天下午,除了几个男生勉强跟和歌山树道别之外,其他部员都是能跑多快跑多快,力求远离这位一言不合就搞事的新伙伴。没办法,刚刚留下的心理阴影面积过大,哪怕那张脸再好看都没办法弥补今天所受的创伤。缓缓,必须缓缓。
所以向来人缘极好的校花同学就这样被大家抛弃了,一个人孤零零的向着网球部进发,心中满是惆怅:怎么大家就欣赏不来这种风格呢?其实还是很有特色的,他们听完就知道了。
抱着这样怀才不遇的落寞情绪,和歌山树沉默的坐在离网球部远远的一块空地上,心中默默回想自己刚刚的表演,自觉还是很有意思的,他昨天看了好几部恐怖片才琢磨出来怎么能只依靠声音就表现出那种怪异和惊悚。那个女人的声音花了不少力气去练习,每种情绪的音质都有区别。
看着周围没人,几乎所有眼光都注视着球场上的变化,和歌山拿出自己的剧本重新研读起来。看了两遍之后他又下意识的跟着剧本上的台词哼唱起来,神态自如的在萝莉正太还有神经质的女人之间切换角色,并且因为太过投入的原因,那种疯魔可怖的诡异感更胜之前。
这导致了从网球部组队出来的正选们毫无心理准备的就听到一个狰狞的女音用那种带着浓浓怨毒的笑声唱到:“好多肉,好多骨,叮叮当当用火煮。砍掉手,砍掉脚,剖开肚,打开脑。滴答答,滴答答,鲜血顺着水池走。扔掉皮,剔掉筋,倒进开水上锅煮……”
幸村精市脸上原本就淡的表情瞬间消失,他难以置信的看着面前低着头的少年,只觉得背后一阵阴凉,仿佛有森森寒意吹入骨髓。
真田弦一郎差点就想拔刀砍人,他甚至下意识的做出了攻击姿势,柳莲二的双眼已经大睁,手上拿着的一叠资料也被抓的皱巴巴的。
而丸井桑原则哆哆嗦嗦的躲在自家副部长高大威猛的身躯背后,闭着眼睛捂住耳朵不敢看不敢听;而仁王则是不停地摇晃着已经失去意识的搭档,试图唤醒对方的神志。
哦,对了还有活力四射跑到最前面来找他认定的王牌之友的切原赤也,在听到第二句的时候就已经双眼一翻扑倒在地,他是第二个阵亡的,第一个是已经彻底失智的柳生比吕士。
和歌山树在唱完女主人的歌谣之后下意识的抬头看了一眼,然后正对上一双饱含震惊的鸢紫色瞳仁,以及那人脸上满满的复杂神色。
眼神往左一瞄,是那群瞠目结舌胆战心惊的网球部熟面孔,往下一瞥,他今天新换的同桌已经没了意识正在地上躺尸。
和歌山树:“……”
和歌山树:“……”
和歌山树:“……”
求问,这种场合应该如何向别人解释自己不是心理变态只是在作剧本练习,在线等,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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