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1章 种田女主(十一)
因为赶时间, 马车的行进速度很快,在三天后的正午抵达了乌雅城。
辛芙马车上下来时,整个人都快馊了。
早早等在客栈里的外祖父陆兆铭很快便走了出来, 一眼便看到了形色狼藉的辛芙, 她和她母亲长得很像, 他还在上京时,还曾经见到过她, 没想到造化弄人, 一晃这么多年过去了。
“七……”话还没说出口,陆兆铭立刻改口, “阿芙,我是你外祖父。”
他走到辛芙身边,眼中充满了慈爱, “快随我回家, 你外祖母已经在等你了。”
辛芙看着眼前满脸风霜的陆兆铭,边塞苦寒,这些年他的日子应当不太好过,
“外祖父。”她眼睛微红,顾不得说自己这些年的委屈,跟着陆兆铭上了另外一辆马车。
“外祖父知道你这些年受苦了, ”马车里,陆兆铭难掩悲痛道:“自你失踪后, 你母亲就让人传了消息过来, 外祖也曾派人出去找过你,奈何……”
陆兆铭摇了摇头, 询问她这一年多究竟是怎么度过的,辛芙简单说了自己在杏花村的经历。
“是五公主害我, ”她咬着牙,隐忍说道:“她得知我同季清平的关系,便伙同贵妃等人陷我于危难。”
提起上官雪儿,辛芙满怀恨意,“她如今已经同那季清平定亲了。”
陆兆铭身为朝廷命官,自然也知道些上京的事,只是没想到辛芙受了这么多委屈,顿时心疼不已。
“往事不可追,你既然已经来了边塞,外祖一定不会让你再受委屈,你且在此好好过日子,我同你外祖母会悉心照顾你,日子虽比不上宫中富贵,但绝不会让你再吃苦。”
辛芙看着他的眼睛,他满怀和善,似乎已经打算好了她的未来。
但她受了这么多苦,还险些被人害人,又怎么甘心沉寂下来。
她是公主,她生来尊贵却没有得到相应的重视,从小到大无论什么东西都要去争去抢,她怎么甘心在宫中对她如此排挤之后装作若无其事?
但她并没有说出来,而是跟着陆兆铭抵达了他所管制的小城。
外祖母陆刘氏早早便在门口等着,见辛芙从马车上下来,立刻迎上来,抱着她痛哭流涕,“我可怜的阿芙,你可算来了。”
她身着绛紫色衣服,面上带着风霜,哭起来格外令人心疼。
“别在门口,”陆兆铭压低声音说道:“阿芙要来边塞的事是秘密,不要让他人知道。”
陆刘氏闻言急忙拉着辛芙进门,生怕有人要害自己的外孙女。
进屋之后,她先带着辛芙洗漱吃饭,之后拉着她的手问她这么多年的经历,辛芙一一回答,神色间不见愤懑,唯眼睛亮的出奇。
陆兆铭和妻子满目心疼,没想到她在上京受了这么多委屈。不知道她流落民间之后,又是怎么度过的。
陆刘氏拉着辛芙的手哭了许久,抬起头说道:“以后阿芙便不再是什么公主,留在我和你外祖身边,你想做什么外祖母都支持你。”
辛芙闻言笑了笑,之后便在边塞住下来。
陆兆铭和陆刘氏怕她受委屈,无论她想做什么,纷纷双手赞成。
辛芙花了三天弄清楚了边塞的地形和城镇分布,之后便带着婢女在城中到处走,还出钱买了些奴隶,养在城外的庄子里。
起初陆兆铭并不知道她在做什么,等辛芙手下的人越来越多,开始做起跑商生意时,他才意识到辛芙经历了从前那些事,始终还是不甘心。
她把大量边塞的东西带到各地,就是为了想要恢复自己曾身为公主的尊容。
陆兆铭跟她谈过心,询问她是不是缺银子,辛芙摇了摇头,“我现在已经挣了许多银两。”
“那是为何?”陆兆铭一生清廉,不明白她究竟想做什么。
“不论我想做什么,外祖和祖母都会支持我不是吗?”辛芙说道:“既然如此,外祖便不要再问,左右我不会做伤天害理之事,外祖且放心。”
陆兆铭闻言,只得放下满心疑惑。
半年后,辛芙的跑商规模越来越大,在陆兆铭的支持下,她在城中建立了自己的商行,每天都有人带着物资朝四面八方而去,每天都有人给她带回丰厚的报酬。
她变得富有起来,却没有立刻恢复自己作为公主事的荣华,而是将钱用到了塞在一些较为贫穷的山村,在哪里接济了许多人。
起初陆兆铭并没有发现什么不对劲,心里还觉得十分欣慰,但渐渐的,眼看辛芙身边跟着的人越来越多,越来越具规模化,他心里升起一丝不安。
某日,他见辛芙乘车去村里,便骑马跟在身后,眼见她进了村庄后,出来迎接的不是热情的老弱妇孺,而是个穿着劲装的魁梧男子时,还以为她已经有了心仪之人。
然而还不等他看清楚,辛芙便跟着那人进了村里,之后村里传出了刀剑相交的声音。
陆兆铭听过这种声音,是多年前在校场,那时他还不是知府,只是跟着同窗出来见世面。
这地方怎么会有人练兵?
陆兆铭身体一僵,心中生出不好的预感。
他将城里整治的非常好,根本不会有人练兵,更何况边塞苦寒,也没人会在这里投钱,练兵更是大逆不道之事,被人发现了是要杀头的?
陆兆铭不敢进村,在外面观察许久,眼见辛芙出来,顾不得多想,立马最后骑马离去。
殊不知辛芙身边的人早就察觉到了他的出现,辛芙看着他离开的背影,神色淡淡地说道:“这里已经不安全了,夜里转移到其他地方去。”
“是。”跟在后方魁梧男子急忙应声:“我这就去通知兄弟们。”
辛芙微微颔首,登上马车离去。
陆兆铭回到家中,才发现后背出了一层冷汗,他喝了几杯茶,却依然没法安抚疯狂跳动的心脏。
他坐在原地愣了许久,直到陆刘氏进来叫他吃午饭,他依旧魂不守舍的。
“发生了何事?”陆刘氏不解问道,“你今日怎么心神不宁的?”
陆兆铭摇了摇头,哪敢将这样的事告诉妻子,让她也跟着提心吊胆。
辛芙回到屋里,已经是下午了,陆兆铭左思右想,还是找她谈话。
不论那件事跟她有没有关系,弄清楚总算是好的。
见陆兆铭来找自己,辛芙神色不变,开门见山道:“如此形色匆匆,外祖想必是看到了。”
陆兆铭身体一僵,看着她波澜不惊的深沉脸庞,发现自己竟有些看不清她到底在想什么,便道:“那村里有刀剑声传出,可是跟你有关?”
辛芙沉默片刻后,道:“那刀剑声是什么意思,外祖父想必是清楚的。”
陆兆铭如何不清楚?正是因为太清楚,所以才会来找她。
“你到底想做什么?”他沉声说道:“私自练兵是诛九族的大罪,难道你不清楚吗?”
“如何能不清楚,”辛芙眼睛微红,声音却很坚决,“正是因为太清楚,我无论如何也要这么做。”
陆兆铭身体一僵,只听她说:“我自幼便在宫中受尽了冷眼和嘲笑,皇帝不重视我,待我像仆从不如,皇子公主也对我充满奚落,就连宫人也因我不受宠爱而苛待……这些都不算什么,毕竟我的母亲出身寒微,她胆小,不懂得争宠,我怨不得旁人。”
“可我与季清平情定终身,我与他是我争来的,为何属于我的东西终究还是要被夺走,为何我做什么都是错的,为何他们非要让我丧命?我不甘心!”
辛芙看向陆兆铭,“外祖,世上没有这样的事,他们对我赶尽杀绝,我难道就要像母亲一样懦弱无用?若是如此,那这辈子也太过窝囊。”
“这样的日子,我不要过,若要我委曲求全,我宁愿死。”
这句话她说的格外决绝,似乎已经存了不成事便自绝的意味。
陆兆铭被她吓了一跳,急忙说道:“你受委屈我和你外祖母都知道,但如今你切莫冲动行事,我与你外祖母始终是站在你这边的。”
辛芙苦笑一声,“外祖今日跟着我,不就是生了怀疑,既是如此,我何必再隐瞒,我练兵便是为了杀回上京。”
陆兆铭睁大眼睛,辛芙道:“皇帝不重视我,那就让他不做这个皇帝,贵妃和五公主赶尽杀绝,就让她们也溺毙水中,太后和那些宫人不将我放在眼里,那就让他们付出应有的代价。”
“外祖,我这样想莫非不对吗?”
陆兆铭闻言,才知道她真的走入了岔路。 如今就算他再如何劝解,恐怕也无济于事。
满脸无奈道:“那季清平本就不是什么好归处,你这又是何必……”
“他的确不是好归处。”辛芙道:“但他对我做过的事,我必然要让他后悔。”
陆兆铭苦笑两声,“此事,看来你是无论如何也不会收手了?”
辛芙:“覆水难收。”
陆兆铭长叹一口气:“你可知此事若不成会是什么后果?不仅是你,就连你宫中的母亲还有我和你外祖母,都不可能善终。”
“我知道。”辛芙说道:“我知道自己太过自私,教你们失望了,但此事已经无法回头。”
“母亲与此事无关,我会想办法将她带离皇宫,外祖和外祖母也不必担心,事发之前,我会安排好你们的去处。”
她这般说,陆兆铭也没有办法,他现在年岁已大,只盼着能够告老还乡,如今看来还是要陪着外孙女最后一搏。
左右他也受了太多官场上的黑暗,若能搏出一条出路,自然是好,若不能,他也要他提前做好安顿,至少不能让妻子和女儿陪葬。
“你说这些做什么?”陆兆铭道:“你有事,我必然不能置身事外,左右都是要入土的人了,最坏的结果也坏不到哪里去,如何能让你孤军奋战。”
辛芙喉咙一哽,她没想到如此固执的外祖父竟然会支持自己。他在官场上一向清廉,从未让旁人抓到错处。即便来边塞,也是因为皇帝不喜,将他逐出上京。
现下,他却说要跟自己共同进退。
辛芙眼睛通红,轻声说:“外祖父,我不会让您失望的。”
陆兆铭笑了笑,低声道:“从前外祖父没本事,让你同你母亲被人欺负,是外祖父对不起你们。”
辛芙摇了摇头,眼泪却掉下来。
她为什么会这样,也是因为从小到大从未有人真正站在她身边,无论是母亲还是季清平,从未坚定的选择过她。
所以,她不甘,她不肯就这样轻易认命。
左右都是死,还不如在死前轰轰烈烈的闹上一场。
若是成了,日后没人敢对她有任何不敬,若是不成,她也没有任何遗憾。
自那以后,辛芙外出时也不用再找理由,陆兆铭知道她是去了校场,但不知道她手里究竟有多少兵力。
陆刘氏一开始是什么也不知道,但随着辛芙手里的人越来越多,她隐约察觉到了什么,开始偷偷问陆兆铭外孙女究竟在做什么。
陆兆铭沉默片刻,最终还是没有隐瞒,把事情大致告诉了她。陆刘氏闻言惊讶地睁大眼睛,没想到外孙女竟然有这样的魄力。
“你的意思是,如果阿芙成事了,她以后可以登基做皇帝吗?”
陆兆铭:“……”没想到她会是这个反应,失策了。
陆刘氏继续道:“不知道阿芙做女皇会是什么样子。”言辞间竟然还有几分期待,
陆兆铭忍不住笑了笑,“你啊,还不知道做皇帝有多难。”
陆刘氏缺没他那样忧心,“既然阿芙都已经决定好了,我自然是支持她的。”
陆兆铭暗自松了口气,苦笑道:“没想到这么大年纪了,竟然还有老骥伏枥的一天。”
陆刘氏安慰道:“事已至此,还不如就随着阿芙放手一搏,身为女子做出这样的决定,必然是她被逼无奈深思熟虑过的。”
“她从前身为公主不能选择想要的日子,以后便让她随性而为吧。”
陆兆铭没想到陆刘氏这样豁达,比自己想象中要胆大许多,怔忡道:“你竟比我还要支持她。”
第222章 种田女主(十二)
考完试, 魏书和哥哥很快便回了杏花村。两人都有些担心辛芙的安危。
可惜到了村里后,他们不仅没见到辛芙,还从村长口中得知辛芙已经把田地都卖了, 如今已不知所踪。
“你说什么?”魏书睁大眼睛, 难以置信地看着村长, “这不可能,她一个弱女子能去哪里?”
“这我也不知道啊, ”村长摇了摇头, “当时她去意已决,估计是去投靠亲人。”
“对了, 她把房子留给了你们兄弟俩,你们想住想卖都成。”
魏书和魏陵都没有说话。
尤其是魏书,眼睛红的厉害, 嘴里喃喃道:“走之前我还跟她约定, 以后要为她报仇……”
她一个流落在外的孤女,虽说贵为公主,但这世间哪里还有她的容身之所呢。
小小少年抿着嘴角, 恨恨地看了一眼村长,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去。
魏陵大步跟过去,低声说:“她应当是去找母族的亲人了。”
他比魏书理智许多, “既然能把田地都卖了,说明她已经有十成的把握, 不必担心。”
魏书顿住脚, 回头看了他一眼,“她就算投靠了母族, 谁知道以后会遇到什么呢?她那母族估计也不是什么富庶之家,否则也不会让她卖了田地。”
魏陵听他这么说, 心里也有点着急,“现如今谁也不知道她究竟去了哪里,你先好好科考,待以后有了大作为,必然能够找到她。”
魏书没有答话,推开眼前的木门,入目的是一片盛开的花花草草,墙角下还种着宜季的蔬菜,此时正长得茂盛。
但屋里却静悄悄地,没有丝毫烟火气,让他怀疑从前跟辛芙坐在炉子边烤火看书的日子是一场幻梦。
“大哥,她此刻正是最艰难的时候,若是等我高中,也不知是何年何月,我舍不得让她受苦。”
魏陵一怔,没想到弟弟竟然对辛芙看的这么重,微微叹气道:“你我与她不过是萍水相逢,即便心生怜悯,也帮不到她一二。”魏书低着头不说话,恐怕唯有他自己才知道,那短短一年时光中,他究竟是如何从撮合她与兄长再到对她心生爱慕的。
“罢了,”魏陵心情也不好,缓缓说道:“既然她已经去寻了自己的出路,你也该好好科考,若将来遇到她,能帮到她自然最好。”
魏书推开门进去转了一圈,除了衣裳,屋里的东西几乎没有带走。
兄弟俩齐心将屋子打扫了一遍,看着堂中的炉子,好似辛芙还在一般。
回去之后,魏书大病一场,短短半个月就瘦了许多。
魏陵拿他没法子,只能给他食补,但魏书的面容还是日渐消瘦下去。
魏陵倒是比他理智许多,他已过弱冠,深知辛芙跟他们是两个世界的人,虽对她生过心思,但终究是克制而疏离的。
等魏书病好,又到了科考的时候。兄弟俩再次踏上了考学之路。
时间一天天过去,等魏书中了举人,已经是来年的夏天。
这年他已经十五岁,在一众赶考学子中声望颇高,已经有了天才的美名。
他很喜欢结交朋友,不仅结交寒门子弟,还认识许多上京才子。
偶尔聚在一起时,谈聊的话题也多了起来,有猜测今年科举的考题,还有一些京都的轶事。
例如跟宰相之子成亲的五公主上官雪儿,如今已经不再钟爱自己的驸马,而是找了许多面首,成了京都最风流的女子。不少样貌出众却没有出头之日的年轻人,整日在公主府前晃来晃去,只为了尚公主。
“前段日子,不少落榜的考生找门路找到了五公主那儿,还真有两个被五公主收了,实在是有辱读书人的志气。”
说话的是从扬州过来的才子,他祖辈在上京做官,消息比其他人灵通许多,“要我说,做了公主的入幕之宾,可就彻底失去了在朝堂上大显身手的机会。”
在场的读书人谁都知道这个理,纷纷附和,却又有些羡慕,公主可不是谁都能够着的。
“听闻五公主同驸马鹣鲽情深,青梅竹马一同长大,又为何会找面首?”出声的是个身穿灰衣的少年郎,他端坐在窗边,声音清越动听,似乎对此事很好奇。
众人纷纷侧头看过去,没想到一心只读圣贤书的魏书竟然会对这方面感兴趣,不由说道:“魏兄这就不懂了,少年情谊再如浓厚,也有无法把持的时候,五公主说到底也只是个俗世女子。”
“梁兄慎言,”有人立刻说道:“五公主身份尊贵,岂是我等可以随意妄议的,当心隔墙有耳。”
此话一出,原本热闹的氛围顿时安静下来,梁才子恍然大悟道:“于兄说的是,是在下逾越了。”
坐在窗边的魏书静静看着这一幕,心知今天是得不到什么消息,起身便向其他人告辞。
“魏兄要去哪?”梁才子叫住他,“咱们的菜还未上呢。”
“对不住,家中还有些事,改日再同诸位相聚。”
在场人闻言纷纷大度的挥手,“魏兄何出此言,改日也是一样的,快些忙去吧。”魏书才气出众,不少寒门弟子都以他为榜样,自然对他诸多包涵,“有何需要帮忙的地方,魏兄可不要藏着掖着。”
“自然。”少年人微微一拱手,转身下楼,消失在了人潮中。唯余其他才子感叹道:“魏兄似乎对上京的消息尤为上心,莫非有什么亲人在上京?”
“这就不知道了。”众人想不出所以然,很快便让小二上酒,开始吟诗作赋。
穿着灰衣的少年推开院门,兄长正在灶房边劈柴,坚毅的脸上带着些汗珠,见弟弟回来,魏陵也没有露出过多表情,而是道:“三日后就要去上京了,你不要再出门,收拾收拾便可以出发了。”
魏书微微颔首,随后转身进了书房,魏陵看着他的背影,眼中露出些许挣扎,他知道魏书出去是为了什么,同样的事情,他已经做过许多次,但每次都没有得到想要的答案,反而因为那些乱七八糟的消息,整个人越发沉寂。他们的力量实在太过微薄,不仅不知道那人的去处,还只能眼睁睁看着她的仇人越过越好。
从前他还觉得时间长了,魏书自然而然会放下,事实证明,他远比自己想象中要固执,不知道要多久才能彻底放下。
屋内,魏书打开柜门,取出一张微微泛黄的画,画上的女子坐在炉火旁看书,眉目沉静安然,即便在陋室中,也仿若盛开在黄昏的海棠花,处处动人。
不知道她现在在哪里,有没有受苦。
少年手指有些发紧,最终也只能将画收起来放进包裹里,等到了京城就能知道她的消息了吧,届时不论她在哪里,他都要见她。
夜色姣姣,星河明亮。
穿着骑装的妍丽少女姿态慵懒的坐在河边,漫不经心地烤着手中的兔肉,徐徐清风里,突然传来一阵疾驰的马蹄声,不多时,几个魁梧的身影便出现在视线里。少女头也不抬的继续烤肉,直到身后传来男子粗犷的声音:“回主子,东边的沙匪已经全部伏诛,这是名单。”
说完将手中的宣纸递上来,女子空出一只手,看完纸上的信息,脸上没有露出丝毫表情,淡淡地说道:“做得很好,这次立功的人回去之后每人十两犒赏,牺牲的兄弟每家百两安葬费,至于那些沙匪,愿意归顺的收编,不老实的全部就地处决。”
“是!”得知还有犒赏,男人脸上露出些许笑容,不仅为自己还为了那些出生入死的兄弟。
“对了,”少女叫住他,“那些被沙匪抢走的女子,好好安顿,愿意读书的送去院子里读书,不愿意的给她们找个活计。”
“好。”
待那将士走后,兔肉也烤好了,辛芙取出小刀慢吞吞吃了几口,沐浴着草原上的夜风只觉日子舒坦极了,若是没有那该死的任务更好。
“系统,我的任务什么时候才是头啊?”她忍不住道。
许久没出声的系统立刻问道,“宿主累了吗?”
“你说呢?”辛芙暗自翻个白眼,“我想退休过自己想要的日子。”
“是想回现代躺平吗?”系统闻言顿时警惕起来,义正辞严道,“又忘了我们的口号了吗?”
“忘是没忘,可我又不是机器,你这样压榨我,当心我真的撂挑子。”辛芙放下小刀,走到不远处的水边洗了洗手,“世界上不平的事情太多,心怀怨气不甘而死的人也太多,如果每个人都需要附身拯救,哪里拯救得过来。”一想到无穷无尽的任务,她完全就不好了。
“宿主不准说这样的丧气话,”系统立刻道:“我之所以绑定你是你符合绑定的标准,如果你觉得累了,等这个世界的任务完成之后宿主可以申请停留在这个世界,系统不会阻拦,但前提是宿主觉得这个世界有值得你留下的人,系统会尊重宿主的选择。”
“留下。”辛芙想起从前完成任务,系统也曾问过她想不想留下,可她已经过完了一生,留下又能做什么呢?化为孤魂野鬼吗?
第223章 种田女主(十三 )
系统似乎看出了辛芙的想法, 轻声说:“留下来是彻底留在这个时代中,留在这条历史线中,死后投胎转世, 忘却所有前尘, 成为新生之人, 经历王朝更迭,斗转星移, 过着普通人的一生。”
原来是这样, 辛芙还以为留下来便是经历往事循环,没想到每个小世界竟然都有自己的历史发展轨迹。她心中微动, “我曾经度过的所有小世界都拥有自己的发展轨迹吗?”
“当然,”系统说道:“小世界虽然是三千世界中之一,但它们的出现不是人为干预的。”也就是说她经历过的小世界都是真实的, 什么书中内容全部都是假的。
“你骗我, ”辛芙忍不住道:“你不是说我是穿书吗?”怎么又变成并非人为干预了。
系统不紧不慢地解释道:“宿主穿进的的确是书中世界,但这些书都是根据真实内容所写,原主经理过的事情也都是真实存在, 之所以告诉宿主是书中世界,是因为这样宿主的接受能力会更强,更容易完成任务, 给宿主的小世界梗概也全都是知名作者总结出来的。”
辛芙竖起耳朵:“你们还有知名作者,是谁?”
“保密, ”系统不肯说出那位知名人士的名字, “宿主只需要知道我不会害宿主,如果有想留下来的小世界, 系统会尊重宿主的选择。”
辛芙半信半疑,要知道之前绑定的时候, 系统态度可强硬了,不许她这不许她那的,她真的能选择解绑吗?
系统:“不过宿主解绑之后就不能去其他世界了奥,解绑的决定宿主一定要慎重决定,一定要是真心留下来,不要因为跟系统生闷气乱做决定。”
“知道了。”见它态度软化,即便猜到它还有事瞒着自己,辛芙也舍不得跟它生气,“等完成这个世界的任务再说。”
洗好手,辛芙上前把火堆浇灭,收拾收拾准备回家。并没有注意到系统悄摸摸松口气的模样。
回到屋里,已经月上中天,陆兆铭夫妇已经睡下了,只剩两个婢女等在屋门口,见到辛芙急急迎上来,手脚麻利地伺候她换衣洗漱。好不容易收拾好躺在床上,辛芙有想到自己的任务,心情并没有想象中沉重,她手上的兵已经到了一个可怕的地步,为了掩人耳目,分布在西疆各个地方,就算西疆现在立刻发生战乱,未必没有一战之力。
但她的目的是为了为原主报仇,并不想牵扯城镇中的百姓,如何起事便成了难题。
翌日,辛芙还未睡醒,便有属下前来禀报剿匪之事,自从手地下的人太多,就算商行在如何挣钱,辛芙也不得不想其他法子,剿匪不仅能去除走商路途上遇到的危险,还能大赚一笔给军队找补给,何乐而不为。这两年西疆的沙匪被处理的差不多,唯余北边的沙匪被逼到了雪山脚下,那地方易守难攻,军队废了好些心思。
穿戴好衣物,辛芙走到厅堂中,进来的是她手下最为骁勇的将士,见到辛芙先行一礼,随后便道:“主子,北边的沙匪同意归顺,不过却提出要主子给他们分个城镇,让他们做官。”辛芙闻言差点笑出来,那些沙匪还真敢想。
“你回来就想说这些?”辛芙以怀疑的目光看着下属,这样的无理的要求都要回禀,让她后悔自己提拔他的决定。
那将领面露苦涩道:“那些沙匪占了一座县城,将城中官员和百姓全都控制起来,若我们不同意,便每日杀百个无辜百姓,手段极其凶残,属下做不得主。”
辛芙眼睛眯起来,脸上的漫不经心也化作了冷沉:“县城里多少人,可否有人伤亡?”
“三千余人,暂时并无伤亡,不过明日辰时之前给不出回复,那些蛮人便要动手。”
辛芙闻言冷笑一声,“这些不受教化的沙匪还真把自己当回事了,你去集结身手好的兄弟,今夜便摸进去,跟那些畜生一个教训。”
辛芙并不担心手下人的能力,直接道:“尽最大能力保证百姓的安危,沙匪一个不留。”
“那城中官员呢?”属下有些犹豫,“要全都——”
“不必,”既然沙匪都已经跟他们公然叫板,就代表那些官员甚至是上京都已经知道了他们的存在,她也不需要再蛰伏,趁势起兵便是,“将那些官员查清楚,廉政之人留下,贪官污吏就地处决。”
“属下听命。”
“让其他人今晚就起兵,在上京反应过来之前把持西疆所有城池,不许漏掉任何一处!”
“是!”将领道:“那朝廷戍守西疆的五万大军该如何应对?”五万大军如果打起来,他们的军队虽然不怕,但也会受到不小的影响。辛芙道:“这不需要你担心。”
自她知道自己要做什么便已经想好了所有退路,这几年她已经往军队里塞了不少人,若那五万大军要动手,也不过是成王败寇丧家之犬的结局。
将领闻言不疑有他,脚步匆促离去,当晚五百士兵便解决了县城的沙匪,为首的将士直接将作恶多端的沙匪和蝇营狗苟的贪官拖到菜市口,当着所有老百姓的面处决。
“大家不要害怕,我们是隶属于当朝七公主上官辛芙的将士,自七公主得知西疆匪患严重,老百姓过着凄苦的生活,便一心要改变大伙的日子,以后西疆不仅没有沙匪,还没有贪官,大家可安心过日子。”
“七公主?”有人惊讶地说道 :“什么时候七公主来了西疆,我们怎么不知道?”
“是啊,七公主在哪里?怎么从未见过她?”
“公主令在此!”将领取出早就打造好的令牌,朗声道:“七公主早在三年前便出现在了西疆,一直在处理西疆的困境,大家应当知道,自三年前开始,西疆的匪患便少了很多,西疆的百姓不论是做生意还是种田放牧都越发安全,这都是七公主的功劳,为了让百姓安居乐业,七公主苦心戮力,从前过的什么日子,现在过得什么日子,想必大家伙心里都清楚,以后七公主会更用心治理西疆,让老百姓的日子越来越好,大家伙只管支持她便好。”
此话一出,懵懵懂懂的人不由满心感激,大声呼唤着七公主的名字,表示一定会支持辛芙对西疆的治理。聪明的人却察觉其中的机关,西疆每个城池都有自己的官员,什么时候需要七公主过来治理?然而在人头遍地的菜市口,没人会出声质疑。不论七公主究竟为什么会出现在西疆,但她的出现的确使得西疆越来越好,再加上她是上京出来的人,她是皇帝的女儿,身体里流动的是皇族的血脉,名正言顺,这就够了。
底层的百姓实际并不在乎当权者究竟是谁,只要能让他们过安稳日子,只要能让社会环境越来越安定,那他们就没有怨言。这也正是辛芙让手下说出那番话的原因。想要彻底掌控西疆,除了要控制官员和戍边军队,还要尽最大的能力安抚百姓,让他们乖乖听话。她不喜欢把到处都搞得血淋淋的。
安抚好百姓之后,将领很快把信任的县城官员带了上来,都是些两袖清风的清正之人,还当场减少了百姓今年的税收,并拿出了每个城镇该如何发展的部署策略,不仅看呆了百姓,还看到了许多有反骨的人。
七公主这是有备而来啊,就算是想就地造反的人也不得不掂量自己配不配,上官辛芙不仅有强大的兵力和手段,还拥有无比聪明的头脑,跟她作对简直是找死。
以雷霆手段镇压了西疆所有人,辛芙开始颁布一项项政略,速度之快,让百姓只顾沉浸在喜悦中,哪里还舍得跟她作对,只恨不得她一直留在西疆,在这里称王称霸都行 。
西疆政变的消息很快传回了上京,此时皇帝正在殿试,刚刚钦点完三甲,就收到了宫外的急报,来人气喘吁吁,脸被涨得通红,差点喘不过气来。
皇帝皱起眉头,不悦道:“什么消息这般着急?”
内侍官快步接过急报递给皇帝,压低声音道:“陛下,是西疆送来的。”
“西疆?”莫非是匈奴进攻?皇帝打开那封急报,看到上面的文字后,先是睁大眼睛,随后张开嘴巴,难以置信自己究竟在那封急报上面看到了什么,是他眼花了还是西疆那边的官员脑子出问题了?
七公主?他早已下落不明的女儿,竟然私自在西疆养兵并且还在一夜之间掌控了西疆的局势,这究竟是哪里出现了问题?皇帝想起上官辛芙,印象里她沉默内敛,在宫中仿佛透明人,她究竟哪来的胆魄,竟然敢公然跟他这个皇帝叫板,简直是不知死活!
“陛下?”见他脸色不对,内侍官小心翼翼地问道:“是否要将镇国将军、冠军侯和宰相叫来?”
“立刻宣人将他们叫来!”皇帝脸色难看地说道:“越快越好!”辛芙现在的行为无异于造反,事态严重,他必须拿出对策,给那不知天高地厚的女儿一个狠狠地教训!
天下只有一个皇帝,任何跟他做对的人,都要付出代价!
第224章 种田女主(十四)
很快, 内侍官便将朝中大臣全都叫来,把七公主已经在西疆造反的事全盘托出,所有人都目瞪口呆, 难以置信辛芙有这样的反骨, 她只是个不受宠的公主, 在宫中从来都是受气的,哪里有这样的魄力?莫非是有人在背后利用她谋事?
究竟是谁在背后搞鬼?基于辛芙从前的模样, 众人都觉得辛芙没有造反的能力, 不过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还妄想当女皇不成?
皇帝也觉得费解, 在他眼中公主都是娇娇弱弱的,一定是有人把辛芙教坏了,只要他用以劝解, 辛芙必然迷途知返, 到时他会让她知道背叛自己的下场!
偌大的宫殿,因为皇帝的缺失骤然沉寂下来,最后还是内侍官过来宣布了其他人的名次。众考生一脸疑惑, 不明白究竟是怎样的急报,才会让皇帝如此着急离开。
魏书走在人群中,他现年已经十七岁, 正是意气风发的好年纪,然而周身的气度却极为沉静, 比同龄人要深沉许多。
“魏探花恭喜啊!”身后走来几个一起科考的才子, 他们也都取得了不错的成绩,笑着对魏书拱手, 调侃道:“今天不知道你会收到多少鲜花和香囊。”言外之意竟不是羡慕魏书的名气,而是羡慕他的受欢迎程度, 顿时惹得一阵哄笑,众人纷纷道:“如魏探花这样的好样貌的确少有,多半是要榜下捉婿,魏探花不仅才气出众,福气还在后面呢。”
之前科考时就有不少富商小姐想投资魏书,不过都被他无情的拒绝,现在到了京城,看上他的人只会越来越多,众人虽然艳羡,却都送上了真挚的祝福。
魏书淡淡颔首并没有解释自己并不会被榜下捉婿,他如今已跻身上京官员之中,最大的念想便是想快点找到辛芙。
轮到游街时,果不其然有许多姑娘丢鲜花和手绢,对魏书热情至极,状元郎和榜眼忍不住接了许多在怀里,脸上露出志气意满的笑容,唯余魏书清清冷冷,仿若有什么心事一般,殊不知他越是这般就越是让人心痒痒。
上官雪儿站在窗边,居高临下看着越来越近的游街长队,目光在扫过魏书时停下来,略带惊讶地看着少年,没想到今年的探花竟然这样出众,比她新收的面首要好数倍,且才华出众,眼中不由露出些许意动,随手便将头上戴着的珠花扔下去,若这探花郎有眼色便能认出她是谁。
魏书当然知道她是谁,自他来上京便去看了她,把她的样貌牢牢记住,只为了有一天能亲手为辛芙报仇。
没想到他还未动手,她就自己撞上来,若魏书并未高中,恐怕会借机接近她,但他现在有了更多选择,自不必将她放在眼里。少年郎抬手提了提缰绳,马儿加快脚步,上官雪儿的珠花还未碰到魏书便轻飘飘落在地上,被后来的人踩个粉碎。
上官雪儿睁大眼睛,没想到这探花竟如此狂妄,简直岂有此理!等她求父皇将他赐给自己,让他一辈子离不开公主府,看他到时候怎么办!简直是不知所谓!
“众爱卿,西疆的事可有什么对策?”连着熬了一夜,皇帝的脸色有些憔悴。
宰相迟疑片刻说道:“此事恐怕需要先搞清楚,七公主究竟是主动把持西疆局势还是背后有人教唆,若是前者就代表七公主已经有了反意,直接让戍边将领清除叛乱即可,戍边有五万士兵,即便七公主手段通天,也不是对手;若是后者,那就需要搞清楚七公主背后之人究竟是谁,找出主使一网打尽!”
“的确如此,”冠军侯说道:“不论如何都不能让人借着七公主的身份在西疆作乱,陛下现在只需要出兵便能扫平动乱。”
“必然要发兵,”镇国将军要冷静许多,“但如今七公主已经掌控西疆的所有城镇 ,且手中还有私兵,贸然行动恐怕会中计!”镇国将军是在场唯一上过战场的人,身为将领的直觉让他意识到事情并没有那样简单,若是简单出兵就能解决七公主,戍边的将领恐怕早就开始镇压,但将士迟迟不动,说明局势已经到了非常严峻的时候。
皇帝和朝中重臣都小看了七公主,她既敢露面,就代表她已经无所畏惧。再者她的母族虽弱,却并非无人撑腰,如果他没记错的话,陆才人的父亲当年正是发配去了西疆,已在那边呆了多年。
想到陆才人,镇国将军立刻说道 :“陛下,陆才人现在何处?”
皇帝看向内侍官,内侍官当即说道:“三日前,皇后娘娘携其他妃嫔去了郊外的避暑之地,陆才人正在其中。”
“陆才人不是”宰相面露疑惑,陆才人一向不受宠,去避暑山庄的事基本轮不到她,怎么会有她的名额?
镇国将军却皱起眉头,“此事恐怕另有玄机。”
“去查!”皇帝立刻说道:“以最快速度将陆才人带回宫!”
很快就有人查清楚了始末,原来陆才人前段时间将自己珍爱多年的玉石摆件献给了皇后,对皇后投其所好,皇后才勉为其难的同意今年避暑将她带上,这样简单的一件事从前根本没人注意,现在却成了众人的心头患。陆才人想去避暑是早就想去还是有人授意?如果是后者,那对方的眼线未免布得太精妙,手段也比他们想象中更为老辣!
“此事绝非偶然,”镇国将军见过陆才人,那是个唯唯诺诺的女子,习惯了不争不抢安分度日,若非有人指使她恐怕一辈子都不会离开皇宫,但巧就巧在这个时机。
这证明皇宫也有七公主的暗桩,她究竟是什么时候安排进来的,根本无人得知,更为可怖的是,她能不动声色将陆才人弄出宫,就有机会派人暗杀皇帝,实在令人悚然。
可惜皇帝派出去的人并没有找到陆才人,她在离开皇宫的路上就被人带走了,如今就算有心要追也已经错失了时机。
“这该如何是好?”皇帝生性懦弱,政事也处理的马马虎虎,小事上还能做决断,大事上却只能依靠宰相等重臣,他看向自己最倚重的宰相。
宰相沉声道:“七公主如此嚣张,分明是在挑战国威,定要让她后悔!”说罢他看向镇国将军,“周将军可否亲自带兵,让七公主伏诛!”
“是啊,”冠军侯也说道,“七公主此番分明是在挑衅陛下,决不能让她得逞。”
皇帝看向身边已经年过六旬的老臣,虽然不想让镇国将军冒险,但他也没有法子。周将军沉吟片刻最终同意了宰相的提议。
“对了,”宰相又道:“听闻将军府出了个能文能武的小将,才能出众,不若一起带上吧。”宰相说的是周将军唯一的孙辈周棣,天生神力,是将军府未来的接班人。
周将军身体一僵,皇帝高兴地挥手,“那便一起去吧,周卿待你告捷回来,朕不仅要赏你还要给你办庆功宴。”
周将军闻言躬身告退,余光却看了一眼宰相,他的孙子周棣虽有做武将的天赋,但更想当文官,今年还参加了科举,虽未列前三名,但排名很靠前,可以在上京做个小官,经宰相这么一说,别说是做文官,去了西疆能不能活着回来还是一回事。
周将军心里不痛快,他同宰相一个是文臣一个是武将,都是皇帝的左膀右臂,本没什么矛盾,但自从宰相府嫡子娶了五公主之后,宰相对他的态度越离来越不好,如今竟算计到了小辈身上,着实可恨。
但皇命难违,周将军只能打碎了牙往肚子里咽。
三天时间,西疆出现了数十次乱动,全都是戍边将士想要镇压辛芙,却被辛芙手下的人反制。
黄昏时刻,辛芙见到了原主的母亲,她穿着不算华丽的衣裳,表情有些惶惶,一副弱柳扶风的模样。两人对视了一眼,原主母亲眼眶微红,颤抖着叫了声辛芙的名字,犹豫着要不要过来抱她。
辛芙对她的感官很复杂,却并不讨厌她,毕竟很难有人会真正讨厌血脉亲人。但她的心中也没有对她的热情,相比起陆才人的‘近乡情怯’,她心里几乎没有太大波动,只是让人带她去见陆兆铭夫妇。
陆才人有些失望地低下头,心知她还是在怨自己,却又没什么办法,只能悻悻离去。
辛芙谋反的事很快在上京传开,所有人都没想到那柔弱的七公主竟然有这样的能耐,其中最为激动的属五公主上官雪儿,她一向看不起辛芙,得知她在西疆混得风生水起,恨不能立刻派人将她格杀。驸马季清平也颇为激动,他觉得辛芙对自己余情未了,之所以变成这样就是为了他。他很后悔跟上官雪儿在一起,如果能重来一次,他一定会好好保护她。
辛芙:“”
魏书和魏陵也得到了消息,魏陵有些惊讶于辛芙的胆大,孤身去西疆并且还发展出了这样的势力,再一次让他刮目相看。魏书却很沉默,随着年纪越来越大,他变得越来越安静。他在院子里孤独地坐了一夜,第二天早上问了大哥一个奇怪的问题:“在她需要帮助的时候没有帮到她,以后是不是没有机会了。”
魏陵愣了一瞬,面色慢慢变得凝重起来,忍无可忍道:“你还要为她疯到什么时候,她以后如何,早就同你我没关系了。”
魏书垂着头,“大哥,有时候真羡慕你。”心里明明在乎辛芙却故意表现得毫不在意,明明可以放下一切去找她却依旧选择留下来。他却还像曾经的小少年,从一开始就想抓住那只天上的月亮。
第225章 种田女主(十五)
听着弟弟的话, 魏陵沉寂无言。
魏书似乎也没有想要他说什么,在晨露的冰冷中站起身,轻声道:“大哥, 我如今已经考中, 以后可以留在上京做官, 你去西疆吧,我现在长大了, 你不用再陪着我。”
魏陵瞳孔微微睁大, 魏书道:“你的身手一向很好,你可以帮到她的。”
魏陵周身的气压低下来, “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让他去找辛芙,把他独自留在充斥权贵的上京,他的安危呢?
“大哥, 你不也想去吗?”自离开杏花村之后, 魏陵一直跟在他身边,丝毫没有自己的生活,好像为弟弟付出就变成了他的全部, 从前想要的结果现在已经得到了,魏陵也该去追逐自己想要的,不管是上场打仗, 还是去辛芙身边,那都是他能够选择的。
魏陵垂眸看着他, 想从弟弟眼中看到他的真实想法, 但魏书的表情很平静,他似乎放弃了执念又似乎真的打算留在上京, 在这一刻,魏陵突然发现自己看不懂他了。
“你不用拿这些东西来证明些什么, ”魏陵撇开眼睛,声音有些沙哑,“在你没有成家之前,我不会去任何地方。”父母离世之后,弟弟就是他生活的主心骨,无论如何,他都不会因为魏书几句负气的话就离开,他是兄长,是他在这个世上唯一的亲人,做不到舍下他。
殊不知,他越是这般,魏书心中就越是痛苦。
“若我一辈子不成亲呢?”他问道。
“那等你能够真正的长成男子汉的时候,我自会离开。”
魏书抬起头,看着自己这位从他记事开始就一直陪在自己身边的兄长,他背脊永远挺直,行事光明磊落,有任何好吃好喝的都顾着他,这一路的风雨都是他在抵挡,如此的爱护,让他多少次恨不得立刻长大。然而就算他现在已有了功名,他依然有种一辈子都无法偿还的预感。
明明他是自己的兄长,明明不该算的这样清。
“大哥,那你还喜欢辛芙吗?”魏书看着眼前人的眼睛,不想错过他眼中任何的情绪,他没有用“你喜欢吗”而是用的“你还喜欢吗”,这证明他早就看出魏陵对辛芙的心思,唯有魏陵自己不承认,反复的否认心事。
魏陵抿着嘴角,魏书道:“都到这个时刻了,你也不必隐瞒我,喜欢便是喜欢,不喜便是不喜,男子汉大丈夫何必扭扭捏捏。”
话已至此,多余的辩驳都显得太过苍白,魏陵没有说话,可正因为他的沉默反而让人确定他的真实想法。
“我就知道你对她有意,”魏书心里没有埋怨和妒忌,甚至还微微笑了,仿佛变回了从前那天真的小小少年,“大哥,你现在去找她吧。”
他缓缓地说:“你既承认对她有意,我便不能再耽搁你。”
“你——”
“大哥,别再说留在我身边的胡话了,”魏书道:“你既心仪她,就该立刻去她身边,好好地守着她,此般才不负这隐忍多年的心意,你没有遗憾,她也有知晓的权利,这样我亦会觉得很欣然,否则此生我或许都要活在无尽的混沌中了。”
魏书的话说的很坚决,似乎早就做好了这样的决定。
魏陵张张嘴:“那你怎么办?”
“大哥,这世上估计只有你还将我当做小孩子,”魏书道:“我如今都要当官了,有仕途亦有避风之地,不会挨饿受冻的,倒是你,若一直留在我身边,有想要做的事却没有做成,我才要难过。”
魏陵深深看着他,想知道这些话是否是他的肺腑之言,然而魏书的眼眸清澈见底,如儿时一般没有任何阴霾。
魏陵道:“我去了她身边,许久都不会回来,她有何事我都会陪着她,或许还会对她表明心意,跟她这些”
“这些我都不在意,”魏书说:“你去吧。”
魏陵这才确定弟弟是真的放下了,他暗自松了口气,总算放下了芥蒂,下定决心道:“我明日便启程。”
“好。”
翌日,魏陵便骑上高头大马,带上干粮离开了上京。魏书站在门前看着他疾驰而去的背影,手指缓缓握起来久久没有动静,直到院里的小厮过来喊人,他才转身回了院子。
周将军带着的军队很快就到了西疆边境,然而还没等他跟戍边将士会和,就被辛芙的军队拦在了外面,周将军带领的三万人马根本就不是辛芙的对手,即便他经验老练,但辛芙和她身边的谋士也不是吃素的,两次交锋过后,周将军便给上京去信,说七公主实力雄厚,戍边将士恐怕已经被抓,需要上京支援。
皇帝收到急报怒不可遏,再次召来大臣询问该如何是好。
宰相原本并没有将辛芙放在心里,可眼见大半个月过去都没有传来捷报,心里顿时升起不好的预感,“陛下,城郊还有十万大军,不若全都派去西疆?”
“不可,”冠军侯当即反驳,“那全是保护陛下的军队,不能随意调动。”七公主的暗桩能安进皇宫,就代表她很可能有后手,军队被调走之后,到时谁来保证皇帝的安危?
“冠军侯说的有道理,”皇帝贪生怕死,最害怕的莫过于丢了脑袋,立刻便说:“宰相再想想其他法子。”
“这般便只能动南疆的军队,”宰相道:“南疆连续三年没有任何乱动,不若将那边的八万大军派去讨伐七公主。”
冠军侯不赞同道:“南疆小国前些年一直乱动不断,陛下派了大量兵马镇压,好不容易镇压下来,这次如果贸然动兵,那边很可能会立刻得到消息,届时前后夹击,恐怕更难行事。”
“的确如此,”皇帝显然也想到了这层,不愿轻易动兵。
“如此,便只能将城郊一半的士兵派去郊外,再让周将军支持西疆百姓反抗,教七公主同背后的人无心再顾忌战事。”
“支持百姓反抗?”冠军侯看向宰相,这跟起义乱动有何异意?
“此法可行,”皇帝道:“立刻通知周将军,天下只有朕一个君主,上官辛芙反叛,让西疆所有人,不论是百姓还是官员全都镇压乱动,擒住上官辛芙者不论是生人还是项上人头,全都可封侯拜相!”
此话一出,别说是西疆的人就连上京的人都心动了。
只要抓住七公主就有这样的犒赏,当即就有不少人主动要求去西疆捉拿叛党。
皇帝的命令传遍整个西疆后,辛芙一晚上遭遇到了数十次暗杀,就算身边将领神勇无敌,也有些吃不消。这也激起了辛芙的火气,当即让人将捉住的暗杀人员拖到菜市口砍头,并将所有参与乱动的人连同家族全都抓起来,让所有人知道跟她做对的下场。
她可以颁布仁政,也能够铁血无情。
“不想过好日子的人,就是这样的结果。”她穿着一身劲装,面无表情当地看着刽子手行刑,眼中的冷酷似乎要溢出来。百姓对她又敬又怕,只敢跪地叫她的名字,不敢生出任何反叛之心。
“我来西疆已久,从未做过损害百姓之事,现任皇帝懦弱无能,连年增加赋税,不仅使得良民变成贼匪还使得大家民不聊生,我上官辛芙来到西疆不仅仅是为了改善大家的日子,还为了推翻皇帝的□□,重新建立起我、能让所有人安居乐业的新朝。”
“若我如此仁爱,还有人想要杀我,想成为皇帝的狗腿子,那我也不必手下留情。”
说完,辛芙站起身正要离开,斜里突然射来一支锐利的长箭,直逼她心口!听到风声的将领迅速拦在辛芙身边,将那支箭挡开,下一刻,更多的箭矢如暴雨般袭来!
“快走!”留在菜市口的士兵一边保护辛芙,一边疏散在场百姓,“进屋!所有人进屋!”
百姓吓得魂不守舍,看着一触即发的祸事,屁滚尿流地藏起来。辛芙取出腰间的长剑,跟身前的将领一起冲了出去,隐匿在屋顶上的刺客见状直接跳下来,看着辛芙大喊一声:“女子也妄想当皇帝,简直是不知所谓!”
说完,便要冲上前,直击辛芙各大要害处!狠心要在这里将她击杀。辛芙这些年遭遇的谋杀无数,早就习惯了这样的动乱,迅速从衣袖里取出暗器,当即就击杀了冲的最快的几人。
在将领的帮助下,数十个刺客很快便伏诛,死的死抓的抓,不仅没有伤到辛芙一根头发,还面临被当场砍头的结局。
“我当不当皇帝还是未知数,不过你们现在却要死了。”辛芙冷冷看着几人,眼中是身为上位者的冰冷与无情,“杀!”她甚至没有追问究竟是谁派他们来的。
几个还活着的刺客见状,都有些害怕起来,口不择言道:“你以为杀了我们就没人再来吗?你名不正言不顺,没人会跟从你,我们在地下等你下来”话还没说完便被砍了头。
第226章 种田女主(十六)
辛芙站在原地, 冷冷看着眼前的尸骸,眼中没有任何情绪,自她决定起事就避免不了见血。
“让人把这里收拾干净。”
说完她朝不远处的骏马走去, 正在吃这时, 身后突然走来一小将, 抬高声音叫住辛芙,“主子, 前方来信。”辛芙脚步一顿, 那小将大步走上前,着急将手中的急报交上来, 辛芙看了他一眼,觉得有些眼生,还未等她反应过来, 那小将竟从怀里掏出一把锋锐的匕首朝她刺来, “去死吧!”
“主子!”身后的将领目眦欲裂。
辛芙瞳孔微微收缩,手中的长剑顷刻迎上去,在那人即将碰到自己之前, 以极快的速度刺穿了他的心口。
“怎么可能”那刺客口吐鲜血,难以置信自己会死在辛芙手里,一个看似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竟会要了他的命, 但也只能颓然倒在地上,再也没了方才的嚣张。
辛芙收回剑, 看向心有余悸的将领, “此人是谁,是怎么混进来的, 立刻查清楚!”
在场将领大气不敢出一口,主子虽然是个女子, 但身上的威压实在太重,迅速领命离开。
辛芙转过身,看向身后从屋里跑出来的百姓,心知要立刻出兵南下,让皇帝知道自己是他惹不起的,否则像今天这样的事只会越来越多。
回到屋里,辛芙把手下的将领全都叫来,将未来的行动路线分步骤颁布下去,打算在三天后跟守在西疆边缘的周将军开战,想挫伤皇帝的统治,解决他手下最重要的大将是首要的。
手下的士兵行动很快,没多久十万大军就跟周将军带领的三万士兵打起来,在绝对的实力面前,周将军就算想力挽狂澜也根本做不到,半旬不到就被打出西疆逃窜到秦州,遇到上京的援军才有喘气的机会。
可惜辛芙现在已经不满足占领西疆这小小土地,直接带兵追击而下,在秦州再次开战,打的援军仓皇四逃,根本不敢跟她正面相接。
“无耻!”接连收到急报的皇帝气的坐卧不安,如果说之前他还能故作镇定的想对策,现在却是真的怕了。他没想到辛芙手里竟然有那么多兵,且还有足够的银两养着,这对他来说无异于晴天霹雳。
然而无论他怎么着急,也无法阻止辛芙占领秦州后朝着中原江南等地攻伐的脚步。
夜里,士兵们在河边整顿补给,辛芙取出地图跟身旁的军师商讨了南下的路径,随后走到河边洗手,正在这时,身后突来跑来一匹快马,马上坐着个英武的年轻人,背脊挺直,恍若天神般降临。
“什么人!”守卫立刻站起身,如临大敌地看向那人。
那人没说话,而是看向人群后方的辛芙,狭长的眼睛带着些许光芒,辛芙一眼就认出了他。
“魏陵。”她轻声叫出他的名字,站起身从人群中向他走去。
“主子!”身后的将领叫住她,“此人来历不明,恐怕是敌患。”
辛芙脚步不停,走到了离魏陵不近不远的距离,问道:“你怎么会来这里?”
魏陵从马上下来,目光静静地望着她,低声解释道:“我在上京听到了你的消息,便过来找你。”
辛芙眼中露出一丝愕然,她清楚记得自己在杏花村的时候跟魏陵相处的并不好,虽然他救了自己,但也一直对自己有戒心,怎么会突然想到要过来?莫非——“你想要建立功名?”
魏陵身体一僵,辛芙说道:“你身手很好,如果想投身在我门下,以后的确是一员大将。”在杏花村的时候她曾想过要不要带走魏陵,他的身体素质是天生的武将,将他留在身边对她有利,但想到魏陵兄弟对自己有恩,她最终放弃了这个想法。
“魏书呢?”辛芙走到他身边,好像还在村里一般,自然而然地跟他交谈,“他科考怎么样?”
“考上了。”魏陵道:“他现在在上京,往后会做官。”
“真好,”辛芙微微笑道:“之前就知道他聪明,也算不辜负这么多年寒窗苦读。”
魏陵微微颔首,目光停留在她身上却又不知该说什么,她现在光芒万丈,早已和从前那为了几文钱绞尽脑汁的时候不同,他在她面前越发没了底气。
“过来坐,”辛芙招呼他坐到火堆旁,让人取来了烤肉,一边招呼他吃,一边询问他们这几年的经历。得知魏书中了榜眼,辛芙不由道:“早知他有这般才华,我该把你们兄弟俩一起带到西疆去。”
魏陵有些食不知味,“你若愿意带他过来,我去找他。”
“不必,”辛芙淡淡道:“他如今前途似锦,待在上京要安全许多。”
随后她询问魏陵找来的缘由,若是想做她手下的兵,她可以给她安排一个位置,虽然不能从大将做起,但凭借他的本领,很快就能成为得力干将。
魏陵闻言将那些表明心迹的话全都隐藏在了心里,她根本就没有想过自己为什么来找她,是真的想不到还是她根本就没有看上他?
可无论如何,他都要留在她身边,看着她好好的,心里也安然。
辛芙如何看不出魏陵的心思,但她现在是主子,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她感激魏陵过来,但这并不代表她需要放下手中的事业跟他儿女情长。
魏陵留在了辛芙身边,从百夫长做起,随着打仗的时候增多,魏陵建功立业的机会也越来越多,半年时间就晋升为副将,成为辛芙手下的干将之一。
此时他们已经攻入中原,将皇帝的军队打得落花流水,越来越多的百姓拥戴辛芙,她实行的仁政是前所未有的,百姓更愿意追逐能带领他们过好日子的君主,就算她是个女子,但她的政见和魄力已经让所有人刮目相看。
坐居幽州的皇帝眼睁睁看着国土不断缩水,每日只能拿宫人大发雷霆,却迟迟想不到解决之法,终日惶惶不安,最后竟得了癔症。宰相等朝中大臣察觉到事态不妙,开始劝解皇帝跟辛芙握手言和,辛芙说到底还是皇帝的女儿,多少顾忌点父女情,说不定她一心软就把国土全部还回来。当然这些都是痴心说梦,但说不定呢,听闻七公主仁爱百姓,所过之处百姓夹道,就算战事再如何激烈,军中也从未出过伤害百姓之事,如果能让她就将曾经受过的委屈全都发泄出来,事情说不定真的有转机。
听到这个提议,皇帝顿时想到了五公主和她那对辛芙负心的驸马季清平,就是因为五公主嫉恨辛芙,派人追杀她,才迫使辛芙自立为王,如果把五公主和季清平交出去,是不是会让辛芙消气?
宰相怎么也没想到自己的提议会让嫡子遭难,顿时后悔不已,“陛下,让七公主消气的法子有很多,不必把五公主和驸马交出去。”
皇帝看了他一眼,笑着问:“他们正是让辛芙生气的罪魁祸首,不把他们交出去,把谁交出去?你还是朕!”
宰相面露苦涩,“五公主和驸马代表了皇室颜面,这般只会让天下人知道陛下怕了,不妥不妥。”
“已经有人在看朕的笑话了。”皇帝冷笑道:“交出去还有谈判的余地,若是不交,造成的后果谁能承担?大商无论如何也不能改朝换姓,否则朕如何对得起皇陵的列祖列宗?”
宰相不敢说话了,皇帝正在气头上,多说多错,反正他不止季清平这一子,舍了他若能保季家百年基业,也算是为家族争光。
“但凭陛下做主。”宰相非常识时务,“若能让七公主消气别说是驸马就是让臣亲自去,臣也别无二话。”
“好!”皇帝立刻道:“那这次就由宰相带领他二人出去谈判。”
宰相:“”
得知要被送去给辛芙泄愤,上官雪儿气得在屋里砸了很多东西,当即叫来人打算连夜逃走,她和辛芙有夺命之仇,落到她手上焉能有好果子?然而还没走出公主府,她就被皇帝的暗卫控制住。
季清平得知要见到辛芙,心里竟还有些高兴,若能让辛芙得知他对她从未变心,应当会让自己去她身边,得个一官半职,可比待在上官雪儿身边舒服多了。
两人跟着宰相走到中原地界,还没见到辛芙便被拦下来,得知是带着诚意过来谈判的,辛芙抽时间见了他们一面,看到花容失色面带惊恐的上官雪儿时,辛芙心里生出一股前所未有的怨气,怨她对自己赶尽杀绝,也怨她从前的欺凌羞辱。
四目相对的刹那,上官雪儿被她眼中的杀机吓到,整个人站不稳,狼狈地匍匐在地上。
“阿芙!”季清平则大声地呼喊她的名字,热泪盈眶道:“终于见到你了,你知不知道自你失踪之后,我没有过过一天好日子,时常想随你而去。”
他说的情深意切,仿若那个负心薄幸娶了他人的不是他一般。
辛芙静静看着他,季清平哭着道:“得知你还活着,我只想回到你身边,阿芙,现在没人能阻拦我们在一起了,我会一直陪在你身边。”
第227章 种田女主(十七)
季清平哭诉的声音太大, 周围的将士纷纷用看傻子的眼神看着他,他们的主子如此英明神武,爱慕她的人能从西疆排到海外, 用得着他在这里装模作样?
见辛芙不说话, 季清平的声音低下来, “阿芙,你是不是对我有什么误会?其实我同五公主成亲并非是我本意, 而是被逼无奈, 若我早知有今日,说什么也要撑下去, 你现在怨我也是应当,是我对不起你。”
辛芙面无表情,无论他说什么, 心里都没有动容, 从他放弃原主娶上官雪儿之后,她就已经彻底对他死心,他现在过来找她, 无非是想从她这里得到好处,是她看起来太蠢还是他对自己太过自信?一个背信弃义的伪君子焉敢骗她?不知所谓!
魏陵侧目看向辛芙,见她目光游离还以为她对季清平旧情难忘, 忍不住说道:“宰相之子绝非良配,你不要被他诓骗了。”
辛芙看他一眼, “我有那么糊涂吗?”
魏陵收回视线, 低声道:“我是怕你重蹈覆辙。”
辛芙再次看向季清平,他还在泪声俱下的诉说着什么, 但辛芙已经没了耐心,冷声道:“你是什么人, 本殿根本不记得你,在此处叽叽歪歪做什么?若大商不想好好谈判,就滚回去吧!”言外之意是根本没把季清平和上官雪儿放在眼里。
季清平身体一僵,呆呆看着辛芙,难以置信自己究竟听到了什么,她是不想再跟自己再续前缘吗?那他以后怎么办?
“不,”季清平踉跄着朝辛芙走来,“我是季郎啊阿芙,你不是说过要永远跟我在一起吗?你怎么能忘记我”可惜还没接近辛芙就被几个士兵挡住。
季清平不死心,不断提起两人甜蜜的过往,想要唤起辛芙的恻隐之心。
还没等他把话说完,辛芙取出一把弓箭,一箭射到了他身前,只差一点就要他的命,季清平喉咙一哽,吓得面无血色,不敢说话了。
“活该!”跪倒在地的上官雪儿低声笑起来,“你以为你还是从前高高在上的季公子吗?你就算说的再多,最后还不是要为我陪葬。”
“闭嘴!”看着上官雪儿的脸,季清平就想到她对自己的折磨,抬手就扇了她几巴掌,恨不能将她打死,从前基于她的身份,他不敢做什么,现在他终于不用再忍耐,“你以为你是谁?比我还不如的贱人!”
两人扭打在一起,场面尤为可笑。
“七公主,”宰相急忙站出来,拱手行礼道:“这两人正是当年曾得罪你之人,陛下特意让老臣带他们过来赔罪,只愿七公主能息怒,不要再起兵。”
“得罪我之人?”辛芙似笑非笑地打量着他们,“你确定就他们两人?”
宰相心里一咯噔,她这是什么意思,莫非连皇帝也恨上了?
“目前是他二人,”宰相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气弱道:“七公主若还不解气,老臣会向陛下秉明,只要能满足的要求,陛下一定会答应。”
“这就是你们的诚意?”辛芙似笑非笑地看着他,“拿两个弃子来搪塞我,就这还想跟我谈判,皇帝真是打得好算盘。”
宰相面色微变,“七公主这是什么意思?”
“回去告诉皇帝,这些不够。”
宰相深吸一口气,故作镇定地问道:“那七公主究竟要如何才能停手?有什么条件都可以提出来。”
转身离去的女子停下脚步,目光静静地看着宰相,不紧不慢地说道:“你告诉皇帝,皇宫里的人一日未死绝,我一日不会撤兵。”
什么?!
宰相脸呼吸都急促起来,她这是什么意思,是要逼着所有皇室去死吗?这般狂妄,她到底想做什么!
宰相直接被两个士兵架着丢了出去,季清平和上官雪儿则被留下来,两人直接被辛芙当场射杀,手段之毒辣,完全看不出她从前爱慕过季清平,唯余下眼中的冰冷。
宰相遥遥回头看向儿子的尸体,他眼睛睁得极大,似乎到死都不相信辛芙会对他动手,然而少年情谊早就随着他的变心而堕入污泥,此般结局在众人看来是他自作自受。
上官雪儿还曾挣扎过,但辛芙依旧没留手,“你对我做过的事,现在我还给你,黄泉路上要记得,我是正大光明的杀你,来世报仇不要找错人。”
她杀人也如此光风霁月,让上官雪儿越发目眦欲裂,她死死看着辛芙,恨不能从她身上咬块肉,可惜她再也没有翻身的机会,只能如丧家之犬般倒在地上。
“把这两具尸体丢到荒郊野外喂狗。”辛芙收起弓箭头也不回地说道。
宰相狼狈不堪的回到皇宫,将辛芙的要求全都说出来,皇帝当场就被气得晕厥过去,醒来的第一句话就是要举国跟辛芙开战,她如此藐视皇权,说明他们无论做什么她都不会退兵,与其等死还不如奋力一搏。
宰相闻言当即叫来朝中武将,皇帝宁愿把南疆和塞外镇守的军队全都召回,也要让辛芙伏诛。
可撤掉南疆和塞外的兵力,南疆小国和北方的羯族必然会趁势反攻,到时内外受敌,大商朝就彻底完了。
但皇帝现在已经铁了心要解决辛芙,“就算周边小国乱动,朕也不会让这六亲不认的畜生上位,她若执意篡位,朕不介意同她鱼死网破!”宰相闻言汗如雨下,皇帝这是魔怔了,七公主虽桀骜不驯,却是个实行仁政的君主,就算帝位由她来坐,这天下到底还是大商朝的血脉,若是等匈奴羯族还有南疆诸国抓到机会,到时不仅城中百姓会遭受战乱之苦,王权属于谁还不一定了。
皇帝糊涂啊,这样的馊主意都想得出来。
“陛下,此事还需要商酌,不能轻易下决策。”说完宰相赶紧把冠军侯等重臣叫过来,绝不能让皇帝意气行事。
众人知道皇帝的打算之后,骂人的心都有了,这是一个正常人能想出来的解决办法?皇帝的脑袋是被驴踢了吧?
“皇上,事情还不到最坏的结果,七公主那边应该还能谈,臣下愿意带人前去谈判。”说话的是皇帝提拔没多久的翰林学士魏书,此人乃是去年的探花郎,一手锦绣文章给皇帝留下了很深的印象,之后便将他和状元榜眼一起封为翰林学士。
魏书行事干脆利落,为人温文尔雅,在翰林院的人源非常好,平日里帮皇帝处理了不少事情,皇帝今年便将他提拔到身边,处理更为机密的事。眼下正是大商朝危难之时,魏书身为皇帝近臣,自然也要参与其中。
“还能怎么谈?”皇帝冷笑一声,“她都要逼死朕了,你们莫非不知道?”
“但南疆和塞外的军队决不能撤回来,”宰相就算再追名逐利也知道其中的牵扯究竟有多重要,“否则大商危矣。”
“这是她该操心的事,”皇帝面无表情道:“她若是一意孤行,朕只能自保。”
“陛下息怒,”冠军侯急忙跪在地上,语重心长道:“南疆和塞外百姓数百万之重,一旦撤兵会使百姓流离失所,遭遇无妄之祸,请陛下三思。”
“请陛下三思!”其余人纷纷跪下来,不愿见到那样的惨状。
“呵!”皇帝从龙椅上站起来,怒不可遏道:“你们这也不许那也不许,这是朕的天下,若最后不是朕坐在上面,那就让所有人同朕陪葬!”言辞间竟真的动了决心。
“陛下!”宰相还要说什么,皇帝一挥衣袖,“朕心意已决,立刻领在外军队全部撤回,有异议者杀无赦!”说完径自离开了尚书房。
留下的人面面相觑着,只觉风雨欲来,大厦将倾。
皇帝若执意如此,他们也该想想自己的后路了,就算他们愿意陪着王朝覆灭,但子孙后代却不至于此。
当天夜里,皇帝就颁下旨意,让人快马送到边关。
辛芙也在此时迎来了一只洁白的信鸽,信上言简意赅地说明了皇帝的决策,并在信尾附上“珍重”二字。
没想到皇帝这么脑残,辛芙直接派人截住了皇帝派往边关的信使,并在第二天一早就发兵幽州,要在周边小国反应过来之前把持朝政,否则任由皇帝胡来,谁知道会发生什么事。
大军来势汹汹,就算边关的将士赶回来也已经晚了,皇帝坐在龙椅上,听着外面刷刷的雨声,整个人浮躁不已。宫中的士兵都守在宫外,大雨掩盖了血腥气,不知道伤亡究竟有多少。
内侍官端着茶水进来,“陛下,翰林学士来了。”
皇帝抬头,魏书正从外面进来,上前行礼并道:“皇上,这是臣查到的与七公主有关的所有秘事。”
皇帝接过他手中递上来的文书,没想到会这么厚,不由道:“宫中都有些什么人与她有仇,让她连朕都恨上了?”
“名单在前三页,”魏书道:“其中不仅有五公主还有许多人,皇上请过目。”
皇帝翻开文书,看到皇后贵妃的名字时,呼吸微微急促起来,汗颜道:“怎么连中宫她也记仇?”
第228章 种田女主(十八)
魏书闻言没有说话, 只是静静退到了一边。
皇帝耐着性子翻阅了辛芙在宫中的恩怨情仇,看完后不仅没觉得后悔,还不以为意地说道:“不过是些琐碎, 她又没受什么影响, 实在小肚鸡肠。”
在他看来, 皇后对辛芙冷眼相待,上官雪儿对辛芙肆意羞辱等行为都再正常不过。
“朕当年还是皇子的时候不也受过很多委屈, 怎么没像她一样小题大做。”他把册子扔到一边, 眼中尽是对辛芙的轻视,“女子都似这般, 总为些莫须有的事情动气,着实不该。”
他好像失忆了般,忘记了辛芙从前在宫里过得什么日子, 嘴里不断说她狭隘, 仿佛这样就能给自己底气,让全天下的人都知道,大商朝的皇帝只能是他, 只能是顶天立地的男人,而不是柔弱气短的女子,辛芙就算有再大的本领, 她也不能撼动他的龙位。
魏书看着他无能狂怒的模样,声音极轻地问道:“那陛下后来登上龙位后, 那些曾得罪过陛下的人都去了何处?”
皇帝想也不想地说:“自然是杀的杀, 流放的流放”话还没说完,他就愣住了, 目光如炬地看向魏书,面露狐疑道:“你问这个做什么?”
魏书缓缓抬头, 露出一张还带着稚气的隽秀脸庞,“臣是觉得,七公主应当也是这样想的。”让得罪自己的人付出应有的代价。
“此事她觉得陛下能做到,她自然也能做到。”
皇帝呼吸急促起来,一把将手边的砚台挥倒在地,忍无可忍地说道:“她休想!一介女流之辈还妄想不属于自己的东西,朕绝不会让她得逞!”说到这,他站起身来,径自走到窗边,隐约能听到士兵战斗的声音,离他所在的位置越来越近,这代表留守的军队根本不是辛芙的对手,他们杀进来只是时间的问题。
“不能留在这!”皇帝当机立断,叫来暗卫打算从密道逃出去。
皇宫修建之初,为了应对刺杀和敌袭,在各处设了多个密道,一旦进了密道就像是步入迷宫,除了皇帝知道哪里能出去,其他人都会被困死。
两个暗卫架着皇帝去了养心殿,魏书捡起地上的文书急忙跟过去,“陛下,可否带臣一起走?”他恳切地看着皇帝,不愿意留在这被叛军俘虏。皇帝回头看了他一眼,少年人虽然做了重臣,但还带着难以掩饰的惧意,看着颇为可怜。
“陛下!”内侍官大喊一声道:“叛军攻进来了!”
“走!”皇帝收回目光,跟随暗卫进了养心殿,他抬手在龙椅的位置碰了碰,不知摸到了哪里,龙椅下竟出现了一条狭窄的通道,魏书见状急忙跟了过去,一行人钻进密道,消失在了偌大的皇宫里。
辛芙等人踢开尚书房的大门时,哪里还找得到皇帝的身影,除了成群的后妃乌泱泱的嚎哭外,就连侍卫也不见踪影。
“一定是逃了,”身边的军师当机立断道:“皇宫中定然有密道,皇帝必是从密道出去了。”
“这就糟了,”有将领低声说道:“密道难走,恐怕一时半会找不到皇帝的踪影。”
“不怕,”辛芙则冷静许多,她打开尚书房的窗子,只见远处的树上挂着一根红绳,通往养心殿的方向,她转身快步走了出去,带人追进养心殿,在龙椅上再次看到了红绳,她下意识伸手在龙椅下摸索片刻,果不其然找到了机关。
身后跟着的将领顿时惊叹连连,“主子就是聪明,连这么隐蔽的位置都能发现。”唯有身后的魏陵白了脸色,这位置一看就不是辛芙找到的,而是有人提供了线索,在整个皇宫中,如今跟在皇帝身边的寥寥无几,而魏书是翰林学士,更是皇帝任用的重臣
魏陵的手紧握起来,大步走到辛芙身边,低声道:“我在前面探路。”
看着他略显焦灼的神色,辛芙知道他是猜到了什么,不由说道:“你放心,他比你想象的要聪明许多。”否则也不会在半年前就暗中跟她通信,告知她皇帝身边发生的事,让她阻止了许多悲剧的发生。
魏陵闻言没有说话,躬身钻进密道后,迫不及待的往前走,辛芙跟在他身后,拿着火把注视着地面信息,在某个拐角看到红绳后,低声对魏陵道:“走这边。”
魏陵也注意到了地上的红绳,之后探路时,始终跟着红绳往前走,没多久,一行人就听到了前方的脚步声,人数不多,加上魏书还不到十人。
身后的将领正要冲上去,辛芙制止了他们,她拿着火把走上前,皇帝正被暗卫架着飞速往出口走,魏书脚步不停地跟着他们,修长的身影仿佛一棵挺拔的青竹。
“他们追来了!”暗卫早就听到了动静,声音里带着肃杀,“陛下,要不要将他们”
“不必,”事到如今,皇帝反而冷静下来,“快带朕出去,他们出不来的。”此时,他不仅不害怕,眼睛还出奇的明亮,仿佛在期待着什么,魏书眼神一暗,“陛下,若是被他们追到,事情恐怕”
“你怕什么?”皇帝嘲笑道:“朕既然进了密道,自然有解决他们的法子。”
魏书心里升起不好的预感,皇帝这般从容,似乎笃定辛芙拿他没法子,是什么给了他底气,是眼前的暗卫还是
随着出口越来越近,眼见皇帝要逃出生天,身后的辛芙出声叫住他,“站住!死到临头还想往哪走?”
皇帝回头看了她一眼,那穿着铠甲的身影陌生到让他不敢确定那是不是他的女儿,但他并没有停下来,反而对辛芙冷冷一笑,“你说错了,朕就算是死也不会死在你手里。”
话音未落,他已经逃出密道,辛芙闻言大感不妙,快步跟了上去,只见皇帝站在密道口,似笑非笑地望着她,声音温和的仿佛一位慈父,“好孩子,朕很欣慰你能走到这一步,不过也到此为止了。”
说完他伸手摸上石壁,似乎在找什么,“当年在修建密道时,朕便料到了有这一天,朕、特意让工匠师傅设置了关卡,只要朕按下机关再松开,密道将会全部沉入地底,所有背叛朕的人都要死。”说着皇帝还笑了起来,看向辛芙的眼中没有任何情绪,“你的确很聪明,可你不该觊觎朕的皇位,不该忤逆朕。”
说完他直接按下了机关,整个密道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闷响,随后脚下陆续发出咔嚓的声音!
所有人睁大眼睛,没想到皇帝竟然留了这样的后手!
“主子!”将领大步上前拥护着辛芙往洞口走,皇帝身边的暗卫则拿着剑将门口堵的严严实实,任何想要过去的人都会被就地格杀!皇帝冷眼看着众人,嘴里发出阵阵冷笑,对暗卫道:“拦住他们,一个也不能放过!”说完他正准备松开机关,脖颈上忽然抵上一柄锋锐的匕首,“别动。”
穿着官服的少年郎在他耳边冷声说道:“不许松开!”
皇帝身体一僵,他回头看向魏书,难以置信道:“魏卿你这是做什么?莫非你跟他们是同伙?”
少年眼神如火烛般明亮,声音很轻:“你说呢?”
皇帝见状怒不可遏地盯着他,“竖子胆敢!”他那么信任他,他怎么敢欺骗自己!
“杀了他!”皇帝大声对暗卫嘶吼:“立刻杀了他!”皇帝此生最恨背叛,魏书显然已经触及了他的逆鳞。暗卫当即朝魏书扑来,剑光一闪而过,直取少年首级!
魏书倾身躲开攻击:“不许动,否则我现在杀了他!”暗卫充耳不闻,他们只听取皇帝的命令!
密道中的辛芙和魏陵都听到了魏书的声音,再顾不得那些暗卫,以最快速度冲了出去!暗卫见状纷纷围攻过来,被辛芙用暗器击倒在地,魏陵飞身出去,正好看到魏书狼狈闪躲的模样,他眼中划过一丝冷厉,眼疾手快地将暗卫挡开,对魏书道:“闪开!”
魏陵没有动,他死死按着皇帝的手,目光落到不远处的辛芙身上,见她只是形容有些狼狈,身上并没有受伤后,脸色的表情轻快了许多。
逃出来的一行人将几个暗卫打的节节败退,皇帝见状气得面红耳赤,他目眦欲裂地盯着魏书,咬牙切齿道:“你是为了她?”
魏书不理会他,皇宫中还有许多人,就算是皇帝的后妃,她们也要在得到辛芙的处决后再确定生死,而不是这样不明不白地死去,皇宫一朝倾塌会影响到辛芙的名声。
皇帝被他这油盐不进的模样气笑了,“少年人,你是想借朕向她讨赏吧?”
魏书已久没说话,皇帝眼看大势已去,也不再跟他生气,整个人颓废下来认命般地说:“朕这辈子过得窝囊至极,最恨的便是看到他人得偿所愿,你处心积虑坏了朕的计划,朕不怪你,但你——”
皇帝的话并没有说完,一柄匕首便扎进了魏书的腹部,皇帝不紧不慢地补充道:“但你必须死。”
魏书眼睛微微睁大,辛芙已经在向他跑来,她没有发现他被刺伤的事,表情有些担忧,似乎想立刻过来找他,魏书仿佛有一瞬间感觉不疼痛,他握住腹中的匕首,坚决而用力地抽出来,反刺进皇帝的腹中。
她不能做弑父的恶人,就让他来做吧。
就让那明月一直高高地悬挂在天空之上。
永远清澈,永远皎洁。
第229章 种田女主(十九)
“魏书!”
辛芙快步走到少年身边, 还没来得及看清楚他的脸旁,便看到了他被血浸染的衣袍,他死死按着皇帝的手, 不让他将机关上松开。
“魏书, ”辛芙瞳孔剧烈收缩起来, 她用力抱住他不断下滑的身体,指尖被鲜血浸染, 忍不住大声喊道:“来人!救他!来人!”
魏陵挣脱身边的暗卫, 闪身来到身前,看到魏书奄奄一息的模样, 眸色瞬间暗下来,“你是不是傻!”
少年此时的意识已经非常薄弱,但始终坚持不肯晕过去, 他看了魏陵一眼, 又看看近在咫尺的辛芙,两个最重要的人都在他身边了,他现在就算死去也没有任何遗憾了。
“大哥, 对不起”
他整个人靠在辛芙怀里,仿佛有好多话想说,却又说不出口。将领们以最快速度叫来了大夫和机关师, 机关师拿到了密道的地图,以最快的速度解决皇宫下坠的问题。
魏书则因为失血过多, 白皙的脸庞变得极为蜡黄, 泛着将死之色。
大夫顶着辛芙和魏陵充满压迫力的目光给魏书包扎,额头上的冷汗不断往下滑。皇帝瘫倒在地上, 看着辛芙那张熟悉又陌生的脸,拼着最后一口气说道:“你果然在乎他。”
辛芙居高临下地盯着他, 皇帝忍不住笑了起来,眼中全是得意,“朕还以为你什么都不在乎,看来朕赌对了。”
辛芙握紧手指,面无表情道:“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吗?”为了能逃走,连后宫的妃子都不管了。
“是不同,”皇帝断断续续地笑着,“你永远也无法像朕一样,成为天下之主,你是女子,没有人会承认你,没有人”
辛芙已经不想再理,而是让人救他,“我能不能当皇帝,有没有人承认我,你会好好看着的。”她不会让他死,她要他好好过着,看着自己君临天下,万民臣服,让他生不如死。
皇帝睁大眼睛,几个士兵走上前来将他架走了。
“不”活着显然比死去要屈辱,他是大商朝的帝王,他绝不接受这样的结局,皇帝用力挣脱侍卫,转身去拔他们腰间的剑,宁愿自戕也不要辛芙得逞。
但侍卫岂能给他机会,反手就将他打晕过去。
魏陵抱起地上的魏书,目光落在辛芙身上,艰涩地问道:“你跟他一直有往来?”
辛芙微微颔首,“宫里许多消息都是他给我的。”
魏陵闻言露出一丝苦笑,似乎才明白为什么他们每次进攻都那样轻松,原来他们早就产生了交集。但他什么都没说,抱着魏书转身离开,魏书现在还没脱离生命危险,他要带他到更加安全的地方去。
辛芙让大夫跟过去,冷声道:“他要有什么事,唯你们是问!”大夫战战兢兢地点头,“殿下放下,臣一定尽全力救治魏公子。”
解决皇宫下坠的问题,用了整整三日时间,彼时宫中的妃嫔们,个个吓得花容失色,不相信英明神武的皇帝会做出这般丧心病狂的事,然而皇帝已经废了,魏书那一刀虽然没有要他的命,但却让他元气大伤,以后恐怕连站起来都费劲。
辛芙处理好密道的事,随后便带人回到皇宫将大商朝所有官员全都控制起来,贪官污吏尽数斩杀,清正官员也安排好去处,任何对她不恭不敬的人都会被清除。
许多追随皇帝的朝臣还曾期待着能够翻盘,不过辛芙几套连环拳打下来,也只有俯首臣称的份,一朝天子一朝臣,他们其中不乏有真材实料之人,如果能在新皇手中得到重用,又何必要做多余的事呢?
更何况辛芙远比从前的皇帝要厉害许多,单凭起事之后的所作所为,就让人不自觉信服。
辛芙进宫之后,最先做的就是去见皇后,这都是从前对原主极为恶劣的人,皇后此时已经没了从前的光鲜亮丽,她穿着灰扑扑的衣裳,面带惊惶地看着辛芙,难以置信从前那个任由他们搓扁捏圆的小姑娘有一天竟然能站在比她们更高的位置,决定所有人的结局。
她仿佛是变了一个人,变得冷沉而威严,光是跟她对视都让她觉得呼吸困难。七公主从前是这样的吗?还是说她出现了幻觉?
“七公主,”皇后率先开口,这位自诩尊贵的中宫之主从前可没少贬低和看原主的笑话,下意识还用从前的语气对辛芙说话,“本宫知道你现在是这皇宫的主人,但本宫与你无冤无仇,你这是要做什么?”
刻板印象害死人。
辛芙听她这语气就想立刻将她打入冷宫,“我倒想问皇后想做什么?既知道我现在是这皇宫的主人,莫非还想跟我作对不成?”
皇后身体一僵,“本宫不是这个意思。”
辛芙:“我虽然没有举办登基仪式,不过皇后也该知道,这皇宫早就不是你能做主的地方,若还将自己当做主子,那未免也太过可笑。”
皇后看着辛芙不说话了,辛芙显然是来者不善,她若是识时务,现在应该跪地求饶,但多年上位者的身份让她无法低头。
“还记得当年皇后娘娘就是在此处说我身份低微,不配跟五公主相提并论,让我好好听话,否则就要罚我在雪天里跪上两夜。”辛芙走到她身边,不疾不徐地说道。
皇后双膝一软,没想到那么久远的事情她还记得,“本宫是皇后,”她企图狡辩,“你当年只是个不受宠的公主,本宫有权利那样做。”
“可我做错了什么?”辛芙道:“你们凭什么如此轻贱我?”
“你的出身是原罪,”皇后咬着牙说道:“觊觎不属于自己的东西,本就是错的,本宫不过是在行使应有的权利,你怪不得本宫。”
“原来如此,”辛芙恍然大悟,“那我现在让你在此处跪上三天三夜,再夺去你的所有,将你贬为庶人,是不是也是在行使我的权利?”
皇后睁大眼睛,“不!你不能这么做!”她死死盯着辛芙:“本宫是你的长辈,本宫没有做错任何事,你不能这么做!”
“那从前我也不过是想要自己过得好一点,我做错了什么?”
皇后愣在原地,再也说不出那句“你不配过好日子”的话,成王败寇,她现在哪里还是大商朝的尊贵无双的皇后,不过是条任人摆布的丧家之犬罢了。
侍卫压着她跪下来时,她也只能乖乖跪下,即便天上下着暴雨,她也无法反抗。
“你看,你现在也不过是个身份低微之人,我有权利决定你的生死。”辛芙站在雨檐下,静静看着狼狈不堪的皇后,“我就是让你现在去死,也有人立刻为我做到。”
皇后浑身颤抖,嘴里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早知今日,她当初无论如何也不会那样对待辛芙,只可惜一切都太晚了。
贵妃被人押上来时,皇后已经在暴雨中昏死过去,然而没有人在意她的死活。
贵妃跪在地上,目光尖利地盯着辛芙,就是她害死了自己唯一的女儿,“贱人,我跟你拼了!”她嘶吼着,仿佛一头疯了的野兽。辛芙脚步未动,淡淡道:“掌嘴,等什么时候嘴巴干净了再停下来。”
侍卫一巴掌抽过去,直接将贵妃抽的满嘴鲜血,她哪里遭过这样的嘴,当即痛的涕泗横流,大叫着:“别打了别打了,本宫知道错了!”
可惜辛芙不出声,她就要一直挨打,直到被打得面容青紫,侍卫才终于放开手。
贵妃诚惶诚恐地看着辛芙,没想到几年不见她竟变成了如此冷漠的模样,“七公主,你都杀了本宫的女儿,你还想怎么样?要把本宫逼死才行吗?”
“死?”辛芙被她逗笑了,“死是便宜你。”贵妃对待原主比皇后对待原主还要恶毒百倍,平日里不仅对原主言语侮辱,动不动还要对原主掌嘴或是克扣伙食,简直把原主当成了她的出气筒。原主跟季清平定情之后,也是贵妃和上官雪儿密谋要杀原主,这样的血海深仇,怎么可以忘记?
贵妃被辛芙看的有些害怕,忍不住道:“本宫本宫从前的确做了许多伤害你的事,但本宫现在知错了,反正你现在也杀了雪儿,过去的事情就一笔勾销,本宫以后绝不会再出现在你面前,如何?”
“不如何。”辛芙安静欣赏了她此刻的惨状,笑着说道:“贵妃既知道自己做了许多伤天害理之事,又怎能想着全身而退?你也配?”
贵妃眼中涌现出浓烈的害怕,“你想做什么?我告诉你,本宫的父亲是赫赫有名的冠军侯,你若是动了我,他不会放过你的!”
“忘了跟贵妃说,冠军侯在昨日已经被斩首,侯府其他人全都流放塞外,世代为奴,永不能再回上京。”
“什么!”贵妃如遭雷击,大喊道:“不可能!我父亲骁勇善战,他不可能死的,我不相信!”
然而辛芙不愿再听她说话,面不改色地对侍卫道:“打断她的腿,让她在这里跪足三日,再将她丢出皇宫自生自灭。”
“是!”
“不!”贵妃难以接受这样的结果,哭嚎着朝辛芙扑过来,却被辛芙一脚踢出去,就像她当年一脚将小小的原主踢倒在地一般。
风水轮流转,谁也逃不过。
第230章 种田女主(完)
之后, 属下把后宫中剩下的名单给辛芙,辛芙手一挥,跟原主有仇的全都流放到塞外, 跟原主无冤无仇的全都贬为庶人。
至于太后, 那个给过原主片刻庇护却又无情收走的人, 辛芙并没有为难她,甚至没有跟她见面, 而是夺走了她身为太后的荣光, 将她和皇帝一起幽居到了皇陵。
太后临走之前跟宫人说想见辛芙一面,但辛芙并没有答应。对她来说抛弃她的人也是被她放弃的人, 就算说再多又有什么用?
清理完整个后宫,辛芙也准备登基。
她要做女皇,这是起事之前就决定好的, 她要让这天下歌舞升平, 海晏河清,让百姓都过上好日子。
原主的愿望她也会满足,不过那要等她退休之后。
登基仪式举办的很隆重, 登上龙位之后,辛芙做的的第一件事便是减轻徭役并开恩科,为自己选拔有用的人才。
至于曾经跟在自己身边的将领和谋士, 辛芙也全都给他们封了官职,有的做文官有的做武将。魏陵被封了威武将军, 带兵驻守在郊外, 是保护皇帝的首道防线。封赏那天,他的兴致并不是高, 魏书还没有醒,就算得到再大的恩泽, 对他来说都没有意义。
辛芙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你是否在心中记恨朕,若不是朕非要攻打皇宫,若不是朕暗中跟他往来,他就不会受伤?”
“并非。”魏陵微微垂头,低声道:“魏书是陛下的臣子,为陛下出生入死是他的职责。”
但辛芙却听出他的言不由衷,“你不希望朕跟他往来。”
魏陵暗自苦笑一声,“臣抛下一切去陛下身边,还不能说明什么吗?”他以为他在她身边,魏书就不会再惦记着她,他们都会过着自己的生活,但魏书显然没有死心。
辛芙沉默片刻,“你后悔了?”
魏陵紧抿唇角,没有立刻答话,或许对他来说辛芙很重要,但如果知道魏书会变成现在这般,他不会做同样的决定。
他是位重情重义的大哥,也是位尽忠职守的将领,却——
辛芙看出了他未尽之意,也没有生气,“你怨朕是对的,若非为了朕,他不会变成这般,是朕对不起你们。”
“此事与陛下无关,”魏书艰涩地开口道:“是臣钻了牛角尖,请陛下责罚。”
“责罚什么?”辛芙摇摇头,道:“你和魏书是朕的恩人,只要你们不背叛朕,朕只会奖赏你们。”
魏陵垂下眼睫,再次谢恩,辛芙挥挥手,“你近日太过劳累,回去休息吧。”魏陵站起身,遥遥看了眼那高坐在龙椅上的年轻女子,她还不到双十年华,却周身都是威严让他触不可及。
旁人不清楚魏书为何宁愿冒死也要阻止皇帝,他却是一清二楚。
因为,魏书爱慕着她,否则从前也不会说出那句:“若我帮不到她,她是不是就不要我了”这样的胡话。
宁愿死,也要在她心上留下印痕吗?
魏陵不知道该骂他莽撞,还是感伤自己的无力。
就算他比他更早同辛芙联系上,但他想要的结果却始终没有得到。
他和辛芙之间,有同袍之情,也有君臣之谊,却唯独没有敞开说过心里话。他们总是很忙,忙着征战天下,也忙着军中的各种琐事,偶尔坐在一起,也只为了商讨攻伐的策略。多少次他想同她单独说说话,她都没有时间。
现在她做了皇帝,国家改朝换姓,日子欣欣向荣,他们好像都有了喘息的机会,却依旧没有说话的机会,好似那些大逆不道的话说出来会变了味道。
见魏陵没走,辛芙从龙椅上站起身,道:“我跟你一起去将军府看看魏书。”
魏陵回头,她已经朝他走来,面容白皙干净,双目沉静坚韧,与从前娇弱的时候判若两人,但她还是她,他清楚的知道她还是从前那个人,却心生距离。
“走吧,”辛芙带了两个御医,跟他骑马出了皇宫,两人一路无话,在、直至见到躺在榻上面无血色的魏书时,她才轻声开口:“他的伤好些了吗?”
“好了许多,”御医答道:“近几日,魏公子应当就会醒来。”
魏陵心中一喜,“可会留下什么后遗症?”
“不会,”御医说道:“魏公子身子骨硬朗,醒来后好好将养,不出一月便会恢复安康。”
魏陵自松口气,侧目看向辛芙,她低着头为魏书掖被子,脸上的神情有些看不分明,不知怎么的,魏陵的心微微颤动起来,心脏如同跌进冰窟中,四肢百骸都透着冷意。
“陛下,”他缓缓开口:“你该回去了。”
辛芙抬起头,对上他微红的眼睛,好似看出他在介意什么,淡淡说道:“要聊聊吗?”
魏陵身体一僵,辛芙道 :“你应当有话同我说,我也有话跟你说。”此刻她不再用“朕”自称。
魏陵跟她走到院子里,四周种了许多叫不出名字的花,香气氤氲,很是好闻。
两人谁都没有先开口,仿佛开口了,就会有什么东西碎裂开来。但魏陵并不想再拖延,他深吸了一口气,做足了心理准备,低声道 :“臣与陛下相识已有六年,这六年间,虽有大半时光都没见面,但臣却时常挂念。”
辛芙静静听着,并没有打断的的想法,魏陵道:“没跟陛下见面的日子,臣与弟弟相依为命,陪着他参加科考,看着他从小小少年成长到如今顶天立地的模样,臣觉得很欣慰。”
“若说弟弟功成名就后,臣有什么遗憾,便是没能在陛下最需要帮助的时候陪伴在陛下的身边,”说到这里,魏陵声音微顿,“臣有憾,却并不后悔。”
如果再来一次,他仍然会选择魏书。
“陛下可曾怪臣没有早点找到你?”
“不曾,”辛芙道:“你能来找我,已是我的幸事。”
“那陛下可知臣为何要去陛下身边?”魏陵又道:“可知臣的心意?”
他望着辛芙的眼睛,沉默寡言的男子似乎在这一刻才流露出眼中浓郁的情绪,热烈而深邃,让人忍不住沉迷。辛芙并没有避开他的视线,在听完他的话之后,她的表情没有太大的变化,叹息道:“我以为你一辈子都不会说出来。”
“不说出来,臣会一直惦记着,”魏陵道:“无论陛下的答案是什么,臣都不想再逃避。”
此时,屋内的魏书不知不觉间清醒过来,守在床边的御医见状急忙将他扶起来,正要向辛芙和魏陵禀报这个好消息,魏书率先开口道:“这是在哪里?大哥和七公主呢?”
“这里是将军府,”御医道:“威武将军正跟陛下在花园里议事。”
威武将军?
魏书蹙起眉头,御医解释道:“如今离魏公子受伤已是半月后,七公主登基为帝,封魏陵将军为威武将军,今日陛下来将军府探望魏公子,现在正在和魏将军在院中议事。”
魏书搞明白情况,缓缓从床上爬起来,在御医地搀扶下走到窗边,院中的两道身影离得很近,一高一矮,瞧着颇有几分登对的意味。
“可否通知魏将军回来?”身后的下人小声道。
“不必了。”魏书脸色苍白地看着两人,他虽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却能察觉到两人之间亲近的氛围。
果然,辛芙喜欢的还是大哥。
他暗自苦笑一声,带动了腹部的伤势,“不要去打扰他们。”他就那样静静地站在窗边,一动不动地看着,彷佛这般才能彻底死心。
“多谢你说出来,”短暂的沉默之后,辛芙淡淡地说道:“你若是不说出来,我还不知该如何开口。”
在魏陵灼灼目光下,辛芙的声音很平静,“你既愿意同我聊聊,多半已经知晓我的想法,也知晓我会给你何种回答。”
魏陵的眼睛顿时闭起来,辛芙道:“魏陵,我很感激你一年前出现在我身边,成为我的左膀右臂,帮我处理了许多事情,但——”
“但我对你,从未有过任何男女之情。”
听到这句话时,魏陵的心好像都要碎裂,她竟从未对他心动过
“或许对你来说,你早就开始心仪我,一直想要得到我的回应,但对我来说,不论是在杏花村还是四处征战这些年,我都未喜欢过你。”
“我对你只有君臣之情,再无其他。”
魏陵的身体轻颤起来,他不敢睁开眼去看辛芙的脸,甚至连问为什么的勇气都丧失殆尽。
“也许这些话说出来已为时过晚,会令你感到懊恼和困惑,但这并非你的缘故,是我自身的原因。”
“人与人之间的缘是很奇特的,它让有缘的人相遇,却又让他们清楚知晓,这个人能不能永远陪在自己身旁,你于我而言,可以是同袍战友,却做不成有情人。”
“恰如此刻,你与我说的那些话,令我感到动容,却并不心动一般,人的情爱是很狭窄的,并不由付出多少来决定,抱歉。”辛芙无比郑重道。
魏陵睁开眼睛,看着辛芙的脸庞,她是那样的青春诚挚,就像多年前在杏花村那般,说要做什么便说到做到,从不肯对命运低头。现下,她也坚决的拒绝了他。
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就是不喜欢。
无论他付出多少,在她看来,那都不能左右她的决定。
魏陵再次想到了弟弟那句话:“若我帮不到她,她是不是就不要我了?”
或许在此刻他终于能够得到答案:“人的情爱是很狭窄的,并不由付出多少来决定。”
爱你的那个人,无论你做多少,哪怕你只是站在原地一句话都不说,她也会走过来爱你。
不爱你的人,不论你做什么,不爱便是不爱。
魏陵红着眼眶,强忍着心痛问道:“那魏书呢?陛下可心仪他?”
辛芙没有说话,魏陵垂下眼睛,“臣知道了。”
他对辛芙恭恭敬敬行了一礼,决然道:“多谢今日陛下能听臣说这些话,臣以后仍为陛下马首是瞻,绝无二心,请陛下放心。”
辛芙将他扶起来,“事情说开便罢,以后你我仍是相互信任的君臣,你不必感到为难。”
魏陵心中就算再难过,也没有表露出来,他微微颔首,“臣遵旨。”
说完想说的话,辛芙转身回去看魏书,才发现他不知什么时候竟然醒了,正坐在榻上喝药,见辛芙跟魏陵一前一后进来,他眼睛微微泛红,“陛下,大哥。”
“魏书!”魏陵大步走到他身边,一把抱住弟弟,“你终于醒了。”
“嗯,”魏书拍了拍大哥的后背,低声道:“让大哥担心了,对不起。”
“醒了就好,醒了就好。”魏陵高兴地笑了起来,关心道:“身体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很好,”魏书道:“御医说我一个月就会痊愈。”
魏陵放下心来,“那太好了,到时候哥哥带你出去玩。”兄弟俩好似有说不完的话,辛芙也不想打扰他们,带着随从悄然离开。魏书余光中看到她的身影,眼神微微一黯。
魏书醒来之后,魏陵失恋的心情也好了许多,照顾弟弟的同时把更多经历花费在了练兵上,辛芙偶尔会到将军府看看魏书,见他恢复得很好,打算给他封个文官。
“不必了,”魏书笑着拒绝,“臣打算伤好之后出去转转,到时陛下再安排就好。”
辛芙也没多想,“那你好好照顾自己。”
“多谢陛下关心。”魏书笑容明亮,“届时陛下可不许嫌臣麻烦。”
“自然不会。”不知为何,辛芙察觉魏书没有从前亲近了,从前密信往来时,他再如何焦急,也会在信末关心她,但自他醒来后就对她疏离了许多,辛芙想找个时间跟他好好聊一聊。
魏陵端着汤药从外面进来,见两人相处融洽,心里有些酸涩,忍不住道:“陛下可有时间,臣有事禀报。”
“有。”辛芙嘱咐魏书好好喝药,转身跟魏陵走了出去。魏书看着她的背影,嘴角缓缓抿起来,眼底仿佛有暗流快要涌出来。
一炷香之后,魏陵再进来时,魏书已经躺在榻上睡着了,他弯腰为弟弟掖了掖被角,心知不该借着职位接近辛芙,但他到底是不甘心,忍不住对弟弟说了声“对不住”。
殊不知魏书根本没睡着,将他的话听得清清楚楚,大哥其实不用跟他道歉的,感情之事从没有“对不住”的说法,辛芙既然选择了大哥,他也该放下,不能再继续妄想。
等魏陵离开后,魏书睁开眼,看着窗外的景致,现在明明是初夏,他却仿若置身在凛冬时刻,浑身都凉透了。
一月后,魏书收拾好行李,给魏陵留了封信,骑马离开了京城。
他要回到杏花村,回到一切开始的地方,继续留在上京,他害怕终有一日会控制不住心中的魔鬼,做出让自己后悔的事情来。既然大哥已经得偿所愿,他就不要再做恶人,让他毫无牵挂地去追逐自己的幸福吧。
至于辛芙她如今是皇帝,早已不再是当年孤独地坐在炉火旁的小姑娘了。她长大了,她有选择跟谁共度余生的权利。
魏书走的很快,没多久就到了杏花村,村里的屋子都旧了,但他还是一眼看到了辛芙的院落,墙头盛开的蔷薇花散发出阵阵香气,好似在欢迎他的归来。
魏陵从马上下来,抬脚走到门口,正要用钥匙打开时,身后突然传来疾驰的马蹄声,他下意识回过头,策马而来的年轻女子穿着一身漂亮的骑装,坐在马上居高临下地望着她,眼中带着些许不满:“谁准你偷偷走的?”
魏书瞳孔微微收缩起来,痴痴看着马上的辛芙,还以为自己在做梦,“你怎么会”
辛芙下马走到他身边,看着他傻傻的模样,抬手用力捏住他的脸,“没有我的允许敢偷偷跑掉,是不是没把我放在眼里?”
“不是”魏陵呆呆站在原地,看她一脸霸道的样子,心里生出浓烈的委屈,忍不住道:“可你不是同大哥在一起了吗?还来找我做什么?”
“谁说我跟魏陵在一起了?”辛芙皱起眉头,“我跟他只是君臣,从未有过其他关系。”
“什么?”魏陵睁大眼睛,是他误会了吗?可他明明看到他们两个在院子里说悄悄话,大哥还对她那么亲密。
“我不喜欢魏陵,”辛芙道:“我也不会跟他在一起。”
魏书眨了眨眼睛,“但是大哥心仪你。”
辛芙道:“你醒来的那天,我已经拒绝了他。”
魏书后知后觉道:“那天你们在院子里”
辛芙脸一黑:“你既然都看到了,为什么不问问我,还要偷偷逃走?”
魏书脸一红,垂着眼睫不吭声了,他不问是怕自己会崩溃,说出伤人的话,他不想伤害辛芙,也不想伤害大哥。
“我跟魏陵是不可能的,”辛芙看着他的眼睛,“从前现在以后都不可能,你不要吃这些莫须有的醋,,乖乖跟我回去,我给你封个皇夫。”
魏书的脸顿时红成了枝头的蔷薇花,才确认辛芙喜欢的不是魏陵,而是他自己,可为什么呢?明明大哥比他好太多了啊?
“如果要说为什么,大概是你比他更喜欢我吧。”不论在哪个世界,她只选择对自己好感度最高的人。魏书的好感值远远超出魏陵,这也是为什么她最后可以通过造反来改变命运的关键,魏书对她的好感值可以让她不用再继续维持人设,就算她后来变得跟原主迥乎不同,也没人会怀疑。
最重要的是,她心里有好感的人也是魏书。
听到这句话,魏书忍不住辩解:“大哥也很喜欢你,一点也不比我少。”
辛芙:“那我去找他?”
魏书:“”
见他气得跟河豚有得一比,辛芙抬手抱住他,无奈地说道:“不管魏陵多喜欢我,我只选择你。”
你是我唯一的选择。
魏书闻言眼睛又红了,他像是抓住救命稻草般紧紧抱住辛芙,“我也喜欢你,我也喜欢你。”失而复得的喜悦让他流泪,还好她最后来找他了,不然他一辈子都不能释怀。
辛芙跟魏陵在杏花村住了两天,之后便回到了上京。魏陵得知魏书回村的理由,开诚布公地跟魏书谈了谈,并诚挚地向弟弟道歉,随后在那年的初秋带兵去了塞外,数年都不曾回来。
魏书没有做辛芙的皇夫,在朝中做了文官,跟她一起治理国家。
十年后,辛芙将皇位禅让给了精心选出来的继承人,带着魏书回杏花村种地,完成了自己最后一个任务。
彼时,魏书也收到了魏陵的信,说他已经遇到了心上人,十天前已经在塞外成亲,让两人不要担心他,他现在过得很好。
看完信之后,魏书抱着辛芙久久没有动弹,终于放下了多年的愧疚。
种田的日子还算悠闲,平时有什么农活辛芙都找长工来做,自己只需要坐在边上看着就好,连田里一根杂草都懒得拔,可谓是懒到了极致。
中午魏书过来送饭,见她在树下昏昏欲睡,便说道:“山上的野莓子熟了,明天去摘吗?”
辛芙当即清醒过来,她多久没吃到新鲜的莓子了,当即说道:“多叫两个帮手,我熬点果酱。”
“好。”
翌日,一行人穿戴好朝山里走去,在半山腰发现了清翠的灌木林,颗颗饱满的莓子在露水的映衬下彷佛变成了漂亮的红宝石,光是看着就让人口齿生津。
辛芙和魏书摘了两篮子,剩下的便交给帮工去摘。
两人悠闲地坐在山石上吃莓子,林间清风阵阵,带来植物特有的清新气息,远远地还能看到山下茁壮生长的作物,满眼碧意,日子真是轻快极了。
魏书取出水给辛芙喝了两口,道:“看着天气,傍晚多半要下雨,明早来摘菌子吧。”
“乐意之至。”
两人相视一笑,好似又回到了那年初夏。
【旧笔记小说网】JIUBIJI.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