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国媒体一片哗然。
《全球日报》率先出声：“震惊世界！斯莱德拒绝向国际天文协会低头！”
《纽约时报》：“到底是不是行星, 多数人说了才算！”
《华盛顿邮报》：“警惕欧洲阴谋！面对贬低和打压说不！”
《洛杉矶时报》：“行星无需人类定夺。”
百货大楼的家电售卖厅窗户外围着一圈衣衫褴褛的流浪汉，他们眨也不眨地注视着电视中的新闻。
突然有人说道：“他们抢走了我们的星星，所以我们才穷困潦倒, 还没有医保。”
“不，杰克, 你这个呆瓜。那只是一颗星星。”
“一颗星星属于谁吗？他们想要，就让他们拿走好了，反正也吃不到。”
擦拭灰尘的女店员擦完旁边的展柜，手中的抹布在玻璃窗上重重一敲, 以此警告他们尽快离开。
靠着窗的一名流浪汉猛地向后一退：“谁知道呢？你看，这个接受采访的家伙说要捍卫我们的权力，那里有那么多人，也许现场准备了盒饭或者甜甜圈之类的东西。来吧伙计们，地点好像就在两条街以外, 我们去看看有没有豆汤。”
NASA基地前的示威群众和围观群众越聚越多, 警察和议员匆忙赶到，用防爆盾将人群向外驱赶, 生怕他们暴动：“退后, 你的耳朵是聋了吗？！”
“你不能这么和我们说话！怎么不去冲国际天文协会的人这样吼叫？”
“给我食物还有钱！你们这些从我的口袋里偷走钱的条子！”
人群中有人大喊：“支持克莱德·汤博！”
“冥王星、‘简’都是行星！”
“道歉！让他们向我们道歉！想想是谁让他们在战争中获得了胜利！白眼狼！”
导播脸上冒着冷汗，在声音没有播放完之前, 掐灭了镜头，重新切回主持人的画面：“就像大家看到的一样，这是华盛顿目前的状况。我们还是呼吁大家冷静, 用学术的专业方式来解决问题。事情还有转机”
“啪”地一声, 电视被关上, 坐在茶几上的棕发青少年冷笑了一声：“哈，美国佬, 还活在他们的世界里。”
“凯，注意你的措辞！我们现在也是美国的一份子。”屋内一个女人的声音传来。
“但我没有错！妈妈！他们都是蠢货！你不知道隔壁的雅各布和我说什么，他说《甘地传》就是一部垃圾，《冥王星》要比他好成百上千倍。哦——那没脑子的肥猪！我原谅他，毕竟他的猪脑子连1+1都算不明白！”
“拜托你友善一点，凯，我不想在下班以后，又接到邻居的投诉电话。”
女人从房间走出，她翻着身上的挎包，从里面掏出一美元：“拿好，这是你今天的饭钱。”
“我不想在待在这里了，我想回英国，我想看英国的电影！而不是像这群蠢货一样，看一部整整90分钟，都无聊枯燥的励志烂片。”
“哥伦比亚也为《甘地传》投了一笔钱，它是美国公司，《甘地传》也算半部美国电影！”女人没有再与他继续纠缠，匆忙地踩上高跟鞋，飞奔着离开屋子。
“它是英印合拍的电影！”
凯独自留在房间内，烦躁地翻出昨天购买的英国杂志，一眼就看到封皮上的硕大标题：“‘冥王星’风波，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翻看内页，第一篇文章就是对《冥王星》电影的批判，从全方位与《甘地传》这部真正的史诗级传记对比，《冥王星》一无是处，只能算得上三流影片。
第二篇文章则是当下现状分析，记者在纽约街头随便找了几个普通人采访，他们用词错误连篇，还夹杂着脏话，态度粗鄙，像疯了一样宣布国际天文协会的最新发布的规定不具任何权威性。
记者告诉他，美国也有天文学家出席会议。接受采访的美国人就说，他们都是叛徒！
“我不知道是什么促使他们诞生了如此荒诞的想法，变得像现在一样疯狂。但我想他们可能和那些在街上抢砸亚裔财产、店铺的是一群人，因为他们误以为那些都是抢了他们工作导致他们下岗的日本人。”
凯撇了撇嘴，他常去的一家韩裔开的杂货店就被美国流浪汉当成日裔杂货店，□□劫一空。嘴上说着自由平等，但他的同学却嘲笑他的英式口音，还说英国电影比不过好莱坞电影。
但事实本就如此，《冥王星》根本不配和《甘地传》相提并论。
*
“哈，《甘地传》，我真搞不懂那群英国佬为什么要吹嘘《甘地传》，他们也不想想谁才是使印度人民受苦的罪魁祸首。”
听到室友的言论，荣恩深深叹了口气：“你说的对抛开我是奥斯蒙德的忠实影迷不谈，客观来说，电影中塑造的甘地这个人物太空了。为了粉饰历史，编剧居然想用道德解决一切，整部电影看似非常华丽，实际上只是空架，让观众以为靠嘴就可以获胜。真的会有印度人会喜欢这部电影吗？它是英国人的特供影片我真的无话可说。”
英媒和哥伦比亚嘴上宣称它是一部还原历史的巨作，比《冥王星》杜撰的故事内容真实了不知道多少倍，但实际上这些话只能哄一哄根本不了解历史的观众。
整部电影不愿意深挖当时的任何真实情况，也不愿意侧面塑造群众的心理。荣恩看这部电影的感觉只有累和困惑。就连他也知道，真实情况哪有这么简单？怎么可能说主角只要露面说几句话，反派就立马惭愧道歉，大家重归于好。
你可以说电影观众的普遍审美不高，但不能把观众当成傻子。大多数人其实是愿意花一张电影票钱去了解一段历史的，如果一部电影，只被影评人选择，在铺天盖地的宣传下票房依旧不高，制片厂和编剧就得反省一下影片中是否存在着什么问题了。
与之相反，《冥王星》虽然是一部个人传记励志电影，但背景中却穿插着美国艰难走来的时代。荣恩本人虽然没有太大的感触，但似乎他的祖父母都非常喜欢这部电影，认为它细微的背景反映了阿美莉卡二三十年代的真实状况，让他们忍不住怀念那时淳朴的美国梦与纯真的自己。
更让他难以理解的是，在纽约大学学校内的一些英国留学生，居然用冥王星被踢出九大行星行列这件事，来嘲讽《冥王星》电影，认为影片和奥斯蒙德·格里菲斯是霉星，不仅不配与《甘地传》放到一起比较，还带来了霉运，直接导致了冥王星被除名。甚至有人说，上帝不喜欢《冥王星》这部电影，希望傲慢的美国人趁早闭上臭嘴，所以才亲自将冥王星筛出行星行列。
谁能想到这些看起来像幼儿园吵架的话语就然是纽约大学的高材生说的？
荣恩将这些听起来智商不太对的言论一律视为嫉妒。某几个学生在帝势学院混了五六年还没能毕业，毕业作品不合格、找不到出路，就将怒火撒在奥斯蒙德·格里菲斯身上，嫉妒他年纪轻轻，就已经成为了奥斯卡最佳导演，纽约大学知名校友。
“你瞧这篇文章，英媒的。”
室友忽然将手中的报纸递给他，指给他看一段文字：“《甘地传》是1982年的最佳影片，大众选择，当之无愧。美国人看似捧着《冥王星》，实际上比我们还要看不起这部电影，所以才没有颁布任何电影奖项给《冥王星》或者创作了这个故事的编剧、导演奥斯蒙德·格里菲斯。”
“实际上《甘地传》在美国比《冥王星》更受欢迎，迄今为止，《甘地传》已经在美国拿到了6座奖杯，制片人兼导演理查德·阿滕伯勒总计获得4座导演奖杯”
“那明明是因为奥斯蒙德去年已经拿过奥斯卡最佳导演奖了！而且他导演的《失乐园》是第54届奥斯卡最佳影片。”
荣恩忍不住恼怒，这些英国媒体说话为什么这么贱？
“谁都知道上一年的奥斯卡得主会在今年的竞争中处于劣势，奥斯卡奖会颁布给他的可能性几乎为0。但那并非是因为作品不够格，纯粹是因为奥斯卡评委会考虑雨露均沾，让更多的人捧起奥斯卡奖杯，给奥斯卡带来更多的关注，也可以体现奥斯卡的‘公正性’！所以奥斯蒙德干脆放弃了奥斯卡公关。那些满脑子都是预测奥斯卡结果的垃圾奖项，为了提高准确度，引来更多的关注，才将《冥王星》拒之门外！”
《华盛顿邮报》甚至为眼下《冥王星》的窘境撰写了一篇文章，就是在攻击只要流量不要脸的小型电影奖项。刨除偏见，《冥王星》值得影评人们更多的关注和支持，它描写的才是实实在在的美国与真挚的梦想。他们不应该仅仅因为《冥王星》不可能拿到奥斯卡，就去硬捧其它电影。
无论是冥王星还是《冥王星》，都需要更多人的关注与支持。
尤其是现在，冥王星被国际天文协会踢出九大行星之列，遭到大量欧洲人和欧洲媒体嘲讽的现在，他们必须为了捍卫美国梦站出来支持冥王星与《冥王星》。
但是，谁也没有想到，站在奥斯卡颁奖台上的最佳影片颁奖嘉宾，传奇女演员、女制片人卡洛尔·伯纳特，居然在拆开信封以后，喊出了一个绝不可能出现在信封上的名字：
“奥斯卡金像奖最佳影片奖归属于——《冥王星》。”
第202章 内情
半个月前三月的尾声
斯皮尔伯格团队雇佣的公关团队主要负责人不住向刚刚从公关宴会上回来, 瘫坐在沙发上的斯皮尔伯格倾诉：“你、不，实际上奥斯卡提名名单上的所有人都得感谢奥斯蒙德在去年就已经获得了奥斯卡最佳导演奖，并且他的作品获得了最佳电影奖项。”
助理为斯皮尔伯格端了一杯冰水。斯皮尔伯格坐起身, 扯开自己的领结：“我知道你的意思，我已经从许多不同的人那里听过这句话了, 就连派对上也有人感慨。”
“是的，值得庆幸的是他愿意支持你，并且干脆利落地放弃奥斯卡公关。”
主要负责人叹了口气：“我并不是打击你，史蒂文, 而是说，你也清楚奥斯卡的流程，为了让电影获得提名获奖，公关必须让电影足够出名，要保证所有美国电影艺术与科学学院的会员都看过自己的影片。”
“《E.T.》具有相当高的国民关注度, 但与其它12月份上映的电影对比, 《E.T.》处于劣势，观众早已经对它丧失了好奇心, 奥斯卡评委一向不喜欢票房较高、特效较多的电影。我们目前能够拿到优势, 全靠接连不断的公关与宣传。”
“但《冥王星》是一个特例，它是真的没有为奥斯卡砸一分钱。”负责人舔了舔嘴唇：“却依旧保持着目前为止最高的热度, 你听到了吗？即使人人都知道《冥王星》没有获得奥斯卡最佳的可能，但宴会上人人都在提冥王星的名字。”
“这种状况在过去十年，乃至二十年内都没有发生过。”
斯皮尔伯格必须承认他说的对。
人们总是在讨论《冥王星》, 斯皮尔伯格回想起今天的宴会, 当他端着酒杯, 面带微笑和人们打招呼时，他总是能听到这样的声音。
提起报纸, 人们谈论《冥王星》；提起制片商，人们谈论《冥王星》；提起演员、提起导演、提起编剧，人们都在说冥王星。就连话题中断，陷入冷场时，也会有人提起冥王星与国际天文协会，用备受关注的新闻，缓和气氛。
要知道宴会上四分之三的都是在奥斯卡最终投票中，拥有投票权的会员。
他们在彼此间的对话中频繁提起某部电影，并且他们的语气和情感中不含一丝的恶意，大多数人提起它时，都会惋惜、扼腕，并且表现出强烈的一致对外的同理心——对于竞争者来说，这绝对是最糟糕的消息。
为什么？
因为除却各种公关、游说以外，以及为了自身利益出发考虑的评委，还有部分评委不是本专业的权威人士。
各个职业的会员们，在奥斯卡奖项的最终投票中，拥有为每一个奖项投票的权力。
打个比方，演员A被游说公司游说，同意投票给导演B，但是表上还有剩下四个位置，A并不知道该怎样排序。这个时候，A就会按照自己的喜好排序。
再加上，说客不能全方面覆盖所有奥斯卡评委，总有部分漏网之鱼ABC，会真情实意地将选票投给他们喜爱的提名人。
可不要小看这些票券，奥斯卡计算的是加权票数。
如果在往届奥斯卡的公关宴会上，所有人都密集地聊着一个名词，几乎就可以认定，他们的共同话题将是奥斯卡的幸运儿。
可惜，奥斯蒙德已经在去年拿到了奥斯卡，无论眼下的状况对他多么有利，他都不可能再次捧起奥斯卡奖杯。
间隔的时间太短了，奥斯卡并不公平，或者说，所有需要人主观投票的艺术类奖项都不公平。比起是否认可电影，评委更在乎的规则是，绝不能将奖项接连颁给同一个人。
如果《冥王星》进行了换票公关，倒是有可能逆流而上，搏一搏运气。
但奥斯蒙德本人都不在乎，他自己的选票也投给了斯皮尔伯格和西德尼·吕美特。
所以，地球毁灭的可能性都要比奥斯蒙德继续捧杯的可能性大。
但是有一点，负责人查理并没有向斯皮尔伯格说明。目前看来，他们最大的竞争对手似乎还是理查德·阿腾伯勒以及他的《甘地传》，但查理心中却有一种隐隐约约的荒谬感觉——万一呢？
人类具有诸多缺点，其中一条便是侥幸心理，自我安慰。
有多少人会因为被欧洲媒体激怒，而将对冥王星的支持转变为对《冥王星》的支持，将《冥王星》的名字写在票券的第一、二栏呢？
也许他们会想，这没什么，这是一个美国人为了捍卫自己的行星该做的。反正其它人不会将票投给《冥王星》，毕竟它根本没有进行公关，也没有进行换票，根本不可能拿奖，我这一票产生的影响微乎其微，所以应该没什么关系。
负责人查理心中也抱有侥幸，他将自己荒诞的念头甩出大脑。
不，不会发生的，绝无可能。
*
“该死的哥伦比亚！”
影评人克里斯愤怒地扣上电话听筒，将电话的插线拔了下来。
他已经八十有余，是影评人界的泰斗，自第十届奥斯卡评选就成为了学院会员，参与每一届的奥斯卡评选。
“它和英国人的电影永远别想从我和我的朋友手上拿到票！”克里斯情绪极为不稳定，哥伦比亚三番五次的电话和不经意的“巧遇”令他倍感烦闷，再加上冥王星事件、英媒煽风点火、冷嘲热讽，他对《甘地传》的印象已经差到了极点。
今年的奥斯卡投票已经不仅仅是为了艺术，英媒已经将它上升到了对一个民族的攻击上。
《冥王星》只是没有拿到一些不值一提的小奖项，就被英国媒体借题发挥，嘲讽美国的学术、电影艺术，甚至美国人的人品。
想想，如果《甘地传》获得了奥斯卡最佳影片奖，欧洲会进行怎样无耻的狂欢？
在不间断的抗议维权下，也许国际天文协会最终会考虑修改规则，冥王星还有翻身重做行星的机会。但如果欧洲媒体拿奥斯卡的结果大做文章呢？他们会说，就连美国人自己也看不起《冥王星》。原本可能会获得转机、重回行星行列的冥王星，就这么被奥斯卡宣判死刑。
那可不行！
是美国人，就得把票投给《冥王星》。
投票不单单是艺术探讨与切磋，还代表着文化侵略，必须上升到非常严重的层面严肃对待。
克里斯皱起眉头，重新给电话安装上电话线，挨个打给自己拥有投票权的同事或者后辈，他在电影行业工作了一辈子，提携了太多电影业的工作者，具有难以小觑的影响力：“把最佳影片投给《冥王星》，它是货真价实的最好的电影！你在说什么？就算奥斯蒙德·格里菲斯去年就获得了奥斯卡又如何？有明文规定不可以投？真正的艺术品，绝不允许因为这样丑陋的规则被埋没！告诉特她，让她也改投《冥王星》！”
打了十几个电话，克里斯已经轻松地为《冥王星》争取到了接近六十张第一名的选票。
“嗨，这群家伙，《冥王星》哪点比不上《甘地传》？抛开去年已经获过一次奖，今年冥王星的事件影响不谈，《冥王星》本身的艺术性也绝对比《甘地传》出色，一群英国佬的自我洗脑，谁想看那玩意！”
克里斯一边骂骂咧咧，一边挂上电话，捞起自己的外套，他决定出门一趟，好好和行业内的朋友聊一聊：“我们才在这场舆论‘战争’中占理，无论是电影还是行星，我们都是受害者，没有做错任何事，是他们蹬鼻子上脸胆敢嘲讽我们！”
*
4月10日奥斯卡评选前的最后一天
劳累了整整五个月的《甘地传》公关团队提前为自己的辛苦操劳开了香槟庆祝。
他们手中的是一部筹划了20年，拍摄了整整三年，耗资几千万的顶尖电影，一路大小奖拿的手软。
为了奥斯卡，也已经花费了上千万的公关资金，没有道理会在奥斯卡上栽跟头。
作为《甘地传》的竞争对手，《冥王星》因为导演兼制片人去年拿过大奖率先出局；《E.T.》是一部彻头彻尾的商业巨作，本就不被评委看好，又惨遭分票；《窈窕淑男》深度不够，《大审判》的公关资金投入较少，游说获得的选票根本不够看。
想来想去，所有人都认为，是时候休息了，《甘地传》早已经胜券在握了。
“瞧我看到了什么，金酸梅奖，最差影片《甘地传》哈哈。”
朝着身边的同伴挤眉弄眼，他没有继续说下去，因为整支庞大的公关队伍中，只有少数是和他一样的英国人。
但是他的同乡都能看懂他的眼神：美国人可真够小肚鸡肠地，因为一个和英国人没有任何关系的冥王星，就把过错推到英国人头上，睁着眼睛说瞎话，故意诋毁一部远超奥斯卡平均水平的英国电影。
不过也是，从去年英法合拍电影《烈火战车》错失奥斯卡就可以看出，美国人有多么自大排外，甚至恶意篡改票数。
“哦，金酸梅最差导演，奥斯蒙德·格里菲斯，呵，这点我倒是认同，真有意思。”
他再次朝着同伴挤眉弄眼，暗示自己的潜台词：看看，导演都已经是最差导演了，还要硬着头皮厚着脸皮把《甘地传》批为最差影片。
最糟糕的导演能拍出什么好电影？
真是人走了嘴还硬着，他们难道想说，《冥王星》比《甘地传》强？
第203章 流程
实际上, 奥斯蒙德最开始设计冥王星，并且仿照《阿甘正传》撰写《冥王星》的剧本，只是为了借着轩然大波的热度获得奥斯卡提名。
他并不会因为把冥王星送出行星行列而觉得羞愧。
对他来说, 美国发现的星星是否是行星根本就不重要，起码没有《冥王星》带给他的票房收入重要。
更何况, 他的行为归根结底只是加快了科学研究进展，就连系统都得夸奖他为人类天文学研究做出了卓越的贡献，提前20年终结了一个被人类误会的错误。
随后因为汤博的临时变卦，他不得不停工修改剧本, 严格督促行星计划按步骤进行的行为中又带上了些报复汤博的色彩。
虽然国际天文协会办事拖拖拉拉，差点没让奥斯蒙德赶上进度。
但结局是好的，与设想一致，他如愿借助不要钱的热度拿到了奥斯卡提名。
对奥斯蒙德来说，一切就此结束。
他需要做的只剩下电影下映以后, 在不影响票房和录像带销量的前提下, 秘密向国税局举报汤博受贿并且没有缴纳税款。
奥斯蒙德确实设想到了两国媒体之间会发生矛盾冲突，却没想到战火居然烧到了《甘地传》身上。
不过奥斯蒙德并未对此感到意外。
英媒因为《烈火战车》去年痛失奥斯卡, 就对自己有些愤懑不满, 他们会贬低《冥王星》再正常不过。
而《甘地传》的题材敏感，本就遭受争议。却被英国媒体夸得天花乱坠, 处处与《冥王星》做对比，不惜踩一捧一，明嘲暗讽, 甚至上升到暗戳戳的人生攻击。
美媒因为冥王星被开除行星籍变身成了炸药桶, 正在气头上, 一点就炸，见谁都想咬一口。
然而英媒居然这么没眼色, 还敢在这种时候跳出来蹦跶叫嚣，美媒自然不肯轻易放过。
NASA也有心将一部分美国民众对自己的不满，引导、转变为对外国媒体的不满。推波助澜之下，双方媒体虽然碍于情面没有冒然撕破脸皮，但长眼睛的人都能看出来彼此的指桑骂槐、冷嘲热讽。
奥斯蒙德对此喜闻乐见。
争议对他来说即是热度。
媒体嘲得越凶，《冥王星》的票房越高。
四个月内，《冥王星》的北美票房出人意料地达到了一亿五千万美元。虽然海外的票房数据不佳，但对奥斯蒙德来说根本没有任何影响。
因为他通过院线赚到的钱已经比他预想的情况多出一倍了。
要知道《冥王星》，最开始的定位只是一部帮奥斯蒙德拿提名的工具电影。赚回本金以后，多赚的每一分都是意外之喜。
虽然斯莱德看似将宝全部压在了《E.T.》身上，但实际上奥斯蒙德清楚《E.T.》没有任何优势，他所做的一切也并非是全力帮助斯皮尔伯格和吕美特获奖，仅仅是为了偿还人情，顺便换票，为明年的《雨人》保驾护航。
到目前为止，奥斯蒙德在第55届奥斯卡上所有的任务都已经全部圆满完成。他需要做的最多再加上在红毯上提起《雨人》，为这部他正在拍摄的电影提前造势。
任凭媒体为了奥斯卡吵翻了天，奥斯蒙德全当听不见。他的心里只有参加了电影评估会、得到了暑假档期，即将在六月底上映的《终结者》，以及他投入了几乎所有精力打磨的《雨人》。
至于《小鬼当家》的长线策略？斯莱德会严格按照计划执行，不需要他多操心。
四月初，奥斯蒙德就收到了十张第55届奥斯卡颁奖典礼的入场券。奥斯卡的邀请函并不按人计算。提名多少次，就能拿到多少张邀请函，以及对应的男/女伴邀请函。
奥斯蒙德一个人就被提名六次，分别是《冥王星》的制片人、导演、编剧、剪辑（剪辑的邀请函被奥斯蒙德提前分给了与他一起完成《冥王星》剪辑的剪辑师），《窈窕淑男》的制片人，以及奥斯卡最佳外语片候选《原野》的代理人。
利亚姆想和他一起出席奥斯卡颁奖典礼，正好《终结者》也需要进行预热，是时候让他露面，奥斯蒙德便给了他一张邀请函，让他和伊莱娜一起出席。
奥斯蒙德自己则邀请了迟迟没能腾出时间，参与电影拍摄的，伊莱娜的女友朱迪·福斯特，作为他的女伴与他一起出席颁奖典礼。
他还将一份邀请函分给了基努，作为本想给他男主提名，结果因为修改剧本后，剧本故事内容无法支撑人设，最终落选的补偿。
不过，就算奥斯蒙德没有分给他入场券，他也有资格分到奥斯卡《冥王星》剧组的一个席位。在片中饰演简，年纪只有16岁的劳拉·邓恩获得了最佳女配的提名，她邀请了基努作为她的男伴与她一同出席奥斯卡颁奖典礼。
既然基努不需要，他的那份邀请函便被迈克尔·奥维茨拿走，给了刚刚接下几部电影，初露头角的小罗伯特·唐尼。
剩下的两份邀请函，一份拿给汤姆·克鲁斯，让他能够和他的经纪人葆拉一起，在奥斯卡上结识更多的制片人导演，为自己寻找更多的机会。
最后一份则送给了接连帮奥斯蒙德打了两次白工的尼古拉斯·凯奇。
他叔叔弗朗西斯·科波拉导演的《斗鱼》本该在去年上映，不过，因为与制片厂拉扯的过程并不顺利，只能将档期推至今年十月份。因此他在银幕上的形象至今并不出彩，人们对他的印象还停留在《Plan B》和《开放的美国学府》中不起眼的配角上。
凯奇也在寻找着更多的镜头与更多的机会，因此十分感谢奥斯蒙德的这份礼物，热情地反倒让奥斯蒙德觉得良心刺痛。
为了彰显自己没有染指奖项的野心，参加奥斯卡颁奖典礼只是走个过场，奥斯蒙德特意选了一套较为素雅，没有多余配饰的哑光黑马海毛三件套搭配一件齐膝黑色风衣，朱迪则配合他，选了一条裹胸的银灰色拖地长裙。
这一届奥斯卡颁奖典礼的颁奖日期被推迟到了4月11日，虽然洛杉矶的四月气候已经回暖，但奥斯蒙德还是很怕冷，严严实实地用风衣领子和手套将自己包裹了起来。
相比之下，他身旁始终面带微笑的朱迪仿佛在过夏天，就连利亚姆身旁的伊莱娜，也是一袭素雅的一字肩黑裙打扮，面对寒风大义凌然，脸上职业化的微笑不露任何破绽。
利亚姆
利亚姆向来不怎么怕冷，虽然他没有获得提名，却有宣传任务在身。组织要求他必须穿得明艳一点，引人瞩目一点，所以就选了一套纯白色的萨维尔街手工西装，搭配闷骚的、有金线修饰的银色领带，扮相有些像查尔斯·丹斯在《午夜之子》中的打扮。
因为不用上台，所以几个人的打扮、尤其是两位男士的打扮都算不上正式。不过只出现在电视镜头上，倒也不会显得太过突兀。
红毯倒是十分顺利，朱迪和利亚姆两个在媒体面前消失了许久的家伙一起出现，引起了媒体的一阵骚动。
伊莱娜老道地在闪光灯面前背诵了早就准备好的预热说辞，提起《终结者》与奥斯蒙德的新电影《雨人》打广告。
媒体也非常给面子地祝愿了两部电影的前景。
随后便将矛头指向了奥斯蒙德，记者争先恐后地将话筒举到奥斯蒙德眼前，询问他对冥王星被提出九大行星抱什么样的看法。
这一点也不用操心，伊莱娜早就替他准备好了完美的答卷。
一切都如同奥斯蒙德提前预料的一样，进行地非常顺利。走红毯、接受采访，按部就班地坐上属于《冥王星》剧组的席位，奥斯蒙德才突然发现，《冥王星》剧组所处的圆桌刚好是两年前大卫·林奇八大皆空时，《象人》剧组所坐的位置。
这是不是学院对他隐晦的暗示？
奥斯蒙德解下风衣，半眯起眼眸。这是在提醒他提前做好揽获本届奥斯卡最多提名数，却没办法捧起小金人的准备？
但事实似乎并非如此。
奥斯卡颁布的第一个奖项就地提到了《冥王星》的名字。
最佳摄影奖嘉宾，老熟人娜塔莎·金斯基率先在颁奖台上提及《冥王星》：“最佳摄影奖归属于——《冥王星》约翰·休伯特！”
伴随着全场雷鸣般的掌上，老约翰站起身，难以置信地指了指自己，走上了颁奖台。
虽然有些惊讶《冥王星》拿到了最佳摄影奖，但奥斯蒙德和其它观众并未觉得意外。
自从《象人》八大皆空，奥斯卡就做出了些许改变，错过最佳影片，总会拿到一些不太重要的技术奖作为补偿。
劳拉·邓恩年龄还小，遗憾错过了最佳女配。
最佳原创歌曲不出意料地被划给了《冥王星》，鲍勃·迪伦。
最佳配乐奖由大卫·格芬的唯一一任前女友，雪儿颁发，同样颁给了冥王星剧组。
艺术指导、服装设计、音效、剪辑
奥斯蒙德脸上的表情越来越怪，好家伙，这是把《冥王星》获得提名的所有技术奖全部都塞给他了吗？倒也不用做这么大的弥补。
出于对东方的偏见，《原野》在评选中受到了牵连，遗憾与最佳外语片失之交臂。
经过一个多小时的颁奖流程，奥斯卡终于迎来了重头戏，犹太裔导演比利·怀尔德走上了颁奖台，他手中拿着的，是装有最佳导演名字的信封。
台下的不少观众，都下意识地看向了同为犹太裔的导演史蒂文·斯皮尔伯格，或者本届奥斯卡另外一名犹太裔导演候选人西德尼·吕美特。
第204章 反转
奥斯卡颁奖典礼从前有过通过颁奖嘉宾与得奖人的部分关联性, 暗示奖项归属的先例。
不过这样的情况十分少见。
然而即便如此，还是会有部分业内从业者，选择根据奥斯卡的颁奖嘉宾身份进行有端联想。
严格来说, 著名传奇导演比利·怀尔德与最佳导演候选名单上的五名导演都没有什么实质性的关联，也只有族裔能让他与斯皮尔伯格和吕美特产生少许联系。
“我猜, 应该是阿滕伯勒或者斯皮尔伯格。”
坐在奥斯蒙德身侧的伊莱娜说道。
因为身侧的奥斯蒙德是导演候选人，随时可能会被拍进镜头中，伊莱娜的动作不敢太大，她抬起手遮掩住自己的嘴唇。
理查德·阿滕伯勒与斯皮尔伯格两人包揽了奥斯卡的前哨导演奖项, 信封上的确不太可能出现其他人的名字。
“我赞同。”
奥斯蒙德面带微笑，他现在也无法确定谁是奥斯卡最佳导演的最终得主。斯皮尔伯格比起《艺术修养》上的记载，多了一份来自斯莱德和米高梅的支持，也许这些票能够成为翻盘的决定性因素。
台上的比利·怀尔德推了推自己宽边眼镜，撕开信封, 取出卡片。
他突然一愣, 脸上随即露出笑容，在台下所有观众抓心挠肺的好奇注视下伸手弹了弹卡片：“好吧, 女士们先生们, 本届奥斯卡金像奖最佳导演奖，将归属于——奥斯蒙德·格里菲斯！”
WHA——T——？！！！
奥斯蒙德脸上露出了与比利·怀尔德方才一致的茫然和惊愕, 他的大脑罕见地被空白侵蚀，一时之间完全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该做些什么。
原本还稍有些杂音的大厅霎时间陷入异样的寂静, 几乎所有人的脸上都露出了震惊、难以置信的表情。
伊莱娜倒吸了一口凉气, 瞪大双眸, 双手遮掩自己的表情，差一点就惊叫出声, 坐在她身旁的奥斯蒙德甚至听到她惊愕地用母语低骂了一句。
斯皮尔伯格脸上好像霎时间崩裂出一道细微的裂纹，他茫然地望着颁奖台，疑惑地揉搓了两下自己的耳朵，怀疑自己听错了。
理查德·阿滕伯勒原本已经轻轻抬起臀部，全靠腿脚支撑重量，随时准备站起身，此刻蓦地放松紧绷的大腿，重新坐上座椅。他脸上流露出了一瞬间的茫然，随即露出了皮笑肉不笑的笑容，合拢双手准备鼓掌。
但是，怎么会呢？
奥斯蒙德·格里菲斯去年已经拿过奥斯卡最佳导演了！他只有二十岁！凭什么在短短两年内接连捧起两次奖杯？
奥斯蒙德整个人都有些恍惚。
这也太荒谬了！他根本没有进行奥斯卡公关！怎么会轮到他捧起奥斯卡奖杯？
《E.T.》、《甘地传》都是出色的电影，今年获得提名、参与竞选的每一部电影都具有突出的竞争力，各有各的优秀之处。影片质量明显高于去年，含金量比去年高整整一大截。
在这种情况下奥斯卡为什么会选择他？
好在奥斯蒙德没有忘记在仓促响起的掌声中挂上微笑，他顺势站起身，和《冥王星》剧组的成员拥抱，隔壁《窈窕淑男》剧组中，达斯汀·霍夫曼还不忘在鼓掌的间隙，朝着他竖起拇指。
奥斯蒙德差点挂不住脸上的笑容，这算什么？普华永道的双信封搞混了吗？还是说《冥王星》拿不了奥斯卡最佳影片真的有这么可惜，导致奥斯卡甚至愿意把最佳导演奖送给他作为弥补？从逻辑上也说不通啊，导演奖根本不是少部分人可以左右的“小奖”。
“WTF？！”
电视机前的荣恩·李瞪大了双眸，难以理解地爆粗惊呼，他身旁坐在沙发上的兄弟会成员甚至双掌抓紧了头皮，整张脸皮被迫紧绷，双眸紧盯眼前的小小电视屏幕：“他们一定是在开玩笑！”
甚至有人难以相信的玩起了《波西米亚狂想曲》的经典老梗：
“Is this just fanta（芬达） sea（fantasy幻想）？”
“这不可能，我的愿望成真了？这是迟来的愚人节玩笑吗？还是奥斯卡搞错了？”荣恩放下手中的炸鸡，如同受到惊吓一般咽了咽口水：“历史上只有三个人连续两届获得奥斯卡奖，最佳导演奖从来没有连续两届颁布给同一个人的先例。只有刘易斯·迈尔斯通连续两年得到奥斯卡导演奖。”
“但那是因为第一届奥斯卡导演奖颁给了多名导演，第2届第3届奥斯卡奖都在1930年颁布，刘易斯·迈尔斯通是第1届和第3届奥斯卡的获得者。”
荣恩舔了舔他干燥的嘴唇：“史无前例，奥斯蒙德是真正的，蝉联两届的奥斯卡最佳导演，或者说，影史最佳导演。更恐怖的是，他才20岁！”
“哦哦——兄弟，别激动，影史最佳导演太过了。”
方才还在玩着烂梗的年轻男孩举起双手：“我们都知道今年获得提名的五名导演几乎不分伯仲，但格里菲斯依旧是其中资历最浅、最年轻且最没资格获奖的那个。这绝对是奥斯卡的黑幕，也许格里菲斯和学院达成了什么交易，他贿赂了评委。”
荣恩还没来得及开口，室友已经先一步嘲讽：“格里菲斯最没资格获奖，难道要让理查德·阿滕伯勒获奖吗？让英国佬高声嘲笑，好莱坞已死，冥王星已死？你不知道现在英国还有人在抵制《冥王星》吗？”
“好了，别这么极端，肯，你也是，冷静一点。”
荣恩站起身按住他的肩膀：“不管怎么说，这是好事，也许学校会请奥斯蒙德回来做个演讲什么的，我们继续看吧，看看奥斯蒙德会说什么样的致辞。”
多萝西音乐大厅的台下，美国电影学院的新任主席难以置信地掐了掐自己的手指，她一边鼓掌，一边对着身旁的副主席低声说道：“这是怎么发生的？好吧，我得承认，我有些私心，我的那一票把第一名投给了格里菲斯”
“你也投给了他？我也是，没有实在惊艳我的导演我以为不会有人投给他。”
“我给了他第二名我知道了，有没有可能大多数人都认为他没办法拿到奖项，所以给了他第二名？按照权重计算，如果其它人的选票多是公关票，就极有可能互给第五名，这样反而拉低了加权票数。”
“别看他只是第二名，如果票数足够多，也可以压过那些全是第一名选票和第五名选票的候选人。更何况，还有不少像你们这样，给了他第一名的会员。”
奥斯卡的加权计算，可以简单理解为，一张选票上的第一名加5分，第二名加4分，以此类推，最后一名加1分，最终比较总分。并不是获得第一名选票高的候选人就一定能捧回奖杯。
主席女士按了按自己的指节：“说实话，我有些担心编剧奖和最佳影片”
客观地说，比起其它五部电影，她确实认为《冥王星》更具艺术性符合奥斯卡的品味。主观地讲，她投票给《冥王星》也是符合“奥斯卡政治正确”的。
奥斯卡政治正确的本质，就是将主流思想信仰体系作为真实自然的生活面貌加以展示。
比如说经典例子《绿皮书》，它并非是在保护少数人种的权力。实际上《绿皮书》争奥的那一年，美国黑人的人数比例就已经占据了百分之三十出头，超越白人，成为整个美国对电视、电影和流行音乐最为关注的群体。它维护的是大多数观众的价值观。
目前，获得了奥斯卡提名的五部电影中，最不可能获奖的《冥王星》反而最贴合美国主流思想，迎合、夸扬美国梦。
作为美国电影学院的新任主席，她就应该把最佳影片选票投给《冥王星》，而不是其它任何电影。
即便《冥王星》获奖不符合多数学院会员心中那个心照不宣的潜规则。
主席用指甲掐了掐自己的手掌，不，《冥王星》还是不太可能获奖。
《甘地传》票房失利，为了赚回成本只能全力去砸公关费用，将影片运作成奥斯卡最佳，这样才能凭借奥斯卡的噱头引来大量的观众，再从观众们口袋中大捞一笔。
《甘地传》的公关团队应该已经进行了严密的计算，拿到了足以确保《甘地传》稳坐第一的高额选票数量。《冥王星》没有进行公关，终究是不可忽略的硬伤。
思考间，奥斯蒙德·格里菲斯已经走上颁奖台，与比利·怀尔德握手致意。
他一身打扮比穿着细黑白格戗驳领的比利还要低调，全身哑光黑，单排扣三件套，双褶裤腰，翼纹布洛克鞋，就连领带也是铅黑色，简约，干净利落。
但是这身礼服丝毫没有削弱他俊朗凌厉的面容，奥斯蒙德手握话筒，面对摄像机，深呼吸了一口：“呃”
他自己没能忍住，率先偏过头笑了。
“对不起，我真的没有想到，也没有做任何准备。但是，好吧，我想我起码知道为什么会让比利来担任颁奖嘉宾了。”
这是一句看过的电影太少就可能听不懂的感慨。
比利·怀尔德，人称电影界的“欧·亨利”，他最喜欢在电影中安插意料之外、情理之中的戏剧性反转。
原来如此，台下的观众恍然大悟，给面子地笑了。
老牌导演比利并不介意自己成为调侃的对象，他也扬起笑容，象征性地鼓了鼓掌。
奥斯蒙德回过头看他，冲着他眨了眨眼睛：“爱你的每一部电影，比利。”
好在，虽然没有准备获奖感言，但他提前背诵的那些本该用在红毯采访上的言论也能派上用场。
然而，就在他端着奖杯重回坐席以后，放松般地长呼了一口气时，台上的颁奖嘉宾拆开最佳原创剧本信封，突然意味深长地朝着《冥王星》剧组看了一眼。
奥斯蒙德：？
不是吧
第205章 获奖感言
“最佳原创剧本奖属于——”
“《冥王星》！奥斯蒙德·格里菲斯！”
奥斯蒙德的大脑一片空白, 脸上的表情骤然变得僵硬，不过他及时深吸了一口气，维持住了脸上的笑容, 站起身走向颁奖台。
多萝西大厅内的掌声响彻，台下观众们的表情却呈现出一种不约而同的异样, 就连伊莱娜脸上的表情都极为古怪。每个人都思绪万千，最终想法却殊途同归——奥斯卡疯了？
这到底是什么情况？
到底是谁在给他投票？！
算上没有太多人在意的技术奖音乐奖，《冥王星》已经拿到了九座奥斯卡奖杯！
《甘地传》的公关团队成员紧紧盯着电视屏幕，偌大的室内陷入窒息一般的寂静之中。
印着一天以前被大肆嘲笑的金酸梅奖的报纸自桌边滑落到地上, 轻飘飘的，边角浮起，像是一个无法落实的笑话。
“这不可能”
有人低声喃喃着。
他颤抖、低得似乎随时都会消散的声音却吹动了海面上的涟漪，掀起了在场每个人心中的巨浪——这怎么可能呢？！
影片、导演、编剧、男主，这四个奖项都是他们公关的重点对象。哥伦比亚和英国制片厂为了奥斯卡, 总共为《甘地传》花费了1200万美元。
电视、报纸广告、脱口秀、宴会、派对, 电话、“巧遇”，公关团队无奇不用, 费尽心思, 想方设法拉拢更多评委的承诺。
整整五个月的努力，到目前为止, 只换回了一座最佳男主角奖杯。
然而，从一开始就被他们排除在竞争对手名单之外的《冥王星》，什么都没有做, 就轻松地拿到了奥斯卡最佳导演和最佳原创剧本奖, 奥斯蒙德·格里菲斯甚至都不是一名专业编剧！
终于, 有人无法继续承受这死寂一般的沉重氛围，愤怒地推到了桌子。
“这不公平！他操控了奥斯卡！他杀死了比赛！他到底, 是怎么做到的？就因为国际天文协会吗？可是那与奥斯卡根本毫无关联！”
“别急。”
同伴的声音颤抖，紧张地注视着电视屏幕：“只要最佳影片属于《甘地传》就没关系，我们为它付出了太多了，它不可能输。”
要最佳影片不属于《冥王星》就没关系。
奥斯蒙德注视着桌上的九座奖杯，他没有错过劳拉·邓恩眼中闪闪发光的羡慕和自豪，但他还是忍不住低声叹了口气。
“怎么了？”
利亚姆明显察觉到他的异样，他轻轻侧过头，不再看舞台上最后的表演，浅蓝色的眼眸闪烁着担忧。
奥斯蒙德轻轻摇了摇头。
获得奥奖是件好事，但对目前的他来说不是。
他在第55届奥斯卡颁奖典礼上收获越多的小金人，《雨人》获得奥斯卡奖的难度越大。
如果《冥王星》获得了奥斯卡最佳影片，那他还不如推迟电影排期，避免《冥王星》参与这一届奥斯卡评选。
这种感觉很奇怪。
类似于如鲠在喉，卡在喉间的是一块人人渴求的晶莹糖果，可它不上不下，过高的糖分灼烧喉咙，促使它变成甜蜜的负担。
他绝对不是在凡尔赛。
《雨人》已经开拍，投入的资金和精力已经无法回收，如果没有奥斯卡的加持，《雨人》的全球票房只能勉强上亿。
赔偿与米高梅对赌协议的违约金是小事。
主要的问题是他已经斥巨资加入了投资游戏，购入了太多米高梅的股份。
他必须做些什么挽回米高梅的股价才能避免亏本，但是他又没有时间和精力为米高梅拍太多的电影，不希望临时更改计划，再往1983年的计划表上多添一部商业电影插队。
但他又需要米高梅“起死回生”，稳住好莱坞七大制片厂的地位，只有这样，他才能以此为基础，着手构建属于自己的好莱坞版图。
1983年的下半年开始，他希望自己能放手不再参与太多的公司事务，全心全意地投入构思、打磨一部黑手党题材的电影。
鉴于奥斯蒙德没办法编造多伦多有丰厚的石油原油产量诱使阿美“正义出击”，便只能想出依靠电影借助舆论和观众力量的做法，试探着尝试干扰、削弱，甚至是捣毁多伦多的黑手党势力。
但伊莱娜和迈克尔·奥维茨却显得非常高兴，对他们俩来说，《雨人》还是八字没一撇的事，最重要的是抓住当下。
《冥王星》在只付出了广告费用和100万美元奖金的情况下，能够接连斩获大奖，已经足够振奋人心。伊莱娜现在被接连的喜讯冲击地脑袋空空，只剩下一大堆套话话术，正忙着用水笔在餐巾纸上为奥斯蒙德拟写制片人获奖感言。
事实证明，即便不认为自己能够获奖，也得提前准备好所有提名的获奖感言。
眼前的圆桌被堆满奖杯，镀金的金色金灿灿地干扰着视线。
奥斯蒙德的食指敲着桌子，心情略微有些烦躁焦虑，他不喜欢计划被扰乱，事情脱离掌控的感觉。
利亚姆的手越过桌面，用一条口香糖轻轻压住了奥斯蒙德的躁动的指尖：“没事的，放松，你总能得到你想要的，无论如何，都只是时间问题。”
奥斯蒙德垂下眼眸，他一言未发地撕开口香糖的包装，将散发着薄荷气息的糖果塞进嘴里。
“喂，我说你，可以把手收回去了吧？你完全没意识到挡住我写字了吗？”
伊莱娜不满地推搡利亚姆的手臂，她坐在利亚姆和奥斯蒙德之间，他俩想要干什么，都必须得越过她。桌面本就被奖杯挤得拥堵，利亚姆再伸手，她根本没办法写字。
这个座位糟透了，说不定她已经被小情侣视作眼中钉肉中刺、爱迪生发明的电灯泡了。
“抱歉抱歉。”
利亚姆尴尬地笑了笑，缩回了手。稍长的金发垂落在肩头，看起来蓬松柔软，他抬起眼眸对上奥斯蒙德向他投去的视线，轻轻勾了勾唇角，眼眸下弯。
被伊莱娜和利亚姆逗笑，奥斯蒙德将手肘撑在桌子上，姿势随意地托着自己的脸，一边注视着利亚姆的眼睛，一边嚼着口香糖思考。
想来也是，投票结果早已经决定，奥斯卡颁奖典礼只是宣布结果，他能做的一切都做了，现在无论做什么也无法左右结局，不如放宽心，耐心等待结局。就算《冥王星》真的获得奥斯卡最佳影片奖，他怨天尤人又有什么用？
最好的选择是反思自己的计划究竟是那里出了纰漏，尽快调整好心态，坦然面对难题，探寻新的解决方案，重新定制更加严谨的计划，并且严格地执行计划。
最坏的结果也不过是《雨人》拿不到奥斯卡，他出些钱作为赔偿，亏损几千万甚至上亿美元。
但这算不了什么，他经历过破产、流落街头、接连饿了两三天这样糟糕的事，亏一点钱根本算不上什么，谁做生意能永远保证一帆风顺，万事胜意？
直接剖析他所担忧的事情可能导致的最坏的可能性，也是丽塔教给他缓解焦虑的方式之一。效果还算不错，起码奥斯蒙德的心情有了些许好转。
毕竟蝉联最佳导演，蝉联最佳影片，这样的头衔听起来非常酷。
虽然至今仍不明白原因，但奥斯蒙德很乐意去成为“影史第一”，或者，成为别人的《文艺修养》中，一个夺目的名字。
只不过，即便做好了心理准备，调整好了心态，奥斯蒙德还是在奥斯卡最后一名嘉宾，卡罗尔·博内特说出《冥王星》的名字时，瞪大了双眸，狠狠在自己的手掌上掐了一把。
不是
谁能来解释一下？《冥王星》到底撞了什么大运，以至于让学院会员们如此青睐喜爱，甚至不惜打破奥斯卡定律。
惊讶的不止是他一个人，今晚出席奥斯卡的所有人以及此刻正在观看直播的观众，全部都遭受到了接二连三的惊吓。
这真的是第55届奥斯卡颁奖典礼现场？
不是一个荒诞的梦？
在导演本人去年已经捧杯的情况下，《冥王星》居然击败了最受看好的《甘地传》，狂揽十座奥斯卡小金人奖杯，超越了《西区故事》与《金粉世界》，获得奥斯卡的奖项数量仅次于拥有11项奥斯卡奖的《宾虚》，位居影史第二。
导播不知有意还是无意，在奥斯蒙德站起身时，还特意将镜头对准了《甘地传》剧组。
《甘地传》整个剧组所有获得提名的候选人脸上的笑容都非常勉强，导演理查德·阿滕伯勒的脸色甚至算得上难看，表情隐隐有崩裂的迹象。
让奥斯蒙德本人都倍感同情，甚至还有些心疼。
假如他是理查德·阿滕伯勒，在前期做好了万全准备的情况下，居然输给了一部没有进行奥斯卡公关的电影，输给了一个年纪轻轻的小辈，一定会气得紧咬后牙槽，当场破防，破口大骂奥斯卡的黑幕。
可惜，奥斯蒙德不是他。
他是今晚唯一的幸运儿，也是最大的赢家。
谁会在乎奥斯卡和普华永道究竟出了什么问题？
奥斯蒙德相信，任何一个像他一样在好莱坞拼命追名逐利的人，在经过这样一晚以后，都会暂时忘记《雨人》，激动而兴奋地接过颁奖嘉宾手上重达8.5磅奥斯卡金像奖奖杯，面对麦克风和摄像镜头以及黑压压的人群露出笑容：
“我不得不在整个晚上都沉浸于思考该发表什么样的获奖感言，甚至懊恼自己怎么没有穿一身大红、大金，总之独树一帜，吸引全场注意力的礼服出席颁奖典礼，这样才能对得起观众的喜爱，以及《冥王星》在大家心中的特殊性。”
“我本来该说，我有多么感谢大家愿意将手上的选票投给我，或者讲一讲我在《冥王星》的拍摄中学到了什么，体会到了什么。”
“我想，为人应当朴实谨慎，我应该说，我之所以取得成功，完全是因为我会选择，实际上我做的只是改编了克莱德·汤博先生跌宕起伏的人生经历。只不过，在前两次站在这里时，我已经说了太多类似的话。所以，好吧，那么我能说的只剩下”
奥斯蒙德笑了笑：“这感觉真好，我头一次觉得自己很了不起。”
第206章 风评
多萝西大厅内响起欢呼与绵延不绝的掌声, 现场的观众们站起身，送上致意。
无论现场观众对眼前的结果满意还是不满，此时此刻, 展示在奥斯蒙德眼前、展示在摄像机面前的只有掌声与鼓励欣喜的笑容。
这有些奇怪。
奥斯蒙德想。
去年他“捧起”金像奖时，还躺在医院里, 狭小的电视中，人们的欢呼并没有这样真切，并没有像现在一样，如山倒、如雷鸣, 震耳欲聋。让他的胸腔中攀升起一种奇怪的满足感，自跳动的心脏开始蔓延，顺着血管温暖四肢百骸。
十座奖杯。
蝉联奥斯卡最佳导演。
不知道这些够不够资格，让他微笑着说出，我是世界最佳。
奥斯蒙德努力辨认着台下的每一张面庞。
斯皮尔伯格脸上虽然带着笑意, 但明显有些失落。
理查德·阿滕伯勒付出了最多的努力却没有得到回报, 脸色不佳，全力矫正的笑容看起来依旧僵硬又扭曲。
没能凭借《窈窕淑男》拿下奥斯卡最佳男主角奖的达斯汀·霍夫曼脸上的笑容格外真实, 他的想法很简单, 奥斯蒙德担任《雨人》的导演，是他明年或者后年凭借《雨人》冲击影帝的最有力的保障。
伊莱娜眼角闪着泪光实际上她不是多愁善感的姑娘, 但是她无法抑制自己的喜悦。奥斯蒙德看到，朱迪借着遮挡，轻轻挽住了她的手臂安慰她。
迈克尔·奥维茨脸上的笑容夸张, 两手格外用力地拍击着, 他也是本届奥斯卡的最大赢家, 手上的艺人明星、制片人导演，在本届奥斯卡上揽获的奖杯超过15座。
奥斯蒙德恍惚间看到《冥王星》剧组的席位上坐着他已经死去的父母。两人光彩靓丽, 穿着20年前流行的服饰，面带微笑，优雅而矜持地拍击双手。
他的瞳孔微缩，下意识扶住了奖台的边缘，他看清他的父母并没有出现在颁奖典礼上，他们两人所坐的位置上站着的是老约翰和剪辑师。
奥斯蒙德抿紧双唇，下意识寻找利亚姆的身影，他渴望变得优秀，并不仅仅是为了像过去一样，得到父母的赞赏。
每个人都会通过奥斯卡看到他，听到他，仰视他高高举起手中的奖杯。
他找到利亚姆的眼睛，他的金发在人群中闪闪发光。
奥斯蒙德唇角上扬。
*
“十座奖杯！奥斯蒙德·格里菲斯成最大赢家！”
“20岁的年轻制片人与导演，或成为好莱坞新的传奇！”
“为什么《冥王星》获奖令人如此惊讶？”
“见证历史，蝉联奥斯卡最佳导演成为现实”
“《甘地传》惨败，《冥王星》获奖是偶然还是注定？”
“师承库布里克、马丁·斯科塞斯，最受经验丰富的业内人士喜爱的年轻男孩”
娱乐报纸久违地抢占了人们的视野，将多数人的注意力从为冥王星维权和国际天文协会的新闻上拉了回来。
“哦，太棒了！谢天谢地他们选择了《冥王星》。如果奥斯卡评委要像奥斯卡颁奖典礼之前，博.彩公司和报纸杂志预测的那样，将最佳影片奖颁给《甘地传》的话，我就要到学院去抗议了。”
理查德·阿滕伯勒烦闷地点燃香烟，他竭力试图维持镇定，但他根本就做不到，谁能想到第55届奥斯卡颁奖典礼上如此诡异的发展：“我还能说什么？抱怨奥斯卡有猫腻？申诉请求专人重新检查票券核对数量？”
他从英国带来的公关抬手捏自己的鼻梁：“他占优势，因为他是美国佬！F*，这群该死的美国人，谁都知道他们的奖项从来只颁给自己人。”
“我们早该料到的。”
没有拿到奥斯卡，一切全都完了。
《甘地传》的拍摄成本达到了惊人的四千万美元，后期营销、公关费用又投入了两千多万。
到目前为止，《甘地传》的全球票房仅仅突破了一千五百万，可以说是血本无归。
这下，没有拿到奥斯卡最佳影片奖作为噱头，《甘地传》更难在后续电影放映中收获多少票房，总票房收入三千万差不多就已经到头了，甚至还没有奥斯蒙德在圣诞节上映的另一部电影，《小鬼当家》的票房高。
理查德·阿滕伯勒长叹了一口气：“他到底是怎么做到的？我们至少确认了三四遍，斯莱德根本没有提供多少公关资金分给《冥王星》。”
几乎是同一时间，斯皮尔伯格团队的总负责人查理也发出了一模一样的感慨：“冥王星和阋神星事件造成的影响太大了，我们都低估了大众对国际天文联合会的厌恶，以及人们出于集体荣誉感对《冥王星》下意识的维护。”
斯皮尔伯格忍不住轻声叹息感慨：“我已经在好莱坞工作了这么多年了，资历不算高，但也还算得上中上水准，也自认为经历了不少大风大浪，但这一次史无前例的蝉联获奖，也许奥斯蒙德本人都没有想到。他惊愕的表情不像作假，我只能将这一切归功于运气，冥王星的事发生的太巧了，但凡晚两个月”
可是一切已经发生了，现在感慨也已经没有任何意义。
室内归于沉寂，良久，斯皮尔伯格开口说道：“斯莱德和米高梅这一次都在全力为《E.T.》营销，虽然《E.T.》是斯莱德的电影，斯莱德为它运作理所当然。但毕竟奥斯蒙德本人也有两部电影有参选奥斯卡的资格，所以明年，我不得不再帮他一把。”
“但是”
查理指出问题：“就算他明年还会为奥斯卡准备一部电影，你觉得他有万分之一的可能能获奖吗？”
斯皮尔伯格沉默了片刻：“坦白说，我觉得他在未来十年，甚至更长的时间内，都不会再被学院纳入考虑。”
*
“铺天盖地的抨击。”
美国电影学院主席将写有“接连两届奥斯卡，《失乐园》与《冥王星》都不合格，奥斯卡有失偏颇”的报纸放在桌上：
“他们分成了两派，一部分疯狂维护《冥王星》，赞美它确实是奥斯卡的最佳选择。另一部分认为‘艺术与现实无关’，人们不应该因为冥王星事件就带上滤镜，无条件地拥护电影，两者不能混为一谈。”
副主席面露苦笑：“‘艺术与现实无关’？这是我听过的最大的笑话了。艺术源于现实，现实决定艺术。更何况，我们并没有做任何干预，这是会员们自己的选择。”
奥斯卡颁奖典礼尚未结束时，他们就立马找到普华永道的会计师确认情况，并且安排他们在奥斯卡结束以后，重新核对了一遍选票。
结果与现在没有任何区别，《冥王星》是货真价实的冠军。
确实如他们所预料的，《冥王星》获得的第一名票券虽然比不过《甘地传》，但它获得的第二名的票券数量却达到了惊人的百分之六十，剩下26%的人选择它成为最佳影片的第一名。
这是一个震撼人心的数字，史无前例。
它甚至让主席体会到了奥斯卡竞选上，评委们难得的团结。
“你敢相信？大多数人的想法和我一样？居然有二百多人认为，自己的投票影响不了结果，所以才决定遵从本心选择奥斯蒙德·格里菲斯和《冥王星》，还有三百多人并没有受到奥斯卡公关的干扰，坚定地选择了《冥王星》。”
“说实话，即便去掉第二名选票的影响，这些第一名的票和内部票就已经足以让《冥王星》有底气和《甘地传》扳手腕了。”
副主席摇了摇头：“我之前还认为《甘地传》最有可能获奖，看完了票数统计以后压倒性的威慑力，哪怕是近20年以内，奥斯卡也并未出现过如此悬殊的票数差。”
“是的，坚定地将选票投给《冥王星》的评委中，有百分之九十都是年龄超过了70岁的老年人，大多数都是奥斯卡最具权威性的第一批评委，也经历过《冥王星》片中的年代，不仅仅是因为被冥王星事件影响，他们对那个年代的感触很深。”
“你的意思是说？”
“不用担心‘奥斯卡不公’、‘奥斯卡影响力衰退’的言论，会有人帮我们澄清。”
这些坚定支持《冥王星》的“老古董”们，即便已经退休，手上掌握的人脉与权力也绝不是普通业内从业者，或者为《甘地传》打抱不平的媒体可以比拟的。
“我们甚至还得感谢奥斯蒙德·格里菲斯，因为《冥王星》戏剧性地取得了十座奖杯，我们的收视率一路攀升，比过去二十年每一年的收视率都要高，瞬时收视率甚至达到了四千万超过今年的任何一个电视节目。我想你也能从这一项数据中，看出冥王星事件对人们的生活、对电影的影响。”
80年代的美国人口仅有2.2亿，以最理想的一家三口情况计算，也就是7300万个家庭。据统计，美国目前的电视覆盖率达到了99.5%，可以粗略地计算为所有家庭都拥有一台电视。
这意味着，四千万收视率几乎已经占了美国家庭的一半。更加令人难以相信的是，电视台统计，大约只有五千万美国人坚持每天收看电视节目。
“今年的奥斯卡结果，不只是评委的选择，还是大多数美国观众的选择，奥斯卡重新拥有了大众性。”
“但是”
主席女士叹了口气：“我们无法否认出现的重大失误，蝉联确实对其它的候选人们不公平。虽然奥斯蒙德·格里菲斯确实优秀，但是，明年，奥斯卡绝对不能再给他颁发任何奖项了。”
“你放心好了，会员们绝对会从这次的经验中，吸取教训。”
第207章 放弃
哥伦比亚制片厂悔得肠子都要青了。
他们为《甘地传》投资了一大笔钱, 却什么都没有捞着。
然而之前遭受他们质疑的奥斯蒙德·格里菲斯，只是在《窈窕淑男》挂职联合制片人，就用“魔法”将《窈窕淑男》的票房带上了票房榜前五名的位置。
甚至不被任何人看好的《冥王星》, 还在奥斯卡上拿到了大满贯。
难怪可口可乐一定坚持要请奥斯蒙德来参与电影制作，可口可乐的大股东势力庞大, 消息灵通，说不定就是知道一些他们不清楚的内情和特别的消息。
就连有关于《冥王星》的风言风语，媒体对《冥王星》获奖的质疑，也在一星期内消失了大半。
荣恩推开报纸, 烦闷地吃着早饭，他已经接连好几天没有看过订阅的报纸新闻。
“亲爱的，你怎么了？”
他的妈妈有些困惑地拿起摆在桌上的娱乐报纸，荣恩是这些报纸的忠实受众，以往的时候他甚至要一边刷牙一边看报纸, 还会将报纸上他喜欢的文章、照片剪下来贴到自己的剪贴本上留作纪念。
“我不想看, 奥斯卡结束以后，人们一直在吵架。英国人、美国人有关于冥王星和《冥王星》, 还有奥斯蒙德。最近有关于《冥王星》的贬低逐渐消失了, 但人们依旧在说奥斯蒙德不配，甚至愈演愈烈, 哪有那么多感慨？这是评委们一票一票投出来的结果，他又没有造假。”
荣恩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更何况，奥斯蒙德身上还有赌约在身呢。他拿到今年的奥斯卡, 明年就只能放弃了, 说不定他会因此赔钱。他没理由像媒体说的那样, 去贿赂评委。”
“这样啊”
荣恩的母亲笑了笑：“何必在乎他们的想法，媒体有时比普通人更看不清真相和事实, 他们都被热度和报纸销量蒙蔽了双眼，撰写文章的目的，也仅仅是为了吸睛。从另一个角度去看，也是件好事，这侧面说明了，奥斯蒙德本身的能力和表现有多么出众，不是吗？平庸者甚至无法引起波澜。”
是的。
荣恩想，上一次有人蝉联获得奥斯卡奖杯，已经是好莱坞黄金年代的事了，而且奥斯蒙德还是唯一一位连续两年获得奥斯卡的导演，甚至一届四奖（制片人、导演、编剧，剪辑奖上台发言领奖的权力他让给了与他共同工作的剪辑师，所以很多人只以为他拿到了三座奖杯）。
哪怕是好莱坞最著名的导演，《宾虚》的导演威廉·怀勒，也间隔了至少四年才重新捧起奥斯卡奖杯（1942-1946）。
能让奥斯卡评委忽略年龄、资历的神片、奇迹，仅此一部。
“你知道吗？也许你应该看看这些报纸，把那些大肆批评的文章剪下来贴到一个新的剪辑册上，和奥斯卡之前，认为《冥王星》不会有任何收获的影评人文章贴在一起比较，说不定你会发现他们的作者大幅重合。”
“妈妈！”
荣恩忍不住莞尔：“好吧，你说的对，我明白了，很多人只是因为预测失败觉得丢脸，拼命地贬低奥斯蒙德来博取认同，以此为自己挽尊。”
他的母亲微笑着摸摸他的头发，耐心而温和：“对，宝贝，我希望你不要被这些负面评价影响，奥斯蒙德也一样。哦，我有时候总是忘记他只比你大一岁，说到底还是个孩子。”
*
利亚姆在afterparty上就察觉到奥斯蒙德的心情不太好，他应酬时挂在脸上的假笑对熟悉他的人来说再明显不过。
派对上的每一个人都向他举杯致意，有人笑容真切，眼中满是羡慕；有人笑容虚伪，另有其它盘算。
利亚姆守着他没让他灌下太多香槟，但奥斯蒙德回到家之后还是第一时间快步冲向了盥洗室干呕。
他甩了甩漱口洗脸以后被冷水打湿的额发，从利亚姆手上接过毛巾，随手擦了两下以后自然而然地搂上了他的腰，将下巴抵在利亚姆的肩上闭上双眼：“我没事，那点香槟不至于醉，只是觉得不舒服。”
利亚姆顺势搂住他，将他抱到了沙发上。奥斯蒙德偏着头，将额头靠在利亚姆的颈侧。
“哪里不舒服？”
“胃，胃疼。”
是并发症，而且奥斯卡开始之前，他没有吃太多的东西，但是他没想到自己必须在afterparty上停留那么长的时间。
“我给你做些吃的。”
利亚姆松开手臂，从一旁抓来抱枕递给他，但奥斯蒙德似乎并不愿意松手。
“不，等一会儿再说，没有以前那么严重，还在可以接受的范围内，如果只是并发症，也许一会儿就好了。”
他更加用力地搂紧了利亚姆的腰，迫切地从他身上汲取熟悉的味道。利亚姆今天没有喷香水，外套染着些烟气和酒精的味道，但是脖颈处嗅起来仍然是他熟悉的，淡淡的熏暖的味道。
放下抱枕，利亚姆有些心疼地伸出手将他被打湿的黑发别至耳后，忍不住垂下头，亲了亲他光洁的额头：“我以为你很高兴获奖，是因为担忧会出现糟糕的评价吗？”
“不，谁管他们怎么写？事后跳脚而已，没人在乎。我确实很高兴，但是，我尽力了，从颁奖台上走下来，整个afterparty、还有路上，我都在思考雨人应该怎么样才能得奖，但是我找不到办法。太难了，谁都知道，我需要一个比奇迹更加神奇的奇迹，”
“靠舆论？靠数量？哪怕我在今年拍摄了4部电影，奥斯卡评委都不会看我一眼。靠换票？那不可能，蝉联三届奥斯卡，就算是上帝来也做不到也许我得先睡一觉，说不定明天就能想出什么好的办法。”
他有时也会毫不顾及地偷偷展示他幼稚的一面，抬起手指攀住利亚姆的手臂，闷闷不乐：“我讨厌奥斯卡，他们为了面子，为了不被英国媒体抓住话柄数落，为了捍卫冥王星的地位，把我的计划全毁了。”
倒不是就此放弃努力与抗争，而是奥斯蒙德需要宣泄一下自己糟糕的情绪。
倒是很少见他这样，说生气但也算不上，气鼓鼓的，表情有几分刻意。利亚姆不由自主地伸出手，轻轻捏了两下他脸颊：“没关系。拿不到明年的奥斯卡就算了，你只要拍你想拍的电影就好，没必要再在乎奥斯卡或者别的什么。我可以帮你补上这部分钱，嗯一亿五千？再加上《雨人》的前期投资，以及拿不到奥斯卡的损失两亿五千够吗？”
奥斯蒙德下意识收紧手指，一时之间也不再关注于《雨人》和明年的奥斯卡。他到底是哪来的那么多钱：“你是认真的？”
利亚姆的表情很平静，就好像他一句话决定的不是花出去两亿五而是两百五一样。奥斯蒙德熟悉他，知道他不会开这种玩笑。
他果然点了点头：“嗯，我拥有一家风投公司，现在转手卖掉的话，差不多应该能拿到这么多。”
“市值两亿五上下CR风投？那是你名下的公司？你、你”
奥斯蒙德一时之间居然不知道该说他藏的太好还是他是个疯子，前景大好的公司说卖就卖，亦或者说他是个笨蛋小狗，CR总共就值这么多，他是打算都给他吗？
利亚姆的表情反而稍微有些惊讶：“你知道CR？”
谁不知道CR？全名Champagne rose（香槟玫瑰风投公司），这样一个略显古怪的名字，让几乎所有人都以为华尔街的新贵属于一名女性老板。
奥斯蒙德知道它，因为它就是大半年以前，可口可乐公司的新股东。迈克尔·奥维茨查到，当初坚持要哥伦比亚与自己合作的，就是CR。
如果说CR属于利亚姆，那么可口可乐不合常理的要求，就足以解释得通了。
奥斯蒙德忍不住伸手捏了两下自己的鼻梁：“你最好只是在开玩笑，我不需要你卖掉你的公司。”
“为什么？”
利亚姆不能理解，他当然不是在开玩笑：“我不需要那么多钱，而且，你和米高梅的赌约也没有规定，必须由你来偿还这笔违约金吧？其他人代还，在法律上也行得通。”
他根本没有抓住重点。
奥斯蒙德深吸了一口气，刚要制止他想要卖掉公司的想法，却突然愣住，他睁大双眸，单手抓住了利亚姆的领带：“等一下，我好像想到办法了。”
他猛地露出志在必得的笑容，拽下利亚姆的领带，突兀地在他的脸颊上亲了一口：“哈，奥斯蒙德·格里菲斯必然不可能拿到明年的奥斯卡最佳，但是《雨人》是毋庸置疑的奥斯卡最佳影片。只要它是米高梅的电影，只要由我将它提供给米高梅，对赌协议就可以正常完成，米高梅股价也会因为《雨人》和奥斯卡上涨。”
利亚姆被亲得有些懵，他不太明白：“你是说，你要放弃导演《雨人》？”
“不，交给谁我都不放心，电影还是由我来执导。但是我会借助别的方式伪造一个新的导演身份，制造一个骗局，通过化妆伪装成另一个人导演《雨人》。”
这个计划还是有几分可行性的，只要在剧组内部做好保障在这个信息传播并没有那么方便快捷，也不容易查验身份的1980年代，只要他能够保证在奥斯卡颁奖典礼之前不露馅，说不定还真的可以赌一把奥斯卡。
第208章 开口
奥斯蒙德几乎是迅速在大脑中拟定了一个计划。
这项“偷天换日”的奥斯卡计划必须有团队参与, 所以他没办法使用[坏事面具]一步到位，彻彻底底伪装成另一个人。只能通过一些笨手段，例如特效化妆改变自己的形象。
奥斯蒙德几乎是立刻松开了搂着利亚姆的手臂, 给伊莱娜播去了电话。
“我以为，你会延后《雨人》上映的日期这么做风险很大, 但就像你说的那样，这是《雨人》能获得奥斯卡的唯一机会，值得一试。而且风险很小，就算是奥斯卡识破了也不能拿你怎么样, 最差的结果也不过是取消你的奖项。没有明确的规定我先询问一下法务部，确认一下可行性。”
奥斯蒙德勾起唇角：“很好，你明天早上过来，我们得商量一下具体的步骤。”
“早上？你不是预约了心理医生吗？”
伊莱娜抽出表格翻看了两下：“这件事没办法急，我们稳一点, 一步一步来, 我先拟一个计划和注意事项，你趁这段时间处理好你自己的事。”
“好吧, 我差点把这件事忘了。有电话打进来了, 明天我再打给你。”
他深吸了一口气，看来奥斯卡的夜晚也无法得到安宁：“奥斯蒙德·格里菲斯。”
“奥兹。”
电话那头的是经纪人迈克尔·奥维茨：“很抱歉这么晚还打扰你, 但是打到CAA的电话太多了。广告、电视台、制片厂，各种各样的邀约，人们已经疯了, 他们迫不及待地想要看到你, 听你说些什么。每家媒体都打电话给我, 给任何人，试图索要你的任何消息。”
这是当然的。
他是唯一一位蝉联奥斯卡的导演, 唯一一个在20岁以内获得双奖的导演。
来的刚好。
奥斯蒙德笑了笑：“我们需要一点商量，一个彻头彻尾的营销计划。迈克，别拒绝，含糊地给他们一个模棱两可的回应，让我们找几个合适的节目，我需要一些镜头，高调地宣布我从《雨人》的剧组退出，交由其它导演、制片人接手电影。”
“你说什么？这是什么我没get到的玩笑吗？”
*
“早上好，丽塔。”
奥斯蒙德心情很好地和他的心理医生打了个招呼：“我刚刚看到汤姆。”
丽塔面带微笑地朝着他点了点头：“克鲁斯刚和我聊了聊，谢谢你的推荐，奥兹。你的精神状态很不错。我还没有来得及恭喜你，《冥王星》是部非常棒的电影。”
“他的压力很大，他在《雨人》里算半个主角，又要和达斯汀·霍夫曼对戏你知道，导演最讨厌的不是演员演技有多差，而是对戏的演员能力差距太大，导致压戏、整个画面都不和谐。达斯汀是冲着奥斯卡奖杯去的，他不想收敛，汤姆只能跟上他的脚步。”
“而且，《雨人》的故事需要他表现得焦躁、烦闷，这是没办法避免的心理压力问题。”
“这倒是我一直以为导演讨厌的只有演技很差的演员。”丽塔有些惊讶：“等一会儿的聊天结束，我再给汤姆打个电话，给他做一个额外的辅导。谢谢你告诉我这些。”
“他是我的演员，我需要他在电影拍摄的时间内维持最佳状态，还有一件事也有可能会影响他的心态。我知道他的表演课老师是科学教的狂热教徒这不是秘密，大家都知道，但是他教授的表演课程很有用，我也慕名去听过两节内容，唯一糟糕的地方就是他总是在课上疯狂地传播教义，试图让所有学生都加入科学教。这总是给人很大的压力，就好像如果你不表现地像是赞同他的想法，他就不会将所有的学问教给你。”
奥斯蒙德摩挲着下巴：“汤姆和你讲这方面的问题了吗？我觉得也许你也需要从这方面着手帮助他。”
“我不会透露和客户的谈话内容，奥兹。”
丽塔笑得有些无奈：“不过谢谢你告诉我这些问题，你知道的，有时候，病人总是对医生有很强的戒备。也许我们是时候开始你的部分了？”
她说着打开录音设备：“你今天表现的很亢奋，是因为奥斯卡让你觉得很高兴吗？但你昨天给我打电话时的语气听起来不太好，我以为又出现了什么问题。”
奥斯蒙德双手并拢交握：“你的感觉没错。我昨天确实觉得不舒服，也有喝了一点酒的缘故。当然奥斯卡打乱了我的计划，让我很没有安全感。但好在我找到了解决办法，所以你今天看到的我，觉得很舒服，很积极。实际上这很奇怪，因为我的处境还是很糟，报纸上充斥这铺天盖地的攻击，未来满是麻烦。但我并不害怕或者畏惧，我对自己有信心，我相信我可以克服眼前的困难。”
丽塔脸上的惊讶一闪而过，随即转变为由衷的笑意：“这对我来说是一个比奥斯卡还要好的消息。你的想法发生了积极的转变，奥兹。因为什么？你遭遇了什么？你的上一次电话告诉我你DIY没能成功，你要到挪威约会。”
奥斯蒙德的脸上浮现起一丝尴尬：“我不知道和他有没有关系，但是我确实度过了一个很棒的假期。所有的事情，都处在我的舒适区范围内，电影、工作、银行账户、舆论、还有恋爱关系。”
他似乎有些懊恼自己说出了这个词语，立马抿住嘴唇，拇指在另一只手的食指指节轻轻揉按了两下，迎着丽塔鼓励的目光，他深吸了一口气重新开口：“我不知道那能不能称之为一段正常的恋爱关系，我们两个都不太正常。我们在一起了，我们做了，但是”
“你们做了？”
丽塔的声音略微拔尖了一点，压抑着激动：“你、可是、你、你们抱歉，作为职业医师我不应该这么激动，但你的ED”
奥斯蒙德将手掌半握，抵在唇边，轻声咳嗽了一声：“是的，你说的没错，我的ED一直以来应该都只是心理问题。我不能接受肮脏的性但是，有时候我觉得自己很奇怪，我也会因为某些事情产生很离奇的欲望、想法。呃，那是一个意外，我莫名其妙地控制不了自己，就像是饿了很久，丧失理智，脑子里只剩下我想要，我需要。转过头来想，也许我的想法并非出自喜爱，或者对性的渴望，我只是想留下什么标记，我疯狂地想要他属于我。”
实际上这还是缺乏安全感、缺爱的表现。
丽塔想，奥斯蒙德想要的很复杂，也很简单，他要的只是在他需要的时候，他人的一次又一次不厌其烦的肯定和鼓励，弥补他匮乏的安全感，一遍又一遍说爱他。
心理学上有一种很古怪的说法，人们一直在逃避的东西，反而是人们最渴求的东西。
对奥斯蒙德来说，爱也是，性也是，他避之不及的东西，反而是良药。
“奥兹性并不脏。它更多的时候与你父亲的派对无关，哪怕在电影里，性的镜头也是‘爱’最直接的意象，这一点你比我更加了解。它是爱的延展，是进一步的需求和渴望。”
“你对性和爱的想法太大了，你是最有天赋的导演，但也是最天真的小孩，对你来说，性是虔诚的神圣的，是童话里从不提到的。它看似很简单，它是标记、也是你的占有欲，是你认为难以启齿的一部分，但是只有这些吗？”
因为奥斯蒙德总是很讨厌这个话题，所以他们的谈话已经避开谈论爱与性太久了。但是他们的所有谈话最后总是绕不开爱和性，因为这就是奥斯蒙德最根本的问题，他所有痛苦的来源，他的根源。
“我不敢说了解你，但是我认为既然值得你的喜欢，他一定有特别之处。你的大脑对于什么促使你分泌多巴胺很敏感，你已经体会到了，所以你应该清楚，性不仅仅是欲望，还是对彼此的体贴、尊重、理解、支持、坦诚、克制、索求。这是爱的表现。”
这是他父母从未给他的，一份最为简单，又赤诚的爱。
奥斯蒙德垂下眼眸，从桌子上拿起水杯，他轻轻抿了一口水，润湿干涩的喉咙：“他确实但这些，我觉得只是性格、人品的问题，利亚姆是很典型的好人，他向来会尊重别人、帮助别人向任何人释放善意，我很愧疚，我知道这是好事，但我仍然不喜欢他这样。我，贪婪已经刻入我的DNA里了，我是一个和他完全相反的人我不知道我在说些什么。”
“亲爱的，你不用因为这些小事垂头丧气。在爱情里每个人都很贪婪，每个人都一遍遍反省自己，觉得自己不够完美，你把他想的太好了，我理解你。”
丽塔安抚他，她并不介意他将一场心理咨询变成恋爱咨询，实际上人类百分之六十的心理问题都来自恋爱关系。
“明明你之前还告诉我，他骗了你，让你以为他是个很好的、你理想中的人。”
奥斯蒙德深吸了一口气：“是的，但是我觉得，他想要成为那样的人。他的出生很糟糕，所以导致我误解了他。他那样做，并不是为了表演给谁看，不然他也不会帮我。如果不是后来再次巧遇，也许我永远不会知道是谁把我送到了医院还垫付了医药费。他在我看到的时候做了很多，在我没看到的时候做的更多。”
“可是，这就是爱吗？我很享受现在的关系然而，他从来都没有说过爱我。任何时候。”
丽塔忍不住愕然：“他为什么？你？你也从来没有说过吗？”
奥斯蒙德偏过头，注视着角落里的盆栽，他承认他在这种时候确实有些幼稚：“我在等他开口。”
“奥兹”
“好吧好吧，不完全是。”
奥斯蒙德抬起手捏了捏自己的鼻梁：“我不想说太多关于他的问题。他很擅长去呵护、安慰一个人，嗯，应该说是很擅长爱别人，这得益于利亚姆的母亲。她应该也是个很好的人，温柔，慈爱，利亚姆应该很像她，但他应该也很怕她。”
丽塔抬起头，什么也没说，等待着他解释。
她向来都知道，其实奥斯蒙德很敏锐，他能够轻易地辨别出别人的感情，只不过他总是会否定、逃避。
“自从我知道他的出生，就再也没有怪过他的选择。他还是个孩子，在其它方面已经够完美了，总会有些缺陷他很怕他的母亲，就像怕我一样。或者说，他怕的不是我们，而是亲近导致的麻烦”
所以面对同类问题，他的选择都是逃开、避开，将他的母亲送走，逃得离自己远远的。
这是利亚姆下意识展现出的防御措施，他用来保护别人，也是他用来保护自己的招数。
奥斯蒙德坐直身体，再次喝了一口水，他的喉结上下滑动：“我有一种很奇怪的感觉，这也是我决定向他坦诚的原因之一。如果我没有告诉他我的过去，我的病，也许在一段时间以后，他还是会离开。有的人会因为别人的精神疾病嘲笑他，或者利用这些弱点来满足自己的欲望。”
比如科尔伽。
“但是利亚姆不一样，他像一只安慰犬，他需要被需要的感觉，他需要我需要他。他需要我向他索求爱。”
奥斯蒙德舔了舔嘴唇，他没有将话说完。
这就是他们两个人的奇怪之处。
他们两个，同样被彼此的表象吸引，但是真正将他们困束困住的，实际上是深藏在心中的负面和弱点。
用苦难拉扯彼此。
第209章 科幻片
“也许你应该把他也带来见我。”
丽塔抿了抿唇, 缓缓消化了他的话。
“我会的。”奥斯蒙德抚摸着自己的指节：“他的躁期和正常状态交替着持续了很长一段时间，从去年开始一直到现在。我很希望是因为自己找对了方法，虽然我也很喜欢、甚至更喜欢他郁期被负面情绪打败, 只能无助地搂着我但是我不想他难过，更不想他无法再继续承受放弃自己。”
“除了去年圣诞节的假期以外, 现在的时间对我来说是最好的时机，《雨人》拍摄结束以后，我能够得到一段假期。”
奥斯蒙德深吸了一口气：“我想要好好地学一学，该怎么样去爱一个人。”
“我很高兴看到你下定决心, 奥兹。”丽塔微笑道：“也许你已经做了，顺其自然就好。我期待从你这里听到更多的好消息。”
“还有一件事。”
奥斯蒙德沉吟了片刻：“我觉得还是有必要告诉你，我在奥斯卡的颁奖典礼上看到了我的父母、一些幻觉，虽然只有很短的一段时间。”
丽塔的表情明显发生了变化：“幻觉？但是整个奥斯卡颁奖典礼直播我都看了”
颁奖台上的奥斯蒙德很好，朝气蓬勃意气风发, 她只发现他不着痕迹地看了利亚姆一眼。
“是的。”
奥斯蒙德再次点了点头：“也许我看见他们, 是因为一份旷日持久的执念。但是他们几乎没有对我造成什么影响，我现在拍电影并不是仅仅为了他们的夸奖和认同。小时候我羡慕别人拥有最后却失去的雪橇, 但是现在, 我想，我没必要再因为一份过去没能拥有的东西苦苦纠缠, 我现在拥有一份更好的。”
丽塔再一次给了他肯定的认可和鼓励，她脸上的笑意转为欣喜：“幻觉可能是因为持续服药的原因，我需要给你减少服用的剂量了, 你记得每天打电话告诉我减药后的感觉。也许过不了多久, 我就可以给你停药了。”
“我期待有那么一天。”
*
伊莱娜将几个可行的议案放到了桌上。
偌大的会议室, 只有她、奥斯蒙德、迈克尔·奥维茨和法务艾伦·布雷弗曼。
他们要策划一个“惊天”的骗局，知道的人自然越少越好。
布雷弗曼检查了几个有一定执行可能的预案：“坦白说, 这样的行为定义非常模糊，无论是法律还是奥斯卡学院奖的条款，都没有详细规定禁止，确实是一个可以钻的空子。导演工会和演员工会倒是有详细的规定，需要导演或者演员必须是工会的注册会员。”
“但是我们还需要一个理由，一个冠冕堂皇足以我们占据道德制高点不会被舆论批判的理由。”
伊莱娜指出：“提前做好准备，如果被人发现甚至被奥斯卡收回奖项，我们也需要获得民众的支持，以免干扰你后续的电影制作。”
迈克尔·奥维茨点头赞同：“风险还是有的，我们最好让学院的理事会左右为难，没办法发声指责你。”
他与伊莱娜的想法一致，策略也大同小异：“我的想法是，用“奥斯卡不公，为了维持平衡而忽视作品本身，拒绝给可能连续获得奥斯卡的导演、演员机会”来做文章。”
一个艺术奖项，最大的问题不就是忽略作品本身谈问题吗？
奥斯蒙德挑了挑眉，要这么说的话，《失乐园》和《冥王星》应该都没有获得奥斯卡的机会。听起来有些讽刺，但迈克尔和伊莱娜的想法是对的，他必须抓住奥斯卡的破绽猛击痛打，把自己想要违背潜规则的行为包装地毫无瑕疵。
也没毛病，人人都明白的潜规则终究不是能见光的规则，它存在不意味着合理，就像是选角办公室臭名昭著的红沙发。
但是这样一来，又有一个麻烦随之诞生：“怎么证明奥斯卡拒绝导演蝉联获奖？《冥王星》就是一个鲜明的蝉联例子。”
伊莱娜和迈克尔面面相觑。
以前确实是有不少质量远超出其它提名电影的影片，因为去年已经拿过奖项而与奥斯卡最佳影片失之交臂的例子。也有不少明眼人都觉得明明应该蝉联影帝/影后的演员，因为这样的原因输给明显不如他们的表演精彩的演员的例子。
但《冥王星》打破了这一切常规，有它存在，奥斯蒙德就没办法反咬一口是因为奥斯卡不让人蝉联，他才想出马甲这么个损招争奥的。
系统贫瘠的CPU大抵是无法理解他们的“阴谋”的，它一边看戏吃瓜，一边疑惑：[那你再拍一部奥斯卡影片，让奥斯卡选《雨人》不选你的电影不就好了吗？]
奥斯蒙德下意识就想反驳它：你以为有资格争奥的影片是白菜？想要还可以批发？
但转念一想，竟然又觉得系统天真的想法蔓延出些许诡异的合理性。
奥斯蒙德单手压在眼前的文件上沉思，[之前的那个有关于维护儿童权力的宗师级别任务，还差多少人认同？]
系统翻看了一下：[489万了，还差11万人。奥斯卡结束以后，增长的速度又变快了很多，月底应该就可以完成。]
也就是说最强的特效道具最迟月底就可以拿到，除去黑手党电影以外，他也可以抽时间着手安排制作科幻片的计划。
虽然《银翼杀手》扑得血本无归，但奥斯蒙德知道，在未来整个电影市场最赚钱的还是科幻电影。
科幻电影成本高、制作慢，向来被奥斯卡拒之门外，但是很受普通观众喜欢。[魔术道具SSR]几乎可以消除科幻电影在特效制作方面的所有缺点，让科幻片的制作只比寻常电影多出绿幕和化妆两个步骤，如果速度够快的话，两到三个星期就能按照罗杰·科尔曼那一套B级片制作理论拍完一部低成本科幻电影。
如果听从系统的那一套建议，选拍科幻片，就可以快速拍完这部电影，伪造出在《雨人》拍摄的同时，自己正在隔壁拍科幻片的假象。
但奥斯蒙德又觉得和奥斯卡撕破脸皮终究不太妥当。
“没必要刻意去做奥斯卡的文章，和奥斯卡撕破脸皮不是什么好的主意。我的建议是，不如从我身上做文章。如果事情暴露，就把我有焦虑症的事报道出去，就说我害怕被影评人评论用电影中的角色影射自己，为了避免给作品带来糟糕的不良影响，选择不给电影冠上自己的名字。”
这样一来，也算是站在道德制高点，可以提前防范掉马带来的风险。
奥斯卡清楚他究竟是为了什么避开冠名，但是双方没有撕破脸皮，学院和理事会也不好说些什么，最多给奥斯卡加上一条限制规定。
“呃，我建议我们还是再好好想一想其它的办法，不用着急。说不定我们根本不会露出破绽，不需要提前考虑后续问题的处理对策。”
伊莱娜不赞同他的主意，把自己推出去，这算什么？
“要不，我们明年为《小鬼当家》报名奥斯卡竞争？”
“不，《小鬼当家》应该连提名的希望都没有，我可以再拍一部小说改编电影，用时很快，可以把声势搞得浩大一些，让所有媒体狗仔，以及学院会员相信，我认为《雨人》没办法得奖，转而选择了一部更有夺奥希望的电影，当然，它也不可能获得奥斯卡。”
他决定好好思考一下拍一部科幻片的可行性。
“总而言之”
奥斯蒙德顿了顿：“我再筛选一下，仔细选择、决定采用哪些我们已经认为可行的计划。”
他说着转头看向迈克尔·奥维茨：“当然，首先，我需要你和我一起，先筛选一遍《雨人》剧组，增减一些工作人员，确定在未来的工作中，不会有人向媒体泄密。”
*
“辛苦了。”
利亚姆伸出手，拍了拍巴尔的肩膀。
他不紧不慢地转过身，抬起腿踩在躺在地上挣扎扭动的人身上，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科尔伽，我之前已经好好和你谈过了。你联系媒体想干什么？我说过，我会一直盯着你”
利亚姆眼眸半眯，缓缓施加力道，他从巴尔手上接过文件夹，将科尔伽准备的似是而非的言论撕得粉碎：“你想用这些伪造的消息拖奥斯蒙德下水？同性恋？艾滋感染者？你真恶心，你以为会有媒体相信这种毫无证据的污蔑？”
科尔伽弓起身，神情狰狞，试图朝着利亚姆啐一口唾沫，却被他一脚狠狠踩回地上。
科尔伽不甘心地挣扎着：“媒体怎么可能在乎事情是否真实？他们只在乎这是奥斯蒙德·格里菲斯的新闻！这是tm的头条！我得不到，那谁也别想好过！你敢碰我？你知道我爸爸有多少钱吗！”
利亚姆勾了勾唇，冰蓝色的眼眸中一片暗沉：“你说的对，谁也别想好过。”
他说着，取来电话和几张纸，将上了膛的自动式手.枪抵在科尔伽的额头：“来吧，我帮你打给每一家报社，你一张一张念你的稿子，告诉每一个记者，你是谁，你爸有多少钱，你要实名举报谁。”
科尔伽定睛一看，白纸上分明是与他那份曝光稿件行文字样十分类似的稿件就好像，连他吩咐助理去写的那份稿件，也是来自于这群野蛮人之手。
不同的是，这些稿件上，分别写着里根、白房子几位身居高位的官员的名字，还有著名的脱口秀主持人，甚至还有他父亲的名字。
“喂？《纽约日报》，请问您是？”
耳边的电话已经接通，科尔伽的喉结上下动了动，他清晰地听到了自己吞咽口水的声音，以及耳边不知道什么枪械的元件被扣动的响动。
第210章 转变
《冥王星》出乎意料获得十项奥斯卡的消息就像是大战的导火索, 促使英美两国的媒体再次爆发了一场激烈的口角，从电影立意主题到导演、演员，甚至服饰、光线, 以及电影拍摄背景，统统都被双方媒体拉出来, 从头到脚吹捧、对比或者批判。
英国媒体怒骂：“美国电影艺术与科学学院奖（奥斯卡奖全名）就是全世界最不公平的奖项！他们不仅种族歧视只将奥斯卡颁给美国人，还为了维护一个已经被踢出太阳系的行星选了一部垃圾影片作为最佳影片！只因为冥王星是美国人发现的唯一一颗矮行星！”
美媒反唇相讥：“笑话，不把奥斯卡奖颁给《冥王星》，难道颁给你们《甘地传》？这种虚伪至极的电影, 你们英国电影协会也好意思把最佳影片颁给它？是个有眼睛的人都知道，仅凭艺术性，《冥王星》也高出了《甘地传》一大截！《冥王星》获得奥斯卡最佳影片实至名归！你们英国电影学院奖才应该反省一下自己的评奖是否有失公正！”
还有一部分只在乎艺术性不在乎国别以及现实问题的影评杂志搅混水：“《冥王星》和《甘地传》都不是合格的奥斯卡影片，奥斯卡已经丧失了艺术性与权威性！奥斯卡已死！奥斯卡已被资本侵蚀！《苏菲的选择》才是最好的电影，但是它甚至没能获得提名！”
多方混战让人叹为观止。
热度堪比总统大选前, 不同党派支持者之间的嚎叫怒骂。
沉寂了许久的克莱德·汤博也不得不在舆论上升到了顶点的时刻站了出来。作为一名学者, 他思虑良久之后还是决定放弃荣誉，站到国际天文学会身边, 与真相为伍。
当然, 如果他不站出来表明态度，国际天文联合会也会在不久之后收回他的荣誉, 如果他坚持不认同新规，执意将冥王星视作行星，国际天文联合会还会重新考虑他获得的其它荣誉是否还会被继续保留。
NASA本该为汤博请一名公关发言人, 仔细斟酌他的发言与发言时间。
汤博选择在现在风头最大的时候出声, 无疑触怒了全力维护他的同胞。
新墨西哥州甚至为了维护冥王星拟定了法案, 他却站出来狠狠背刺了为冥王星积极发声抗议的电影观众，以及单纯为了国家荣誉冲锋的普通人。
人们怒斥：“你甚至不如斯莱德制片这个纯粹的资本公司！它本可以节约一百万, 却还是选择了继续将阋神星视为行星，货真价实地奖励了发现人一百万美元！而你，你却背弃这些维护你的权益的同胞！”
这更是让英媒抓住了机会，动不动就拿“汤博本人都已经认可了国际天文协会的决议，你们还在嘴硬什么？”类似的话语攻击美媒和部分坚信冥王星还是行星的普通人。
这下好了，为冥王星呐喊维权的大家伙都成哥谭出走的小丑了。
国际天文协会不知道是不是故意挑选了现在的时间段，宣布刊行了一本新的儿童科普读物《漫游行星指南》，这本书的封面上有一张关于太阳系的简笔画插图，同《冥王星》电影中克莱德的教科书上的插图如出一辙，只有八颗行星。
这是嘲讽！是赤.裸裸的讽刺！
美媒咬牙切齿，正准备痛骂一场来还击，报社又爆出一条令他们措手不及的消息——美国国税局对克莱德·汤博展开了调查，认为他有偷税漏税的嫌疑。
普通人还没从震惊中回过神来，IRS就已经查到了证据，并且暂时扣押了克莱德·汤博的房产，要求他必须在规定期限内补上欠下的税款。
好嘛，电影里人人爱戴的学术界“英雄”在现实中的未来居然是偷税漏税的反面人物。
这未免也太荒诞了一些。
就连奥斯蒙德也忍不住诧异，他没想在这时就举报汤博偷税漏税，明显是有其它的利益相关者不知道从什么途径得知了消息，向IRS举报了信息。也许是其它眼红的制片厂，也许是英国制片厂，国税局不会泄露举报人的消息，奥斯蒙德也无从查起。
从阋神星被发现、到美国天文协会通过最新规定、到冥王星也被牵连被踢出行星行列，到极具争议性的奥斯卡，再到现在汤博漏税，一连串的事件跌宕起伏，让全世界人民从去年十一月开始，看了一场长达近七个月的、妙趣横生转折不断的学术界+娱乐界大戏。
原本不带脑子激进支持冥王星的部分群众终于在这时闭上了嘴。
但事情并未就此结束。
克莱德·汤博的困境让英媒笑得合不拢嘴，魔怔一样陷入狂欢。克莱德逃税消息坐实的当天，英媒就大肆刊登了一份嘲讽意义十足的文章，标题硕大鲜明“美国人的英雄，美国人的美国梦”。
美国报纸、杂志上不久前刚被压下去的有关于《冥王星》负面评价如同沙尘暴一样卷土重来。
无脑的维护过后一定是恼羞成怒的割席，丧失理智地攻击其它没有自己“无辜”的受害者。
“《冥王星》过度粉饰现实的美好电影故事误导了我们”
“深度解析《冥王星》，到底是谁在投票？”
“年仅二十岁的导演凭什么蝉联奥斯卡最佳导演？”
NASA的反应慢了半拍，刚好同奥斯卡理事会撞上，双方再次借助传媒大亨控制了一部分对《冥王星》的恶意评价，奥斯蒙德本人反而成了最无辜的受害者。
不久前在舆论战争中用来支持他蝉联奥斯卡最佳导演的优点反而成了被拿来攻击他的弱点。
但其实道理很简单，就像是你原本只是个普通的路人，A突然拉住你给你讲了一个有关于B的纯洁无暇的美好故事，故事励志到你甚至和B产生了共鸣，觉得B在某些地方和你有些相像。这时C跳出来，毫无根据地抹黑B，你自然气不过要为他辩解，甚至和C争吵，然而正吵得热烈，被你维护的B突然跳出来攻击你支持C，紧接着还有警察站出来，证明B确实不是什么好东西。
这时候你怎么办？
当然是把那个不说实话的A怒骂一顿，缓解心中的怒火。
如果有人说，A也是受害者那可不行，大多数人会想，我难道白白被人耍了还不许我发泄怒火吗？
就算A也是受害者，可他们居然因为他的故事给他评了个最佳讲故事人？凭什么？
这不就找到可以骂的地方了吗？
如果没有获得奥斯卡，奥斯蒙德本不至于被牵连至此。
但汤博本人就代表着《冥王星》的一部分，背刺为他说话的同胞、被查处漏税的行为，把始终相信他，愿意为他说话的“受害者”变成了备受嘲笑的小丑，毫无理性的战火蔓延，自然波及到了电影主创奥斯蒙德·格里菲斯。
奥斯蒙德虽然为铺天盖地、莫名其妙抹黑他的各种言论、谣言恼怒，但他气着气着却笑了。
老天爷赶着喂饭，他能有什么办法？
这些几乎一面倒的侮辱言论不是成了他披马甲申报奥斯卡的最佳理由？
害怕自己糟糕的口碑影响《雨人》，拿自己被舆论暴力侵.犯权力、名誉作为理由，总可以站在道德制高点了吧？
刚好，换一个几乎一无所有的马甲，用纯粹的电影，洗刷现在报纸文章上这些对他电影内容、故事，以及导演能力的质疑。
然而，伊莱娜却突然发出一声疑惑的声响：“这是？”
她将报纸递给奥斯蒙德，指了指《华盛顿邮报》不起眼的一个角落：“Equifax前任CEO的小儿子实名曝光国务卿是艾滋感染者”
奥斯蒙德一愣。
“不久前，多家媒体收到了来自科尔伽·史密斯的不实消息，经过调查验证以后，发现科尔伽·史密斯的曝光消息均为造谣。据记者和警方猜测，该行为的目的可能是为了报复社会、吸引注意力。科尔伽声称他的行为受人威胁，但史密斯先生的助理证实，确实是科尔伽本人指使他撰写了不实的稿件。目前，科尔伽·史密斯正面临着国务卿等多名官员、以及著名脱口秀主持人的指控。值得一提的是，科尔伽甚至举报了他的父亲，前任EquifaxCEO史密斯，认为他也是艾滋患者。史密斯先生认为，科尔伽可能患上了什么精神疾病”
他疯了吧？想要关注度想疯了？
奥斯蒙德轻轻皱了皱眉，将报纸交还给了伊莱娜：“早说了他脑子不正常，别理他。新闻什么时候发？”
伊莱娜耸了耸肩，将报纸上的文章当作了笑话一样将报纸折了起来：“明天早上。首发在《全球日报》的头版，《纽约日报》也希望能在明天早上将你放弃执导《雨人》的消息作为头条刊登这些消息都不用管吗？”
她指的是这些铺天盖地的负面言论。
“不用管，《冥王星》的票房不减反增，就证明还有大多数沉默的人不在乎汤博的破事，他们只在乎冥王星带给他们的集体荣誉感和冥王星本身，已经将冥王星与汤博切割开了。现在再急着去把我、斯莱德和冥王星分割开，不仅不会讨好谩骂的人，反而会惹恼这一部分人。”
奥斯蒙德摇了摇头，他站起身，系上西装外套上的扣子，叫来助理，让她帮自己取来风衣。
“你要去哪？迈克尔·奥维茨还没来，他说MJ想要找你投资。”
“如果是唱片公司投资的话，让他同意就好，今天是星期天，我回家休息。”
伊莱娜抬眸看了看表：“说谎，你就是赶着回去吃午饭，真可恶。利亚姆又给你准备了什么？”
奥斯蒙德一边穿上风衣，一边回头看她，他挑起眉梢：“你有意见？”
有。
但是敢怒不敢言。
伊莱娜觍着脸，讨好地眨着眼睛：“能带我一个吗？总会多出来一点吧？让我蹭一口。”
奥斯蒙德面露微笑：“可以啊，我不介意，只要你不介意就可以。”
“我有什么好介意的？哦哦，我刚好有一本中式家常菜菜谱，你等等我，我去拿来送给利亚姆。”
伊莱娜一边盘算，一边向自己的办公室跑去。
她的想法很好，利亚姆肯定会挑各种食谱给奥斯蒙德做，这样一来，她偶尔去蹭饭的时候，说不定还能蹭上中餐。
然而，当她跟在奥斯蒙德身后，将手中的“礼物”举起来，试图给利亚姆看时，却僵在了原地。
先她一步走进别墅的奥斯蒙德已经拥住了只穿了一件单薄白T恤、随意套了一条运动裤的利亚姆，和他交换了一个热吻。
“呃”
伊莱娜缩回手，尴尬地摸了摸自己的鼻子。这家伙，难怪呢，她就说她有什么好介意的。
听到响动，利亚姆这才像是发现还有另一个人在一样抬起了头，他朝着伊莱娜笑了笑：“伊莱娜？抱歉，我没看到你。”
“没事。”
伊莱娜咳嗽了一声，摆了摆手。热恋中的小情侣都是这样。她和朱迪也是从这个阶段过来的：“等等？！”
她的余光瞥见奥斯蒙德脱下风衣和外套，他竟然穿上了围裙：“你？？？”
她和奥斯蒙德认识了这么多年，就没有见到奥斯蒙德进过一次厨房，他不会借机下毒吧？
奥斯蒙德回眸看她：“干什么？对上司回家吃饭有意见，现在又对躲着你去厨房谈情说爱有意见了？”
原来只是躲着她去厨房谈情说爱啊。
伊莱娜松了口气，下意识抱起了一旁无辜路过的比格犬：“我哪有，你们谈你们的，不用管我。”
利亚姆耳廓泛红，稍有些尴尬地轻咳了一声，转身率先走进了厨房。
系统迷茫地发出了一声狗叫：“汪？”
“别叫。”伊莱娜讪笑，吃人嘴短，就得有所付出：“我们俩待在这里挺好的。”
奥斯蒙德随手关上了厨房的门，第一时间伸出手扒开了利亚姆的衣领：“没有发炎吧？”
他纹在他锁骨下方的名字中的d字母稍有些浅淡，前天晚上便又纹上了一点字母d的尾巴。
“没有。”
利亚姆下意识伸手抓住他的手腕，不是阻止，只是轻轻搭了上去：“也许你还有一些做纹身师的天赋。”
奥斯蒙德歪了歪头，伸手摸了摸他的锁骨，纹身的边缘有一点发红，但好在并没有发炎或者出现皮肤破损的迹象：“是吗？专业的事最好还是交给专业的人来。”
利亚姆垂下头，亲了亲他被自己握住的手背：“没关系，就这一次，而且一点也不疼。”
怎么可能不疼，明显是说出来哄他的。
奥斯蒙德半眯起眼睛，随即假装露出好奇的神情：“真的不疼？”
“真的不疼。”
利亚姆信誓旦旦。
“这样啊”奥斯蒙德的长音拖得缓慢，轻轻挣开他的手，故意说道：“那我也去纹一个。”
利亚姆显然没想到他会突然这么说，浅蓝色的眼睛微微睁大，似乎是在打量他是否只是开了句玩笑。
“你把纹身机放在哪了？”
奥斯蒙德转过身，装作自己马上就要打开门，去寻找纹身机。
“别。”
利亚姆立马拽住了他的手臂，将他拽回了自己怀里：“我们用纹身贴好不好？”
“为什么？反正又不疼。”
利亚姆在他耳边轻声叹了口气：“疼。”
也就只有轮到自己做同样的事的时候，他才会说实话，奥斯蒙德好笑地抬起手捏了捏他的鼻尖，继续逗他：“怎么轮到我又疼了？你是觉得我很娇气没办法像你一样忍吗？”
利亚姆抿了抿唇，抓住他作乱的手：“不是，是我娇气，要是你纹的话，我会觉得很疼，没办法忍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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