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舒芫一早起来做了早饭,她想看看,经此一事,陈云为对宁蓁会是什么态度。
陈云为今天起的也早啊,他还有些诧异的活动了下腿脚。
照以往的情况来说,他昨日累成那样,今天最起码得酸痛半天,可今早疲倦感并不明显,难道是这段时间被宁蓁拉着散步有了效果?
“二哥起了?”王舒芫关切的往西屋看了一眼,“二嫂没什么事吧?”
陈云为压低声音道:“既然娘不习惯她靠近,以后我会让她少去主屋,凡事就多辛苦弟妹了。”
他的本意是两人相安无事最重要,其他表面功夫并不需要做,可听在王舒芫耳中,便成了他已经对宁蓁起了猜忌防范之心,所以才不让她靠近陈母。
她笑了笑:“一家人说什么辛苦不辛苦的,本来也是我一直照顾的,二哥也别太过责怪二嫂。”
陈云为点头回屋,宁蓁已经起来了,正在翻着抽屉。
“在找福袋?”
宁蓁抬起头:“你拿走了?”
“这不是你要送娘的?”陈云为拿手巾擦手,“我已经替你送出去了。”
“那就好。”宁蓁现在更坚定了要治好老太太的病,她再这么发作一次自己可受不住。
见他又拿起书去看了,自律用功方面连她当年高考的时候都自愧不如,宁蓁一手撑在他的书案上:“舅舅一直对你的学问赞不绝口,你又这么喜欢学,真不打算去考个功名?”
陈云行拿开书,身旁的宁蓁脸都还没洗,长发松松的挽着,一绺长发垂在脸侧。
陈云为的手动了下,很想给她别到耳后去:“考了又能如何?”
“能做官。”宁蓁都不需要猜他的想法,“你是不是又觉得自己活不久了,就躺平摆烂了?”
“躺平?摆烂?”陈云为根据字面猜测着意思,并为自己辩解道,“我有在赚钱。”
“一个月二两银子吗?”宁蓁掰着手指头盘算,“米面肉菜,一家五六口人的吃穿用,一年下来,也剩不下什么吧?万一家里出些什么事,碰到需要用钱或看病的时候呢?你从哪里拿钱?你为一家人操劳付出挺了不起的,可你从未做过长远的打算。”
陈云为知道她说的都对,他平静的道:“因为我没有那么多时间。”
又绕回了这个明明有解但他死活就是不信的难题……
宁蓁深呼了口气:“行吧,那我还有个提议,抄书写信对于现在的你来说毫无进益,你为什么不学我舅舅,也办个学堂?既能教别人,还能自己一起学?”
陈云为忽然笑了下:“你是让我抢老师的生意?”
“这算什么抢生意?据我所知,我舅舅的级别比较高,教的都是要考功名的小伙子了,你好歹也有个秀才名头呢,教些初入门的小孩子总不成问题,又跟他的不冲突。”
陈云为从没想过,一方面是觉得自己身体不允许,恐怕会误人子弟,二来,教书需要地方和书本,这都是问题。
宁蓁听他说完,也觉得有道理,是自己想的简单了,现在家里压根儿没什么积蓄。
她拍了拍陈云为的肩安慰:“放心,等地里能收成了,这些我都能给你办了。”
陈云为并未把她的话当真,但她费尽心思为自己打算的心倒是感受到了。
“宁蓁,你真不需在我身上费这么多心。”
刚娶她的时候,自己是不情愿的,可这么下去,陈云为都觉得,自己开始对她有歉疚的心情了。
“我这个人,从来不做没有回报的事。”宁蓁悠然转身洗脸去了。
吃饭的时候,除了陈渺,其他人都神色如常,仿佛昨天的事没发生过一样。
吃过饭,陈云为收拾书的时候,破天荒主动问她:“要跟我一起去吗?”
宁蓁稀奇的看向他:“你想我陪你去摆摊啊?”
陈云为耳根热了热:“不是,怕你在家里没事做。”
宁蓁脑子一转就明白了,昨天刚发生了那种事,他是怕自己在家里不自在吧,陈渺那丫头又总是咄咄逼人的。
宁蓁觉得自己好像被这个人pua了似的,当然他绝对没有这样,是她的错觉。
比如她每次一腔热情的打算跟他培养培养感情,经常被他的不解风情或故意疏离浇灭兴致,可转头他不经意流露的品德和关切,就又软化了她的心。
“好啊。”宁蓁从他的书架上挑了一本书,到时候可以打发时间。
到了布棚,陈云为抄书,她就坐在一旁看书。
这一个月,来陈云为这里写过书信的,和经常经过这里的行人们已经熟悉了总是一个身影的布棚旁,多了一个漂亮水灵的女子。
比如这会儿,陈云为抬头一看这位客人,就知道他是冲着什么来的。
男子的眼神不时扫过垂眸看书的宁蓁,一边拿出一本书:“先生,帮我抄一篇这个。”
陈云为眼神微凉,却还是接过了书本,磨墨的时候冲宁蓁淡淡道:“太阳晒,你往后坐坐。”
宁蓁茫然的抬头看了眼,哦了一声拉着自带的椅子干脆坐在了他身后,虽瘦但笔挺的陈云为将她挡了个严严实实。
看着男子失望的眼神,陈云为扯了下唇,低头开始抄了起来。
他的笔速又快又稳,一刻钟便写完了,递给他刚接过银钱,背后忽然被打了下。
陈云为转头看去,只见她不知什么时候睡着了,手里的书散在膝盖上,额头顶着他的背。
昨天她似乎为了照顾自己睡的很晚,陈云为犹豫了下,并没叫醒她,只是不再抄书,就那么僵直的坐着。
夏天穿的衣衫薄,很快她的呼吸透过薄薄的外袍打在他的背上,温温热热的。
陈云为都说不清自己是热还是痒,想动一动又怕惊醒了她。
正在他身心被双重折磨的时候,布棚里进来一个熟悉的人。
“陈…”薛勤都不知要怎么称呼他。
陈云为有些意外,这是他和宁蓁成亲后,薛勤第一次单独来找他。
两人同为秀才,他总不可能有什么是需要自己代写的,为何而来不言而喻,他伸手:“坐吧。”
薛勤在他对面坐下,虽然名义上他算自己的妹夫,可他比自己年纪大,而且在他没娶表妹前,薛勤甚至对他还有几分敬佩的。
“昨天的事我听我爹说了。”
陈云为:“恩。”
薛勤皱着眉:“你不会真觉得我表妹会拿针扎陈伯母吧?你们还逼着她离家出走!”
陈云为:“我已经跟大家解释清楚,那是个意外,也没人逼她离家出走。”
“可那种情形,明显别人都会觉得是她做了什么,即便嘴上不说,背地里不知怎么说三道四,我表妹的名声岂不是都毁了?”
陈云为不急着辩解什么,而是问:“照你的意思,该怎么处理比较妥当?”
薛勤有些不满道:“你的学问是像我爹说的一样好,可作为丈夫这点,你本人包括家里情况,相对于表妹来说都不够合适,你不否认吧?”
陈云为坦然的点点头,这些情况在成亲前他都如实告知过。
薛勤见他情绪稳定,加上之前就托李斯来告知过他和表妹的感情,索性也就不再绕弯子。
“我想,跟你谈个交易。”
背上的小脑袋似乎挪动了下,陈云为问:“什么交易?”
薛勤呼了口气:“我爹说过,你人品端正有责任心,想必也并不想耽误我表妹,只要你愿意在合适的时候放她自由,你有什么需要帮忙的,或是你…什么以后,我可以照顾帮衬你的家人。”
背后的人醒了,呼吸都变了节奏。
陈云为感受到了,却并未挪动:“合适的时候?”
薛勤一副深情的模样:“你也知道,我与表妹本就两情相悦,分开是情势所迫,可我心里只有她一个人,迟早我会再娶她过门。”
陈云为凤眸闪过一丝轻视,他本就没打算拘束着宁蓁,她想什么时候和离或者改嫁,自己都不会阻拦。
可陈云为却从没想过,她再回头去嫁给薛勤。
但两人互相喜欢过是事实,他不知道宁蓁听了这番话是什么感受,却毫不留情的开口道:“那薛公子打算怎么安顿李小姐?”
薛勤理所当然道:“我不爱她,却会给她名分和尊重,她们两个都是好姑娘,肯定能好好相处的。”
陈云为低头笑了声:“她们确实都是好姑娘,只是你却不怎么配的起。”
薛勤皱起眉:“你这是什么意思?”
“既想要前程,又想要佳人,却要两个姑娘为了你的野心和私心委屈自己。”陈云为看着他的眼神带着一丝遗憾,“如此担当,老师若知道,想必会很失望。”
薛勤恼羞成怒的涨红了脸,却因街上人来人往压抑着自己的声音:“陈云为!”
“夫君。”正在此时,一个懒洋洋又软糯糯的声音从陈云为背后传过来。
陈云为身体一僵,感觉一双手从背后绕过来,环住了他的腰。
同样僵住的还有薛勤,他看着白嫩手腕上那只熟悉的镯子,瞳孔狠狠一缩:“表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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