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第二十三章
◎红瞳◎
尽管对温枕来说, 这块巨石神秘而未知,吉凶难辨,但他完全无法抗拒, 如同被磁石吸引着向巨石靠近。
纵然巨石看起来柔和,但能照亮一方天地的光源怎么可能像肉眼见到的那样毫无攻击性。
只是一眨眼的功夫,温枕便发现自己来到了巨石面前,这样近的距离, 那一瞬间, 他以为自己马上就要被焚烧成灰。
然而并没有,巨石的光依然柔和地将他笼罩着。
温枕不再犹豫, 他的手掌覆上了巨石的表面, 它比温枕所预想得更加莹润光滑,触手的一瞬间, 温枕只觉得整个人仿佛都要融入其中。
息九渊仇视这块巨石, 恨不能除之而后快,温枕却对它喜欢得不得了, 大概是因为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吧。
巨石的外部不断散发着浅浅的金色的柔光, 它们如水雾流动, 缠绕上温枕的手。
这个梦的感觉太过真实了, 真实到温枕差点以为自己又被息九渊带去了巢穴。
温枕将额头抵在巨石上, 那些浅金色的光如有生命般绵延不断地融入他的体内,他闭上了眼,放纵身心, 去容纳那光芒的进入。
金色的光缕将温枕的思绪勾回了很小很小的时候。
那时他才刚刚知晓人情世故, 便知道自己来到这个世间并不受到欢迎。
单亲家庭的温枕与母亲苏殷琴的关系远比寻常人家的母子要疏离得多, 其中一部分原因是, 温枕是他母亲一夜情后意外怀上的。
起初苏殷琴并不打算留下这个孩子, 不久后她偶然得知温枕的生父是本市赫赫有名的财团二公子后,动了心思,便有了温枕的出生。
她却不知道,那二公子早就与另一家族的千金定了婚事。
苏殷琴抱着还在襁褓里的小温枕去见这位一夜情对象时,他正忙着筹划年底的婚礼,被突然冒出来的孩子吓了一跳。
这二公子本就是个绣花枕头,手里无权,仰仗父兄鼻息,不可能为了一个一夜情的女人和一个不知真假的孩子就放弃泼天的富贵。
所以,这二公子甚至没做亲子鉴定,随手就用一千万和一套房子打发了温枕的母亲,还不忘威胁她,若敢将事情泄露出去,别怪他不留情面。
苏殷琴大失所望,不过好歹钱和房子都到手了,至于这个她十月怀胎生下的孩子只不过是个累赘罢了。
温枕不到三个月的时候,苏殷琴便将他丢给了自己的母亲照顾,而她则独身一人出了国,从此以后再也没有回来过。
温枕的外婆是一位保守传统的老太太,对女儿一声不吭就跟陌生男人生了个孩子这件事一直耿耿于怀,但对温枕是很好的,从不缺衣少食,也没有说过一句重话。
但一个老人家带孩子,难免吃力,除了让温枕健康地活着,她也做不了更多了。
最开始,温枕也是有一些朋友的,他从小生得好看,唇红齿白,安静又乖巧,大部分孩子都乐意和他玩,但渐渐地,苏殷琴的事在这一片传得广了,久而久之,不单单是那些成年人,就连小孩子看温枕的眼神里都带上了几分异样。
温枕是从这个时候开始,才明白为什么自己和别的小朋友不一样,为什么妈妈和爸爸这两个角色从未在他的生活里出现过。
之后的漫长一段时间里,温枕独自上学,独自玩沙子,独自学会打架,独自进入了大学。
高中时,家中老人的去世让他的生活彻底陷入了难言的寂静之中,他变得非常沉默孤僻,成了旁人眼中的怪人。
进入大学后,他独来独往,没有几个朋友,直到林渐寒的出现……
哪怕他总是冷着脸,林渐寒也从未介怀,全心全意待他,外婆去世后,再也没有人像这样毫无所求地对他好过,再也没有人……
回想起和林渐寒初次见面的那一天……
那一天……
温枕突然睁开了眼,眼中一片殷红,看起来竟与息九渊的瞳色有几分相近。
但此刻温枕并不知道自己身上发生了什么变化,他已经陷入了深深的震惊之中,因为就在刚才,他尝试着回忆自己与林渐寒初见时的场景,却发现脑子里空空一片,什么也想不起来。
可他分明记得自己与林渐寒第一次见面时,就对这位温文尔雅的学长心生好感,那种心生暗慕的酸涩感觉一直缠绕着他。
这样重要的记忆怎么会忘了呢!
温枕陷入慌乱,他努力地回想着遇到林渐寒的那天发生的事情,想要找到与林渐寒有关的零星线索,可全是白费力气。
不仅仅是第一天见面时的场景,包括后来,他渐渐喜欢上林渐寒的那些片段,都像是从未存在过一样,他绞尽脑汁也记不起来,
为什么?温枕烦躁又茫然,他明明这么喜欢林渐寒,可为什么关于他们之间的过去,他一点印象也没有?
头痛欲裂,温枕将脑袋抵在巨石上,像是有一张薄薄的纸挡住了他的视线,他拼命想要戳破那层纸,看清纸后的真相。
无数的金色光缕如有生命一样钻进了温枕的眼中,他不适地闭眼,然而眼前却突然一片明亮,那层困扰着他的薄纸瞬间碎成了齑粉。
温枕的脑中乍然恢复了清明。
林渐寒……
他怎么可能喜欢林渐寒……
温枕从梦中惊醒,他睁开了眼,溺水一般大口呼吸着,背后已经被汗水浸透,而眼前哪有什么巨石,他依然躺在床上,旁边枕头上的白猫脑袋枕着前爪,发出规律的呼噜声。
他双手无力地撑起身体,靠在床头,白猫被温枕的动作吵醒,伸长爪子,张嘴打了个大大的哈欠,然后懒洋洋地爬到了温枕的怀里窝着。
此刻窗外依然是沉沉夜色。
温枕眼神里还有几分迷惘,他无意识地抚摸着白猫光滑的皮毛,等呼吸平缓,温枕纷乱的思绪才逐渐理清。
就在醒来的前一刻,温枕清晰地意识到了,他对林渐寒的痴迷一直都并不受到自己的主观意识左右,而是来源于另一种外界的力量,温枕姑且将它称之为世界的意识。
这种说法听起来离奇,可自从梦中醒来后,再想起林渐寒其人,温枕的心底只有一片漠然和冷静,这和过去的他截然不同。
过去的温枕哪怕只是听到林渐寒这个名字就会觉得心跳加速。
温枕抱着枕头,像个神经质一样咬着指头,他想不通,为什么他会受到那种无名力量的影响,疯狂地喜欢上另一个男人。
像是为了印证自己想法,他一把抓起了枕头边的手机,拨通了林渐寒的手机号。
电话很快便接通了,另一头传来的除了林渐寒的说话声,还有嘈杂刺耳的音乐声,这个时间点,林渐寒应该是在和他的朋友们在夜店里消遣。
“小枕怎么不说话?”林渐寒的呼吸有些不稳,大概是喝了些酒,语气带笑,“你终于愿意主动找我了,刚才为什么不愿让我送你回去 还在生气”
果然,听到林渐寒的声音,温枕的内心居然已经变得无动于衷,就好像电话另一头的人不是他暗慕多年的对象,而只是一个外卖员。
他的心里除了困惑再无其他。
短暂的沉默后,温枕开口说道:“学长,还记得前几天我们去的那座房子吗?”
“当然……怎么又提起那件事,”林渐寒语气带上了几分沉重,“小枕,我说过了,真的很抱歉,早知道你会遇到危险,我绝不会带你去那座房子。”
温枕瞥了一眼手机上的时间,凌晨3点。
林渐寒从来都是这样,不同于公司和媒体塑造的温润绅士形象,实际上的他追逐刺激,沉溺玩乐,大部分的精力都耗费在了探险、泡夜店和极限运动上……
而且他身边的人来来去去,情感生活混乱到连媒体记者都已经懒得偷拍。
要不是因为深知林渐寒的秉性,温枕也不会在这个时间点打电话给他。
温枕盯着床头灯,听着林渐寒的话语,心想,究竟是什么样的力量,能让他对这样一个人沉沦了十年之久,如今回想起来,他都觉得荒谬。
且不论他们是不是一个世界的人,温枕自己本就是一个感情凉薄之人,主动对他示好的人并不是只有林渐寒一个,而他凭什么独独对林渐寒动了心?
“事情已经过去了。”温枕打开免提,将手机扔在被子上,将小白抱到一边,从床上起身,光脚踩在地上,他打开窗户,让凉风抚平躁意。
温枕抬手解开两颗睡衣的扣子,汗水的黏腻感让他很不舒服:“我只是想知道,那座宅子里面到底有什么?”
林渐寒再迟钝也能察觉出温枕语气里的异样,他敛了笑意:“小枕,你是不是在怀疑我。”
“为什么不愿意正面回答我的问题?”温枕语气有点漫不经心,仿佛对林渐寒的答案并不是那么感兴趣。
他给自己倒了杯水,仰头灌下去,因为喝得太急,唇角溢出了一些水滴落在睡衣上。
揉了揉干涩的眼睛,温枕仍然觉得喉咙火烧一般地干渴,他又倒了一杯水。
温枕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发烧了。
“我承认,那房子是不正常,可我没想到你会受伤,”林渐寒走到偏僻处,压低了声音,“如果你心里有气,怎么惩罚我都行,我会不惜一切代价来补偿你,小枕,如果你愿意……”
话被温枕打断,他的语气温柔中带着说不出的诡异:“学长,你一直知道我喜欢你,对吗?”
电话另一头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学长,怎么不说话了,是我的问题太唐突了是吗?”温枕单手握着水杯,在床边的单人沙发上坐下,这个距离让他能清晰听到电话里传来的林渐寒变得稍微急促的呼吸声。
“……”电话中沉默了良久,半晌之后,林渐寒才仿佛下了莫大的决心,沉声说道,“是。”
“我一直很清楚你对我的感情,”他继续说道,“可是小枕,你也知道我是什么样的人,在遇见你之前,我已经把自己活成了最糟糕的模样,而你又是那样干净,我们本来就是两个世界的人,我又怎么舍得把你扯进来……”
电话这头,温枕面无表情地喝着水,听着林渐寒仿佛一片情深的话语,内心只有麻木,林渐寒在圈子里活跃了这么些年,没混成影帝是有一定的道理的,演技是有那么一点,但称不上绝佳。
若是从前的他,大概真的会信了林渐寒这种完全经不起细想的说辞。
“可是今天晚上,看到叶邵为你披上衣服的样子,我后悔了,”林渐寒话锋一转,“我不能忍受在你的心里留下别人的影子,我讨厌别人触碰你,讨厌你对着别人笑……”
“这样可能会显得我很愚蠢,”林渐寒低低笑了一声,“可往后,我想让你的眼里只能看到我一个人……”
“那闻洛羽呢?”温枕用一种不信任的,并带着些许难过的语气质问林渐寒,而在说这句话的时候,他的表情依然冷淡,甚至带着一丝嘲讽。
若有人在场,大概会把他当做一个精神分裂患者。
“洛羽?”林渐寒苦笑,“你果然在意他,可你明明知道洛羽走了这么多年,无论我对他是什么样的感情,那都已经是过去了,往后我的世界里只有你一个人,这还不够吗?”
别说林渐寒的话温枕一个字也不信,就算林渐寒说的是真心话,现在的温枕也根本不在乎,他想要做的只是从林渐寒的身上一点点挖掘出他想要的信息。
温枕故意保持了将近一分钟的沉默,让林渐寒误以为自己内心在挣扎。
“你知道,我已经等了十年,原本我是已经不抱希望了,可现在你又告诉我,你……”温枕的顿了顿,“对不起,我没法这么快就接受,能让我考虑一段时间吗?”
“当然,”林渐寒像是松了一口气,语气倍加温柔,“这一次,该轮到我等你,我有足够的耐心,等你彻底解开心结,不过,可不许你再像这段时间一样躲着我,明明我们相识这么久,你却把我当做陌生人一样,我不喜欢这种感觉。”
“好。”温枕轻轻应了一声,听上去有种说不出的乖巧温驯,就像是猫咪向主人露出了柔软的肚皮。
林渐寒看不到温枕的表情,但听到这一声好的时候,他的心突然一阵酥麻,心头痒痒的,然而隔着电话他又做不了什么。
“还记得过几天是什么日子吗?”虽然得到温枕的承诺,林渐寒似乎还有些放心不下。
温枕当然记得,是林渐寒的生日,从他俩认识的第一年开始,温枕就从没错过,在那天精心为林渐寒准备一份礼物。
可林渐寒生来便是众星拱月,得到的爱意只多不少,对于他来说,温枕的那点心意在众多的祝福声中注定被淹没。
“到时候记得来,如果当天有工作就告诉我,我帮你向导演请假,好吗?”林渐寒柔声哄道,“在这样重要的日子,我只希望你能在我身边。”
为一个人牵肠挂肚,十年中患得患失,突然从对方口中听到这样的话,换成谁都无法冷静,但温枕却像是在听别人的故事,内心毫无波澜。
“好,不过假我自己请就好。”温枕表现得分外乖顺。
林渐寒觉得今晚的温枕有些过分听话,可他转念一想又能理解,换做是他自己,暗恋了多年的人突然回应了感情,他也会这样千依百顺,无所不应。
何况这样的温枕……确实令他心动。
怀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林渐寒同温枕道了晚安,便挂断了电话,他轻轻摩挲着手机,唇角浮现出若有似无的笑意。
温枕突然摊牌,他确实被杀了个措手不及,但他自信温枕一向对他死心塌地,只要用点手段,总能将温枕哄得服服帖帖。
而事实也是如此,他做到了,温枕一如既往依赖他,只是简单几句就让让他们之间岌岌可危的关系比从前更加牢固。
林渐寒不喜欢被一个人锁死,但如果是温枕,他不介意短暂停泊,至于以后的事以后再说。
何况他现在有更加重要的理由,必须将温枕牢牢困在手心。
想到这,林渐寒的眸中闪过一丝晦暗。
“在和谁打电话?”林渐寒一转身就对上了一双充满质疑的眼睛。
林渐寒笑意微敛,将手机收起:“一个朋友,怎么了?”
同他说话的是个年轻男人,相貌堂堂,衣着体面,染了一头不羁的红发,他打量着林渐寒,似是不信任:“朋友?哪个朋友?我怎么听着声音有点耳熟。”
“和你有什么关系?”若让熟悉的人见到此刻林渐寒的表情,大概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那样温润随和的一个人却流露出不耐烦且带着几分戾气,“连霆,不该你管的事,你最好别插手。”
连霆面色一沉:“你不说我也知道是谁,怎么,还真把他当成你的所有物了?可别忘了,你是为了什么接近他的,虽然眼下他已经没什么利用价值了,可不代表他就成了你的东西。”
林渐寒冷眼看他:“你想说什么?”
“哼……”连霆冷笑,“你做过些什么,自己心里清楚,你猜如果他知道真相后会怎样?如果你还想保住你这温柔学长的形象,就别动其他心思。”
这半带威胁的话语成功让林渐寒心中怒火渐盛,而连霆对他眼中的怒意似乎毫不在意,依然面带挑衅地笑着。
正当两人僵持不下之时,房门被从外打开,进来一人,被房间里剑拔弩张的氛围吓了一跳:“怎么回事怎么回事?你们要打出去打,我请你们来我家是找乐子,可不是为了大晚上还得去警局做笔录。”
随着房门的打开,外头震耳欲聋的音乐声和肆意的笑声也传了进来,两人脸色缓和了一些。
“渐寒,你也是,从刚才开始就一副闷闷不乐的样子。”来人与他们年龄相当,但看上去要更加玩世不恭一些,身形高大,留着板寸,衣领大开,露出结实的小麦色胸肌,脖子上还带着清晰的唇印,“我可是把当红的模特都找来给你作陪了,以往玩得最开的就是你,怎么今天跟吃了炸药一样,谁惹你生气了?要是对那小模特不满意,我再给你找几个?”
林渐寒喝了一口酒,冷笑:“我能生什么气。”
板寸头是今晚派对的东道主,这处别墅的主人,更是知名财团的二少爷,温樾,他一手搭着一人的肩膀,劝道:“虽然不知道你们为了什么怄气,大家都是朋友,志同道合才走到一起,没有必要为了无关紧要的人伤了和气,今晚我们聚在这里,只寻欢作乐,不为其他!好吧?就当给我个面子,一人退一步!”
东道主都这么说了,两人自然不会让他下不来台,何况原本就不是什么大事,不说言归于好,至少表面上的态度是缓和了下来。
温家势大,寻常人得罪不起,即使同为财阀出身的连霆,也是要让温樾几分薄面的。
三人重新回到派对上,林渐寒刚在沙发上坐下,便有人亲热地凑到了林渐寒身边:“林哥,刚才是谁来的电话,看你一脸紧张,该不会是哪个旧相好吧?”
林渐寒轻晃酒杯,没多看这小模特一眼,这些年他身边形形色色什么样的人没有过,眼前这个确实长得不错,但算不上惊艳,何况……
林渐寒回想起刚才那通电话,眼中浮现几分笑意,他现在正打算与温枕进一步发展,绝不可能让任何人打乱他的计划。
林渐寒生得一副好皮相,加上他在圈里又是那样一种荤素不忌的名声,小模特心里难免生出些别的想法。
他又往林渐寒身边凑近了一些,借着吵闹的背景声,用暧昧语气在林渐寒耳畔暗示道:“林哥,我住的酒店就在附近,房间里该有的都有,很方便的。”
林渐寒正打算往后靠,听到这话,突然顿住了。
有些经年累月形成的习惯是不可能在短时间内便能改变的,比如他的来者不拒。
眼下,他和温枕的关系尚未发展到那一步,在这之前他和其他的人玩一玩又有什么所谓呢?反正温枕是不会知道的。
这样一想,林渐寒便释然了,他瞥一眼小模特,喝了口酒,算是默许了。
另一边,连霆抱着肤白貌美的小女星,冷眼看林渐寒和小模特的暧昧互动,温樾笑着调侃道:“你至于吗?他什么性格你没点数,要是真的吃醋就上啊。”
“什么意思?”连霆一脸莫名其妙。
“跟我装什么呢?”温樾啧一声,“圈子里谁不知道你喜欢林渐寒,要不然怎么对他身边那个美人学弟处处针对?都是哥们儿,我还能不知道你?”
连霆哭笑不得:“胡说什么?我喜欢林渐寒?我又不是疯了?”
“真不喜欢?”温樾有些困惑了,“可你要不喜欢他,为什么要一直帮着他?当时可是你先把他拉进咱们圈子里的,后来他进了娱乐圈,你也一直给他联系资源,就算后来你自己亲妹妹进了娱乐圈,都没见你这么上心,你要不是喜欢他,那你到底图什么?”
温樾盯着连霆的眼睛看了数秒,突然噗嗤笑出了声,引来包括林渐寒等旁人的视线,他摆摆手,示意大家各玩各的,又追问连霆:“我问你,你该不会是看上了他那个小学弟吧?”
连霆浑身一僵,一副见了鬼似的的表情瞪着温樾:“你想象力这么丰富怎么不去写剧本?反正你家也投资了影视公司,你负责编剧导演摄像,林渐寒负责演,我保证你们一定能包揽年底所有奖项。”
“说说而已,你反应那么大干嘛?”温樾面露不满,“这不是兄弟关心你才多问一句……”
连霆也反应过来自己表现得过激了一些,他很快便调整了表情,拍着温樾的肩,主动示好:“知道你关心我,不过你的想法也太离谱了,我身边什么样的人没有,非得看上他?”
“不是就不是呗……”温樾仰头灌了一杯酒,想起一事,“说起来,我们这些人里,是不是只有我没有亲眼见过那个温枕了?前几天林渐寒带他去了阴宅,我本来也想跟去,后来想想风险太大,就算了。光从照片上看确实长得不错,可林渐寒到现在也没动他,说明真人还不如照片……”
连霆咬了一口小女星喂过来的水果,一言不发,内心却暗自冷笑,一起玩了这么多年,他怎么可能猜不到温樾突然提起这事的真实目的。
果不其然,温樾话头一转:“听说这个小明星最近在影视城拍戏,从这里开车过去也不远,要不你陪我一起,咱俩去看看热闹,顺便再物色物色有没有什么顺眼又听话的小新人,你觉得怎么样?”
温樾语气是在征询,连霆却知道自己没得选,温家和连家同为财阀,实力却有高下,至少从前到现在,他都没底气违逆温樾的决定。
“好啊,听你的。”连霆嚼着苹果,皮笑肉不笑道。
两人的对方被高分贝的背景乐掩盖了过去,林渐寒懒懒地靠在沙发上,并没有注意到他们的对话。
林渐寒一边喝酒,一边听着小模特咬耳朵对自己说着些圈内八卦,而他并没有什么兴趣,这会儿他还在犹豫,是不是不该接受小模特的邀请,即使温枕根本不可能知道今晚发生的事。
他的手不由伸到了口袋,掏出手机把玩,屏保随着他的动作亮了一下。
“哎,这不是那谁吗?”小模特兴奋地往林渐寒怀里钻了钻,没看见头顶男人的那张过分好看的脸上流露出的不耐烦的表情,大概是因为刚刚确定晚上一起睡的缘由,他比方才要更加大胆一些,甚至伸手去划拉着林渐寒的手机屏,“林哥,你手机里怎么也有他的照片?”
圈子里知道林渐寒和温枕关系的人不少,这小模特红归红,也是今年才起来的,不清楚其中的缘由,倒也正常。
“你认识他?”林渐寒语气淡淡。
“我追过他演的电视剧呀,”小模特还不到二十岁,才红不到几个月,新奇又无知,什么都敢问,什么都敢说,“不过说句难听的,接的都是什么烂剧本,人设也差,不过他人好看,演技也算过得去,有他的剧,再烂,冲着脸我都能看得下去。”
小模特当然也不是一点心眼也没有的,他想往演艺圈里钻,想讨好林渐寒,见温枕的照片居然出现在林渐寒的手机里,用脚趾头想也知道两个人的关系不会差到哪里去,自然要多说几句好听的话取悦林渐寒。
但小模特却犯了一个小错误,他把温枕当成了和林渐寒其他的朋友一样,以为温枕是连霆和温樾那样的玩咖。
他兴致勃勃地勾住林渐寒的脖子:“林哥,想不想玩一些新东西?你把他叫来,我们一起,好不好?”
林渐寒的眉宇间便有了一丝戾气:“你在胡说什么?”
小模特被他看得有些不安,虽然林渐寒长相俊美且斯文,但若是他生气起来,也是有几分威慑力的,小模特便讷讷地往后退了一些:“我随便说说的,要是您不感兴趣就算了吧。”
还算知情识趣,林渐寒不再理他,闭上眼,今晚喝得有些上头,照理来说不该再跟小模特去那种地方,可脑子里回想起电话那头温枕软糯温驯的一声好,他的喉咙便有些干涩,不做点什么宣泄出来,回去肯定是睡不着的。
这一头,温枕挂了电话后心情并没有转好,他又灌下去几杯水,可只是杯水车薪,喉咙仿佛要烧起来似的,而这火似乎也蔓延到了其他地方,身体开始发烫,尤其是一双眼睛,不住地溢出眼泪来,可这感觉又完全不像普通的发烧。
温枕被折磨得几乎要疯,他掏出手机想要打急救电话,可眼前一片血红,什么也看不清。
最后,温枕摸索着进了浴室,放了满满一池的冷水,将自己泡了进去,用冰毛巾敷着眼睛,那种灼烧感才略微减退。
温枕舍不得从水里出来,贪恋着那份凉意,他将手臂搭在浴缸边沿,没一会儿便睡去了。
他睡得很沉,所以没能看到白猫从浴室外探头探脑,担心地看着他,想要进来蹭蹭他,门却啪地一声自动合上,毫不留情将白猫关在了外头。
温枕没醒,手指动了动,却累极了,又陷入了更深沉的梦里。
一只淡粉色的触手小心翼翼地伸到温枕垂下的手边,试探似的,轻轻地,像在碰易碎品似的,往温枕手上蹭了蹭。
然后它便保持触碰的姿势,不动了,像是在观察,又像是在等待温枕的反应。
片刻之后,温枕依旧无知无觉,这粉色的触手便像是得到了允可一般,变得肆无忌惮起来。
它顺着温枕的手指向上探索,紧贴着依然滚烫的肌肤,缓慢缠绕上温枕的手腕。
半梦半醒间,温枕眉目舒展,喉咙微动,发出了一声惬意的喟叹。
这一声叹息让触手突然僵住,像是被吓呆了似的,它在原地又等了半响,发现温枕没有真的醒来,这才放心大胆地继续在温枕的身上开疆辟土。
触手经过的地方在温枕的皮肤上留下了淡淡的红痕和水渍,对于在睡梦中也受到高热的折磨的温枕来说,那种冰凉的触感无疑是一种极为有效的安抚。
到了后来,这触手已经完全没有了顾忌,探入水中,缠上了温枕的腰,它看起来不过婴儿的手臂般粗细,却有着成年男人的蛮力,它将温枕整个人从浴缸里捞了起来,另一只触手递来浴巾,将温枕裹得严实,抱进了卧室。
温枕的眼皮细微地动了一下,终究还是没能醒来。
白猫积极在浴室外挠门,试图拯救便宜主人,没想到门自己开了,它开心得正想喵喵几声谴责主人,门口的一幕却叫它惊住了,视线呆呆地跟着温枕和另外一个庞然大物往卧室里移动。
像是放置一份珍贵的生日礼物一样,温枕被郑重而谨慎地放在了床上。
触手悬在温枕的头上,小心翼翼地拨弄了一下温枕湿淋淋的头发,像是担心他感冒似的,捏起浴巾的一角,没什么章法地对温枕的头发一通乱揉。
得亏是温枕睡得沉,没被折腾醒。
等头发差不多干了,触手才将浴巾丢下,开心在空气做了几个跳舞的动作,很是得意的样子。
庆祝仪式结束,触手又轻轻地碰了碰温枕的眼皮,像是在施展魔法。
一瞬间,梦里的温枕感觉到眼睛灼伤的痛感完全消退。
触手恋恋不舍地在温枕的面颊轻轻蹭了蹭,然后才往后退去,但退到一半,又扭扭捏捏地回来,再蹭一下,又慢吞吞地离开,又回来,再蹭一蹭,离开,回来,再蹭蹭……
白猫面无表情看着那怪物在房间里反复横跳,一副想要巴着温枕不离开的黏糊样子,拳头硬了。
终于等到触手离开温枕的床,一步三回头地进入了浴室,白猫还没来得及高兴,那怪家伙的触手又从浴室里探了出来,指了指白猫,像是在威胁,又像是在挑衅。
白猫弓起身,炸成了一个毛球,恨不得跳起来给这个狗东西两拳。
在白猫开口骂人之前,触手便飞快缩了回去,轻而快地关上了门,里面响起了愉快的刷洗瓷砖的声音。
等阳光透过窗照进卧室时,温枕的眼皮一动,睁开了眼,房间里一片安静,白猫委委屈屈地蜷缩在枕头边,睡得还算踏实。
起身时,温枕感到有些晕眩,关于昨晚的记忆已经有些模糊,他甚至不记得自己是什么时候从浴缸里出来,穿好睡衣回到卧室睡觉的。
他趿拉着拖鞋,打开浴室门,发现里面干干净净,像是被彻底清洗过一遍,温枕觉得有点不对劲,照他昨晚的状态,根本不可能在沐浴后还有余力清理浴室。
经过白瓷水缸时,他不忘往里面洒了一把碎虾干,放粮时,小八爪鱼从水里探出一只触手,羞涩地勾住了温枕的小拇指。
温枕勾唇一笑,有被小家伙可爱到,可脑子里灵光一闪,忽然觉得这种触感很熟悉,但他又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暂且搁置下心中的困惑,温枕来到盥洗台前,打算速战速决,吃过早饭还得赶去剧组。
他随手抓起水杯,打开水龙头,水声中,不经意往镜子里看了一眼。
瓷质水杯从温枕手中脱落,摔在他的脚边,啪地一声,碎了。
温枕的手指颤抖着伸到了镜子前,他不敢置信地擦了擦已经很干净的镜面,然而镜子里的人还是没有任何变化。
镜子里,他的眼珠变成了殷红色。
温枕以为自己看错了,他凑到镜子边,扒着眼皮,仔仔细细地观察。
不是错觉,瞳色真的变了,温枕心跳如雷,他慌忙打开手机的前置摄像,依然如此。
接下来,温枕几乎找遍了房间里所有反光的物体,结果只是一次又一次地验证了事实,他终于明白昨晚的发热并不是没有缘由的。
眼睛没有任何不适,温枕无从判断自己究竟是病了,还是受到所谓的祭品的诅咒的影响。
不管真相如何,温枕在心里又问候了一遍息九渊,他看了一眼时间,果断换了一身衣服,带上墨镜,打算等今天的工作结束后去医院看一下,但在那之前,他得先想法子把眼睛的异状遮住,免得影响到拍戏。
临出门前,温枕突然接到了一通电话,是个陌生的号码,他以为是剧组的工作人员,没多想便按了接听,电话另一头是个年轻男孩的说话声,嗓音里还带着点沙哑。
“你是温枕?”男孩懒洋洋地问了一句。
温枕皱眉,听起来并不太像工作人员。
【作者有话说】
连夜清理完浴室的小八:叉腰.jpg
24 第二十四章
◎照片◎
“找我有什么事?”对方的语气让温枕有些反感, 何况他现在要赶去剧组,没空和对方周旋。
“好凶哦,我又没有恶意, ”年轻男孩笑了笑,往身边沉睡的男人瞥了眼,“你猜猜我现在和谁在一起?猜中了有奖励哦。”
“嘟……嘟……嘟……”回答他的只有冗长的忙音。
男孩瞪着手机屏幕,脑子迟迟转不过来, 他没想到温枕居然就这样挂了他的电话。
但没过十秒钟, 一通电话又打了进来,与方才截然相反, 电话另一头的温枕语气显得客气有礼:“你和林渐寒在一起?”
“是, 是啊……”男孩被温枕突兀的一百八十度大转变整不会了,愣愣应了一句, “你怎么知道的?”
温枕已经重新坐回了沙发, 他盯着玻璃窗上映出的自己的模样,殷红的眼瞳格外醒目, 像个入魔的怪物。
“你不需要知道, 你只要告诉我, 你们在做什么?”其实问出这句话时, 温枕心里早有了答案, 他一直都很清楚林渐寒是什么样的人,只是从前他疯魔一样地喜欢林渐寒,对方有再多缺点, 温枕也不在意, 如今夺回了意识, 当然不会再像过去一样对这些视若无睹。
“做什么?”男孩语气暧昧地重复了一遍, 嬉皮笑脸道, “你为什么不自己来看看呢?你和林哥是朋友,难道你还不清楚,如果他和我这样的人在一起都会做些什么吗?”
“你是从他的手机里找到我的电话号码的?他的通讯录里有那么多人,为什么你要联系我?”温枕问。
男孩撇撇嘴:“当然是因为只有两个人玩没意思,而你的脸刚刚好很符合我的审美,要是找个人加入我们一起玩,我希望是你。”
温枕陷入了沉默,他没想到男孩打电话给他的目的居然是……
“林渐寒还没醒?”电话另一头很安静,温枕大概也能猜到对面那一头的场景。
“当然啦,毕竟昨晚闹了一晚上,没想到斯斯文文的一个人,玩得还挺花,”男孩嘻嘻笑了笑,又不满道,“你光问他做什么?你不想知道我是谁吗?而且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要不要一起?如果你不想当上面的,我也可以破破例,反正你长得好看,我怎么都不吃亏。”
温枕:“……”虽然知道林渐寒的身边大多数都是这样来者不拒、荤素不忌的人,但从前他并没有和这些人有过正面的接触,所以也没什么感觉,如今亲耳听到这些话,他只觉得作呕。
“怎么玩的?有照片吗?我看了才相信你说的话。”温枕心念一转,压低了声音说道。
他的声音本就动听,加上刻意压低声线时带上的几分磁性和沙哑,听得电话另一头的男孩全身都酥麻了。
“我怎么发给你嘛,要不,你加我社交账号好不好?”
挂成功加上温枕的私人账号后,男孩兴奋地在床上打了个滚,幸好床够大才没能吵醒一旁的林渐寒,他吐了吐舌头,手挡着手机,小声对温枕说道:“好,你等等。”
挂断电话后,男孩凑在熟睡中的林渐寒身边,摆了好几个姿势,一口气拍了十来张和林渐寒一起的亲密合照,虽然林渐寒还在睡,但两人上身都未着寸缕,但凡长了眼睛都能看出来发生了什么,他毫不犹豫地将这些照片发给了温枕,搓手等温枕的回复。
然而等了半天,他的手机叮了一声,男孩兴致勃勃地点开温枕的对话框。
【收到】
对方只发来简简单单的两个字,连个句号都吝惜多给,便再也没有下文了,男孩傻了眼。
收到那些照片后,温枕只是随意浏览了一遍,就觉得眼睛生疼,也不知道是真的疼,还是被那些画面刺激得。
当初他以为自己喜欢林渐寒,就连对方糜烂的私生活都能包容,如今发现自己从头到尾根本没喜欢过对方,这才大概明白自己从前为什么能忍受这些。
是因为那根本不是真实的喜欢。
温枕单独建了一个文件夹,将那些照片丢了进去,眼不见为净,往后或许能用得上。
他拎起包匆匆下楼,刚拐过楼梯角,一眼瞥见沙发脚边露出的轮椅,他的脚步便慢了下来。
“早,今天天气不错。”奚楚操纵着轮椅,浅笑着向温枕打了声招呼,他依旧穿着宽松的居家服,膝盖上覆盖着一块毯子,上面放着笔记本,这大概与他的职业有关。
其实温枕有些好奇奚楚是如何做到使用笔记本的,但问出这种问题并不礼貌。
“早,”尽管对方看不见,温枕还是笑了笑,他瞥了一眼奚楚手边的咖啡杯,里面已经空了,“需要帮忙吗?”
简短的一句问话,两人却好像早有默契似的,温枕相信奚楚能理解他的意思,而实际上奚楚也确实心领神会。
他伸手摸索到了手边的杯子,轻轻晃了晃:“谢谢,我每次自己煮咖啡都会搞得一团糟,不过会不会耽误你的时间?你的脚步很匆忙,是不是急着上班?”
“还有些时间。”温枕接过咖啡杯,他自己不喝咖啡,但为了饰演的角色专门去学习过。
奚楚也操纵着轮椅来到了温枕身旁,听着温枕熟练操作咖啡机的声音:“虽然这样直接问有些不礼貌,听宋姨说,你是一名演员是吗?”
温枕嗯了一声,他对于自己的职业性质并不避讳,反正他这种十八线,没有太多粉丝,也没有任何私生活可当做娱乐圈的谈资,没什么好隐瞒的。
“太巧了,正好最近我在找灵感,能推荐一些你的作品吗?”奚楚将笔记本转向温枕。
温枕微愣,低头看着杯子一点点被咖啡填满:“我没有什么拿得出手的作品,大部分是配角和龙套,戏份不多的。”
“哪怕只是出场几分钟的角色,只要塑造得好,也有他的个性和魅力。”奚楚坚持道。
温枕只好绞尽脑汁搜索出了几部戏份较多的作品给奚楚存着,而此时咖啡也已经好了,他将杯子递到奚楚面前:“小心烫。”
“谢谢,好香。”奚楚轻嗅了嗅,唇角上扬,伸手摸索着要去接。
温枕将杯柄朝向奚楚,方便他握着,但两人都高估了一个失明的人对距离的把握。
事情发生得突然,奚楚的手伸得过快了一些,手背不慎撞到了咖啡杯。
“小心!”温枕喊了一声,担心奚楚会被咖啡烫到,下意识就伸手去接杯子。
奚楚被杯壁烫了一下,条件反射缩回手,一脸茫然。
虽然伸出了手,但温枕已经认定自己绝对不可能接到杯子了,所以当他看到自己的手稳稳地抓住了咖啡杯柄,并用肉眼无法捕捉的速度迅速将那些下落的液体重新接回杯子时,温枕呆住了。
他像盯着一群外星人似的盯着手中的咖啡,半天没能说出话来,
“小枕?”奚楚侧了侧耳朵,在捕捉周围的动静,“是杯子摔了吗?我怎么没听见声音?”
“……”温枕稳了稳心神,没注意到奚楚对自己的称呼,“没事,只是杯子晃了一下,不过咖啡洒了一些,我重新给你倒一杯。”
奚楚不疑有他,乖乖在一旁等着。
温枕重新做了一杯咖啡,放在奚楚轮椅扶手的凹槽里后,他看了一眼时间:“我该走了,如果有什么事,随时可以联系我。”
“嗯。”奚楚笑着点点头,犹豫了一下,又问道,“晚上有时间吗?不如一起吃顿饭,我让阿姨做两人份的,就当是庆祝我们成为室友?”
温枕有些惊讶,没想到他和奚楚想到一处去了,原本他也打算亲手做一顿饭,算是对昨晚自己给奚楚添麻烦的赔礼,没想到奚楚先提出来了。
“要不,我来做饭吧,虽然我的手艺不算好,也能勉强做一些家常便饭,只要你不嫌弃。”今天他的戏份只拍到下午三四点左右,有充足的时间倒腾出一顿饭菜来。
“那更好了,”奚楚笑笑,小声道,“其实我吃阿姨做的菜已经吃腻了,正好让她休息一天,那就辛苦你啦。”
“没问题,记得把想吃的菜发信息给我。”两人交换好了联系方式后,温枕背着包从奚楚身边匆匆而过,他的时间确实不多了,何况去剧组之前,他还有一件事要做。
奚楚只觉得一阵风从面前经过,带着浓郁的咖啡豆的香气,他轻轻一嗅,却从这咖啡香气里嗅到了另一种味道,很轻淡,带着一些甜味,叫人欲罢不能。
“好香……”奚楚仿佛自言自语道。
去剧组的路上,温枕打算先去买一打美瞳,选接近自己瞳色的色号,将那骇人的瞳色藏起。
途中那小男孩又打了好几次电话来,都被温枕无情挂断,最后不死心地又发来一条信息。
【你骗我,说好一起玩的,反正你欠我一次,我叫唐秋,要是你不想玩三人行,那就我们俩一起嘛,我经验很丰富的,比林渐寒强,要是你不懂,我也可以教你哟~】
温枕看着这条信息,有些哭笑不得,正要将唐秋从好友列表里删除,拇指在对方的头像上盘桓了几秒,最终还是没删掉。
他按下息屏按键,黑下来的屏幕上倒映出他戴着墨镜的脸,温枕的脑子里又浮现了自己接住咖啡杯的那一幕。
他很清楚,那根本不是人类能拥有的速度。
难不成,他已经算不上人类了?
25 第二十五章
◎假牙◎
此刻, 温枕颇有点蜘蛛侠的手指头长出毛绒倒刺时的心情,兴奋又有些不安。
直到在美瞳店里时,温枕的脑子还是放空的状态, 拒绝了店员帮忙试戴的建议,他提着一袋子的美瞳出门找了个僻静的角落。
他没有戴美瞳的经验,反复尝试了好些遍,险些把自己的眼球戳破, 费了老大功夫才戴上, 左看右看,虽有些不自然, 至少不像刚才那样吓人。
即便如此, 在剧组签到时,那小姑娘一直盯着温枕的眼睛。
温枕签好字, 目光转向女孩:“怎么了?我的脸上有东西?”
女孩连忙摆手, 小心翼翼问道:“你是不是戴了美瞳?我觉得你原来的瞳色就很好看,如果戴隐形眼镜拍戏, 拍出来的效果也会打折扣吧。”
温枕知道女孩是好意提醒, 他笑了笑:“你说得对, 不过最近我的视力下降得厉害, 不戴眼镜看不见人。”
“你居然近视!”女孩掩唇惊呼, “不对啊,我记得你的视力一向很……”
话说到一半,她就飞快地捂住了嘴, 眨眨眼睛, 意识到自己险些说漏嘴, 要是让小枕头知道自己是他的粉丝, 说不定就没办法这么光明正大地接触了, 天知道她费了多大力气才从总导演手上争取到这个每天和温枕接触的机会。
温枕只是觉得这小姑娘的反应有些奇怪,没有多想,将笔递还给她。
陆瑶伸手去接,在与温枕距离不到二十公分的时候,鼻尖忽然嗅到了一阵奇异的香气,很清很淡,却很让人欲罢不能,她抽了抽鼻子,眼巴巴望着温枕:“你今天喷香水了?是什么牌子的?我也买来试试!”
她怎么不记得小枕头有喷香水的习惯?
温枕闻言嗅了嗅自己的身上,除了磨咖啡沾染的一点味道以外并没有其他的气息,他摇了摇头:“可能是刚才走路的时候不小心沾了别人身上的,味道会不会很重?”
“不会不会,”陆瑶连连摇头,面露陶醉,“太好闻了!”
温枕便没多想,笑笑便走了,陆瑶的视线追着温枕而去,还不忘掏出手机拍一张背影收藏,她可太喜欢这份工作了!
前往化妆间的路上,温枕突然被人叫住,宋擎抱着一堆化妆用具从他身后追上来,笑着打招呼:“温先生,今天还是我为你化妆哦!”
“好,辛苦了。”温枕转头看向叶擎,却忽然觉察出了不对劲。
靠近温枕的一瞬间,宋擎的表情发生了细微的变化,他的笑容收敛 ,视线凝固在温枕露出的一截白皙脖颈上。
“温先生……”宋擎的声线忽然变得沙哑许多,“早上出门前喷了香水?”
同样内容的一句问话,从宋擎的口中道出和从刚才的陆瑶口中说出,带给温枕的感觉截然不同,小女生是惊奇和艳羡的,而宋擎……
温枕很确定那不是他的错觉,宋擎说出这句话时带着几分贪婪,和刻意的压抑,就像是贪食之人面对一桌饕餮盛宴时跃跃欲试,却碍于某些原因不能放纵自己的欲望。
温枕不易察觉地向后退了一步,这样的小动作被宋擎捕捉到,他的唇角的弧度扩大:“怎么了?温先生看起来像在害怕?”
害怕?温枕倒没有这种情绪,他只是觉得自己应该离宋擎远一些,或许是出于不同类之间的排斥感。
这时候走廊上除了他们并没有其他人。
“宋擎,你的眼睛变红了。”温枕冷静提醒道,他说的红并不是普通人因为情绪激动或者眼睛受刺激时的浅淡的红色,而是那种几乎要滴出血来的深红色。
与今天早上温枕在镜子里见过的同样诡异的殷红。
宋擎:“……”
他含笑注视着温枕,半响说道:“看起来你已经在转变,原本我以为还要再等一些时间,既然正好让我碰上了,没道理便宜别人……”
转变,转变成什么?温枕冷静地思考着,看起来宋擎似乎比他自己还要了解发生在他身上的变化。
接下来,温枕看到宋擎抬起了手,朝着他的面门覆盖下来,他不知道宋擎打算对他做什么,但这个动作让他联想到了息九渊,鉴于那些并不是多美好的记忆,他觉得自己该做些什么阻止事情的发生。
事情发生就在不到一秒钟的时间里,宋擎脸上那种游刃有余的笑容凝固住了,他低头看着自己被温枕牢牢抓住的手腕,挣脱不掉。
“你说我的身上正在发生一些转变,虽然眼下我还不清楚具体指的是什么,但我不介意我们坐下来,好好聊一聊,”温枕语气平淡地说道,“还有一件事情要提醒你,你的牙露出来了。”
宋擎:“……”
“你们把这两颗牙叫做什么?虎牙?獠牙?”温枕歪了歪脑袋,饶有兴致地盯着宋擎的嘴,要不是亲眼看到那两颗洁白的牙从宋擎的唇角冒出来,他真的会以为宋擎是在玩一些角色扮演。
宋擎勾了勾唇角:“温先生,看来你对自己的处境一无所知,现在是我在强行抑制自己的冲动,而像你这样,还没完全觉醒的……”
他停顿了一下,像是在寻找一些合适的词语来形容,然后继续说道:“雏鸟。”
“冲动?”温枕想了想,宋擎显露出来的这些特征挺像是吸血鬼,“你想吸血?”
“准确来说,是想吸您的血,”说这话的时候,宋擎全程专注盯着温枕的脖颈,像是在考虑该从哪里下口,“今天之前我有好几次机会可以下手,但都没能成功,不过也幸好如此,我才能等到食物达到最佳的口感时,品尝最美味的第一口血液。”
还真是吸血鬼……
他想起了息九渊所说的贪婪的家伙,莫非就是指的宋擎?
就在此时,走廊拐角处传来了脚步声,温枕和宋擎循声望去,一道影子投在地上,看起来是一名身形娇小的女性。
“是陆瑶。”宋擎眯了眯眼,似乎在盘算什么。
温枕一眼看透他的心思:“青天白日袭击人类,你不怕暴露自己?”
“通过吸血的方式可以消除人类的部分记忆,一举两得。”宋擎露出爽朗的笑容,看起来就像个没有心眼的普通大学生,谁能想到他心里盘算的是如何撕开眼前人的喉咙。
说话间,宋擎的视线越过温枕飘到了他后头正在靠近的人身上,他笑了笑,不怀好意:“真巧啊陆瑶,我正在和温先生提起你。”
温枕短暂地被分散了注意,正想回头,手中力道稍减,便被宋擎钻了空子,身后传来一声轻笑,便有一道影子从他的身边掠过,他看到眼前的陆瑶脸上雀跃的表情凝固住了,慢慢一点点笼罩上了恐惧。
那一刻,温枕忽然觉得时间就像是暂停了一般,包括身边擦肩而过的宋擎的动作都变得无比缓慢,这一幕看起来有些可笑,温枕却没有多想,他伸出了手。
宋擎只觉得身旁一阵风袭来,他甚至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被人一把将脑袋摁在了墙上。
砰!一声闷响在走廊回荡,那声音叫人听了脑壳生疼。
陆瑶手里抱着一堆道具,被突如其来的变故吓了一跳,险些尖叫出声,她磕磕巴巴地问道:“怎,怎么了?”小枕头和宋擎不是相处得很融洽吗?而且在她印象里,小枕头不是这样暴力的人设啊?还有宋擎,他的脸怎么了?
方才他朝陆瑶扑过来的时候,她差点以为自己会被扭断喉咙。
宋擎被温枕单手牢牢按在墙上,丝毫不能动弹,他艰难地侧过脸,勉强笑道:“温先生,我只是开个玩笑,不用这么认真吧。”
温枕心里的惊讶并不比陆瑶少,他原本以为宋擎是吸血鬼,大概会是像息九渊那样的厉害角色,自己大概是对付不了的,没想到却被自己一只手就压制住了,而且他力气似乎比原来大了许多,难道这段时间食欲大增也是因为这个原因?
“温先生,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宋擎他……”陆瑶面露惶恐,又问了一次。
温枕瞥了一眼宋擎的侧脸,吸血鬼的獠牙分外显眼。
“没什么,宋擎化了个吸血鬼妆容,特地跑来吓唬我,”温枕开始瞎扯,“我真的被吓到了,一时生气就动了手。”
宋擎:“……”
“真的吗……”陆瑶将信将疑。
“嗯,”温枕点点头,朝宋擎抬了抬下巴尖,“不信让宋擎把假牙摘下来给你看看。”
宋擎:?
在两人的注视下,加上温枕慢慢加重的力道,宋擎迫于情势,只能不情不愿地拔下了一颗牙,做这个动作的时候,那张英俊的脸上短暂地扭曲了一下,然后不动声色地擦掉了牙上残留的血渍,展示给陆瑶看。
陆瑶松了口气,笑了笑:“我就说嘛……”这世界上怎么可能真的有吸血鬼呢。
宋擎僵硬地笑了笑,默默咽了一口血。
“既然是玩笑就赶紧放开宋擎吧,他看起来怪难受的,”陆瑶劝道,“万一受伤就不好了。”
“好。”温枕微微一笑,“你先忙,我还有话和宋擎说。”
这个笑容让陆瑶呆了一下,脸慢慢变得通红,讷讷地应了一声,依依不舍地离开。
是她的错觉吗?小枕头笑起来的样子似乎比从前多了一种难以形容的魅力,看得人心里痒痒的。
走廊里又剩下了温枕和宋擎两人,但眼下情势逆转,主导一切的成了温枕。
“趁着你帮我化妆的功夫,我们可以好好聊聊关于你和我的物种问题。”温枕凑近宋擎,轻声细语说道。
宋擎咽了咽喉咙,被温枕身上的香气勾得近乎疯狂。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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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 第二十六章
◎魅魔◎
细致如同白玉的肌肤在眼前晃动, 宋擎忍不住舔了舔残留着血腥味的伤口,被拔掉的獠牙重新长出来还得一些时间,当他萌生某些冲动的时候, 伤口就开始发痒,挺折磨人的。
“你是吸血鬼,为什么不怕太阳?”温枕问出了自己最好奇的一个问题。
“那是小说和电影里的设定,实际上我们这种生物对于光源和热源非常感兴趣, 尤其是人类的体温……”大概是在温枕面前暴露了身份的缘故, 宋擎彻底卸下伪装,口无遮拦。
他手中的笔轻轻划过温枕的下唇线, 语气暧昧:“所以你猜, 对于我们这一种族来说,除了吸血以外, 最快乐的事情是什么?”
温枕从镜子里淡淡瞥了他一眼:“□□?”
宋擎的笔尖停顿了一下:“……你可以选一个更加委婉含蓄一些的词语。”
“哦?抱歉, ”温枕淡淡说道,“我以为你们吸血鬼都是很奔放的。”
“确实奔放, ”宋擎接着他的话, “而我又比其他的吸血鬼要强很多, 温先生, 只要你想深入了解……”
眼见话题跑偏, 温枕不得不打断宋擎,礼貌地提醒道:“还是继续探讨我们的物种问题,现在我知道你是吸血鬼了, 而你似乎也比我更了解我身上发生的事情, 所以, 我想知道, 我现在还算不算人?”
宋擎微笑, 手中的笔往盒子里一丢,换了一管唇膏,在手里把玩:“如果我说不算,温先生会不会害怕?”
关于这个问题,刚才温枕已经在心中思考了一遍,他不觉得自己有什么好怕的,不就是成为异类吗?还有什么比成为息九渊的祭品,任人宰割更糟糕的呢?
如果他也变成了所谓的怪物,说不定反而多了一个与息九渊对抗的筹码。
温枕直视着镜子里的宋擎,他的眼神已经告诉了宋擎答案。
宋擎又一次露出了那标志性的爽朗笑容:“温先生,你知道吗,从第一次遇见你的时候,我就闻到了你身上那种诱人的香气,当场就想咬破你的喉咙将你的血吸干,可惜没多久我就被人盯上了,躲藏了将近一年才敢重新出现在人前。”
“被人盯上?”温枕喃喃重复了一遍。
“这世界上可不止人类和吸血鬼两个物种,还有许多你从未接触过的超自然的存在,他们与人类共存,不可能相安无事,死伤都是常有的事,当然也就有狩猎者或者维持秩序的人。”
“这些人中不少都是疯狗,追着我们这些异类咬,我的不少同伴都死在他们手上,”宋擎的红眼染上几分戾气,“我可是良民,只为自保,当然不可能轻易暴露在他们面前。”
温枕像是在听天方夜谭,他信宋擎所说的,只是以前他的生活都是围绕着林渐寒,对其他的一切都觉得枯燥无味,却从未想过,在他生活的世界里,居然充斥着许多他从未见过的鬼怪。
温枕听宋擎娓娓道来,唇角不禁上扬。
宋擎的话音渐渐消失,他盯着温枕,拇指摩挲了一下唇膏的金属外壳,将纯黑色的唇膏盖子一推,旋出一管色泽鲜亮的深红色膏体,细细描摹着温枕的嘴唇,看似认真为他上妆。
“温先生,你不是好奇你究竟是什么东西吗?”宋擎压低了语气,用一种近乎引诱的语气说道,“这问题若是换个人,未必能为你解惑,可我不一样,我活了很久很久,经历的事情多了,虽然没亲眼见过你的同类,可在一些古旧的书里也看到过类似的记录。”
“接下来我说的话可能会让你觉得难堪,可人总得接受自己最真实的模样,不是吗?”宋擎侧过脑袋,他修长干净如同艺术品的食指轻抚过温枕的唇珠,眼神危险。
温枕讨厌这种暧昧不明的动作,他皱眉一手抓住宋擎的手腕。
宋擎轻轻哎了一声,指尖沾染的口红顺势在温枕的唇侧晕开一道艳丽的红,与清透的玉色肌肤形成了夺目的对比。
“怎么可以打扰化妆师的工作呢,不听话,这下又得重新为你上妆了。”宋擎遗憾摇头。
温枕冷眼看他,这人……不对,这鬼绝对是故意的。
“作为半个粉丝,温先生拍的每部剧我都看过,还记得你出道第一年演过的一部小网剧吗?那个角色长得不错却没什么脑子,才出现两集就被男主杀了,可真是令我印象深刻。”宋擎拿出粉扑,细细遮掩温枕唇边的那抹醒目的红色。
温枕在记忆里搜索了一下,他演过的小角色太多了,对刚出道的作品印象已经很浅淡,但他记得那一年他只演过一个反派角色,是个假扮成凡人混入仙门的男狐狸,因为勾搭女主被身为掌门的男主一剑捅死。
之所以有几分印象是因为拍了领便当的镜头后他还收到了导演的500块钱的红包,对于刚毕业的小新人算得上一笔意外之财。
温枕不明白宋擎为什么突然提起这个角色。
“话本中的狐狸靠吸食活人精气修炼,在我看来,倒是和你挺像的。”宋擎笑眯眯说道。
温枕:“……”理解了宋擎话里的意思后,他顿时觉得有些惊悚,难道他也得像狐狸一样靠吃人活着?
最近他总是感到饥饿,难不成是因为只有吃人肉才能填饱肚子?
宋擎没有读心的能力,当然也想不到温枕把他的话理解得面目全非。
恍神间,温枕突然发现宋擎不知道什么时候将两根手指伸到了自己眼前,他条件反射地往后一退,却被宋擎按住了肩膀:“不是想知道真相吗?反正目前你的实力在我之上,我对你做不了什么小动作的,放轻松,我会很小心,不会让你受伤。”
温枕的手扣紧了椅子扶手,眼睁睁看着宋擎的手指伸向自己的眼睛,他知道宋擎想做什么,但他需要花很大的力气才能忍住不一把扭断宋擎的手。
或许正是他身体里正在觉醒的那个怪物在作祟。
比起温枕手忙脚乱戴美瞳的狼狈样,宋擎将他的美瞳摘下时简直过分轻松。
美瞳摘下的那一刻,温枕也暗暗松了一口气,整个人刚松弛下来,宋擎便捏住了他的下巴尖,动作轻柔地强迫他看向镜子里的自己。
镜子里的温枕,一边眼睛是正常的浅棕色,另一边则是骇人的殷红,像是流淌着的血液。
“魅魔,在传闻中是欲念和堕落的化身,靠诱惑人类来满足生存的需求,”在说到饱食两个字的时候,宋擎的语气有些意味深长,“在某种方面,吸血鬼的确自愧不如。”
“如今你才是刚觉醒的阶段,或许没有什么感觉,但随着时间的推移,人类的食物根本无法满足你的需求,等到你彻彻底底转变成真正的魅魔后,你需要的将不再是食物,而是……”
接下来,宋擎做了一个口型,温枕下意识跟着他的口型在心中默念出了那个词。
那一刻,一股寒气从温枕的头顶顺着脊椎传遍四肢百骸,他预想了很多种可能,却唯独没想到那一方面去。
“所以,你要对我好一点,”宋擎松开温枕的下巴,靠在他脸侧,语气亲昵,“比起其他男人,我更能满足你的需求哦。”
“毕竟魅魔这种生物,没有什么贞操观念,只要能满足他的欲求,来者不拒,如果身边的人无法满足他,就会毫不犹豫地抛下对方,积极寻求下一个目标,他们会同时拥有多个伴侣,”宋擎欣赏着温枕逐渐苍白的脸色,“而这是他们与生俱来的本能,就像野兽狩猎,为了生存,你根本无法拒绝。”
“狐狸靠吃肉也能生存,但你不行,”宋擎面露怜悯,“你必须要靠男人,而眼下,你没有除了我以外更好的选择,林渐寒吗?他不行的,区区人类,怎么可能满足得了彻底觉醒的你,不是我故意贬低他,吸血鬼有天然的优势,是人类男性望尘莫及的……”
“说够了?”温枕抬眸看他。
一只眼瞳冷漠,一只眼瞳仿佛有幽火在摇曳。
“生气了?”虽然才失去了一颗獠牙,宋擎却好像一点也没长教训,他露出仅剩的另一颗牙,笑容清澈干净,“温先生,是你自己想知道真相,我只是将我知道的一五一十告诉你,顺便好心帮你排忧解难,何必这样凶我。”
温枕没心思和宋擎继续掰扯,他只觉得一个头两大,如果宋擎说的都是真的,或许不久以后他就会彻底变成一个连自己都觉得陌生的人。
前二十八年的人生里,温枕的感情史近乎空白,鲜少有那方面的需求,最多只是靠自己解决,哪里能想到自己有一天可能会沦落到要靠和人做那种事情才能活下去的地步。
直到导演喊出一声action时,温枕的精神还有点恍惚,连带看人的时候都有种荒唐感。
他怎么忽然间就变成了另一个物种,怎么忽然连人都算不上了呢?
“你怎么回事?”对面的江逅不耐烦地啧了一声,“会不会拍?不会拍就别浪费时间!”
温枕乍然回过神,才发现周围所有人都盯着自己,他才发现自己念错了台词吗。
他无奈揉了揉眉心:“抱歉,重来一次,这一次不会错了。”
他这个男四与江逅饰演的男二是死党关系,这一场戏他们正在夜店里寻欢作乐,左拥右抱,周围闹闹哄哄,又是现场收声,两人在演交流的戏份时难免要靠得很近。
而因为林渐寒的关系,江逅向来最讨厌温枕,他瞥了一眼温枕环着旁边女生的手,面露厌弃。
“江逅,”旁边的导演提醒道,“温枕演的是你的发小、死党,不是你的杀父仇人。”
江逅在温枕以外的人面前还是会装个样子,他嬉皮笑脸,指了指怀里的女演员,道:“不好意思啊导演,她身上的香水味太浓了,能不能换一个人?”
女演员:“……”给你脸了是吧?
她忍气吞声地挤出一个假笑:“江哥说笑了,我今天根本没洒香水,会不会是录音棚里的味道?”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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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 第二十七章
◎香气◎
听了女演员的话, 江逅当真又抽了抽鼻子,确实没从她身上闻出什么味,他不信邪, 探着头四处找源头,像极了找骨头的狗。
导演不耐烦:“行了行了,这里这么多女孩子,有点香水味多正常, 别一惊一乍的, 耽误时间。”
导演发话,江逅只能作罢, 而温枕怀里的女生却悄然搂紧了温枕的腰, 明暗交错的灯光下,她脸上的淡淡红晕并没有引起太多人的注意。
温枕感觉到了施加在自己腰上的力道, 但他没有多想, 只当是小女生在镜头面前紧张,何况现在在拍戏中, 他便没有多说什么。
这场戏拍得并不顺利, 江逅看温枕不顺眼, 两人却还要扮演情谊深厚的死党, 简直是为难死了江逅。
他废了好大劲才克服厌恶, 和温枕勾肩搭背,说说笑笑,反倒是温枕, 心思并不在这里, 该怎么演就怎么演, 反正演了这么些年的戏, 一些技巧已经刻在了骨子里, 不费什么力气。
直到导演喊了一声卡,对江逅而言无比折磨的半天终于过去了,他一把松开身边的女演员,拍拍身上不存在的灰,又恢复了那副趾高气扬的模样,斜睨了一眼温枕。
江逅却不知道他身后的女演员拿纸巾擦了擦脸,借着这动作悄悄翻了个白眼。
温枕也是如释重负,戴了好几个小时的美瞳,他只觉得眼睛酸涩无比,只想找个安静的地方,将美瞳摘下来放松片刻。
不过还不行,他记得和奚楚的约定,得早点赶回去。
“导演,接下来没有我的戏份,我就先回去了。”因为眼睛酸涩,温枕的眼眶泛红,看起来像是受了莫大的委屈,叫人看了心里觉得可怜。
导演呆了呆,忍不住往江逅那里望了一眼,似是责备,又拍了拍温枕的肩:“辛苦了,那就早点回去休息,明天要拍的镜头比较多。”
江逅平白被导演瞪了一眼,慢了半拍才反应过来导演这是在怪他针对温枕,顿时气得险些一脚踹翻茶几,可对方是导演,他不好发作,只能带着一肚子的火,狠狠白了温枕一眼。
这白眼飞了个空,温枕早已经背着包头也不回地走了。
“导演,我去休息。”江逅气不打一处来,又冒出个念头,随便找了个理由便也走了。
“你一个男二跑什么跑,接下来还有你的戏份!”导演追了几步,没把人喊回来,气得直跺脚,真不明白这些富二代,带资进组就带资进组吧,戏也不老实拍,实在难伺候!
换好衣服,温枕从更衣室出来,才将门带上,便看到了倚在墙边的江逅。
温枕注意观察了一下四周,发现这位江大牌居然没把他的助理们带在身边。
不确定江逅是不是来找茬的,温枕决定当他不存在,绕过江逅要走,却被对方突然抬起手臂拦住了去路。
“有事?”温枕暗自叹气,揉了揉酸涩的眼尾。
江逅脸色不好看,他盯着温枕,眉头紧皱着靠过去闻了闻,语气硬邦邦地吐出一句话:“果然是你身上的味道。”
“我新买的香水,有什么问题吗?”温枕随意敷衍道。
“香水?”江逅冷笑,“你糊弄谁呢?我家就是做香水的我能分不出来人工香水和自然的身体味道?”
温枕这才记起,江逅出身香水世家,他较真的话,这种谎言他一眼就能看穿,可温枕就不明白了。他戴上口罩,抬眼看江逅:“不管是什么,这和你有什么关系?如果你只是来问这种无聊的问题的,那请你让让,别挡着路。”
江逅却不打算就此罢休,他干脆整个人拦住了温枕的去路,两人都是高挑的身材,杵在那里谁也不让谁,有点势同水火的意味。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打着什么算盘,”江逅冷笑着凑近温枕,“别人是傻子,我可不是,你这香里有古怪,瞒不过我。”
温枕不想听他打哑谜,正想走,江逅又是一句:“你要是真喜欢林渐寒,想得到他想疯了,也不至于用上这种邪门手段,我不知道你是从哪来的偏方给自己染了一身味道,让闻到味道的人都对你心生好感,可我不吃你这一套,林渐寒也不是意志不坚定的人,我劝你还是放弃,免得自找没趣。”
这话让温枕的脚步又收了回来。
刚才江逅说什么?闻到那香味的人都会对他产生好感?
温枕自己根本闻不到味道,所以也没有感觉,可从早上到现在已经不止一个人向他提起香气的事,再联想到宋擎说的那些话,温枕很难不怀疑这所谓的香气是不是也是与那所谓的魅魔的体质有关。
如果确有其事……
温枕的眉间染上淡淡的戾气,如果真是这样,若是每个接近他的人都会因为这见鬼的香气对他产生好感,那也太令人作呕了,不光是对他,还是对其他人,无疑都是一种侮辱和祸害。
但温枕转念一想,问道:“你说闻到这味道的人都会对我心生好感,可为什么你没有?”
“当然是因为我心志坚定啊,”江逅露出讥讽的笑容,“是不是觉得很失败,白费心机了哦。”
“哦,你和林渐寒不受影响,”温枕淡淡应了一声,看来这香气也没江逅说得那么玄乎,“那你还担心什么?”
说罢,像是看傻子一样瞥了江逅一样,便要走,江逅那里容许温枕就这样离开,他整个人又往温枕面前一堵:“我话没说完,你这么急着走,难道不是心虚……”
温枕有些不耐烦,可他又不能像对付宋擎一样对付江逅,一个是吸血鬼,一个是人,他怕这一拳下去,江逅会死,他不想成为法制咖。
“小枕?”江逅的话说道一半便被人打断,那人站在走廊另一头,惊讶地盯着二人,“怎么了,脸色都这么难看?”
叶邵的突然出现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同时拯救了两个人。
温枕紧绷的神经一松,露出真心实意的笑,他越过江逅走过去:“我正准备回去,你呢?”
他的身后,江逅冷笑了一下,面露鄙弃,又觉得有人盯着自己,像是毒蛇的信子,让他心底发凉。
可等江逅的目光在周围转了一圈,非常肯定眼前除了温枕和叶邵之外,根本没有其他人,温枕背对着他,而叶邵则面带笑容,目光专注在温枕身上。
难道那种被凝视的感觉只是他的错觉?
“这两天我们都没有同场的戏份,我才刚上班,你就下班了。”叶邵无奈笑道。
“你和我的对手戏本来就不多,哪有那么多机会碰面,不过没关系,往后总有机会。”离了那阴阳怪气的江逅身边,温枕觉得空气都变得清新了许多,说话的语气也难得轻快了些。
江逅从另一头慢吞吞走过来,听了温枕这番话,脸色更是阴沉,他走到温枕身旁,盯着他:“这部戏还没结束就迫不及待展望下一次合作,看来是我说错了,你对林渐寒的感情也没那么深,这才到剧组没几天,就又换了个男人勾搭。”
温枕实在懒得听他这般叽歪,反唇相讥道:“我对林渐寒的感情确实不如你,从刚才到现在一口一个林渐寒,你不该反思一下对学长求而不得的人到底是谁吗?”
江逅一愣,还没琢磨出意思来,就见温枕同叶邵告别,向外走去。
“等等……”江逅正要追上去,却被笑容和善的叶邵拦了下来。
“怎么?你还真被他迷住了,打算充当护花使者的角色?”显然,江逅看不上这个才刚出道的小新人,他面露鄙夷, “别怪我没提醒你,他脑子里只有林渐寒,最多只算是利用你。”
“……”叶邵盯着江逅看了看,突然笑道,“江前辈不觉得你这副模样很像偶像剧的一些挑拨生事的恶毒配角吗?”
说罢叶邵便朝着更衣室去了,空留江逅在原地脸色变幻,想骂人,又找不到人,只能对着空气呸了一声,离开的背影有几分气急败坏的狼狈。
【作者有话说】
今天下班太晚了,下一章争取长一些。
28 第二十八章
◎畸变◎
奚楚的语音发过来时, 温枕正在超市的一堆胡萝卜里挑挑拣拣,尽管奚楚说自己不挑食,让他随意发挥, 但第一次做菜给萍水相逢的人吃,温枕还是有些拿不定主意。
想到奚楚那看上去有些单薄的身形和苍白的脸色,温枕觉得还是该做些营养丰富的给奚楚补一补,可奚楚的要求却出乎他的意料。
【带点酒回来吧, 一起喝一杯?】
酒?温枕有些意外, 奚楚的身体那样羸弱,看上去都见不得风的样子, 怎么能饮酒呢?
再加上上一次剧组聚餐中喝酒的经历给温枕留下了糟糕的回忆, 如今他对酒这种东西很是排斥。
但站在货架前,想到奚楚坐着轮椅在空荡荡的客厅里目送自己离开时的样子, 温枕还是挑了几罐低度数的酒放进了购物车里。
走出超市时, 温枕抬眼看一下天色,已经是夕阳偏斜, 这一带到了晚上格外冷清, 路上几乎没什么人和车。
独自在林荫道上走了一段距离, 温枕就发现了异常。
安静过了头, 起初还能听见虫鸣鸟叫, 随着头顶的树荫遮住了最后的一丝日光,温枕停下了脚步。
他如有所感,回过头, 正巧看到了从树后探出的一个脑袋, 在这种昏暗的树林里看到这样一副画面着实惊悚。
“我跟了你一路, 怎么突然就被你发现了, 嘻嘻, 还想找个你不设防的机会偷偷下手。”发现行踪暴露,那人干脆就从树后绕出来,还穿着暴露的红色长裙,长发如瀑,妆容艳丽精致,盯着温枕的眼睛里闪过一丝不加掩饰的贪婪。
竟是剧组里与温枕搭戏的小女演员,刚才灯光偏暗看不清容貌,这会儿正面对上时,温枕发现她那张精致的面容上竟然透着丝缕的阴气,再加上披散的黑发以及幽暗的背景,很难不令人联想到那些恐怖片里的怨鬼。
“有事?”虽然已经将对方跟踪自己的目的猜出了个八成,温枕依然选择明知故问。
女生盯着他,嬉笑着歪了歪脑袋:“我叫喰,是个活了很久的妖,和宋擎那种除了长相没什么优势的小废物不一样,我比他强很多,你要不要和我在一起?”
温枕:“……”过分的直白往往叫人措手不及。
见温枕不说话,喰有些委屈:“我对你没有恶意,只是觉得你很好闻,虽然不知道你是什么东西,但一看见你我就觉得很有食欲……”
说到这,她似乎被自己说的话吓了一跳,连忙捂住嘴:“当然,我不会吃你的,我很喜欢你,只要你答应陪着我,我就不会要你的命的。”
或许是因为第一次碰上的非人类就是息九渊那样的怪物,在面对喰的时候,温枕虽然能感觉到对方身上散发出来的恶意,却并没有觉得多可怕。
“既然你问我的意见,我如果不接受,你会怎么做?”温枕好奇问道。
“我一向很好说话,对那些勇于反抗的人,我不会多做纠缠,”喰一脸乖巧,“杀掉就好了。”
温枕一脸果然如此,喰却又说道:“但你不一样,要是你拒绝我,我就明天再来问,只要没有人抢在我前头,我一定能凭借我一片真心打动你。”
“可我喜欢男人。”温枕实言相告。
喰:“……”妆容精致的脸上出现了一丝裂痕。
“没关系,”她很快调整了过来,“在一起久了,你就会发现我比那些臭男人更有意思,当然,如果你真的离不开男人,我也不介意与其他人共享你,反正我的目标就是得到你的人,你的心属于谁,不重要。”
温枕这辈子都没遇到过这样不拘小节的女……妖,他颇感棘手,正不知如何劝退对方时,喰摸了摸肚子,吐舌头:“饿了,那今天就先到此为止吧,我明天再来。”
说罢,她冲温枕挥挥手,又跑回了最开始她出现的那棵树边,临走时又神秘兮兮地对温枕多说了一句:“虽然很想陪你多散散步,可你要去的那栋房子让我觉得害怕,你什么时候从那里搬出来记得通知我一声,到时候我就可以天天去找你了。”
说罢她又冲温枕飞了个媚眼,整个人隐进了树后,就像来时一样神出鬼没。
又是一个奇怪的家伙,被这样一闹腾,温枕只觉得眼睛更疼了。
不过喰临走时说的那句话让温枕有些在意,她说那栋小别墅让她感到害怕,究竟指的是什么呢?难道那房子里也有像喰或者宋擎那样的怪物?
可那房子明明看起来平平无奇,里面住着的也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普通人,温枕百思不得其解。
但想想,喰也不过是个来路不明的妖,她说的话,未必可信。
从外头回到小别墅里,温枕才换好鞋,转身便看到奚楚悄无声息地出现了,他轻轻一笑:“回来了,外面冷不冷?”
温枕摘下口罩:“还好,我带了酒回来,不知道是不是你喜欢的口味。”
“有人陪着一起,再寡淡的酒都好入口,何况我相信你的品味。”虽然奚楚的双眼被绷带蒙着,但无论是上扬的唇角还是轻快的语调,都展现着他的好心情。
温枕推着他的轮椅,将他送到客厅:“我先去做饭,大概半个小时左右就能吃了。”
奚楚点点头,样子有些乖巧。
温枕先洗手,水声中,他扭头看了一眼安静办公的奚楚,犹豫了一下,还是将美瞳摘了下来,瞬间觉得舒坦许多。
既然奚楚看不见,这会儿也没其他人,何不让自己轻松一些呢。
温枕在厨房忙碌,偶尔回头看一眼,便看到奚楚修长的手指在笔记本键盘上灵活地敲打,虽然温枕没问过奚楚,但观察他那键盘不离手的样子,再加上早上奚楚主动问他作品一事,也差不多猜到了奚楚的职业。
锅碗瓢盆的碰撞声,以及敲打键盘的声音交织在一起,为这处僻静的小别墅染上了烟火气,温枕有些感慨,自从外婆去世后,他已经很长一段时间没有感受过这样的时光了。
如此宁静祥和,却是和一个相识不到二十四小时的陌生人。
四菜一汤,荤素搭配,都是温枕最擅长的家常菜,端上桌时,奚楚轻轻嗅了嗅,由衷感叹:“好香。”
说者无心,温枕听到这两个字,手一抖,险些将手中的勺子丢进了汤碗里,这一天经历的那些事,让他着实是对这两个字产生了一种抵触心理。
“怎么了?”奚楚听到了动静,有些茫然地朝温枕的方向问道。
温枕先是摇头,然后才反应过来对方根本看不见,便说道:“没事,先尝尝,别等菜凉了。”说着用公筷往奚楚的碗中夹了几筷子的菜。
“谢谢,”奚楚抿唇一笑,他将每一道菜都试了过去,惊喜道,“你还说自己手艺不好,真是过分自谦了,只凭这几样菜,称你一声大厨都不夸张。”
奚楚夸得真心实意,温枕却有些羞窘:“只不过是一些基础的菜式,你喜欢就好。”
灯下,两人对坐用餐,奚楚很擅长聊天,常常是他主动挑起话题,却又不聒噪,这样的相处方式让一向被动的温枕觉得很舒适,等饭吃到一半,奚楚来了兴致,主动要求喝酒。
“其实今天之前我从没喝过酒,”奚楚握着温枕递来的小半杯啤酒,“只是心血来潮而已,说不定我喝了这杯酒马上就会被送进医院,你怕不怕?”
“你这样说,我是不敢让你喝了,”温枕伸手到奚楚面前,“那把酒还给我吧。”
奚楚端着酒躲开:“开玩笑的,我喝过的酒比你吃过的米都多,没有灵感的时候,我都会喝点酒,然后写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出来,反而得到不错的反响。”
果然,温枕心里了然,奚楚的职业不是编剧就是小说家。
奚楚仰头将酒饮下,笑道:“你也太小心了,这度数和果汁有什么区别?”
“我只是怕你喝醉了,只靠我一个人照顾不来你。”温枕见奚楚确实没有什么反应,才放心,但也不敢让奚楚多喝。
他只开了一瓶酒,为了让奚楚少喝点,便一个劲往自己杯里倒酒,好在度数确实不高,入口带着甜味,也没什么后劲的样子。
奚楚吃饱了,托着下巴懒洋洋地笑着:“这几天为了赶着改剧本,一直没好好休息,刚才终于忙完了,接下来几天终于可以好好休息。”
温枕有些好奇:“我能拜读一下吗?”
奚楚坦然道:“当然,说不定你还能给我一些建议。”
温枕接过奚楚递过来的笔记本,第一页的剧本名字让他很是意外。
畸变。正是林渐寒的好朋友,著名导演刘宇正在拍摄的那部电影,也是同名畅销小说《畸变》改编而来,而且电影的编剧和原主的作者是同一个人,著名的小说家初曦。
就连温枕自己也将这部小说反复看过好些遍,说是欲罢不能也不为过,却没想到有一天他会跟作者面对面坐着一起吃饭。
温枕:“……”
奚楚歪了歪脑袋:“怎么了?”
温枕擦了擦手,从口袋里掏出一支笔,珍而重之地递到奚楚面前:“可以签个名吗?”
29 第二十九章
◎小八◎
奚楚的第一反应是愣怔, 当意识到温枕不是在说笑之后,他的唇角泛起笑意:“好。”
温枕认真看着奚楚签字,他的手很漂亮, 尽管肤色苍白而骨节明显,但握着笔的时候依然呈现出一种强劲的力道,而不失美感。
奚楚的字也是与苍白孱弱的外表截然不符的苍劲有力,宛如游龙, 不失写意。
初曦是个非常低调的小说家和编剧, 从来没有举办过一场签售会,也从没人知道他生得什么模样, 但因为初曦的文风老道而不失风趣, 加上出书非常勤快,很多人以为他应该是一名四五十岁的中年人。
却没想到是这样一位年轻人。
温枕盯着笔锋在纸上肆意游走, 不禁暗想奚楚应该是一个很专注的人, 才能在这样天生势弱的条件下,走出一番天地。
接过签名, 温枕小心收起:“你租下这里的房子, 就是为了改《畸变》的剧本?”
“导演的想法比较多, 为了方便和他讨论, 所以我在这里暂住一段时间, ”奚楚点头,又说道,“不过现在最终的版本也差不多定下来, 我可以放松一段时间了。”
“那你会离开这里吗?”温枕问道, 他的眼下一片淡红, 已有几分酒意朦胧, 大概是因为刚才连着灌了几杯, 有点上头。
“不,忙了这么久,当然要给自己放个假,而且这地方足够僻静,空气也不错,正好适合度假。”奚楚两手交叠,空气中飘散着淡淡的果酒的香气。
温枕才舒了口气,周围没有其他人,奚楚也看不见自己的模样,他便干脆放松了姿态,懒懒地抱着酒瓶子:“你的所有小说我都看过,畸变也看了很多遍,我很喜欢,可是主人公最后成了谁都认不出来的怪物,我不喜欢……”
奚楚听出温枕的懒音,知道他醉了,也不提醒他,笑着问道:“为什么?”
温枕抱着酒瓶皱眉想了想,摇头,也不管奚楚看不看得见:“因为不喜欢。”
说了等于没说,奚楚无奈一笑:“没想到反而是你先醉了,要是你走不了路,我这残废之人可没法抱你回房间。”
温枕自觉不过是微醺而已,便摇摇晃晃站起来,手里还抱着那半瓶酒,起身时身子一晃,脑袋还磕到了餐桌正上方的挂灯。
他晃悠了一下身子,瞪着那在眼前摆来摆去的挂灯,想谴责灯泡,但是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发了一会儿呆,他低下头对奚楚一本正经说道:“不用你抱,我清醒得很,自己能走,倒是你,不能再多喝了,这酒我带回房间去,早点睡,不要熬夜。”
刚走出两步,温枕又退了回来,口齿已经有些含糊不清,他对奚楚说道:“我还是照顾你先睡下比较好。”
醉了的温枕还是记起了奚楚行动不便,而照顾他的人又不在,只靠奚楚自己怕是没办法摆平。
温枕不是话多的人,但喝醉了总会变成另一个人,奚楚也不出声拒绝,只是淡笑着任由温枕推着他的轮椅送到了卧室内。
奚楚的房间很干净,也很冷清,大概因为只是暂住的缘故,没有任何装饰,只有床头柜上叠放着几本小说,多半是深色的封皮,画着一些诡谲的人物或者鬼怪。
温枕扶着轮椅,脑子里晕晕乎乎,有点不清楚自己接下来该做什么。
“不是要照顾我?”奚楚故意逗他,“睡衣在你右手边的衣架上。”
温枕:“……”
他那满是浆糊的脑子短暂地恢复了清醒,迟疑了一下,说道:“不如,我帮你联系照顾你的人?”
奚楚轻笑了一声:“还是我自己来吧,放心,我应付得来,辛苦你为我做饭了,早点回房间休息,晚安。”
温枕有些讷讷地转身,虽然都是男人,他可没忘记自己是个同,加上与奚楚相识不过一天,这种情况还是得避嫌。
温枕离开的背影有点落荒而逃的仓促,奚楚转过轮椅,朝着门口的方向,唇角笑容淡去,那种淡淡的酒香味包裹的丝丝缕缕的特殊香气依然残留在空气中。
奚楚轻轻嗅了嗅,叹了一声,靠在了椅背上,所有的情绪和心思都被束缚在了蒙蔽双眼的绷带下。
上楼时,温枕的脚步蹒跚,险些被楼梯绊倒,手上却还抱着那半瓶酒,回到房间,他将酒瓶放在柜子上,便一个不稳,倒在了被窝里,眼前天旋地转,他打了个滚将自己卷进了被窝中。
喝过酒后似乎连睡眠都变得香甜许多,这一晚,温枕没有做梦,一觉到天明,醒来时便尝到了恶果。
他捂着几乎要裂开的脑袋,迷迷瞪瞪地坐起身,阳光洒落被面,眩晕感让温枕差点吐出来。
他半眯着眼起身,摸索着倒了杯水,灌下去后,口干舌燥的感觉缓解,整个人才逐渐清醒起来。
找手机时,温枕发现了还遗留在床头柜上的那半瓶酒,隔了一夜,也不能喝了。
温枕走过去正想将酒处理掉,却觉得手中的分量略显沉重。
他迷惑地举起酒瓶,凑到眼前一看,透明的瓶子里,除了酒以外,似乎还有什么东西在里头……
一双绿豆大小的眼睛从瓶子里与温枕的视线对上,泫然欲泣。
温枕:?!
等看清楚里面慢吞吞挪动是什么东西后,温枕吓了一大跳。
他连忙从浴室里将瓷盆捧出来,里头只剩下清水和石头水草,已经看不到小八爪鱼的影子了!
温枕将酒倒干净,最后,一只软趴趴的小八爪鱼落到了他手上,细小的触手委委屈屈地勾住了温枕的小拇指。
也不知道它在那酒瓶里呆了多久,整个小身子都透出啤酒的香醇。
将小八洗干净重新放回瓷盆中,看它慢悠悠地晃来晃去,偶尔会撞到石头上,大概是醉酒的后遗症,其他的并没有什么异常。
即使如此,温枕还是放心不下,他回头,目光落在角落里自觉充当着摆设的白猫,不用想也知道是它干的好事。
白猫选择装傻,它懒洋洋地伸长了前爪,伸个懒腰,迈着步子来到温枕身边,讨好地蹭着他的小腿。
“不许再欺负它,否则以后你自己单独睡一个房间。”不管白猫听不听得懂,温枕拿指头戳了戳它的脑袋,吓唬它,然后又回头看小八。
他对这种生物并不了解,原本对养活它并没抱太大的希望,但小八表现出来的生命力实在顽强,虽然屡屡遭到白猫的欺压,可没过一会儿就又恢复得好像什么事都没发生似的。
“该不会,你也是什么鬼怪吧?”温枕喃喃自语了这么一句,很快又嗤笑了一下,觉得自己过度紧张。
温枕放了满浴缸的热水 ,将自己整个人浸泡了进去,闭上眼,打算趁着泡澡的时间再补补眠,免得影响今天的拍摄。
假寐没多久,温枕忽然觉得有些不对劲,水中有冰凉的东西顺着他的脚踝缠了上来。
他猛地睁眼,瞬间清醒了,用力踢着腿想要将腿上缠着的东西蹬开。
可水中太滑了,温枕还得抓着浴缸的边沿防止自己整个人滑进水里,便没有那么多力气挣扎。
更令他惊讶的事情发生了,那冷冰冰没有温度的怪东西像是被吓到一般,呲溜一下就从浴缸里缩了回去,温枕的视线只来得及捕捉到一抹熟悉的粉色从眼前一晃而过,躲到了浴缸后。
温枕沉默了。
他内心冒出一个离谱的猜测。
“……小八?”半晌后,浴缸另一头依然没有动静,温枕试探着喊了一声。
浴缸后一片寂静,就在温枕以为对方已经逃之夭夭时,一双蓝眼睛从浴缸后慢吞吞地露出来,冒着泪花瞪着温枕。
那眼神,和他熟悉的小八爪鱼不说一模一样,简直如出一辙。
此刻,温枕觉得从今以后,不论他的面前站着什么稀奇古怪的东西,他的内心都能保持平和,掀不起一丝波澜了。
还有什么事能比亲眼看到自己养的不到巴掌大的八爪鱼一眨眼变成了两三米长的章鱼更离谱呢?
温枕两手扶着浴缸,悄然往后挪了挪身子,开始暗中谋划逃离的路线,说不准还得带上奚楚一起。
他的后退似乎给小……大八爪鱼传递了某种负面的信号,那双蓝色的圆眼睛更委屈了,眼泪在眼睛里打转,不管不顾地将触手伸了过来。
不过一眨眼的功夫,八爪鱼攀着浴缸凑到了温枕的面前,它的体型比看上去的要大很多,几乎把整个浴缸连带温枕都一起裹起来。
这么大一只八爪鱼占据整个视野,给温枕造成极其强烈的视觉冲击,他觉得自己这一辈子都不会再想吃章鱼科的生物了。
这成精的八爪鱼像是不会说话,虽然看上去委屈得快哭出来了,却还是只会用漂亮的蓝眼睛瞪着温枕。
“你……”温枕觉得自己老被困在这里也不是个事,他开始尝试和八爪鱼沟通,边打手势边用简短的语言,努力让八爪鱼理解自己的意思,“你是小八?你是八爪鱼成精?能说话吗?会变成人吗?”
这世界上有吸血鬼,有喰,有魅魔,没道理八爪鱼不能变成人形,这一刻温枕巴不得八爪鱼能变成人,至少还能用言语沟通。
【作者有话说】
小八:鱼鱼我腌入味了就是说!
感谢在2023-04-27 01:05:31~2023-04-28 04:04:2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喵喵喵喵 2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30 第三十章
◎魇羲◎
在温枕的期待中, 八爪鱼两只蓝眼睛眨了眨眼,然后闭上,像是在酝酿什么。
温枕惊讶, 他不过随口一说,难不成这八爪鱼精还真的能变成人?如果能化人形,为什么还会被白猫欺负得毫无反抗之力?
他瞅了一眼八爪鱼攀附在浴缸边沿的触手,绷得紧紧, 全身都在发力, 确实像是在憋什么大招,他隐隐竟有几分期待, 放松了警惕。
何况昨天他和宋擎短暂交锋, 自己完全占了上风,说不定就算八爪鱼想要对他不利, 自己也有一搏之力。
温枕紧盯眼前的大家伙, 有些紧张……
10秒过去……30秒过去……1分钟过去……
温枕甚至觉得水温开始变凉了,八爪鱼依然闭着眼, 沉浸于发力之中……
凉宵温枕眉头一皱, 这家伙该不是睡着了吧?
凉宵他抬起手指轻轻戳了戳粉色八爪鱼的皮肤, 发现手感Q弹, 有点像是史莱姆, 他又连着戳了好几下,八爪鱼睁开了眼委屈巴巴的盯着温枕。
【我努力过了,变不成人啦!】语气沮丧。
温枕呆了, 他好像听到有人说话, 虽然这声音离他很近很近, 可他又非常确定浴室里并没有任何动静。
【难道我这样子不可爱吗?我有这么多只脚, 难道不比两条腿的人类更厉害?】八爪鱼在温枕面前挥舞了一下爪子。
温枕终于明白了那声音是从哪里来的, 他抬手轻轻挠了挠眼前的八爪鱼:“小八,是你在说话?”
和粉嘟嘟的外表不一样,小八的声音是二十岁左右的年轻男孩的声音,清爽而带着中气,相比之下充满违和感。
【是我,我变不成人,说不了话,只能让你听见我的想法。】
还是个会魔法的八爪鱼精。
【小枕?怎么不说话?喜欢我这副模样吗?是不是非常可爱,又很帅气?】八爪鱼精的语气美滋滋。
温枕眼神恍惚,收回手:“变回去。”
【我不!不许你嫌弃我,我都给你做了好些天的家务了,帮你擦玻璃,帮你晒被子,帮你拖地板,只要你愿意,我还可以帮你暖被窝,我比田螺姑娘都贤惠,你不娶我就算了,你还纵容那只臭猫欺负我,要不是我皮糙肉厚,早就被臭猫欺负死了!】八爪鱼不满地又往温枕面前凑近了一些。
最后一句话倒是让温枕有几分心虚。
见温枕目光闪躲,八爪鱼觉得自己占领了道德高地,更是得意。
【以后我就要用这个样子出现在你面前,不许反对,还有,不要叫我小八,我叫魇羲。】
它用触角沾了带泡沫的热水,在瓷砖地面将两个字写给温枕看。
温枕呆呆地看着一只八爪鱼写字给自己看,回过头来,对上魇羲带着几分小骄傲的眼神,有种无力感,如今他的身边不是鬼就是妖,就算这个时候外头的白猫突然变身成人,也没什么好稀奇的了。
【你说话啊小枕头!】温枕的沉默让魇羲很不满。
温枕:“什么小枕头?”
【我趁你睡觉的时候偷偷看你的手机,你的粉丝们都是这样叫你的,我也看了你的剧,四舍五入我已经是你的粉丝头子了,我这样叫你,很合理吧?】魇羲叉着不存在的腰,洋洋得意。
“随便你,”温枕淡淡说道,“从我身上下去。”
这八爪鱼趁着给温枕写字时,故意趴到了温枕身上,视觉看上去两米多高的八爪鱼,抻直了量一量估计更长,这重量压在温枕的人类之躯上实在够呛。
而这八爪鱼也不知道是蠢还是装蠢,又缠着温枕的手臂和脚踝。
【小枕头你累了?我可以抱你回床上休息!】
“你缠得我很难受,身上黏糊糊的,刚洗的澡又脏了,出去,我要重洗一遍。”温枕抿唇,语气里透着不愉快。
显然,魇羲看起来没心没肺,实则见风使舵,发现温枕是真的不开心了,他便仿佛受了多大委屈一般。
【好吧,我知道你一时很难接受我这副模样,我走,你好好洗澡,我在外面等你,顺便帮你把衣服洗了。】
明明是一只八爪鱼,生生演出了苦情剧的氛围,一步三回头,蓝眼睛里噙着泪,走到门外,将浴室的门轻轻带上。
门关上之前,魇羲又探进头补了一句。
【虽然你把我泡在酒瓶里一晚上,但我真的不怪你,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我也一点没有觉得难受,也不会想哭,你好好洗澡,我乖乖等你哦。】
温枕:“……”
这八爪鱼是不是太久没和人说话,戏瘾大发了?
魇羲才关上门,回头便看到蹲在门外表情呆滞的白猫,也不知道它在这里等了多久。
刚才还委屈得掉小珍珠的八爪鱼对着白猫甩出一句冷冰冰的:“看什么看。”
白猫:“……”
“我知道你羡慕我能和小枕头亲密贴贴,可你看看你自己,你配吗?一身都是毛,别弄脏了我小枕头的衣服,还有你的嘴,是不是刚舔过自己的腚,能不能离我的小枕头远一点?我最看不惯你们这些长毛的怪东西,等下次小枕头不在家,我把你剃成个秃子,我看小枕头还搭不搭理你……”
白猫目瞪口呆:“……”这章鱼精到底是有什么大病?
对着白猫一顿输出后,魇羲整个鱼神清气爽,他抱着从浴室里顺出来的温枕衣裳,上面还带着独一无二的清淡的香气,他贪恋地蹭了蹭,心情愉悦地去给温枕洗衣服。
而浴室内,温枕擦干了身子正要把衣服换上,却发现自己准备要穿的干净衣服不见了,而换下来的睡衣却依旧挂在架子上。
温枕:“……”这笨鱼,居然把他的干净衣服拿去洗了!
此时,小别墅的另一间房间里,花丛掩映的露台上,轮椅上端坐着的奚楚突然笑了,像是发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
可他分明什么也看不见。
本该是平静的一个早上,却被突然变成巨大怪物的八爪鱼彻底扰乱了,温枕穿好衣服时依然有种身心俱疲的无力感。
魇羲去而复返,对温枕邀功。
【我已经把衣服洗得干干净净,晾在了楼顶上,等你晚上回来就可以穿啦!】
“……”温枕欲言又止,止又欲言,最终只能敷衍地道了一句,“谢谢,辛苦你了……”
【小枕头,我有个小小的疑问,不知道当讲不当讲……】魇羲两根触手搓了搓,有些不好意思地问。
温枕言简意赅地示意:“讲。”
【我们什么时候可以搬走呀?】
温枕拿着毛巾擦拭湿哒哒的头发,听到他这么问,感到奇怪:“大概还得二十来天,等我的戏份结束,怎么突然问这个?”
【因为……因为我不喜欢这里,这地方阴森森的,根本不适合人和妖居住嘛。】
【而且我不想我们的家里除了你和我以外,还有第三个人。】魇羲含羞带怯地又补充了一句。
第三个人?难不成指的是奚楚?
“这里不是我家,也不是你家,而且我也没有感觉到这房子哪里阴森,要是你不想住,可以自己换一个地方。”自从魇羲在他面前显露出真身后,温枕对这家伙已经没有了半点怜惜之情。
毕竟小八爪鱼小小只的形态确实可爱又柔弱,可这两米高的大家伙根本和柔弱扯不上半点关系,就算把魇羲丢出去自生自灭,温枕反而还得担心别人的生命安全,这家伙看起来一口能生吞两个活人。
温枕的态度并没有一丝商量的余地,魇羲只好悻悻作罢,并小声哔哔道。
【我只是想和小枕头享受二人世界而已,有什么错……】
温枕假装没听见。
为了挽回温枕冷酷无情的心,魇羲伸着两只触手从温枕的手中接过毛巾,小心翼翼地替他擦头发。
不得不说,魇羲虽然有一副看上去幼稚而脆弱的玻璃心肠,但在照顾人这件事上确实如他所说,比田螺姑娘还专业,边擦头发边按摩,手法老道,动作温柔,温枕很满意。
等头发擦干后,温枕看了看时间,也该赶去剧组了,可他又有些犹豫,如果把这么大只的家伙丢在家里不管,他很担心奚楚和小白的生命安全:“你能重新变小吗?这样我就可以带你出门。”
魇羲眼睛睁得老大,两只触手捧着脸:“能跟小枕头出门真是太好了,不过我有更好的办法,不用呆在水缸里。”
温枕有些好奇魇羲说的究竟是什么办法,等魇羲消失在眼前后,他茫然地四下寻找着,脑子里又响起魇羲快乐的声音。
【小枕头,快看你的左手手背!】
温枕依言抬手,将手背朝上,一愣。
只见原本干干净净的手背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多出了一片墨色的图案,像是纹身又像是卡通贴纸,形状是一只八爪鱼。
温枕下意识擦了擦手背。
【那里不可以!不要乱摸我!要是搞出什么反应来,你要对我负责!】脑子里响起魇羲不满的嚷嚷。
同时,那墨色的八爪鱼图案也活了起来,触手舞动,在温枕的手指下躲闪着。
温枕:“……”
这八爪鱼居然融入了温枕的皮肤,而且在温枕的身上来去自如。
【这样就不会被人发现了,而且我们还可以随时贴贴,是不是很棒的主意?快夸我!】
“从我身上离开。”温枕很头疼,这八爪鱼在他的皮肤上跑来跑去,像是入侵者一般肆无忌惮地在他身上留下足迹。
【不,这里很舒服,暖呼呼的,还很香,要是不让我呆着,我就去欺负那只傻猫咪和楼下的坏家伙!】魇羲耀武扬威道。
温枕真是拿他没辙,只好退一步:“除了手,其他的地方不许去。”
【……我尽量吧。】魇羲哼哼唧唧地说道,
【作者有话说】
昨天回家已经十点多了,太困了,就没来得及更新555,下个月会争取补上的!鞠躬.jp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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