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变装◎
息九渊活了这么大岁数, 胆敢指示命令他的人一根手指头数得过来，而温枕不过是附属于他的祭品而已，照常理来说, 息九渊应该当场给胆大包天的祭品一个下马威，而实际上，息九渊也确实这么做了。
他捏着温枕的下巴，毫不客气地就吻了下去, 属于邪神的力量从唇齿间源源不断地渡入温枕的身体里。
就像吸人精气的妖精一样, 温枕原本苍白的面容逐渐恢复了血色，高烧飞快消退, 呼吸也变得平稳……平稳过了头！快窒息了！
温枕用尽全力试图推开息九渊。
邪神这不顾他死活的接吻方式难不成是打算直接把他魂魄吸出来？
试了几次没能推开, 温枕就改成不断拍打息九渊的胸膛，只是他力气还没彻底恢复, 力道不痛不痒, 反而他自己的手被息九渊硬邦邦的胸肌硌得生疼。
为了保命，温枕干脆心一横, 一口咬了下去, 血腥味在唇齿间弥漫开来。
当然是息九渊的血。
莫名其妙被小祭品把舌头咬破了, 息九渊眉一挑, 疼不疼倒是其次, 他似乎过分纵容温枕了，是时候该认真和温枕探讨一下关于以下犯上这种行为的严重性。他的手离开了温枕的腰，但两人的唇刚分开一道缝隙, 原本全身上下都写着抗拒的温枕却又主动追了上去, 勾住了息九渊的脖颈。
息九渊：“……”
他从没见过这么主动的温枕。
两人纠缠着, 温枕从沉溺中偶尔睁开眼, 那双迷蒙的眼睛已经被染成了猩红色。
息九渊意识到, 他的血液刺激了温枕，哪怕他进入这个世界只是极小一部分的力量，对于温枕这一物种来说也是极大的诱惑，所以在尝到息九渊的血后，温枕直接沦陷了。
倒也不错，总比去吸那种肮脏蝙蝠的血好。抱着这种念头，息九渊扣着温枕的后脑勺又把他往自己身上贴紧了一些。
漫长的十分钟过去，温枕缓缓睁开了眼，瞳色恢复了正常，意识也变得清明，他轻轻舔了舔唇角残留的血液，好甜，原来息九渊的血是这种味道。
等他抬头，看到眼前息九渊的模样，惊住了，刚才到底发生了什么？！
温枕转守为攻，接吻的方式笨拙又野性，甚至把息九渊的嘴唇给咬破了，邪神抬手按了按唇角的血口，虽然什么都没说，温枕已经无地自容，就在刚才，他像个脑仁缺失的丧尸追着息九渊啃，明明先前还一副百般不情愿的样子……
但他无法否认，息九渊的血味道真的很好，他甚至有些食髓知味，依依不舍。
“看来你已经开始乐在其中，”息九渊指尖的血液消散，他凝视温枕，“算得上有所进步，不过，下一次，我希望是你主动召唤我，而不是被我发现，你在向别的男人寻求帮助。”
温枕唇瓣微微一动，最终还是没有反驳，直到息九渊转身消失，温枕才叹了口气，回头去看，宋擎依然死气沉沉地躺在床上，似乎对他身边发生的事一无所知。
温枕上前推了推宋擎：“醒醒。”
宋擎双眼一睁开就抓住了温枕的手腕一把将他按在被子里，两颗獠牙狰狞，眼中氤氲着嗜血的猩红色：“果然上一次我就怀疑根本没有真的吸到你的血，是那个男人来过了对不对？是不是他附身在我身上对你做了些什么？果然异界的人就是狡猾……”
温枕歪了歪脑袋，淡定问道：“你亲眼看到了？”
“当然没有，可我已经连着两次在你面前失去意识了，我又不是傻子，猜也能猜到！”宋擎手抓得死紧，“不解释一下吗？”
“我什么都没有做，是他不请自来。”温枕诚实地回答。
宋擎将信将疑，盯着温枕的眼睛看了半天，发现他并没有撒谎，才不情愿地松开手，沮丧坐在一旁：“那我岂不是白忙活了……”
温枕起身，表情有些扭曲地揉了揉肩膀和手腕，宋擎这个家伙，看起来又高又瘦，怎么压在人身上像个几百吨的大石头似的，差点把他内脏都碾出来。
但年轻的吸血鬼脸上那副天都塌了的表情看起来也确实可怜，温枕不是吝啬之人，他大方承诺：“等解决这些事，我让你吸血，这次保证不会有人打扰我们。”
宋擎愣愣抬起头看着温枕，像是看什么新奇事物似的，半响后，他无奈地笑出了声：“真是白长了这么一张脸，怎么有时候像个傻子。”
温枕：“……”果然，同情心这种东西是多余的，尤其是对宋擎。
宋擎低头看了一眼时间：“我去找衣服和化妆品来。”
温枕在房间里闭目养神，大约过了半个小时，宋擎回来了，领着大包小包的衣裤，还有温枕看着就头大的各种各样的化妆品，他有一种不祥的预感：“等等，为什么都是女人的衣服？”
温枕从一个精美的纸袋里提出了一样东西，眉毛打成了结：“你要给我穿这个？”
宋擎笑嘻嘻地把温枕手上的那条长裙扯下来：“别紧张，又不是只有这一件，我准备了好几套给你选，拍卖会上说不定有认识你的人，如果不化成另一副完全不一样的模样，很有可能被认出来，既然你想找到闻洛羽，总得配合我，对吧！”
他冲温枕眨了眨眼示意，温枕动了动嘴唇，欲言又止，但又找不到理由反驳，宋擎再接再厉：“何况我记得你在以前的作品里是有男扮女装的戏份吧？”
温枕唰地红了大半张脸，他又一把抓过那条长裙，故作镇定：“行，我扮，你不许拍照不许拍视频，这件事也只有你我两个人知道。”
宋擎忙不迭点头应允，神情愉悦地把温枕按到了化妆镜前：“我的化妆技术可是很高超的，放心交给我。”
温枕盯着镜子里的自己，眉头打成了结，这种事情怎么可能放心。
宋擎已经不是第一次给温枕化妆，两人也算是有了一定的配合度，时间飞快，一顿忙碌后，宋擎把两手按在温枕肩上：“好了，我的技术如何？快夸夸我！”
温枕缓缓睁眼，柔和的灯下，他看到了镜子里的自己，有些惊讶地睁大了眼睛。原本他甚至都预想好了，就凭宋擎这副跳脱的性子，他睁眼时说不定会看到一张浓妆艳抹的脸，宋擎的技术绝对丑不到哪里去，但肯定无法让温枕从心理上接受。
但他想太多了，宋擎的高超化妆技术除了让他看起来真的像一名女性以外，还保留了温枕的自身一些气质和特征，让温枕不至于认不出自己的脸，也不至于让人把他这副模样和他真实的样子联想到一块，并且最大程度上减弱了身为一名男性扮演女性的尴尬感，不容易穿帮。
宋擎笑眯眯地端详着自己的作品，半响后，认真评价了一句：“真美，要不然你也别去找什么闻洛羽了，这么个大美人，不陪我一起共进烛光晚餐，实在太可惜了。”
温枕一把按住了宋擎那只不安分地在他侧脸轻抚的手，抬头问：“不换衣服了？”
“好好好……你松手，我来我来……错了错了哥……”温枕精力恢复的后的手劲大得惊人，宋擎的一张俊俏脸蛋疼得龇牙咧嘴，差点连原形都变出来。
温枕松手，宋擎一边嘟囔着你就这么对待救命恩人，一边走到了床边，往铺满一床的衣物堆上扫了一眼，眼中流露出一丝狡黠的精光。
温枕浑然不觉自己正被人算计着，他从宋擎的手中接过衣服便去了更衣室，随意瞥了衣物的款式，看起来挺正常，他便放心了。
宋擎巴巴跟到更衣室门口，便被温枕先一步啪地把门关上，他有些委屈地揉揉鼻子，他不就是想看看温枕换衣服吗？大家都是男人，有必要防贼一样防着自己吗？
等衣服换到一半，温枕才发现自己中计了，这根本不是什么正经衣服，宋擎这个混蛋……
他一把撤下换了一半的衣服就想出门找宋擎换一件，但这家伙居然隔着一道门大声道：“小枕，快点换好衣服出来，我们时间不多了，拍卖会马上就要开始了。”
温枕保持着姿势僵在原地，继续脱也不是，重新穿上也不是，而宋擎居然还在不停地催促着，温枕已经汗流浃背了。
沉默了将近一分钟，温枕闭闭眼睛，视死如归地三下五除二把所有的衣服穿戴整齐，一把推开更衣室的门，差点把门外捂嘴偷笑的宋擎撞趴下。
温枕两腿分开站姿无比豪爽：“走，速战速决。”这笔账他记下了，日后再和这吸血鬼好好算一算。
宋擎却不慌不忙地从袋子里拎出一顶金色的假发，在手中晃了晃，笑得像个狐狸：“再把这个戴上去，我给你调整调整。”
温枕已经无所畏惧了，女装都穿了，何惧一顶假发，他将假发从宋擎手上夺过来，不顾一切地往头上一套：“别耽误时间。”
宋擎笑嘻嘻：“真是个乖孩子。”
【作者有话说】
今晚效率还挺高，本来可以多写一点，但是发烧咳嗽太难受了，先睡觉了，明天再努力吧，大家要注意身体，躺平.jpg
52 第五十二章
◎拍卖◎
拍卖会的场所设在一座有一定年份的公馆中, 其所有者是本地有头有脸的人物，对外宣布的名目是私人宴会，加上与会者都是有权有势之人, 便一直没有人敢介入其中调查。
临近拍卖会开始的时间，公馆门口陆陆续续经过几十辆名贵车辆，停下又开走，引起不少路人驻足, 好奇, 但又不敢多加探听。
顶着一头金色假发，脚踩八公分高跟鞋下车的温枕, 右脚跟还没落地, 踩在车上的左脚跟就一崴，险些摔倒在门童的裤腿下, 幸好先一步下车的宋擎速度够快, 一手臂揽住温枕的腰，他对正要伸手搀扶温枕的门童笑了笑, 语气和善道：“抱歉, 我爱人有些紧张, 我扶'她'进去休息就好, 不必在意我们。”
门童愣了一下, 有些遗憾地收回手，笑容里带着几分尴尬，礼貌性地点点头, 退后把路让他们, 继续迎接下一波客人。
温枕被宋擎扶着, 努力克制着不要露出龇牙咧嘴的表情, 一边恨不得原地找个地方坐着给自己揉揉脚, 他从齿缝间挤出一句：“虽然说好是假扮成一对，但你也没有必要见人就宣传一句吧？”
宋擎也给自己做了简单的易容，贴了一把胡子，年龄上愣是拔高了二十来岁，他摇摇头，一本正经：“这是为了给他们加深对你的性别印象，绝对不是故意占你便宜哦……哈哈开玩笑的，现在不占便宜还等什么时候，我又不是傻子。”
“……”温枕忍了又忍，一把抓住宋擎的手，“快点进去找个地方坐下，这鞋子我穿不了多久。”
检查请柬时，身穿黑色礼服的接待人往温枕身上多看了几眼，神情里便带上了一丝困惑，还刻意往温枕的脚上的高跟鞋多看了几眼，作为一名女性来说，温枕的身高加上鞋跟，即使有宋擎的衬托，也显得有些过分高大了。
被男人用异样的眼神审视着，温枕不得不拿出他身为演员的操守，流露出一丝愠色，轻轻掐了一把身边宋擎的手臂，娇里娇气地质问道：“怎么还没好，我的脚好酸，这里的人怎么做事都磨磨唧唧的，真烦。”
声音清澈动听，虽然有些雌雄莫辨，但看上去确实是一位身形略微高挑的美丽女性。
“请问，我们可以进去了吗，‘她’刚刚崴了脚，不适合久站。”宋擎拉下脸，故作生气。
“没有问题，两位请进。”接待人笑了笑，目送两个人进去后，转身对身边的黑衣男人低声道，“那位金色头发的女士有一些不对劲，进场的时候多注意点，今晚要拍卖的东西特殊，千万不能出岔子。”
黑衣男人点点头。
温枕很快便注意到身后有人跟着，他不动声色戳了一下宋擎的手臂，暗示他留神，戳了半天没反应，一抬头去看见宋擎眼神带笑看着自己，温枕警惕地捂住了脖颈，这吸血鬼总不至于在众目睽睽之下心血来潮要吸他的血？
“我们被人盯上了。”温枕撑不下去了，他随意找了一处空位坐下，不动声色地按揉了两下脚踝。
“他们不怀疑才是怪事，今晚拍卖的东西，随便丢一件都会要他们的命。”宋擎递给温枕一杯香槟，“别紧张，我们进来又不偷东西，就算你被发现是男扮女装，他们也顶多觉得你有些什么异于常人的喜好。”
温枕：“……”忽然发现自己好像掉进了这家伙挖的坑里。
但说来说去，他们之所以会进到这里来，也是为了帮温枕查找闻洛羽的下落，温枕也不好说什么难听的话，只能怪身为罪魁祸首的闻洛羽。
温枕嘴唇凑在杯沿装作品酒，一边迅速在四周扫视一圈，没有发现闻洛羽的身影，如果那人是作为这场拍卖会的主持人，那也是时候现身了。
期间，温枕的目光掠过二楼，发现二楼大多是大大小小的包间，有专门设置了窗口对准现场的高台，想必里面的人身份又有别于在一楼的这些宾客。
才稍微坐了一会儿，温枕就觉得胸口被身上这条裙子勒得慌，经过精心梳理设计的发髻也压得他脑门疼，恨不得一把将这恼人的物件全拆下来，他忍不住抓起请柬疯狂地扇风，将刘海扇得飞起，还得掐着嗓子小声抱怨道：“这拍卖会怎么还不开场。”
“耐心一点，要是实在不舒服，你脚放我膝盖上，我帮你揉揉？”宋擎‘好心’建议道。
温枕闭嘴了，他选择让这条腿烂掉，也不会干那种事。
但，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温枕总觉得二楼的某个包间里，似乎有一道目光一直盯着他们这个方向，这种被人偷窥的感觉让人很不舒服，但他很快就确定，那个人并不是闻洛羽，因为接下来闻洛羽就出现在了会场的高台上，灯光聚焦在他身上，而闻洛羽早就换了一张脸，看起来更加年长儒雅一些，西装搭配眼睛，如同文质彬彬的学者，完全看不出来这样一个人前不久刚轻轻松松一把扭断了人的脖子。
“是他？”一开始宋擎并没有认出台上的人，转头找温枕确认。
温枕点点头，那股血腥味道他不会认错的，说来也怪，当闻洛羽还是叶邵的时候，温枕完全察觉不出他身上的非人特性，但从闻洛羽在他面前暴露真面目后，温枕的脑子里似乎自动在闻洛羽身上安装了一个锚点，哪怕变了一副模样，温枕也能很轻松地就辨别出来。
“换脸比吃饭还轻松，”宋擎感慨道，“他到底是什么东西，为什么能有那么多张面孔，那么多身份，他原本不就是个普通人吗，林渐寒他们到底把闻洛羽献祭给了什么神仙，能把一个人变成这么牛叉的怪物。”
温枕抬指头嘘了一声：“以后再和你解释，现在还不知道他有什么其他的能力，万一他能听到我们说话呢？”
宋擎老实闭嘴了，他自知自己只不过是多活了几百年，实力远不如闻洛羽，如果真的对上闻洛羽，他也只能装死。
闻洛羽的出场代表着拍卖会的正式开场，他先简单讲了几句开场白，便单刀直入正题，今天的第一件拍卖品被呈上，竟是一支造型简陋的灰白色长箭。
“这支箭长2米，直径10公分，看起来平平无奇，原本是几十年前一只考古队从冰极发掘的远古野兽尸骸上采集下来的。根据多位超自然学者的多年研究成果，得出的结论是，它是以异界巨型生物的骨骼打造出来的一支箭，极其锋利，如果能打造出相配的弓，甚至将我们所居住的这颗星球整个击穿。”闻洛羽摆了个挽弓射箭的姿势，还自己配了个音，然后笑着对观众说道，“还是那句老话，本人所言只不过代表拍卖会的立场，各位来宾可以根据自己的经验和喜好判定是否参与。”
“起拍价，100万，请。”闻洛羽抬手。
台下一片哗然，仅凭几句话就让人花费100万元去买一只看起来和普通木头没什么区别的箭？可别把人当成冤大头。
温枕正在想象一个人要举起这么长的一支箭和与其相配的弓，得费多大的力气，旁边的宋擎就捅了捅他，耳语道：“别抬头，温樾和连霆在你背后二楼的包间里，应该还没发现咱俩。”
温枕微愣，温樾是发起人，必然会出现，他可以确定刚才那道视线肯定不是温樾，难道这个会场里还有其他老熟人？而且对方已经认出了自己？
晃神间，二楼包间里已经有人举牌喊价：“150万。”
场子里又是一阵此起彼伏的议论声，没想到真的有傻子。
“想要吗？反正坐着无聊，要不我们也拍来玩玩？”宋擎嬉笑着对温枕说道。
温枕面无表情地撇开了脸，他看得出来宋擎不是在开玩笑，是真的打算参与，看来又是一个该死的有钱人。
“我们是来找人的，不是来显摆的。”温枕还是提醒了他一句，他们得尽快找到机会接近闻洛羽，看看有什么关于林渐寒的线索。
宋擎无奈摊摊手：“我只是想博美人一笑罢了，你不喜欢那就不拍了。”
最终这支箭被2楼包间里的一位宾客以300万的价格拍走，温枕好奇地往那包间的窗口多看了两眼，那位神秘宾客却从始至终都没露面。
接下来一件又一件的拍卖品被呈现、拍走，有被赋予了魔力的怪石、穿着就能梦见阴界故人的睡袍、古代遗族的秘传书籍等等……
都是一些温枕过去觉得装神弄鬼，现在又觉得太过小儿科的玩意儿。
就在温枕百无聊赖，目光在场中游移之时，一道身影在他视野中一闪而过，看起来竟像是林渐寒，他立刻精神了起来，再次捕捉到那道身影时，对方正好从一个角落的门后消失。
他轻轻拍了拍身边的宋擎：“有线索了，你在这里等我，电话联络。”
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宋擎皱眉：“我陪你一起去。”
“两个人一起行动目标太大，你盯着闻洛羽，他有任何异动就通知我。”说罢，温枕便起身悄然离去，他的动作非常隐蔽，几乎没有人注意到他的离开。
而此刻，台上的闻洛羽嘴唇突然往上翘了翘，似乎是发生了什么令人愉快的事，而二楼的一个包间窗后，一道身影也转身离开。
【作者有话说】
躺尸了一天，5555，又欠了一章，两章了。
感谢在2024-03-19 22:58:41~2024-03-21 23:56:2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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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53 第五十三章
◎监控室◎
【小枕头, 你怎么可以一副什么事都没发生的样子，任由那只蝙蝠占你的便宜呢！】魇羲哧溜地滑到温枕的手心，乱舞着触手, 实力演绎被气到变形的模样。
“只是冒充情侣而已，别放心上，”温枕边走边注意观察身后，提防有人跟踪, “你快躲起来, 被人发现就麻烦了。”
【老婆都快被人抢了，什么麻烦我都不怕, 我要和那只臭蝙蝠拼了……】魇羲气哼哼地唠叨着, 但被温枕皱眉看了一眼，小八爪鱼还是不情不愿地又躲回了衣料底下。
一路寻来, 温枕与不少人擦肩而过, 但始终没有再遇到他最初看到的那个背影，以他行动的速度, 不可能把人给跟丢了, 难道是他的错觉？又或者说是有人故意安排来误导他？
就在温枕内心茫然之时, 手机微振, 弹出宋擎发来的消息。
【闻洛羽离开了, 往你离开的方向去了，千万小心。】
温枕一把撩起裙角，将手机塞回腿环上, 三下五除二脱下高跟鞋拎着就跑, 这会儿绝对不能和闻洛羽正面碰上。
“魇羲, 有没有办法探测到闻洛羽的方位？”
【有是有, 不过我好像不怎么会, 还是用上次的老办法，小枕头你自行探索吧。】说罢，魇羲就再次将自己的意识植入了温枕。
温枕的眼中闪过一点幽蓝，脚步慢了下来，他开始环顾四周，利用魇羲共享的意识，开始挖掘自己体内的力量，像一个初学者，慢慢地，慢慢地调动力量去感知周围的人和事，范围一点点扩大，一米，五米，十米，一百米……
突然，温枕瞳孔放大。
找到了！
根据自行定位出的闻洛羽的位置，温枕朝着另一个方向一路狂奔，很快就远离了闻洛羽，而周围的人也越来越少，这一路上不少人用诧异的眼光盯着这位穿着性感且举止狂野的金发美人，要不是公馆内禁止拍照，温枕这会儿大概已经上了热门。
【小枕头，簪子！簪子掉了！】魇羲急着提醒道，原来一路颠簸，温枕的那一头精心打理过的造型已经变得乱七八糟，而簪子最终也是不堪其扰，跌落在后方不远处。
温枕随手将一头凌乱的假发整理了一下，松了口气，便往后走了几步，打算捡起簪子。
然而，没等他的手碰上簪子，一只质地昂贵的皮鞋已经落在了温枕眼前的地面上，距离簪子不过几厘米，温枕的手停滞在半空，他缓缓抬起头，与温樾那张玩世不恭的面孔对上。
“我说是哪里来的漂亮小鸟，”温樾勾唇，手指与温枕的指尖擦过，当着他的面捡起了那根簪子，“小鸟换了一身羽毛，越来越招人喜欢了，原来你喜欢玩这种，想要漂亮裙子和高跟鞋，哥哥都给你买，乖乖跟我走，不好吗？”
发簪的尖尖轻轻顶在温枕的面颊上，沿着下颌线一点点往下划，才划到锁骨的位置，便被温枕一把按住，温樾试了试，没能收回手，他冷笑道：“虽然不知道你混进来的目的是什么，但是你进来之前，一定查过，这里究竟是谁的地盘。”
“听说了，这是你的地盘，规矩我懂，但是在摆出你的规矩之前，应该也还没有忘记昨天发生的事情，你该知道，我有能力在你的人动手救你之前先一步弄死你。”温枕直直盯着温樾，眼神冷漠而带着一丝不加掩饰的锐利，如风吹走了积雪露出一把锋利而透出寒气的剑。
温樾忽然发现，前不久他与温枕相遇之时，两人谈话间，温枕还是个看起来内敛的青年，而短短几天的功夫，眼前的人正飞快地蜕变成一个更加陌生、更加强大的模样，而这一点，着实令人惊喜……
“温少，人都在楼上等你呢，怎么还不来……”不远处，连霆懒洋洋的声音传来，脚步声一点点逼近，而不少人的目光也渐渐全部集中到了温枕和温樾二人身上。
“看来，你要走不掉咯。”温樾看起来并没有被温枕的威胁所震慑，他调侃道。
温枕突然笑了笑，偏头：“那就试试看。”
金色长发的青年露出的笑容如昙花一现，但着实惊艳，温樾这样的风月场中的老手也愣了神，猝不及防就被温枕掐住了脖子，按在了墙上，那根原本还在温樾手里的簪子瞬间就被温枕夺回，并抵在了温樾的大动脉上。
“我来这里并不打算砸温家的场子，也不打算伤人，温大少不想血溅当场，就让你的好狗们统统离远一些。”温枕用仅两人可听见的音量低声道，此刻他们二人的距离虽然靠的很近，但温枕的动作都藏在了金发的遮掩下，在外人看来他们不过是举止亲密的一对罢了。
“好，那就让他们滚，就留我们两个。”温樾答应得爽快，反而令温枕生疑。
“温少，你这是……”连霆已经走到离他们不过数米，语带狐疑，目光在两人身上打量，大概是疑惑这温少爷才受了伤，怎么又有闲心招来个金发美人相伴。
温枕背对连霆，抬起头微笑着，对温樾露出了个威慑性的眼神，换来温樾肆无忌惮地哈哈大笑，这人一把搂紧了温枕的腰，两人因此贴得更加紧密，温枕眉头紧皱，手中的簪子已经扎进了温樾的脖颈，血液顺着肌肤流淌而下，染红了温枕的指尖，而温樾像是感觉不到疼痛似的，仍在开心笑着和连霆说话。
“没看见我忙着吗，有什么事等会儿再说！”他冲连霆挥挥手，示意连霆离开，别耽误他和美人亲人。
“可是……”连霆瞥了两人，总觉得不对劲，以温樾的性格，如果找到了合心意的新宠，虽说不至于变态到和人共享，以他张扬的性格，肯定是要带着到处炫耀宣扬的，哪里会藏着掖着。
“啧，少废话，别耽误我办正事，烦得很。”温樾挥苍蝇似的赶连霆走，而连霆也是有脾气的，他又不是温少爷的跟班，何必上赶着热脸贴冷屁股，索性甩手不管了，冷哼了一声径直走了，不忘驱散旁边围观的人。
“都看什么看，不要眼睛了？”这一驱赶，包括连霆在内，周围的人群都清得干干净净。
温樾回头，正想看看小鸟下一步打算做出什么举动来，就见温枕手里拿着带血的簪子，冲他扬起下巴，冷声道：“温少爷，请吧，劳驾带我去一趟监控室。”
“遵命，我的小姐。”温樾一副唯命是从的恭顺表情。
等温枕到了地方后才发现，原来这所谓的监控室又是温樾的专属休息室，位于公馆的四楼，单间面积便有数百平方米，里面大小家具物件一应俱全，比总统套房还要豪华数倍，而那些大大小小的监控设备就被安装在会客室内。
温枕的目光快速在那些屏幕上扫过，并没有发现林渐寒的身影，想来闻洛羽就算把他带进了这里，也不可能让他随意在外行走，那当时温枕看到的那道身影真的不是林渐寒吗？可是，相识这么多年，他没理由会认错林渐寒的背影。
“你来这里找人？”温樾的眼珠随着温樾的一举一动转来转去，他饶有兴致地观察温枕的举动，最后说道。
“这和你没有关系。”温枕抱着手，认真盯着屏幕，淡淡应道，顿了一下，又瞥了温樾一眼，“建议温少爷先找块布止止血，我是来找人不错，可没想杀人。”
温樾笑笑，套房里该有的医疗物品都有备着，不过温少爷养尊处优惯了，懒得动，干脆随便将领带扯了下来，按在伤口处绕了两圈，绑了个死结，血没止住，反而搞得自己狼狈不堪。
温枕忍住不翻白眼，很轻易就找到了医药箱，一边给温樾处理伤口，一边继续认真看监控，也不知道是因为分心的缘故，还是故意为之，手上没轻没重，好几次重重碾过温樾的伤口，成功让温少爷维持不住笑脸，一脸铁青：“你故意的？”
“温少爷如果是故意的，那我也是。”温枕毫不客气地拉紧绷带，几乎给温少爷又造成了二次伤害，然后松手起身，他没空再和温樾纠缠，得赶紧办正事。
他留神观察了公馆里的不同区域，能够藏人的地方实在太多，一个一个找太麻烦了，只能标出几个重点区域，包括拍卖师的休息室、拍卖品的库房，甚至考虑到闻洛羽的恶趣味，温枕把厨房也纳入了考虑范围，最终，温枕又将目光锁定在拍卖现场的高台上，那之下有足够的空间容纳一个人……确定了这些区域后，温枕转身看着温樾。
“怎么，目的达成，改变主意，想要毁尸灭迹了？”温樾懒洋洋靠在沙发上，两条长腿交叠，神情依然很是闲适。
温枕没搭理他，只是思索着该如何避免这位大少爷在他接下来的行动中继续捣乱。
【依小的之见，不如杀了，以绝后患……】魇羲暗戳戳提议道。
温枕大手一挥，无声地驳回魇羲的佞幸之言，单手将温樾从沙发上拎起：“得罪了，温少爷。”
“嗯？”温樾兴致勃勃，似乎是想看温樾还会给他什么样的惊喜，下一秒，眼前一闪，咚地一声，温大少爷就晕厥了过去，随着温枕的无情松手，他整个人扑倒在地，再起不能。
【你你你你……你怎么用头撞他！】魇羲惊得说话都开始结巴。
“这样显得我不那么暴力一点。”温枕揉了揉有一点微红的额头，发现一点也不疼，他现在简直就像是有了一副钢铁之躯，该不会进化的尽头就是超人吧？
【可恶……怎么可以奖励他！】魇羲含恨咬牙，他也想和小枕头脸对脸贴贴，却被这个油腻富二代抢先一步。
【作者有话说】
晕晕乎乎写完了，明天早上还得上班，不过下午就能休息了，希望明天能多更新一些吧！
54 第五十四章
◎拆箱◎
成功解决掉碍事的温家大少爷, 温枕在房间内办公桌的电脑上找到了一份公馆的电子档布局图，拍下来后就抓紧时间离开了房间。
虽然他能感知到闻洛羽还停留在这座公馆里，但是拍卖会已经接近尾声, 若在这之前不能找到任何线索，想要再次找到并且接近闻洛羽无疑难上加难。
他边走边联系上了宋擎。
“还有最后一件拍品，不过那些人看起来神神秘秘的，好像是挺值钱的玩意, 一直在卖关子不肯展示, 闻洛羽也一直没有回来，你找到人了吗？”
“没有, 跟丢了。”温枕拎着高跟鞋大踏步走着, 这会儿大部分的人都集中回到了拍卖场，为了赶时间他也顾不上形象了, 随着大幅度的走动姿势, 风吹开裙角的开叉口，公馆里空调开得低, 温枕大腿生凉, 不得不腾出一只手去遮挡, 另一只手还得举着手机对照着地图找路。
走路分心, 以至于下一个拐角处与另一个人正面撞上时, 温枕险些把手机甩飞出去。
对方身上的气息有些熟悉，温枕险些以为是遇上了闻洛羽，但很快发现对方只是个普通人, 黑西装, 身材高大精壮, 脸上没什么表情, 温枕从这人的身上察觉出了一丝杀戮之气。
“抱歉。”那人微微垂首, 抢先一步致歉。
“不，是我的问题。”温枕有些讶异，这人看起来面带煞气，倒是非常有礼貌。
男人没有多说什么，只是深深望了温枕一眼，最后示意地点点头，越过温枕继续前行，这事原本只是个小插曲，温枕并没有太在意，他得继续去找线索，但是还没走几步，温枕突然就停下了脚步，又一次回过头看着那个男人离开的方向。
人已经不见了，但温枕的脑子里依然回荡着那人走动时的脚步声，一步一步，不轻不重，不快不慢，仿佛遵守着某种特定的规矩，皮鞋跟踩踏在瓷砖上的声音是那样的熟悉，就好像……
温枕有些困惑地揉了揉眉心，才揉了两下，他猛然睁开了眼。
想起来了，这人的脚步声，和他这段时间，有几个晚上躺在床上时，听到的从楼下传来的其中一道脚步声极其相似。
温枕还记得，当时奚楚解释说那些人都是来照顾他的家人们。
也许是他想太多了，这世界上容貌肖似的人都有，何况只是脚步声比较像，未必就是奚楚身边的人——尽管这样安慰自己，这件事还是在温枕的心底留下了涟漪。
温枕用最快的速度在标记出来的几个重点位置都搜查了一遍，没有发现异常，最后只剩下会场的那处高台，而此刻闻洛羽并没有回到台上，现场等候的人已经不耐烦了，要求尽快跟换拍卖师，温枕走到门边上，趁着没人发现自己，飞快地潜入高台下的架空区域。
里面的光线很暗，但温枕如今的视力已经足够他在第一时间适应内部的光线并且全面观察到内部空间里的整体情况。
除了一个两米高的木箱子以外，什么也没有，温枕绕着木箱子走了一圈，发现它是被放置在一个升降梯上的，从升降梯这里，可以直达高台上拍卖师展示拍品的位置。
温枕不确定地靠近木箱，侧耳倾听，感觉不到任何活人的气息，如果林渐寒也不在这里，难道闻洛羽并没有将他带在身边？
手触摸到木箱上一处凹陷，是数字“21”的标记，这代表着箱子里装着本次拍卖会的第21号拍品。
温枕有些无奈，看来这次注定无功而返，如此一来，等拍卖会结束，他还必须继续追踪闻洛羽，直到找到林渐寒为止……但愿林渐寒能活到那个时候。
也幸亏他目前是个无业游民，这种需要耗费大量时间的行动暂时还影响不到他的本职工作。
就在温枕打算离开架空层时，木箱子突然发出了一声沉闷的响动，这成功让温枕又一次停下了脚步，他猛地回头，木箱纹丝不动，而那声动静毫无疑问来自木箱内。
难道这第21号拍品居然是活物？
但那种撞击声又像是沉重的金属质地的物件碰撞木箱发出来的，或许只是里面的东西没有安放好，掉落了下来。不管怎么说，既然确实林渐寒不在里面，这拍品是别人的所有物，不可触碰，还是赶紧离开。
谁知温枕刚一转身，那木箱又开始发出声响，与第一次的声音一模一样。
温枕脚步顿了一下，并没有回头，而是继续朝外走，这一次，动静并没有停下，一声接一声地响起，而且随着温枕的离木箱的距离越来越远，响动越来越频繁，动静也越来越大，里面的东西开始疯狂敲打着木板。
温枕意识到了不对劲，他脚步一听，那动静也随之停下，温枕果断回头，重新回到木箱边。
箱子里的东西是有意识的，在试图和他交流。
【小枕头，我们走吧，我觉得里面的东西有点不对劲。】魇羲捏着嗓子插了一句。
温枕几乎可以确定，就算里面的不是林渐寒，不是人类，也一定是某种活物，甚至有可能是某些像他这样的……怪物？
“你知道了里面装了什么？”他问魇羲道。
【我……我也不知道呀，我就是觉得这么大一个木箱子装着的，肯定不是什么好东西，这里的人也怪怪的，要不我们还是赶紧跑吧……】魇羲支支吾吾。
“哦，看来魇羲只是害怕了……”温枕拉长了语调。
【胡说，魇羲怎么可能害怕，我堂堂两米八威武大章鱼！大杀四方，无所畏惧！】魇羲立刻昂首挺胸，拉满存在感。
“不怕就好，那你先不要说话，我试试看能不能把箱子打开。”
就在温枕尝试打开木箱时，架空层外传来了掌声，他察觉到头顶有人走动。
是闻洛羽回来了。
这个时候尽快离开架空层是最好的选择，但温枕仿佛着了魔一般，他想要拆开这个木箱，不论里面的是什么东西，他都要得到答案。
“很抱歉，耽误大家非常长的一段时间，不过等待惊喜的过程总是很有意义的，”回到高台上，闻洛羽在聚光灯下微笑着，笑容中透露出一丝厌恶，他已经不想面对台下这些愚蠢而无礼的人类，真想把他们全部杀了，“接下来，就让我向大家呈现这宝贵的第21号拍品。”
如果不是一直找不到温枕，他也不至于拖延这么长时间。
他早就发现温枕混进了公馆，不知道小家伙是从哪里得到的情报，居然能追他到这里来，为了一个林渐寒居然做到了这一步，到底是该夸奖他呢还是该惩罚他呢？
不管怎么说，能和小家伙在这里重逢当然令他感到愉快，为此他毫不犹豫丢下这些人类，去寻找温枕，可惜每一次他都差一点就抓到，却一次又一次被温枕察觉到，提前逃走。
不过没关系，等他拿到那样东西，把这里的人全部杀光，小家伙绝对坐不住，一定会自动跳出来和他对峙。
想到这，闻洛羽笑的更加真心实意，他按动手中的遥控，很快，前方的升降梯就会将21号拍品呈上来，精彩的杀戮马上就要拉开帷幕了。
二楼一间包房里，连霆抱着手斜靠在窗边观察着拍卖会的进程，身后的门突然从外被人一脚踹开，他头也不回地调侃道：“温少这是和美人春风一度回来了？”
“度个屁！”温樾领着西装骂骂咧咧地走进来，一屁股坐在沙发椅上，揉着红肿的额头，一脸菜色。
连霆愣住，看了时间，想想也是，这才不过二十分钟，难不成临门一脚的时候被美人拒绝了？不然很难解释温樾这幅欲求不满的脸色。
“别多问，”温樾扯掉领带，给自己倒了杯酒，抬抬下巴，“进行到哪一步了？”
“只剩下21号，不过这个拍卖师是怎么回事，刚才消失了一段时间，我差点得临时找人替上，他又不是第一次负责主持，怎么会犯这种错？”连霆嘀咕道。
“别管他，东西卖了就行，最多下次换个听话的，”温樾没往心里去，“赶紧把最后一件拍掉了事，你盯紧了，顺便帮我找个人……”
他顿了一下，摆摆手：“算了，别找了，我自己来。”
连霆听得莫名其妙，这温少从刚才走廊里遇上的时候就奇奇怪怪神神叨叨的，该不会是被那个金发的妖精给吸了精气，脑子迷糊了吧？
想起那个金发女郎，连霆的动作突然僵住，握着酒杯的手一下子攥紧。
他怎么就忽略了那么重要的细节，那个身材过于修长的金发女人，如果去掉裙子和长发，那个看上去无比熟悉的背影，分明就是……
“想什么呢？我和你说的话听见没有？”半天没得到连霆的回应，闻洛羽不耐烦地抬头。
连霆不自然地喝了口酒，淡淡地应了一声，背过身去，面向一楼，另一只手用几乎可以将其掰碎的力道握紧了窗框。
随着闻洛羽开启机关，架空层内的温枕加快了动作。
脚下升降梯发出轻微的哐当声，开启运行，缓缓将木箱和温枕一起向上方传送，与此同时，温枕也成功打开了木箱，一道柔和的光从缝隙处漏了出来，随着木箱内的东西的全貌逐渐呈现，温枕睁大了眼睛。
55 第五十五章
◎长刀◎
强光照射在高台正中央, 短短几十秒的时间，仿佛被无限延长，因为等待了太长时间, 加上闻洛羽刻意买的关子，让所有人对21号拍品的期待值被拉到了最高，无不翘首以盼。
体积足以容纳下数名成年人的木箱终于缓缓呈现在所有人面前，闻洛羽稳步上前, 面上带着职业性的笑容：“现在, 请各位尊贵的来宾睁大眼睛，和我一起共同见证这神秘而迷人的第21号拍品, 它于100多年前被发掘, 从发掘之日起一直闪耀着永恒的光辉，被珍藏在L国某位公爵的地下宝库, 随着公爵的离世, 其后人破产进行拍卖，使得这件宝物得见天日, 我们有理由相信, 这件宝物的存在是真正的神迹, 它用事实证明了无神论有多么可笑……”
众人哗然, 闻洛羽的这一番玄之又玄的说辞让他们听得云里雾里, 将信将疑，议论声甚至覆盖过闻洛羽的发言，他微笑着一抬手, 示意所有人安静下来。
“耳听为虚眼见为实, 各位不妨屏住呼吸, 接下来的画面绝对足以震撼各位。”
说罢, 他上前一步, 手中举起了控制木箱开关的遥控器，缓缓按下开启键，唇角微挑。
10秒过去了，木箱纹丝未动。
闻洛羽保持着微笑，眉头浮现细微的皱痕，再次按下按键，然而将近半分钟过去了，木箱还是没有任何动静。
闻洛羽脸上的笑容消失，而台下的窃窃私语声也越来越大。
“出故障了？我在这里参加了十几次拍卖会，可从没遇到过这种问题。”
“如果里面的拍品真的像他们说的那样价值连城，怎么会容许出现这样可笑的失误呢？”
“怎么说呢，有点失望了，看来所谓的最高档次的拍卖会，也不过如此……”
闻洛羽的脸色越来越难看，眼见木箱依然没有任何的动静，而随后上来的两个维修人员也没有排查出任何问题，他冷着脸推开两人：“让开。”
他走到了木箱边，手搭在上面，显然是要亲自动手。
刚凑近木箱，闻洛羽忽然察觉到不对，他果断放弃了木箱，向后躲去。
果然，众人瞩目下，不到一秒的功夫，几道光闪过，厚重而密闭的木箱便眨眼间碎成了几十块，乱七八糟地散落在地，灯光之下，木屑飞扬，一道身影静静站在其中，那人的手中仿佛握着一道光芒，一头金发与他手中的光芒几乎融在一起。
等呛人的木屑渐渐散落在地，众人也终于找回了意识和说话的能力，但是依然呆愣愣地看着台上发生的一切，以为自己还在做梦。
此刻，闻洛羽也终于看清了自己对面的人是谁，他似笑非笑走上前：“原来是你，我找了你很久，没想到你把自己当成礼物送上门来了。”
“……是我。”温枕的目光一直停留在自己手上的光，不对，那其实是一把刀，一把闪耀着柔和的白色光芒的刀，他仿佛被迷住了，完全无法将注意力转移开，甚至忘记了自己的脚边还躺着一个命悬一线的男人。
闻洛羽瞥了地上痛苦匍匐着的男人，代表生命的血液不断从他的身体里涌出，这让闻洛羽露出愉快的微笑：“恭喜你找到了林渐寒，你赢了，你可以将他带走，如果你还需要他的话。”
林渐寒？温枕微愣，他低下头，目光与地上的男人交汇。
“小……小枕，你来救我了……太……好了……”林渐寒每说一句话都在吐血，但不妨碍他看向温枕的目光里带着痴迷。
“是你啊……”此刻温枕的心情其实是复杂而意外的。
进入木箱后，其实他根本并未发现林渐寒的存在，他只看到一把发光的长刀插在一个躺着□□的男人身上，血液不断从他的身体里涌出，并迅速被长刀吸收。
等他意识到时，他的手已经握住了刀柄，并且毫不费力地将其拔了出来，那一瞬间刀身的光芒更加夺目，让温枕眼前除了一片白茫茫以外什么也瞧不见了。
那一片光芒令他安心，就像息九渊曾经带他见到过的那块发光的巨石一样，沉浸在这光芒中，温枕的整个意识都变得涣散。
直到重新回过神来时，温枕才发现自己居然用手中的长刀将整个木箱劈碎，他和刀都暴露在了灯光下和众人的视线里，而对面就站着闻洛羽，身边还有一个受了重伤的林渐寒，没有比眼下更加棘手的情况了。
“你把林渐寒用来喂刀。”温枕不是质问，而是用肯定的语气对闻洛羽说。不知道他手中的这把刀究竟有什么神奇之处，明明木箱之中的林渐寒已经成了一个血人，他隔着木箱居然没有感觉到任何的血腥味道，也没有看到任何血液渗出，直到他拔出刀后，那股刺鼻的血腥味才涌现出来。
“别把我说的那么残暴，不过是物尽其用罢了，”闻洛羽顶着一张温文尔雅的面容，笑容和善，他的视线从温枕的脸一点点下移，将温枕从上到下都打量了一遍，意味深长道，“你为了林渐寒居然能做到这一步，不过，对我来说也算是意外之喜。”
温枕才想起来自己现在的模样，他忍住当场尖叫着从台上跳下去的冲动，抬起刀对准闻洛羽：“不管你做这些事的目的是什么，我找到了林渐寒，现在我要带走他和我手中的这把刀。”
听到最后一句话，闻洛羽的神色变了，他笑着摇摇头：“虽然我很想把全世界都送给你，不过这把刀目前还不行，它的所有权暂时属于温家，也就是今天的东道主，小枕，你是文明人，就算再喜欢它，也不能做违法的事哦，而且你应该知道，得罪温家对你没有好处。”
“不，它不属于温家，它属于我。”温枕露出了一丝淡淡地笑容，但很显然，不是对闻洛羽，而是对他手中的刀。
“小枕，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见温枕不是在开玩笑，闻洛羽脸色微沉，他没想到，自己存心逗弄温枕，故意用林渐寒把温枕引来公馆，而温枕居然盯上了他早就看中的东西，并且似乎铁了心要把这把刀带走。
不错，闻洛羽今天之所以出现在此，目标就是这把刀，他迫切需要变强，他花了相当长一段时间寻找一把合心意的武器，但这个世界的可利用的具有力量的材料太少了，不足以提供给他去重新打造一把完全贴合他力量的武器，但自从他得知有这么一把刀的存在时，他高兴坏了，一把称手的武器带来的力量加持简直无可估量。
可温枕居然想和他争！
“哼……”闻洛羽冷笑，“我不容许你把它带走，也不容许你走，你和它，都将归我所有。”
说罢，他双臂一挥，整个人变回了真正的姿态，一张半毁的面容，肆意挥舞的血藤。
场中大部分人还处于目瞪口呆的状态，直到亲眼目睹拍卖师摇身一变，成了个面目可怖的怪物，他们才撕心裂肺地大声尖叫起来，惊慌失措，四处逃窜，但也有胆大的人，找了隐蔽的地方躲着，颤抖着手举起了手机，拍摄下眼前骇人听闻的画面。
“真遗憾，看来必须在这里和你打一场，既然你不愿乖乖交出手中的东西。”闻洛羽似乎完全不在意他这副模样暴露在所有人面前，也并没有去对付那些到处逃窜的人类，他只盯着眼前的温枕和刀。
低头时，温枕的眼中掠过刀的光影，这把刀给他的感觉太熟悉了，一握上手的那瞬间，仿佛他已经无数次挥动过这把刀，人和刀之间的默契已经到了不分彼此的地步，这也是温枕执意不肯放开刀的原因之一。
难道当时他隔着木箱听到的动静，真的是这把刀在召唤他？
“这种时候走神可不太礼貌哦。”温枕并没有搭理自己，这让闻洛羽感到恼火，他不能接受温枕的目光不在自己身上，他带着血藤冲向了温枕，远远超出那一晚在医院里所展现的气势。
温枕毫不露怯，他单手举起刀，迎上闻洛羽。
数分钟前闻洛羽说的那句话并没有错，今天在场的每一个人都见证了，大部分人所笃信的无神论是可笑的，眼前的这场交锋，一方是金发的神明，一方是可怕的恶魔，无疑是一场神魔的较量，如果今天现场的视频有幸能流传出去，毫无疑问是一次对科学界的巨大撼动。
“还在发什么愣，快走啊！”二楼包间里，连霆拉扯着温樾，忍不住翻了个白眼，他不知道这位大少爷怎么又鬼迷心窍了，眼珠子像是长在那个人身上了似的，任凭他怎么劝都不肯走。
“再等等，这可是难得的经历。”温樾的精神状态似乎真的不太正常，他居然津津有味地看着两个怪物打斗，而完全不顾自己可能被波及，甚至丢掉性命。
连霆实在看不下去了，正想给这人一耳刮子，突然轰然一声巨响，众人尖叫，纷纷抬头张望，原来温枕带着长刀直接冲破了数层玻璃，引着闻洛羽离开了公馆，不知道朝着哪个地方去了。
“快快快！快叫人把车开来，必须追上他们！”这下子闻洛羽坐不住了，连连催促连霆，而连霆除了多翻几个白眼，也只能依言照做。
而与他们间隔数个房间的包房内，一杯茶被轻轻搁在了桌上，一道温和恬静的声音轻轻笑道：“回去吧。”
“……您不打算继续关注进展？”
“结果已经定下了，没什么好看的，他玩的开心就好。”那声音淡淡应道。
56 第五十六章
◎取名◎
温枕不打算在人口太过密集的公馆里迎战, 那样就算没有出现人员伤亡，他也付不起高额的修缮费用，所以他特地把闻洛羽引到了空旷处, 等停下来后，温枕回头看到闻洛羽还在遥远处，看起来就是个小黑点。
是他速度过快，将闻洛羽甩太后头了。
温枕这会儿才有空暇看清楚手中的刀, 即使是在明亮的光线下, 刀身依然散发着无法忽视的光芒，但丝毫不刺眼, 像从水中捧起的一轮明月, 散发着柔和的光泽，他的手指轻轻抚过刀身, 眼中带着喜色。
闻洛羽赶到时, 温枕依然低头专心凝望着手中的刀，丝丝缕缕的光从刀身上逸散而出, 乖顺地缠绕在温枕的指尖上, 那是一幅极为融洽的画面, 让闻洛羽甚至产生了自己是多余的念头。
不过他很快就将那荒诞的念头甩开, 血藤指向温枕：“小枕, 乖，把它给我，你当着所有人的面抢走这把刀, 温家绝对不会放过你, 只要你把它交给我, 我会好好保护你。”
“哦？”温枕抬起头, 眼中的瞳色竟和刀身的光芒如出一辙, 他笑着将刀对准闻洛羽，“你连我都打不过，还想保护谁？”
闻洛羽心一沉，他在接触这把刀之前做了不少调查，发现这把刀出现在世界上的一百年里从来没有沾过血，照理来说应该不是凶险之物，所以他才有自信驾驭，但是看温枕瞳色怪异，又语出狂妄，说出的话和温枕自身的性格大相径庭，难道温枕是被这把妖异的刀给迷惑了？
“不过，你想要它，也不是不行。”温枕话锋一转，这让闻洛羽眼睛一亮，以为有转机。
温枕的指尖轻拂过刀锋，轻声道：“只要它承认你，接受你，你就拿去吧。”
闻洛羽还未露出喜色，温枕的手中的刀突然发出嗡的一声，刀身振动，像是在抗议，闻洛羽毛骨悚然，这刀难道真的有自己的意识。
“听话，去。”温枕松开刀柄，轻推了一把，那刀浮在半空，慢吞吞向闻洛羽飘了过去。
看着刀朝自己而来，尽管心里依然困惑，闻洛羽却也没有犹豫，他向着那把似乎突然有了灵性的刀而去，只要拿到它，他的实力将会再上一个台阶，至于究竟会不会被刀操控这种事，他根本不想去考虑。
手指与刀柄不到几公分的距离时，闻洛羽的心狂热地跳动起来，尽管还没能触碰到那把刀，他已经能感觉到充沛的力量正源源不断地包裹着那把刀，它在无用的人类的手中沉寂了百年，简直是暴殄天物，只有在他的手中，才能发挥这把刀最大的价值，他将带着这把刀，饱食无数人的血液，毁灭这个无用的世界，挣脱束缚，去这个世界之外的无限空间。
闻洛羽甚至已经看到了他幻想中的美好景象，但就在他的手指碰到刀身的那一瞬间，一直安静悬浮着的刀突然暴动，以肉眼无法捕捉的速度挥舞了数十下，闻洛羽躲闪不及，只能眼睁睁看着那把刀在自己的身上留下多道血痕。
“嘶……”闻洛羽捂着伤口急忙后退，庆幸不是致命伤，而那把刀则得意洋洋地重新回到了温枕的手中，光芒越发明亮，似乎是在炫耀和讨好。
“你看，它不属于你，”温枕握着刀柄，冷淡说道，“我给了你机会，既然你带不走它，如果接下来你还想强行和我抢，那我会像之前做的那样，再次打败你。”
闻洛羽看着温枕，越来越觉得陌生：“你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眼前的青年和他记忆中的模样，不论是长相，还是神情，都渐渐产生了差异，原本他所了解的温枕，沉默内敛，而眼前的青年，话依然不多，却变得像他手中的那把刀一样，散发着柔和的光，却又高不可攀，难以接近。
温枕不明白闻洛羽为什么问这样奇怪的问题，他反问道：“还有别的事吗？如果你放弃抢夺这把刀，那你就走吧，至于林渐寒，如果你要为自己报仇，我不拦你，但是必须等我先从他那得到一个答案。等我的事解决了，你想怎么对付他都行。”
言下之意，温枕从未打算真的保护林渐寒，也不愿和闻洛羽有更深的牵扯。
意识到这一点，闻洛羽的心空落落的，不只是为了今天的无功而返。他抿了抿唇：“你今天当着所有人的面把这把价值连城的刀抢走，得罪了温樾，也得罪了多方势力，你考虑过后果吗？”
温枕眼中闪过一丝疑惑：“你杀人的时候会考虑后果吗？”
闻洛羽愕然。
“你不会考虑，因为没有必要，”温枕低下头，看着自己的手，“而我也和你一样，既然已经是怪物之身，为什么要考虑那些无关的东西呢？”
带走刀的那一刻，温枕的心里只有一个念头，那是他的东西，没有人可以把它从自己的手上抢走，至于这之后会发生什么，温枕不打算考虑。
闻洛羽苦笑了一下：“没想到我费了这么多心思，终究是为他人做嫁衣，不过你说得对，或许它真的原本就属于你也说不定，如果是你得到这把刀，会比落在其他人手上让我开心一些。”
“是吗？谢谢你这么说。”闻洛羽的话竟然让温枕露出了一丝甜蜜的笑容，他抱紧了手中的刀，而那把刀也乖巧地依偎着温枕，锐利的刀刃和细致白皙的皮肤紧贴，竟然丝毫没有伤到温枕。
温枕难得的笑意让闻洛羽的神情有些许恍惚，一句话不经思考便脱口而出：“我不和你抢刀，你真的不考虑和我走？我不比林渐寒好吗？”
温枕呆了一下，不知道话题怎么转到这里来了，他摇摇头：“我不喜欢林渐寒，也不喜欢你。”
被这样直白地拒绝，闻洛羽只有一种果然如此的感觉，他也不打算追问了，反正只要他和温枕都活着，他有的是机会：“虽然你拒绝了我，可别忘了你的身体里还有一颗随时都会爆发的种子，那将成为你永远的弱点，你可得小心，别被我逮到机会，毕竟我最擅长的就是乘人之危。”
种子？难道闻洛羽也知道了他身体的特质？
对上温枕不解的眼神，闻洛羽大笑着说道：“那个男人的感知之力确实很强大，尽管他放逐了我，但古神的栖息之地里溢出的力量，对我多少产生了一些影响，让我也获得了他的一些能力，虽然只是残缺的赝品，也够用了。”
闻洛羽的眼中短暂地掠过一丝贪婪之色，不过很快就被他遮掩，他微笑着同温枕告别：“下一次，希望我们的相处方式是坐下来一起喝杯茶，而不是打打杀杀，毕竟，我一直都很想念你……”
说罢，他便从温枕的眼前消失了。
温枕呆愣了片刻，从空中缓缓落下，手中的刀分出丝丝缕缕的光芒围绕着他，融进他的身体，这种感觉令温枕陌生又感到欢喜，他唇角上扬，抚摸着刀柄：“既然这样，给你取个什么名字好呢？”
听明白温枕的意思，刀剧烈地颤动着，光芒更加明亮夺目，显然是在表达喜悦。
【什……什么，小枕，你要给这家伙取名字？】魇羲干巴巴地插嘴，似乎是联想到了一些不太美好的记忆。
“放心吧，我不会再取一些小八小六这样的名字了，”温枕眼中满是温柔地看着刀，“刀刃锐利，光芒如水中之月，握在手上却又如初升的太阳，温暖而不伤人。”
“那就叫你小如吧。”
那就叫你小如吧……叫你小如吧……小如吧……小如……
抖动得欢快的刀突然顿住了，缄默了，像一个失去了所有的梦想的人，心如死灰地躺在温枕的手中，连刀身的光芒都变得黯淡。
“怎么了，是不喜欢吗？”温枕困惑。
【就，换我我也不喜欢这种土不拉几的名字……小枕头，你这么会取名字，下次别取了……】魇羲的言语里透着一种物伤其类的悲伤。
尽管取名的天赋再一次遭到质疑，丝毫没有减弱温枕内心的喜悦，他是真心喜欢这把刀，抱着刀柄拿脸蹭了又蹭，安抚道：“没关系，不喜欢这个名字我们就换，你开心就好。”
【我受不了了！凭什么！小枕头，不许你对它这么好！】魇羲大声嚷嚷，涕泪直下，明明是他先来的，区区一把破刀，凭什么得到温枕的宠爱！
“安静，小八。”温枕皱眉，他注意到有人正向自己靠近，虽然还有一段距离，但温枕已经很清晰地辨别出了对方的气息和脚步声，这也是体质的变化给他带来的助益。
对方是宋擎。
“恭喜，看来你拿到了了不得的东西。”宋擎在公馆目睹了一切，看到温枕把闻洛羽引走后他便也跟了过来，只是没想到他才刚到这里，一切早已经结束了，不过他早就认识到这两人的实力都远在自己之上，尤其是温枕的成长速度，一日千里，早就不是他们初识之时的那个懵懂而脆弱的普通人类。
“你看……”温枕将刀身横过来，松开手，刀便化成了一缕光芒消失，而随着温枕再次合起五指，那刀又化出了实体，如此反复几次，温枕的唇角的弧度变大，露出一颗尖尖的虎牙，看起来是真的很开心。
宋擎哪里还顾得上看刀，满眼都是眼前的漂亮青年，竟看得有些失神。
57 第五十七章
◎成交◎
就像小孩得到了期待已久的新玩具一样, 温枕兴致勃勃钻研着他得到的第一把武器，宋擎见他难得开心，就不催他, 托着下巴坐在一旁看温枕玩，一边算计着什么时候让温枕兑现诺言。
过了半天，温枕突然起身，面露紧张：“糟了！”
宋擎以为发生了什么大事, 也跟着紧张起来, 起身凑了过去，正要问怎么回事, 就见温枕眉头紧锁：“我把林渐寒留在公馆里, 他看起来伤得很重，一直在流血, 要是一直放着不管, 会不会……”
宋擎：“……”
他忍了又忍，最终还是憋不住质问了一句：“你其实并没有很想救林渐寒对吧, 你不喜欢他了？”
温枕惊讶地看了他一眼：“你怎么会这么想……”
宋擎险些飞起来的心情又瞬间落到了冰点, 紧接着他又听见温枕淡淡说道：“我的确不喜欢他, 救他也有我自己的目的, 不过这不重要, 我得回公馆一趟，还得送林渐寒去一趟医院。”
宋擎眉眼弯弯，看起来心情相当愉快：“虽然不知道你是怎么想通的, 还是祝你脱离苦海, 顺便问一句你要不要考虑一下和各方面能力都超强的英俊吸血鬼在一起？我和林渐寒不一样, 我可以为你一辈子守身如玉哦。”
“谢谢, 很感动, 但是我拒绝。”温枕不假思索地驳回了邀请，他环顾了一下四周，表情有些茫然，刚才只顾着把闻洛羽往人少的地方引，却忘记了他对这里根本不熟悉，完全不记得回去的路怎么走了，而且这地方人少，没几辆车经过，也完全看不到公交站牌。
“不然你直接飞回去吧，刚才那么多人都看着你和闻洛羽在天上飞来飞去打架，你现在飞回去他们也不敢多说一个字。”宋擎被爽快拒绝后，一张俊脸扭曲得可以挤出一瓶醋，他蹲在温枕旁边拔着路边的野草泄愤。
经他这么一提醒，温枕突然想起来一件更要命的事，他猛地一低头，发现自己身上还穿着那件裙子。
“算了……”温枕有些沮丧的蹲到了宋擎旁边，那个公馆也不是一定要回去，至于林渐寒，就让他在那里呆着吧，好歹是一个大明星，说不定这会儿早就被人发现送到医院去了。
比起林渐寒，他更应该为自己祈祷。希望除了那几个人以外，今天没有人认出他来。虽然他已经接受了自己不是人这件事，可不代表他打算从人类社会彻底消失。
两人各怀心事，垂头丧气地在路边蹲了一会儿，一辆车疾驰而过，开过去几十米后又往后倒退了回来，恰好停在他们面前。
“哟，我来的不巧，看二位跑到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荒郊野地，别是我打扰了两位的好兴致吧？”温大少爷驾着他的爱车姗姗来迟，热闹没看到，只看到了抱着刀的温枕，和他身边一个有点眼生，但似乎又有些似曾相识的男人，心下便有些不愉快，语气也有些阴阳怪气。
温枕没什么反应，宋擎一眼看出温樾是什么心思，他起身，冷笑：“确实是打算做些什么，温少爷想一起？还是算了，我担心温少爷体虚，到时候参片吊着都续不了航。”
温枕听得云里雾里，而此刻连霆从另一边下了车，他的目光径直落在温枕身上，停顿了一秒，又盯上了温枕怀里的刀：“你是为了这把刀来的？”
“是个意外。”温枕不打算多做解释。
温樾原本还打算和宋擎再阴阳两句，这会儿注意力也被吸引了过来，他盯着温枕手里的那把刀：“你喜欢它？反正都是钱能买到的东西，送你也无所谓。”
一句话让三个人都呆住了。
虽然这把刀还没来得及拍出价格，但有脑子的都能想到它的价值是无可估量的，也不知道这温少爷到底只是随口说说，还是认真的。
“不过我有条件，”温樾话头一转，三人又露出了果然如此的表情，无商不奸，这温少爷果然另有目的，“你欠我一个人情，我暂且先记着，将来你必须无条件答应我一个要求。”
温枕摇摇头：“不能无条件，我不杀人，不做违法的事。”
温樾沉默了一下，笑道：“只要不杀人不违法，你都能答应？”
“……”温枕仔细想了想，觉得没什么问题，他孑然一身，没有什么地方值得温樾惦记的，何况他真心想要这把刀，“我答应。”
“成交，”温樾露出了意味深长的笑，“其实别说区区一把刀，我说了把你当弟弟看，就算是整个温家，我也未必不能给你。”
“温家就不用了，不过还是要谢谢你。”温枕抱紧了刀，其实，就算温樾想把东西要回去，温枕也不会答应的，他像中了邪似的对这把刀产生了依恋之情。
一旁，宋擎看他与刀密不可分的样子，想到温樾借着这把刀讨好了温枕，心里很不是滋味，不就是一把刀，只要温枕喜欢，他可以把全天下的刀都搜罗来摆在温枕面前，作为活了几百年的吸血鬼，他积累的财力就未必不如温家。
原本温枕还打算动用武力保住自己看上的刀，多亏温少爷的慷慨，让他省了不少事。最后，温少爷主动提出要送温枕回公馆，没想到还是被温枕婉言拒绝了。
“生意是生意，我和温少爷的关系还不到可以同行的地步。”温樾利用唐秋给他设陷阱的事情还没过去多久，温枕是个记仇的人，他不打算让自己和温樾的关系更进一步。
“也行，我不强求，”温樾摊手，“不过你这幅模样，难道要一路走回去？我担心……”
这时，宋擎从远处喊温枕：“小枕，有车来了，我们可以回去了！”
两人望去，宋擎竟然真的拦下了一辆车，温枕这才放下心来，冲温樾点点头，随即同宋擎一起上车离去，人一走，温樾的脸就沉了下来，语气带着烦躁：“他旁边的那个男人，到底是从哪里冒出来的，真是碍事。”
“那把刀，卖个几亿不是问题，你就这么轻易送出去，你家老头子怕不是要气吐血。”连霆在一边说着风凉话。
“吐血？”温樾冷笑，“吐血算什么，要是老家伙真的被气死了，那我还得给温枕再送几座别墅谢谢他。”
“怎么，温少爷真的动心了？”连霆眼中闪过异色，“连把温家送人这样的话都能从你口中说出来。”
温樾轻轻捻了捻指尖，笑道：“见色起意，人之常情，何况是，绝色。”
“不过这和你有什么关系？”温樾抬手搭在连霆的肩上，“你不是喜欢林渐寒？刚才在公馆里倒在台上的那个人是不是他？我看他流了很多血，一副快死的样子，怎么你好像一点也不关心不在意？”
连霆有些不耐烦地躲开温霆的手：“早说过我不喜欢林渐寒。”
“不是林渐寒？那是谁？总不可能是温枕吧？”温樾半开玩笑道，“如果是温枕，我劝你打消念头。”
“为什么？”连霆脱口而出，这一次他竟没有反驳温樾。
温樾盯着他看了一会儿，脸上的笑容消失，慢慢地浮现出冰冷、狠厉之色，他慢条斯理道：“因为，对他动心思的人，能杀的，我会一个个都杀掉，杀不掉的，我也会用尽一切办法，让温枕离开他们。”
连霆陷入了沉默。
“我们是好兄弟，对吗？”温樾的脸色变化地很快，他又重新展露出笑意，轻轻拍了拍连霆的肩膀，“我相信你，我们不至于走到那一步。”
等温枕和宋擎重新回到公馆后，询问得知林渐寒已经被路人被送到了附近的医院，虽然流了不少血，但人没有大碍，温枕便没有急着赶去医院，而是先回到酒店，换回了自己的衣服，顺便把那条裙子丢在宋擎头上，留给他自己穿。
宋擎把裙子从头上扯下来，忍不住闻了闻，感叹道：“我真的好像一个变态。”
温枕：“很高兴你对自己有如此清晰准确的认知。”
“我忍不住了，我们现在就来吸血吧！”宋擎被裙子上残留的属于温枕的香味勾得蠢蠢欲动，露出了两颗尖牙，像躁动不安的大狗，吠叫着冲温枕扑了上来。
温枕险险躲开，长腿轻轻一扫，一脚把宋擎整个人踩在了床上，压制宋擎，让他动弹不得：“以后再说，我现在得去医院见一见林渐寒。”
“见他干什么？”宋擎被温枕踩着，还没来记得高兴，又听到了林渐寒的名字，唇角便拉了下来，“他这不是还没死吗？”
“死了再见就来不及了。”温枕套上外衣，穿好鞋，看着镜子里终于恢复正常装扮的自己，有种终于回到人世的松弛感，他导航了一下林渐寒所在的医院，离酒店不远，坐公交就能到，昨天才刚失业，加上今天公馆里发生的事，让他未来的演员生涯更加晦暗不明，凡事能省则省，恨不得一个子儿掰成两个花。
“带我一起去。”宋擎恨得牙痒痒，一把抓住温枕的脚踝，没想到手心碰到了几个圆润的金属质地的东西，响起了清脆的铃铛声。
“这是什么？”宋擎有些懵，没等温枕回答，他的手心突然一阵灼痛，疼得他赶紧撒手，温枕以为发生了什么，连忙掰过宋擎的手一看，两人都愣住了，也不知道那铃铛上被施了什么邪术，宋擎的手心竟然被烫出了硬币大小的疤痕。
温枕连忙摸了摸脚踝上的铃铛，冰冰凉凉，随着温枕的动作轻轻晃了晃，没有再表现出任何异常。
“真是邪了门了……”宋擎咬牙，“这铃铛是谁给你带上的？这诅咒没见过，怪厉害的啊。”
“忘记了，”温枕敷衍地应道，见宋擎还盯着他的铃铛瞧，坏心地多问了一句，“你好奇吗？要不要再试试？”
温枕难得使坏，眼里的狡黠笑意看得宋擎心里痒痒，恨不得把这祖宗抱怀里，狠狠吸上几口，可又怕被温枕按着揍，只能憋了火，依依不舍把温枕送出门去了。
58 第五十八章
◎坦白从严◎
林渐寒躺在冷冰冰的医院病床上, 单独一间病房，周围静悄悄，若非头顶的输液瓶还在一滴一滴地往下渗液体, 他几乎以为自己又被闻洛羽抓进什么诡异的异度空间里。
这两天，林渐寒根本没有睡过一个完整的觉，自从生日那一晚后，他整天整夜地辗转在各种恐怖荒诞的噩梦里, 时睡时醒, 眼前总是闻洛羽那张被毁的恶心面容。
一次又一次失眠后，林渐寒把自己关在房间里, 睁着一双布满红血丝的眼睛对着空白的墙壁, 不断喃喃自语着“不是我害你……不是我杀的你……你找别人去……”
然而他一转头，又一次看到了闻洛羽, 但这一次不是在梦里, 闻洛羽一把掐住了闻洛羽，将他高高举起, 抵在墙上, 微笑说道：“想证明不是你害的我吗？给你一个机会。”
于是林渐寒就被关在了那个密闭的木箱子里, 闻洛羽把那把刀插在林渐寒的胸膛上, 用如同五年前一样温柔的笑容对着他说道：“这把刀一百年来都没见过血, 我拿你做个实验，看看这刀有没有什么坏毛病，能不能为我所用……你不是总对着小枕怀念我吗？既然还爱我, 为我流点血, 或者去死, 你应该会心甘情愿吧？”
没容许林渐寒拒绝, 闻洛羽便锁上了木箱, 将林渐寒和刀留在了黑暗里，他清晰地感受到代表着生命力的血液一点点从身体里流失，那把刀不知道究竟有什么魔力，没有让他因为失血过多而死，但也没让他好过，他痛昏迷了好几次，又被疼痛唤醒。
在箱子里的时间那样煎熬，林渐寒以为自己应该是被关在里面好几个月了，可等他被送到医院后才知道离他被闻洛羽抓走才过去不过几小时。
尽管当时林渐寒已经因为血液大量流失而意识模糊，但他依然清晰地记得为他拔出那把剑，把木箱斩碎的那个背影，哪怕对方身上的着装令他困惑，他也绝对不会认错。
那个人，是温枕。
林渐寒失神地望着天花板，十指抓紧被子，为什么小枕会出现在那种地方？为什么小枕从始至终都没有回头看他一眼？他住院到现在，为什么小枕一直没有出现？为什么……为什么……
一只手出现在林渐寒的视野上方，手指轻轻晃了晃，似乎是在试探他是死是活，林渐寒却像是被电到一样，整个人坐了起来，一把拉住那只手，欣喜若狂：“小枕，你来看我了！”
温枕轻松地抽回自己的手，顺便将被林渐寒撞得险些歪倒的输液瓶扶好，轻声提醒道：“小心。”
看起来依然很关心林渐寒，甚至语气比从前还要温柔，这让林渐寒不安又心动，他还想去拉温枕的手：“小枕，是你救了我对不对？你是特地来找我的？是谁告诉你我被关在了里面？闻洛羽？你真傻，他是故意设陷阱想要害你，他对你不安好心，听我的，离他远一些，还有那个把你带走的男人，看上去也不是什么好人，他有没有对你怎么样？小枕，我真的好担心你，这几天我一直在想你，对不起，是我没有保护好你，相信我，以后不会再有这样的事情发生了……”
温枕听着林渐寒絮絮叨叨的话语，内心没有一丝涟漪，发现林渐寒似乎陷入了极端自我的精神状态，一直在自言自语说一些温枕并不关心的话后，他忍不住出声打断了林渐寒：“我不是来探望你的，只是有些话要问你。”
“给我一些时间，我会杀……”上一秒还在喋喋不休的声音戛然而止，林渐寒整个人像是被拔掉电源的机器人，一动不动，张着嘴，眼睛直愣愣盯着温枕，半晌后，他挤出一个僵硬的笑容，“小枕，你在说什么，你不是来探望我，怎么可能，你那么喜欢……”
“我不喜欢你。”温枕又一次打断了林渐寒，然而镇定地看着他，“这也是我想要问你其中一个问题，你为什么会认为我喜欢你？”
“……”林渐寒嘴巴动了动，他像是傻了一样看着温枕，一脸困惑，“我为什么，会认为，你喜欢我？你喜欢我，不是事实吗？所有人都这么认为……”
温枕点点头，像是认同了这个说法：“所有人都认为我喜欢你，包括你和我。尽管这些年来，你男女不忌，一年换了几十任对象，还不包括无数个唐秋那样的一夜情对象，虽然我知道这些人的存在，但依然不管不顾地喜欢你。这不是我，林渐寒，你也应该清楚，我有一点洁癖。”
林渐寒有些头晕脑胀，他吞咽了一下，干巴巴地说道：“小枕，我，我不明白你这话的意思。”
“放心，不是针对你，”温枕随意安抚了他一句，“你只是个普通人，没能力做到控制我的人格。”
解释了，但没有完全解释，林渐寒更听不明白了，但他知道这时候他该做些什么，他起身试图拉住温枕的手：“小枕，我知道过去的我有多么不堪，我配不上你，可是我醒悟了，我愿意改，让我们抛下过去的一切，重新开始好吗？”
温枕多看了林渐寒两眼，不得不说，林渐寒确实长得相当不错，否则也不会在进入娱乐圈后一路风生水起，不过对于现在的温枕来说，林渐寒充其量也只能称得上花瓶，不，还不如花瓶，至少花瓶不会跳起来按住他的手不放，也不会给他找这么多麻烦。
“我们没有开始过，谈不上重新开始，我说了，我不喜欢你，也不想在从你的口中听到那些乱七八糟的，我也不拐弯抹角，就直接问你了，一个月前，是你和你的朋友，在那个鬼宅里设的陷阱？是打算像献祭闻洛羽一样对我？”
“我没有！”林渐寒的第一反应是反驳，他甚至起誓道，“我怎么可能会那样对你，我发誓，如果我真的对你像对付闻洛羽一样，必遭反噬，不得好死，小枕，你一定要信我。”
“……”温枕沉默看了他几秒，说道，“也就是说，闻洛羽真的是你害死的？”
林渐寒起誓的手僵住，他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说漏了嘴，但是这会儿辩驳已经来不及了，他往后瘫坐在床上，以手掩面，语气里充满疲倦：“小枕，对不起，那时候我太年轻了，又太沉迷于自己的爱好，加上身边都是同道之人，他们怂恿起哄，我就昏了头，而且当时我们真的没有打算害死闻洛羽，只是中间出了意外，我知道错了……”
温枕安静地听着，林渐寒抬起头，眼中含泪：“小枕，你原谅我，我已经很后悔了……”
“被害死的人不是我，倒也轮不到我谈什么原不原谅的，”温枕不动声色避开了林渐寒试图触碰他的手，“你不是才和闻洛羽接触过吗，你有没有问问过他能不能原谅你？”
摆脱了所谓的爱慕滤镜后，温枕很清楚地认识到眼前的林渐寒只是在演戏，从林渐寒和闻洛羽时隔五年第一次重逢时的反应来看，他根本没有忏悔过，毫无疑问，五年前的闻洛羽的死就是蓄意谋杀。
“其实你没有必要对我撒谎，你已经被闻洛羽盯上了，这一次你遇上我，侥幸不死，下一次呢，你害了他，不把你这条命收回去，闻洛羽是不会善罢甘休的。”温枕见林渐寒一直落泪不肯开口，便主动出击，他捏住林渐寒的下巴，将他的脸抬起来，用温柔得滴水的语气低声蛊惑道，“只要你把真相告诉我，我可以救你。”
说这句话的时候，温枕的瞳色变成了一种诡异的猩红色，像是潜藏在黑夜中迷惑人心智的恶魔，他的眼尾微微上挑，带着说不出的魅。
林渐寒从未见过温枕的这一面，他愣愣地看着温枕，连伤口的疼痛都忘了，只知道像个复读机一样喃喃地重复温枕说过的话：“救，救我……”
“对，救你，别人对付不了闻洛羽，我可以，我就是你唯一的救命稻草，可你如果欺骗了我，我马上通知闻洛羽来找你，你们这么多年没见，一定有很多话要说。”温枕故意吓唬林渐寒。
果然，这话让林渐寒混沌一片的脑子吓得清醒了一些，回想两天来自己所受的折磨，林渐寒疯狂摇头，连说话都带上了颤音，眼泪也变得更真实了一些：“求求你，别……”
看来闻洛羽确实给林渐寒造成了不小的心理阴影，温枕抿唇一笑，他原本就长得很漂亮，魅魔的体质让他整个人如一道发光体，看得林渐寒眼神发直，恨不得把心掏出来。
“你这么害怕闻洛羽，我又不是什么魔鬼，不会把你往火坑里推，只要你肯听话。”温枕轻声诱哄，“我也只是好奇真相而已，如果真的是你做的，我也不会怪你，我们认识这么多年，我知道你对那些东西执念有多么深，何况我也没死，还获得凡人难以企及的力量，应该感谢你才对。”
温枕说得如此真情实感，林渐寒真的信了他的话，整个人松弛了下来，他眼泪又落了下来，捂面：“对不起，都是我的错，那一天，我确实是故意引你去那里，那个房子里有我们事先设置的法阵，但是真的和闻洛羽那次不一样，闻洛羽是死后才被我们献祭的，你不一样，你是活着走进去，就算献祭失败，你也不会死，我是真的喜欢你，绝对不会做出害你性命的事情……”
温枕面无表情听完了林渐寒的话，这些事情他已经心里有底了，听林渐寒亲口说出来不过是因为还在犹豫要对林渐寒采取什么样的态度，既然林渐寒不无辜，那就没什么可说的了。
“小枕，我已经把真相都告诉了你，你可以恨我，但是千万不要离开我，我真的爱你，比任何人都爱你，他们不尊重你，接近你也只是为了利用你，怎么能比得上我们这么多年的感情！”林渐寒摊牌之后彻底放飞了自我，不顾一切地拉扯温枕的衣服，神情疯狂，“不要离开我，你一离开，闻洛羽那个疯子又会找上我！我不想再见到他了！”
“我不走，”温枕轻轻推开林渐寒，“我在这里等着。”
温枕没用什么力气，但林渐寒却被推得险些脑袋撞墙，他坐在床上一脸迷茫：“等？等什么？”
“当然是闻洛羽，”温枕微笑着，张开五指，从他的手上浮现出一把长刀，林渐寒一眼认出是那把闻洛羽插在他胸口上的刀，温枕在林渐寒不可置信的目光中，将刀往身旁一靠，两腿交叠，悠闲地抱着手坐在椅子上，“等着他来找你，然后让他陪我练练手。”
59 第五十九章
◎协议达成◎
林渐寒怀疑是不是自己听错了, 他不相信温枕会说出这么冷冰冰的话，对了，温枕一向嘴硬心软, 肯定是为了护着他才留下来，一定是……
不管怎么说，确定温枕暂时不会离开，这让林渐寒的情绪稳定了许多, 他抱着被子, 眼神一直往温枕身上飘，见他两腿交叠, 靠着那把诡异的刀, 双目微阖养神的模样，林渐寒感觉到自己的心脏在不受控制地快速跳动着, 他从未见过这幅模样的温枕。
房间里很安静, 静得连输液管的滴水声都能听得见，林渐寒又困又累, 但他不想睡, 像是着了魔一般盯着温枕, 从温枕的低垂的睫毛、鼻尖、嘴唇、下巴……像是第一次见到眼前这个人似的, 林渐寒的目光贪婪地流连在温枕的每一寸皮肤上。
被盯得不耐烦了, 温枕睁眼，语调里带着冰冷和懒散的意味：“你不累，不休息？等闻洛羽出现, 只怕你连眼睛都不敢眨。”
这样冷漠疏离的态度是从前的林渐寒根本无法想象的, 可是温枕说出来的话又分明是在关心他, 林渐寒只能靠在床头微微闭上眼睛休息, 带着一丝苦涩和隐晦的甜蜜。
惴惴不安地睡了没多久, 林渐寒忽然察觉出异样，就像是被毒蛇盯上一般，强烈的恐惧感涌上头，令他在梦中也感觉脚底发冷。
他费力地抬起沉重的眼皮，恰好对上一双流着血的纯黑眼瞳，吓得林渐寒惨叫着一个翻身从病床上滚落，连着输液瓶也滚落在地上，林渐寒手忙脚乱地扯掉输液管，大口喘着气，连滚带爬地钻到了床底下，缩成一团。
“真是废物，”闻洛羽抬起头，不屑地冷笑了一声，转身瞅着温枕，“别告诉我，你出现在这里，是因为对他旧情难忘，我可不想听到这个答案。”
“当然不是，”温枕摇摇头，目光灼灼，“我在等你。”
闻洛羽心跳漏了半拍，他慢吞吞地，一字一句地重复了一遍：“你说，你在等我？”
“没错，”温枕肯定地颔首，没等闻洛羽露出喜色，他又接下去说道，“来打一场吧。”
闻洛羽眨了眨眼，发出一个语气词：“啊？”
温枕抬起左手，招出他新得到的宝贝武器，表情认真：“打一场，刚才你跑得太快了，我似乎又想出了新的招式，想找你练练手。”
“……”闻洛羽动了动嘴唇，有些憋屈，抢刀失败后，明明是温枕让他走的……何况他眼下根本不打算和温枕打。
他冷哼了一声：“想拿我当练手的工具，可以，你让我先杀了林渐寒，你想怎么玩，我都乐意奉陪。”
林渐寒面露恐惧，心底却涌出一丝愤怒，他恨闻洛羽既然一直想杀他，又不肯给他个痛快，在他身上不断施加恐惧，甚至给他放血，慢慢折磨他，如果闻洛羽一定要他死，他也绝对要把闻洛羽一起拽下地狱。
“不，我已经等你很久了。”温枕不愿再多浪费时间，房间里的猫粮已经消耗得差不多了，他得早点赶回去。
闻洛羽无奈地捂着脑袋，对温枕他真的是步步退让，也不差这一次：“那可得请你手下留情。”
温枕跃跃欲试：“点到为止。”
两人从医院四楼高的地方一跃而下，医院后方的树林旁有一处空地，足够他们打斗而不用担心惊扰旁人。
林渐寒捂着撞到地面受伤的手臂，步履蹒跚地走到走廊外，远远眺望，只能听到若有若无的击打声，而看不到他们的人影，片刻后，林渐寒狠狠一拳砸在栏杆上，他已经被温枕远远抛下，如今能够入温枕的眼的，只有闻洛羽这样的怪物，而他……只是一个普通的无能的人类。
他焦虑得开始原地打转，不安地咬着指甲。林渐寒从未如此后悔，当初就不该参与那个该死的献祭，把闻洛羽变成了一个无法打败的敌人，一个难以超越的竞争者，如果当时被献祭的人是他就好了，这样小枕的目光就会一直停留在他的身上，也就没有闻洛羽什么事了……
如果是他……林渐寒脚步停顿，眼中流露出一丝光来，他想到了一个办法。
“嘻嘻，我就说，一路闻着温枕的味道过来，一定能捡到漏，虽然一时半会儿吃不了大餐，拿你做个餐前点心也不错。”几缕黑色长发从林渐寒的眼前飘过，甜腻的女人声音在他的头顶响起。
夜晚医院的风带着阴冷，林渐寒的体温瞬间降了下来，他僵直地站在走廊上，一动不动。
刚才是谁在说话……
一只修长的，冷冰冰的，灰白色的手从他的身后搭上了肩膀，这一次，女人的声音在他脑后响起：“别害怕呀，我不是第一次吃人了，你不想尝尝自己的肉是什么味道吗？我可以教你……”
林渐寒一转头，便与一张画着精致妆容的脸贴脸对上，他腿一软，踉跄着倒退了几步，背靠在墙上，险些无法站立，他声音打颤，又带着几分愤怒：“你又是什么东西……”
“我是喰，”女人咬着头发笑嘻嘻地落在地上，“虽然你对我的称呼有点不礼貌，不过我对食物一向很宽容，等吃了你，我心情好了，自然不和你计较。”
林渐寒满腔的恐惧和怒火在听到最后一句话后突然荡然无存，他冷笑着坐在地上：“随便你，反正在你们这些怪物眼里，我和一只蚂蚁没有什么区别，一捏就死，反抗反而让你当做笑话。”
“说的不错，算是个聪明脑袋，值得撒点孜然慢慢品味。”喰笑嘻嘻地凑近林渐寒，精心护理的修长手指从林渐寒的下巴轻轻划过，似乎是在盘算着从哪里下嘴。
“……”林渐寒似乎是彻底放弃了，他面无表情地躲开喰的手指，“我问你，我被你吃了，能变成鬼吗？”
喰还是第一次听见食物问这种问题，她歪着脑袋想了想：“不能够吧，我吃了那么多人，也没见过一个死后来找我算账的，怎么，你有想法？”
林渐寒眼底最后一丝光熄灭，他仰头，眼中木然：“没想法，你吃吧。”
喰兴奋搓搓手，她还是第一次遇到这么配合的食物，食物越配合，口感越好，而且对方还是个大明星，吃掉算是给自己的龙套生涯增添一抹光辉，稳赚不赔，准备开动啦！
“等等，我问你，”林渐寒突然又发问，“你很强吗？”
喰小脸一垮，这食物虽然配合，不过真的话很多，她眼珠一转：“怎么，想让我给你报仇？不行，我从来只杀人，不做买卖。”
“你认不认识闻洛羽？”林渐寒眼中带着冷意。
“闻洛羽？不认识……”喰摇摇头，“你仇家？”
林渐寒指向树林后：“他在那里，你去看看，你和他，谁更强，我只想知道这个。”
喰有些不耐烦，但为了吃一口好的，她也只能忍了，飘到高处，往林渐寒指的方向看了一眼，便瞅见了她心心念念的小饼干，温枕，喰还没来及兴奋拍手，就又注意到了温枕对面的另一个人，虽然没有看清脸，但他们这些非人类，更多的是靠气场来辨别，喰一下子就认出这个男人正是那天在休息室外威胁她的怪物。
“真是见了鬼了……”喰骂骂咧咧地飘回到林渐寒面前，不轻不重踢了林渐寒一脚，“你说的闻洛羽就是和温枕打架的那个男人？”
林渐寒注意到喰态度的变化，他挑眉：“你认识他？”
喰抱手冷笑：“看起来你和他有仇，既然如此，你这条命我可以暂且留着，温枕不是一直喜欢你吗？那个男人也惦记上了温枕，你有本事就把温枕抢到手，再把他给我，我不但可以不吃你，还能帮你达成一个心愿。”
“把谁让给你？”林渐寒一时没反应过来。
“别给老娘装傻充愣，”喰抓着林渐寒的头发，逼他抬头直视自己，“拿一个温枕，换你一条命，你不知道该怎么选吗？”
林渐寒没吱声，他在努力抑制内心的愤怒，为什么，为什么不管男人还是女人，人人都要和他抢小枕，明明从一开始，小枕就是属于他一个人的！
“哑巴了？不说话了？”喰困惑，“你有什么好犹豫的，难道你宁可让那个姓闻的怪物抢走温枕，也不舍得让我喝点汤，你有毛病吧？”
“……”林渐寒闭了闭眼，沉声道，“你想对温枕做什么？”
“没做什么呀，我把他带回去，放在家里每天看着就很高兴。”喰盘腿抱手，得意洋洋，“我从前就想养个独一无二的漂亮娃娃，这不是让我碰上了吗。”
林渐寒没相信她的话，不过眼下，除了答应喰的要求，似乎也没有更好的选择。
良久，喰听到男人漠然的一声：“好，我答应你，我帮你，但你必须杀了闻洛羽。”
喰哑然：“要杀他，光凭我一个人可不行，那个人怪的很，身上的气息不像是源于这个世界。不过，如果你愿意付出一点代价，我可以让你得到一些力量，我一个人对他没胜算，如果有帮手，我倒是可以试一试。”
林渐寒毫不犹豫地点头：“可以。”只要能杀了闻洛羽，只要能改变眼下的困境，他什么条件都接受，变成怪物又怎样，他的心底本来就住着怪物，现在，不过是彻底把它放出来了而已。
60 第六十章
◎穿给我看◎
温枕去而复返。
这次两人的打斗又以闻洛羽落败为结局, 闻洛羽受了点伤，觉得没意思便走了。
“你真的不是特地来护着林渐寒的？”临走前，闻洛羽不满地问。
温枕摇头：“当然不。”眼下他迫切想要变强, 所以才会抓住闻洛羽想要多练练手，和林渐寒没有半毛钱关系。
闻洛羽姑且信了这话，但他看上去还是有些耿耿于怀：“我可不打算每次找你，都被你当成工具, 不过, 如果是另一种工具，我还是很乐意的。”
他话里的暗示, 温枕听懂了, 但装作没听见，他一挥手：“你受伤了, 回去好好修养, 我们改日再打。”
闻洛羽：“……你这算是把我用过就丢吗？”
话虽如此，闻洛羽也确实觉得有些勉强了, 没有久留, 而温枕则独自走回了林渐寒的病房, 前脚刚踏进病房, 看到病床上空无一人, 他便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也察觉到了身后的动静。
“小枕，你又回来找我了, ”林渐寒欣喜若狂地想要保住他, “你还是舍不得我的对不对……”
在林渐寒从温枕的身后试图拥抱他时, 刀刃抵在了林渐寒的下巴上, 再往上稍微逼近一些就能割破林渐寒的皮肤。温枕侧过脸, 瞥了一眼脸色惨白的林渐寒：“你和我如今的关系，难道你还没有看清楚吗？”
语气温和有礼，说出来的话却让林渐寒感到彻骨的寒冷，温枕继续说道：“闻洛羽还回来找你，他一定会杀了你，你们自己的私人恩怨，你们自行解决，别牵扯到无关的人就行。”
说罢，温枕便越过林渐寒，开门扬长而去，喰从窗外爬了进来，依依不舍地看了一眼温枕的背影，又用审视的目光打量着林渐寒：“我看温枕的心思好像不在你身上，你们之间发生了什么？”
林渐寒揉了一把脸，面色阴沉：“再给我一点时间……”
温枕回了酒店，宋擎躺在床上，架着长腿，闭着眼，看起来是睡着了，温枕走过去，抬手想把他退醒，宋擎却先一步睁眼，满是笑意，握住了温枕的手腕：“你去会老情人，却让人家在酒店独守空房，心也太狠了，不给我一点补偿吗？”
这家伙根本没睡。温枕想抽回手，宋擎却故意不撒手，甚至腾出另一只手想把温枕拉到自己身上，但温枕的力气却超过了他，宋擎被温枕反手制住，两只手被死死地按在枕头边，整个人动弹不得。
照理来说，宋擎也该挣扎挣扎，他偏不，美滋滋地躺在温枕身下，眼睛在头顶那张漂亮却没有什么表情的脸上扫来扫去，虽然没做什么动作，却又好像什么都做了。
“这算是对我的奖励吗？”宋擎故意支起一条腿，顶着温枕的小腹，“我怕我会兴奋得晕过去。”
【啊啊啊这该死的臭吸血鬼，他怎么老是占你便宜，不行，小枕，快把你身体交给我，我要替你狠狠揍他一顿！】魇羲血压飙升，恨不得现出原形，用他的所有触手疯狂殴打这不要脸的宋擎。
温枕才发现他们这副姿势着实过于暧昧了，他松开了宋擎的手，准备起身，哪想到宋擎没打算停下，反而趁机一把搂住温枕的腰，两人的位置互换，温枕被困在宋擎和被子之间，他沉下声：“起来。”
“我不，”宋擎嬉皮笑脸，“我可是为你奔波了一天一夜，这是我应得的赏赐。”
“我们说好的条件只有一个。”温枕反驳，抬腿便想踢开宋擎，但他才刚刚和闻洛羽战过一场，虽然力量消耗不多，但身体素质还没来得及跟上，四肢有些疲倦无力，反而给宋擎逮到了机会，脚踝落在宋擎的手上。
这家伙学聪明了，故意避开了那要命的铃铛，不轻不重地捏了温枕的小腿一把，温软细腻的手感让宋擎心神荡漾不已。
不过也只是短短几秒钟的享受，温枕很快就抢回了主导权，一脚把宋擎踢到了床下，他没心思和宋擎胡闹，坐起身，整理了一下凌乱的头发：“林渐寒的事我不管了，我得离开G市。”
“那可再好不过了，他的死活和你有什么关系，让闻洛羽早点杀了他，了结他们的恩怨多好，”宋擎厚颜无耻地又爬上床，不忘初心，“那……既然林渐寒差不多已经是个死人了，什么时候轮到我？你不觉得我比林渐寒好上千倍百倍吗？”
温枕瞥了他一眼：“我又不是没了男人就活不了，为什么一定要选一个？”
“你不是吗？”宋擎托着下巴，一脸深思，“果然不犯病了，说话都硬气了，你这体质可不是你想控制就能控制的，到时候我不在你身边，岂不是又便宜了别的男人。”
温枕：“……”虽然这家伙说的话不中听，但也确实是实话，两次魅魔体质发作，都是息九渊帮他解决的，谁知道接下来的情况会不会越来越严重。
“虽然很感谢你帮了我，不过我暂时不打算考虑你的邀请。”
“为什么……”虽然早就猜到了答案，但再一次被温枕拒绝，还是让吸血鬼的自尊心大为受挫。
温枕起身，侧头一笑：“既然你非要探问究竟，那就告诉你实话，因为你控制不了我，也满足不了我。”
宋擎僵了一下，笑容垮了下来：“虽然我实力确实不如你，可是我胜在技巧啊，那个男人一看就是个性冷淡，空有蛮力，哪里能让你舒服。”
“嘘……”温枕食指抵唇，宋擎一惊，以为有什么突发情况，整个人顿时警惕起来，但温枕又说道，“你口中的那个男人，是个小心眼，说不定他现在正在听我们说话，要是你激怒了他，那我们俩都得吃不了兜着走。”
虽然温枕只是开玩笑，宋擎却真的有些不安，他向来能屈能伸，保命最要紧，从床上拎起外套：“不就是口嗨两句嘛，我还没真的做些什么呢，至于吗，走走走，我送你回去。”
回到那栋小别墅，正是早上6点多，为了不吵醒可能还在睡觉的奚楚，温枕蹑手蹑脚进了屋子，关门时也小心翼翼的，生怕发出半点声响，不料一回头就发现奚楚出现在他背后，坐在轮椅上，浅浅笑着说：“欢迎回家。”
温枕呼吸一窒，自从体质改变后，他的感知能力已经远超从前，可奚楚与他近在咫尺，他居然毫无所觉，莫非奚楚也……
“小枕在想什么？”奚楚微微侧头，似乎不明白为什么温枕一直沉默不语，“行程还顺利吗？”
温枕的思绪一片凌乱，随意应了一句，便上前帮奚楚推轮椅，他的目光不由落在奚楚头发间的白色布带上。
奚楚说自己从小身子骨弱，而且双目失明，身边离不得人，可是温枕住在这里有一段时间了，虽然大部分都在剧组度过，可偶尔白天也留在房子里，却极少见到有奚楚的家里人出现，为什么呢？只凭奚楚自己，真的能应付所有的日常活动吗？
奚楚修长漂亮的左手搭上温枕的手背：“怎么了，你从外面回来以后，就一直不怎么说话，是遇到什么难题了吗？可以说出来，或许我能为你分担。”
奚楚的手很冰很冷，温枕一个激灵，连忙摇头：“只是一路颠簸有点累，你应该还没有吃早饭吧，要不我煮点粥，我们一起吃？”
“好啊，”奚楚笑了笑，状似不经意地提了一句，“刚才听到有车停在门外的声音，是小枕的朋友送你回来的吗？怎么不邀请他进来坐一坐？”
当然是宋擎送温枕回来的，不过温枕认为他和宋擎的关系并未熟稔到可以邀请到家里来做客喝茶，何况这还是别人的房子，奇怪的是，宋擎对这栋房子似乎也有一种莫名的恐惧和排斥，等温枕下车后，他甚至没敢再多说些什么，只是表情不安地看了一眼温枕的身后，一言不发地驾车匆匆离去。
又是这样的反应，温枕会想起遇到那个自称喰的女人时，对方提到这栋房子让她感到害怕，还有小八爪鱼也说过类似的话……可温枕在这里住了一段时间，觉得这里除了冷了一些，并没有什么怪异之处，奚楚也是一个好脾气的普通人类室友……
奚楚……人类……奚楚真的是人类吗？会不会也是披了人类皮囊的，和他一样的怪物……
“不过是普通朋友罢了，他也有要忙的事情，不好耽误人家。”温枕说着把奚楚推到了茶几旁边，“我先去做饭。”
“不过，真羡慕小枕有这么多志同道合的朋友，如果我也能行动自如，就可以像他们一样，和小枕一起去你想去的地方……”奚楚语气流露失落。
温枕本该安慰他，但因为方才脑子里无端的猜想，一时间竟不知道如何开口，犹豫了片刻还是简单解释了一下：“我没什么朋友，也没有什么特别想去的地方，但是，如果你想的话，我可以陪你。”
奚楚和别人不一样，温枕不想看到他露出那样失落的表情，想起自己曾和奚楚有过约定，加上自己马上就要离开这里，他想早些兑现承诺：“这两天有空的话，我想邀请你一起出去散散心，我们约好了的，不是吗？”
听到这句话，奚楚面露喜色，轻轻嗯了一声：“我等这一天好久了。”
温枕觉得奚楚的这句话有些诡异，但他也只能归结于奚楚独自闷在房子里太久了，迫切想要出门透透气，接下来他该认真考虑考虑能带奚楚到哪里散心。
温枕先上楼去给猫添了粮食和水，又简单煮了点粥，才刚端上桌，温枕的手机振动了一下，是他从来没有发过言的剧组工作群里有了新消息，有人@了所有人，说是今晚剧组组织了一场聚会，邀请还在本地的人员参加。
温枕本来就很少参与这些集体活动，现在又提前退组，当然没有必要去凑那个热闹，他便将手机丢在一旁，没有理会。
粥里加了海鲜和青菜，闻起来挺诱人，但温枕一如既往地没胃口，正常人类的进食对他来说没有意义，不过是为了陪奚楚，两人对坐着吃了早饭，温枕也有些困了，跟奚楚打了招呼，便独自上楼，简单收拾了房间，洗了个澡，躺在床上闭上眼。
魇羲大概是觉得温枕确实太累了，一直没有出声打扰他。
原本以为睡意应该很快降临，但不知为何，温枕一直处于半梦半醒间，辗转了许久，没能真正入眠。
直到房间里的温度一降再降，他不自觉地裹紧被子，还是无法抵御忽如其来的彻骨寒意，温枕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某个邪神又不请自来了。
意识还没有完全恢复清醒，温枕本能地想要招出刀来，他心心念念想要在息九渊身上扳回一城，好不容易有了点小进步恨不得今天就把息九渊踩在脚下耀武扬威，可当他的手指才微微张开，就被一只冷冰冰的手擒住了手腕，那手带着来自无底深渊的寒意，仿佛下一秒就能冻碎温枕的腕骨。
此刻温枕的意识终于真正回笼，他睁开眼，眼中带着水汽，眼角泛着淡淡的红，是被疼出来的。
温枕眼睛眨了又眨，盯着头顶那张俊美到超出人类的认知范围的脸蛋，话里甚至带上了淡淡的哭腔：“我有做错什么吗？”
微微颤抖的尾音像是小猫爪子，轻轻在邪神的心口挠上了一把，让冷硬的邪神险些丢盔弃甲，幸亏他又记起来这个小祭品是如何当面一套背后一套，眼前的这幅柔软姿态，不过是这家伙伪装出来的假相罢了。
“做错了什么？”息九渊不轻不重的捏了一把温枕的手腕，嘲笑道，“看来你捡到了不错的玩具，不拿出来炫耀一下？”
关于息九渊对于自己所经历的一切了如指掌这件事，温枕一点也不奇怪，他被献祭，他和息九渊建立了联系，作为主导方的息九渊必然能通过某种途径获取关于他的一切信息，他做什么都瞒不过息九渊。
温枕抿着唇，一言不发地盯着他，像个脆弱又无畏的湿漉漉的猫崽，伪装失败，干脆不装了。
“别忘了，你可是欠了我好几次。”息九渊捏着他的下巴尖轻轻晃了晃，语气倒还算温和，称不上训斥，“而且照你的状况来看，今后你也离不开我，总不可能还妄想着依靠其他的男人来解决你这副身体的需求吧？”说这话时，息九渊的指尖从温枕的颈部轻轻往下划到小腹的位置，那里恰好是温枕长出图腾的部位。
“我知道，我不打算也没可能去找别的人。”像是被掐中了要害的位置，温枕说话的底气一下子就弱了下去，身体比脑子更先一步回忆起吸食息九渊血液时的那种感觉，他忍不住吞咽了一下。
不得不承认，息九渊的脸和血液都令温枕念念不忘。
息九渊对他的答案勉强满意，但是话题一转，又说道：“那天是什么意思？”
温枕云里雾里，那天？是哪天？
谜语人息九渊见温枕还一副没反应过来的样子，干脆动用能力让温枕被动回忆起了所谓的“那天”，温枕脑子里第一个浮现出来的画面便是他刚被迫穿上那条黑色裙子，戴着金色假发，踩着高跟鞋踉踉跄跄的画面，接下来，温枕变被迫以第三人视觉飞快地、完整地观看了一遍在酒店房间和公馆里发生的所有细节，画质清晰，令人印象深刻。
因为息九渊的操作太突然，温枕甚至没法喊停，等到回忆结束，他的脸已经红得不能看，但还要强撑着故作镇定：“可能你对这个世界的人类不太了解，这是一种当下在年轻群体中比较流行的文化，主要是为了突出个性，没有别的意思，不是代表我是变态……”为了保存最后的颜面，他只能闭着眼睛瞎掰。
换来息九渊一声嗤笑：“我来自异界，但不代表我是个蠢货，我当然知道你是为了混进那个房子才故意装扮成女人。”
“所以……”温枕不明白息九渊既然知道他是事出有因，为什么还一定要提起这件事。
息九渊沉默了，他的红瞳中映出温枕那张带着几分好奇的脸，接下来有将近一分钟的时间里，息九渊一直处于欲言又止的状态，如果对方不是息九渊，温枕会以为这个人是不是哑巴了。
两人还保持着原来的姿势，息九渊的长发一缕一缕地垂落下来，落在温枕的脸边、手边，到了后来，甚至密压压地笼罩住温枕，鼻尖都是来自息九渊头发上的气息。
终于，息九渊大发慈悲地开口了：“以后不准在其他人面前穿成那样。”
温枕松了一口气，还以为息九渊又会说出什么刻薄的话来，原来是这点小事，其实不用息九渊说，温枕这辈子都不想再来一次那样的体验，穿女装？别开玩笑了。
但接下来，息九渊用那副理所应当的表情继续说道：“只能穿给我看。”
温枕：“……”果然变态的人不是他，而是息九渊。
【作者有话说】
勉强算个二合一吧，跪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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