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她便发起高热,浑身酸痛难受。
美人烧火煎药,忙前忙后,亲力亲为。
万般殷勤周到,慈母待亲女也弗过如是。
现下,正将青黛圈在怀里,把着勺儿一点一点喂汤药。
青黛病容恹恹,尝过一口再不肯多喝,低声道:“哥哥,今日尽可放了我去罢?”
“不必唤我哥哥,咱俩依旧姊妹相称。”美人含笑,端是温婉可亲。
青黛抬眸瞧他一眼,只觉心中郁懑又多一重。
这鬼怪世界着实荒谬,指男为女,指凤为凰。穿上衣裳喊姐姐,脱下衣裳做相公,昨夜那般折磨她,颠来覆去教人睡不好觉……哪里像个姐姐所为?她也不知谁家姐姐有这样能耐?
“乖孩子,再喝一点儿吧……你身子虚,不多喝些这汤药,怕会折损阳寿。”
“我喝不下……”青黛将碗推远些儿,她怕自己再喝下去,才真是折损阳寿。
“罢了,喝不下便不喝了。”美人放下碗,用丝帕替她拭了拭嘴角,“我瞧瞧你头还烫不烫?”
青黛在他怀里,被抱着调整了个姿势。
对方垂首,长发倾落,缠绵衣襟处,脸贴着她的脸颊她的脖颈,森森凉意通过肌肤传达。
所幸她现在烧得发烫,被这凉意一浸,倒也不显难受。
“姐姐,你放我回去吧……家中子嗣凉薄,仅我一个女儿,爹娘视若掌珠,如今被掳,他二老不知伤心成何等光景?”
想到这,青黛言语中带些哽咽,“若姐姐实在想让我陪你,大可多等几年。待爹娘百年之后,我尽了儿女的孝道,再将我掳来,到时候想让我陪多久就陪多久。只如今……”
“莫哭。”轻柔的吻落在她眼睑处睫毛上。
“无意使你与双亲阴阳两隔,终究还会回到他们身边。只是在那之前,多陪陪我罢……”
“我大概多久才能回去?”
“左不过三日,三日内你需得全心全意陪着我,断不许说想家的话,不然……”
他的指点着她的鼻尖,“我会罚你。”
青黛不懂他的罚是什么。
现在她与家人分离,可不就是极大的惩罚吗?实在想不出,还有什么罚比这更难受?
又躺上一日,身子好得差不多。
青黛走出房间,觉得日光昏暗得很,照在身上也没有一丝暖意。打量周府,发觉一切摆件陈设是几十年前流行的样式。
府内有许多丫鬟仆人,极高极细,轻飘飘的,仿佛风一吹会被刮跑。
它们井然有序地忙碌着,各司其职。
青黛看不懂它们在忙些什么,比如一个丫鬟模样的端着盘子在布菜,可那盘子里空空如也,一片菜叶子也无,桌上也是空的,什么都没。然而,它就是在忙着布菜,不停地布菜,不停地布菜,不停地布菜……
起初,她还饶有兴致地看一会儿,但越看越觉得悚然,险些入了魔去,便赶紧不再看它们。
再往前走,又遇到很多奇奇怪怪的下人,青黛刻意避过它们,免得被迷心智。
正屋内,美人端坐堂上,俨然当家主母的气势,既贤淑又威严。
独眼的仆从恭恭敬敬递过账本,又在旁小声提点:“再过两日,老爷便归家了。”
美人随意翻看几页账本便丢过去,显然心情不大好。
抬头,瞧见青黛,转出一丝笑意,向她招手:“过来。”
青黛进入屋内,独眼仆从识趣退下。
美人拉她到里屋,忽而一甩手,将她甩在绒毯上。
青黛跌坐毯上,抬头望向他,惘然无措。
“青娘,我要罚你,你可知错在何处?”
美人居高临下,带着方才还未卸去的威压。
“青娘不知,还请姐姐明示。”
“既如此,更该罪加一等!”他面容似乎含嗔,眼角却是掩藏不住的笑,“罚你受鞭刑,即刻执行!”
说着,便动手扯开她衣带……
后来青黛才明白,所谓“鞭刑”竟是那等鞭刑。
什么鞭?
自然是人鞭。
怎么罚?
当然是床上罚。
他对她,床上赏罚分明。
所谓赏,便是如绵绵细雨,润物无声,磨得她性子都无;所谓罚,便是如狂风骤雨,大开大合,撞得她有苦说不出。不论赏罚,左不过受苦都是她。
好好的当家主母,瞧着端庄娴淑,实则蛮横霸道。不想着治家,尽想着法子嗟磨她这刚进门的小妾。
青黛觉得,自己快死他床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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