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块钱一斤？”
“再猜！”范亚娟摇头，看女儿还没醒呢，觉得自己快乐疯了。
“3块？再贵我都不买了。”二毛一骨碌从炕上爬起来，莫不是比3块还贵吗？
“一斤5块钱卖的，我和你舅舅往临市走的，多花了几块钱的车费，来回一趟几百里。
二毛，你不知道临市有多大，到处都是工厂家属院，你舅舅还说有一座水电站正在修，要是水电站修好了管几万号人通电，到时候我们村也可能拉上电线。
毛毛，你还小，没见过电灯，就是一个线，一拉屋子里通亮跟白天一样，你舅说是电灯泡，那东西贵，没有通电我们买了也没用。
那供销社大，卖什么的都有，我另外花了十五块钱买了2个热水壶，看你喜欢哪个，我们就留着那个，另外给你爷奶一个。有了热水壶，你们兄妹三个就有热水喝，方便。”
范亚娟这一通话没有片刻停顿，旁边隔了个帘子的大毛也探出个头来。
“妈，多少钱，快拿出来我们数数，我和妹妹还没见过这么多钱呢。”
“不行。妈数好的，你们快点睡。妈也累了今晚就不吃饭了，明天连早饭一起吃。”范亚娟觉得自己疏忽大意了，让孩子知道家里有钱，说出去可咋办，心怦怦敲拨浪鼓一样。
等妈妈出去倒洗脚水了，二毛和哥哥对视一眼。
他们还没见过妈妈这么高兴，话多的跟大片儿将五叔有的一拼！
“六十八斤，算八斤背篼，还有六十斤，一斤五块钱，妈呀，整整三百块。”大毛一算高兴的哑哇哇叫着捶胸。
二毛看一眼高枕无忧的三毛，懒懒的睡回来，心道这家里谁都没有三毛这崽福气大。
二毛突然想起明年就65年，政策要变，以后一批一批的知青要下乡，自己村子虽然离大城市远，可也是边远地区，肯定会有知青来支援建设。
虽然说外来的刺激会激使人们改变，可这样一来，未知变数也就增多了。
“大哥，跟你商量个事。”
“你说！”大毛激动一时半会儿睡不着。
“现在我们有钱了，在我们这间房背后再建1间，这样你和三毛一间，我和妈妈一间。
再问问五叔，他家房背后建房不，不建房的话，我们将他家这一间也建成倒座房，我们家就三间房，我也可以跟妈妈分开住。
厨房就安置在五叔房背这间，以后我们吃什么别人都不知道。门口的厨房可以放杂物，过年的时候也可以用。”
范亚娟一边洗脚一边听6岁的女儿和8岁的儿子考虑盖房的大事，心里觉得好笑又觉得心酸，这梦，怎么那么不真实。
等范亚娟收拾好，出主意的女儿已经睡着了，只有大儿子睁着圆溜溜的眼睛睡不着。
冬月二十五，交任务猪开始了。
范亚娟和王桂花牵着猪走在前面，王大河和来帮忙的王东智走在后面，各牵着一匹马，马上了马鞍。
村里还有几家还想再养两天，任务猪一直到腊月初五还收。
排了两个小时的队，两头猪饲养场过了称，范亚娟接了工作人员手里40块钱和二百斤玉米的取粮单，王桂花也得了40块钱和二百斤玉米的取粮单，四个大人又往粮管所排队，下午才回来。
往日他们去交任务，顺便就可以领猪崽回来，这次好像上面政策有变化没有猪崽可以领。
“有这二百斤玉米，要是有猪崽，我们明年还能养2只，再往后我们就越没力气了。”王桂花坐在正屋门口跟王大河歇气，看着二毛一家进进出出搬玉米。
“娘，你再捉猪崽，叫上我，我们也养一头任务猪。”张大红屋里出来，笑着说。
“政策变了，我听老队长说村里要建养猪场以后不挨家挨户收肥料，猪牛马羊都集中养，粪供集体浇地。”王东胜下课回来，手里抱着一摞书，身后跟着一身劳动布工装的林美丽。
“是的，妈，我们村养猪场的地方都选好了，就原来王婆家那边三道湾过去不远的平地里，老队长已经让人去平地，明年没有任务猪可以领了。
再说，家里院子里就这么小，你养猪，二嫂养猪，还有几十只的母鸡，一天到晚鸡飞狗跳，味道可难闻——”
“城里人金贵，你怎么不嫁个吃供应粮的偏偏找一个老农民，你想住啥金銮殿，你自己花钱建去！”听着林美丽幸灾乐祸，王桂花一肚子气，张口就骂。
“妈，美丽也没说什么，你别生气。”王东胜还惦记着老娘的年猪呢，赶紧给林美丽使眼色。
林美丽立刻意会，好声好气的接道：“妈，我没说你，我只是觉着二嫂养的鸡也太多了，这院是大家的，味道确实难闻的很。”
范亚娟不知道怎么的话就引到自己身上来了，正好。
“蚯蚓是现成的，鸡我是一定要养的，要是你觉得味道难闻，受不了，我给你40块钱，你将你家这间房卖给我得了，我不嫌臭。”
这财大气粗！
一间破屋，40块钱？？？！
现在白面一斤七毛，大米一斤一块五还没有的年月，不是财大气粗是什么。
王桂花王大河互看一眼，老二家的手里到底有多少钱？
王东胜林美丽很是吃惊，二嫂有钱人呐！
“她二婶，你这话说真的？”张大红半天才反问道。
40块钱他们两口子挣一年工分都不够，40块钱买宅基地起两间新房都够够的了，怎么就要买老五这一间厢房？
“我说话从来是一口唾沫一个钉，老五，你就说你们卖不卖吧？”
范亚娟还怕两个老人会拦，毕竟是祖屋，虽然分了家总还住在一起面上好看。
40块钱是能建2间新房，可东林不在家，她自己搬出去还不如跟大家一起住安全。
“二嫂，你真给40块钱？”王东胜和林美丽反应过来就觉得这买卖值了。
“就40。今天卖猪的钱正热乎在这里呢，你要是现在就搬家，我现在就把钱给你。”
范亚娟说完话，见两位老人还是没说话，虽然不知道他们怎么想的，就觉得买房有戏。
这下才跟着紧张起来，要是他坐地起价怎么办，自己出40是不是给高了？
完全没意识到自己胆子有多大。
“二嫂，我们卖给你。不过，得等两天，我们的东西搬到宿舍去，还要收拾一下，怎么也得两三天。”
接下来就是见证奇迹。
在大家的见证下王东胜写了个卖房契约，范亚娟当即给了他40块钱，商量好两天后搬，在王大河王桂花欲言又止又没说话的情况下，买卖双方都很高兴。
“范亚娟，你是发什么疯？你要老五那破房子干什么，炕大点地方，挨着猪圈，味道难闻不说，你，你花40块钱怎么也能修两间好房子。”张大红一把拉住范亚娟小声嘀咕。
这话正被王桂花听见，她便也知道老大家也想搬出去住，进门就给王大河说。
“老五搬到村学，老大也想搬出去盖新房。老二家的傻子，偏偏要买老五的房子。这都是啥人，一天比一天看不懂了。”
“这样不挺好的，他们自己就解决了，要是没分家的时候，还不闹的天翻地覆，老大家的热眼老五得了40块钱，她不行也把西厢房卖给老二不就成了。”
王桂花心里不愿意，给老伴儿肩膀上一巴掌，着急道：“你还真想让他们都搬出去啊？”
王大河默默地吸口烟，人都精着呢，哪里是他怎么想。
“范亚娟，你到底咋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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