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姑苏能够在第一时间确定自己出现在了哪里。
毕竟……群玉阁上,也就只有那么一副可以算是她的画作的东西了。
由是,赵姑苏现在可以首先确定一件事:纸雕灯也能被认定为是另一种呈现方式的画作,所以,她是可以将意识体寄宿在上面的。
换言之,倘若她以后对某个人产生了很大的意见,想要用这种或者那种手段对此人进行暗杀的话,她可以先送给对方一些和绘画有关的,但不一定就是画作的东西。
然后嘛……
做好准备,连夜刺杀。
对方绝对做不了充足的准备。
其次……
赵姑苏意识到,将意识放在纸雕灯上,当真是个不怎么好的选择。
这年头不存在不发热也能发光的灯。
甚至在赵姑苏穿越之前的蓝星,科技的程度也不至于让这种灯能够普及流行到在纸雕灯上都用这个。
换言之,纸雕灯背后的灯啊,那都是会源源不断地散发出热量来的。
原本其实还好。
毕竟十几分钟之前,群玉阁尚且飘浮在云来海的上空,除了建筑前方的平台上站着凝光、申鹤以及旅行者一行人之外,其他地方是完全没人在的。
毕竟,倘若跋掣并不和他们想的那样好对付,那么,按照凝光的计划,她是要再砸一个群玉阁的。
如果需要再砸一个群玉阁,可就不能和上一次一样,指望着有仙人和上一次一样,能够将在群玉阁上的人全都救到地面上去了。
凝光可以保证自己的安全——有群玉阁在手的凝光就强度而言可以说是七星水准,毕竟动辄就可以以群玉阁做为武器来使用,会飞想来也是很正常的。
而旅行者,旅行者虽然不会飞,但她有风之翼,空中也可以有申鹤来救,所以,可以说是安全得很。
但要是再有别人就不行了。
再有旁人的话,群玉阁坠毁的那一霎间是绝对算不得安全的。
哪怕凝光另有手段,她也不会让人出现在群玉阁上。
——至于物品,物品和人毕竟是不一样的,凝光权衡利弊之后,觉得跋掣能够威胁到她,让她再砸一个群玉阁的可能性并不大,所以,她就决定在群玉阁腾空起来之前先将大部分的物体放倒群玉阁上。
否则将来再搬运,那也是很费事的。
于是,在群玉阁浮空飞去云来海上,与跋掣战斗的时候,群玉阁内部就是有物体而无闲杂人员的。
既然没人在嘛,那房间里不开灯就再正常不过了。
所以那时候,赵姑苏还觉得一切没有任何问题。
但是,现在随着跋掣已经重伤被赶走,那些先前被凝光要求暂时离开群玉阁的工作人员,以及为她服务的家政人员,就都回到了群玉阁上来。
自然,有人回来了,那灯就要点亮起来。
就连赵姑苏正附身的这盏纸雕灯,都被点亮了起来。
赵姑苏:不是吧,不是啊阿sir,就这种叠了那么多层的纸雕灯都要点亮吗?
明明这种纸雕灯……这种纸雕灯只是座位艺术品存在的,另外,就算真的要把它起到灯的作用,不也应该是在晚上,把它当做小夜灯来使用,不是吗?
那么既然现在,已经有人将这盏小灯给点亮起来了,那么……
说真的,赵姑苏觉得这玩意多多少少是有一点烫屁股了。
虽然当意识寄宿在纸张中之后,也不分什么前后左右、四面八方,但是既然她能够做为纸雕灯上的……某个部件,那么,赵姑苏也就默认了对着身后那盏灯的算是自己的屁股部位。
不算太烫,没有要烧起来的感觉。
但是,就感觉像是坐在了一块被太阳晒了一整天,现在蕴含满了热量的石块上。
赵姑苏:所以她觉得,把纸雕灯也给打开这种事情……
大可不必吧。
现在的她,已经下定了决心,下次,她绝对不会在没必要的情况下,让自己的意识从身体穿梭到这幅纸雕灯中来。
穿越的体验就还蛮有必要的,倘若每次穿到画中来的时候都要被烫屁股,赵姑苏宁愿将这个能力封存起来不用。
当然,除了烫屁股之外,还有一个不小的问题:
她当时在雕刻这版纸雕灯的时候,明明已经考虑过自己或许有朝一日需要用上它的可能,于是特地在画面非常细小的地方设计了一只可可爱爱的小团雀。
这样,万一她需要穿进这幅图的时候,还可以寄宿在小团雀的身上,不管是出入画面还是行动自由都能得到保证——哪怕她不是正经团雀,会像上次变成猫的时候一样不知道要如何飞行,那她还可以靠着团雀的两条伶仃小细腿,做到身残志坚地往前赶路。
结果,结果呢?
结果她进入了这版纸雕灯中之后,她非但没能如偿所愿地成为小团雀,练习练习之后还能芜湖起飞,她甚至变成了不会走的东西。
岂止不会走,完全就是连腿都没有。
她居然附身在了纸雕灯中的一株琉璃百合上。
倘若是一般的琉璃百合也就算了,赵姑苏说不定还能想出怎么用叶子或者花接着地面的力,然后把自己的根从地面上拔出来。
画里面的琉璃百合嘛,会不会因为把根从地里面拔出来就有遭遇死亡的风险。
但是,现在的她作为纸雕灯里面的琉璃百合,怎么可能会有根系呢。
这种出现在纸雕灯里面的植物,身体必然是连接着整个大地的嘛。
所以,现在的赵姑苏认清了现实。
今天的她,恐怕就只有安安静静地附身在纸雕灯上,以一株琉璃百合的身份,熬过这甚至连视角都只能被局限在一百八十度之内的夜晚。
——为什么说是一百八十度呢?
因为纸雕灯挂在墙上,而墙只有一百八十度的视野范围角度啊。
赵姑苏:“……”
绝了啊,很就绝了啊!
她的能力怕不都是来天克她的,光屏目前表现出来的力量倒是相当强大,甚至能够给尘世七执政换换衣服,可是光屏这玩意它不可控,时常还会影响她在提瓦特的风评。
(影响风评也就算了,关键在于社死,社死是真的不能忍。)
逆子不可控,穿越了那么久之后才新近解锁的系统吧……最多当做游戏ui来看,也不能算是什么能力。
而作为现在唯一解锁,并相对来说可控的能力,什么时候穿越进画里,意识进入画之前的时间可以稍稍钻点空子,但是穿成画里面的什么东西不可控是吧?
以及,就像是启用这项技能一定要躺在床上睡觉,并且成功睡着才行;现在,她想要回到自己的身体里……
好像也要等到天亮,她才能从这场“梦境”中苏醒过来。
就这么不得不继续以一株琉璃百合的姿态在此罚站的赵姑苏:“……”
就是说,这能力肯定还有很多需要修改进步的地方。
可控不彻底,就是彻底不可控!
要是系统上还有一个克服的按钮,她绝对会直接点开这个按钮,然后恶狠狠向客服投诉这些能力:
都是什么玩意啊!
这都是些什么玩意啊!!!
赵姑苏在群玉阁上罚站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只能说还好她昨天为了意识出窍,睡的比较早,所以哪怕平常再怎么习惯于晚起,今天都会在比较早的时候苏醒。
身体苏醒的时刻,就是赵姑苏的意识体被牵回去的时刻。
等感觉到腹部下方,好像有什么小钩子贴着肚脐眼将她往璃月港的方向拽去的时候,赵姑苏麻木地感慨着终于结束了,一边又忍不住心想:
这个能力的机制,看起来好像是根据睡眠时长来唤醒的身体,否则必然不可能于这样甚至就连晨光都未熹微的时刻,将她的意识体从纸雕灯上拽走。
多少还是有点儿小看她了啊。
赵姑苏心想这要是没有任何外力影响,不会被打扰的睡眠,那按照她自己的实力,完完全全是可以从下午六点开始睡,一直睡到第二天早上十点甚至十二点的。
保守了,太保守了,这个能力,不过也还好它比较保守。
意识体状态的赵姑苏忍不住打了个哈欠。
虽然说按照一般情况来算,意识体其实不会累——详情可以参见灵体,虽然它现在已经凝聚成了实体,但在还虚得和一团雾气似的时候,它是一天到晚都不需要睡觉,第二天还能继续在璃月港里飘来飘去,看到一切自己没有看到过的新事物,都会露出好奇且惊艳的眼神。
但是赵姑苏心累。
谢邀,罚站一晚,为了纸雕灯的长寿,甚至不能当一朵摇头晃脑、跟着脑袋里的音乐节奏蹦迪的琉璃百合。
人生之痛,莫过于斯。
好累,好像在回去之后闭上眼睛睡一觉,就他妈睡到天荒地老——家人们谁懂啊,面对着一面还没来得及摆放上全部的珍贵古董的博古架,看了整整一个晚上,就算在意识体附着在作品内的时候,感觉到的时间流速不至于是一秒一秒那么捱过的,也一点儿都不好受。
同样是熬夜一晚,赵姑苏只想沉沉睡过去,但是原本的灵体,现在获得了实体的前千岩军却仍然精力充沛。
他作为当初在魔神战争中当真一刀一枪打过来的士兵,与如今这些因为整个提瓦特都见不到多少战争,璃月则更是在繁华中完全没有多少需要千岩军出动的情况,从而甚至连当初前辈们能在战场上挥舞数天数日都不放下来的千岩长枪都能举不动的千岩军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在那一归终机射中了跋掣的眼睛,让跋掣在剧痛中甚至差点无法维持自己威力最大的攻击之后,这位数千年前的千岩军就被那些对于他在面对偌大海浪中镇定的反应,以及精准的打击给震撼了。
等一切结束,甚至就连这位刚刚重新获得了实体、回想起生前的那些记忆,还没有在海量信息的冲击下回过神来的前千岩军还没来得及将自己的手从被他把控了好久的归终机上放下来,他就被一群兴奋的千岩军围住了。
那些千岩军问了很多东西,其中有一些问题,他甚至根本不知道要怎么回答——比如说“您曾经跟着帝君一起战斗吗?帝君总是飘在天空中,看到一个魔神就一挥手从天空中拽下一把岩枪,将魔神钉在地上的传说是真的吗?”
前千岩军:“……”
这都是什么画面啊,一点儿美感都没有,帝君明明不一定每时每刻都在天上飘好不好,他还有可能站在那对岩元素汇聚成的大手上,举起令旗对他们这些人发号施令呢。
这些兴奋的千岩军并没能围着他问上多久。
并不是他们不想问,而是因为刻晴走了上来——千岩军们还是要听璃月七星指挥的,尤其是刻晴这位很多事情都喜欢亲力亲为,虽然自己很累但确实在所有人心中留下了相当震撼的玉衡星。
灵体在凝聚了实体之后,身上是穿着全副的盔甲的。
这些盔甲,与身边的千岩军看着没什么分别,但是刻晴的祖父对历史有相当的研究,她小时候跟在祖父身边,耳濡目染,也能够从一些细节处的不同,辨认出面前的面前这家伙身上穿的盔甲,其实根本就是在几千年前魔神战争期间的那一套。
刻晴的表情还有点儿凝重,提瓦特虽然能够算是个中魔世界——毕竟神之眼持有者数量也不能说太少——但是明显是古人出现在今朝的情况,那还是相当罕见的,她必然会比一般的千岩军小心很多。
盘问自然是不会直接上去盘问的。
帝君驾崩后的这一年时间中,刻晴进步了很多。
尤其是在城府上——曾经会直接对着要上群玉阁的旅行者说出“我是要尊敬仙人们时间观念淡薄,又对凡人心存傲慢吗”这样在旁人眼中绝对算是大不敬的话语的她,现在全然已经是将那些过分逼人的锋芒收敛起来的模样。
在凝光赶来之前,她问的那几句话,全都是非常客气、带着对先代英烈尊重崇敬的。
但却也在尊敬之余,将一些倘若对面的人并非真的古代千岩军,而是别有什么图谋的话,大概会露出马脚来的问题全都混在敬重中问了一遍。
等一会儿凝光来到现场之后,刻晴以一个只有她们两个人可以看到的角度,轻到微不可见对凝光点了点头。
——没什么问题,接下来就交给你了。
作为上古时候的千岩军,不久前甚至连自己到底是谁都回忆不起来的灵体怎么可能是两位璃月七星的对手,还好,他说着说着,突然意识到了自己倘若再这么说下去,很有可能要把自己的底细交代个底朝天。
前千岩军:虽然我自己是没什么不能说的,但被从虚无中拉出来,那可是救命恩人的手笔啊。
他现在已经不是当初那个会对重云直接说“我是被人召唤过来的,啊,你看,我就是被她召唤出来的”傻白甜灵体了,他很清楚赵姑苏是不想让别人知道自己身上特别的。
甚至就连钟离先生,那位在他认知中的仙人,他都咬紧了牙没有告诉呢!
这会儿他反应过来,自己再和这两位七星聊下去,就要连底裤都被扒拉得不剩下了。
千岩军:那我哪能把恩人的底细也和我的一起交代了啊!
于是,知道自己脑子其实不够好使的他,直接开始了假装自己什么都不知道。
“啊……这个……其实我也不清楚。”
“就是,感觉做了一个很长的梦,然后醒来就这样了。”
只要什么都不说,就绝对不会泄露恩人的信息!
凝光和刻晴本质上最主要的目的是要确定这位突然出现的古代千岩军并没有对璃月不利的意思。
至于他是怎样突然出现的之类的问题,虽然也能算是重要,但相比起来,到也就没那么的重要了。
于是,这场聊天并未持续上多久,前千岩军表示自己在恢复实体和记忆之前,就因为机缘巧合一直跟在重云方士以及一位好心的普通人身边,这会儿既然他恢复了实体和记忆,总要去谢谢这两位先前一直带着他的好心人。
这个借口足够光明正大,也非常顺理成章,没有人能够在这时候拦下这名前千岩军,况且不论是凝光还是刻晴也都对重云这个名字有所耳闻,知道对方是绝对靠得住的。
前千岩军就这样跑来找赵姑苏了。
——他当时在群玉阁上的时候,看到跋掣扬起的海浪,就想到了当年奥赛尔是怎样驱使海兽上岸的,一下子心神激荡,反应过来的时候就已经朝着孤云阁岸边的那些千岩军冲了过去,等回过神来的时候,也不好再回到群玉阁上去看赵姑苏到底还在不在。
他寻思着这会儿一切都已经尘埃落定,就连原本驻扎在孤云阁那边的一些千岩军将士都已经撤离,回到璃月港来,那赵姑苏应当就不会继续在群玉阁上,就这么直接找到了客栈来。
赵姑苏刚刚回到身体里,还没来得及将自己疲惫的心灵通过一场睡眠稍作安抚,上眼皮正往下耷拉着呢,就听到了楼下,自以为声音已经压得很轻了,但其实隔着一层楼板都能听得清清楚楚的声音:“老板,我找天字第号房间的客人。”
如果赵姑苏能够再不讲道德一点,她或许就会把自己的耳朵捂住,往床上一倒,什么都不管地睡上一觉。
但赵姑苏的道德水平还在正常人的平均线上,所以,哪怕这会儿她真的很想睡觉,她仍然从床上翻身起来,换上能够从房间里走出去见人的衣服从二楼走下去,看向和客栈老板说自己找人之后,就乖乖地等在柜台边上,因为没钱甚至连坐下喝杯茶都不行的灵体。
不,现在已经不能管他叫灵体了。
赵姑苏盯着已经恢复了实体的前千岩军,抿了抿嘴唇,最后迟疑半晌过后,憋出来了个:“大哥。”
“大哥,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如果没事的话,就放她回去睡觉吧。
赵姑苏:虽然您可能不缺眠,但我的精神是真的疲惫。
前千岩军大哥到现在都还在自己居然又恢复了实体的兴奋中,虽然有理智,但属实不是很多,他眼睛里面亮起的是几乎可以燃烧起来的明光:“我、我们到一边去说,行吗?”
对这样强烈的情感,拒绝是不礼貌的行为。
赵姑苏给自己倒了一杯已经冷下来的,喝起来苦味特别浓的茶,提了提精神。
放下茶杯之后,她睁开眼睛,深吸一口气,冷静道:“好啊,那就到一边去说吧。”
对于前千岩军大哥的感谢,赵姑苏觉得自己其实有点儿受之有愧。
毕竟不管是将他从虚无中拉出来,还是昨天这种,对方到千岩军阵列那边去晃了一圈就拥有了实体——虽然前千岩军大哥确实在其中获得了相当的好处,但是平心而论,帮上忙那都不是她有意的结果。
要说感谢,赵姑苏决定他还不如去感谢命运。
像这种为了救人而牺牲的人,命运对他稍微慷慨温柔一点,有什么问题吗?
前千岩军大哥还是挠挠头:“虽然没弄清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您也说这不是您的功劳,但我觉得吧……如果没有您在,我一定是不能看到现在的璃月的。”
对于在那个时期牺牲的千岩军来说,死生之事,遗憾,但不能算是什么特别大的事情。
但是,一如在蓝星,古时有一位诗人临终前感叹:“死去元知万事空,但悲不见九州同。”
牺牲在没能看见璃月安定,海宴波平的那一天,可以算是生命中最大的可惜。
赵姑苏虽然只是在无意之间做了点她自己都摸不着头脑的事情,但对于这位前千岩军大哥来说,可以算是圆了他这一生最大的夙愿,遗憾消解。
他恭恭敬敬将双腿并拢了站好,然后戴甲行了一礼,双手撞在一起的时候,还发出了相当的金属碰撞声。
“还请您莫要再谦虚,我是一定要谢您的。”
既然他都已经这样坚持了,那赵姑苏再拒绝的话,就多少有点儿不识好歹了。
于是她点点头:“好吧。”
既然对方强烈要求,那她也不能拒绝。
“现在你已经谢好了,恩情什么的以后也都不用提起——不过,我还没有弄清我到底是怎么把你从虚无中弄出来的,也不知道你现在的状态能够持续多久。”
也说不定,那一天维持着他现在这个样子的力量就散了。
赵姑苏摸摸鼻子:“那么大哥,你现在有什么打算呢?”
前千岩军大哥砸吧了下嘴,然后说:“我现在的想法啊,是回到千岩军里面去。”
他牺牲的时候年龄也不大,现在倘若摘下头盔来,还能给赵姑苏看一眼那注定会让她这个熬夜画稿的人羡慕嫉妒吃柠檬的发际线。
“现在的千岩军不太像话,”前千岩军大哥感叹道,“战斗素养不行,身体素质比起我们那会儿也差的远了,明明没比我们那个时候少吃肉嘛!”
他对赵姑苏说,璃月七星邀请他去当千岩军的教头。
并不负责很多人,就先从一个百人小队开始教起,大概就是让他们哪怕在和平年代,也能够稍微朝着当年“结阵可挡魔神”的水平赶一赶,不至于落后得太多。
前千岩军大哥:“我以前也算是个小队长呢,教他们怎么练我还是会的,呀,没想到过了这么多年我居然又能会到千岩军里去。”
当年相识的人,如今都已经化作一抔黄土,最好也就是在史书上留下了几个名字。
想到这里,他难免有些慨叹起来——只不过,大概也用不了多久,他就能在如今的千岩军队伍中,再度遇到一些新兄弟。
这倒也……能把感慨稍稍抚平了。
总之,到目前为止,前千岩军大哥对这个安排非常满意:“我也只能做这些啦,要是真的让我去做个小买卖,那我还算不了那么多的数字呢,我连种田都不太行,只是空有一身力气而已。”
赵姑苏也觉得这个安排很好。
“据说现在千岩军的待遇还是很不错的,你应该很快就能在璃月港里买房了吧。”
璃月港的房价还是很让人麻爪的,如果当千岩军的话,是会有在这方面的折扣的。
“那就先祝你一切顺利,前途似锦啦!”
从赵姑苏那边拿好祝福,在从这个没人的死胡同里走出去的时候,前千岩军大哥抬手,接住了一缕贴着屋檐落戴自己肩膀上的阳光,并从阳光中感觉到久违的温暖。
啊……璃月啊。
一说起这个词,就有无尽复杂的情绪在他的心底,像是翻涌的潮水一样想要向外溢出来。
不过,这些情绪到最后,也不过就凝结成和这阳光一样的情感而已。
他洒脱地笑了笑。
接着,目光从抬头看向落进掌心的阳光回落到平视面前一切的前千岩军大哥一眼就看到了,站在路对面,仿佛是在商店前打量着有什么可买,但在他看过来的第一时间,就也转过头,朝着他露出了个平和微笑的钟离。
前千岩军大哥:“……啊!这不是钟离先生吗!”
他现在仍然对“钟离先生就是一位大隐隐于市,前来人间体验生活的仙人”这个猜测深信不疑。
所以,在对上钟离视线的时候,他整个人就……
就像是在学堂里面,试图偷偷收拾了书包早早逃课的学生,一抬头发现自己的老师正站在门口,用和善的微笑对着自己。
前千岩军大哥:“钟、钟离先生,您怎么在这儿……啊不是,我的意思是,好巧啊。”
钟离看得出他的紧张,心中生出几分无奈的好笑:明明以前在魔神战争期间的时候,哪怕是他以岩神的身份出现在军营中,都不至于让千岩军士兵们如此紧张,怎么如今他对自己的形象稍作修改,只被人当做仙人来看,反倒是让人紧张得手足无措了。
他笑着道:“不用紧张,我听说了情况,现在只不过是来看看你的这个身体有没有问题的。”
前千岩军大哥有点儿悬起来的一颗心当即就放下去了。
仙人嘛,璃月的仙人是不可能对他们这些凡人做什么的,最多也就是给救个命、诊个病什么的,他身上发生的事情确实奇诡,让关怀凡人的钟离先生担心也是很正常的。
他就像是去医馆似的,当场就把自己的手套给摘了,然后将手臂上的鳞甲往上推了推,露出手腕:“欸,您要把脉吗?”
钟离的确会诊脉。
医术甚至已经到了白术偶尔都会觉得,自己在海灯节之类的一些病患激增的时候忙成了那副样子,或许可以把在茶馆、戏社中端坐着,一边喝茶一边享受的他拉过来分担点压力的水平。
“你的情况,用诊脉是诊不出来的。”钟离道,“别想太多,也不是什么复杂的事情,只不过要稍稍取一点你的血。”
前千岩军大哥:“哦。”
他还以为是什么呢,就取点血而已嘛,上战场的时候都不知道流了多少血了。
他把手往前一伸:“我这身边没带着刀,您给帮忙取一点儿就好了。”
钟离:“已经好了。”
前千岩军大哥将手翻来覆去看了好几遍,才终于在食指上看到一个已经看不到血痕的小点,啧啧称奇:“嘿,我怎么一点儿疼都没感觉到——仙人手段,果然神奇。”
他朝着钟离点点头:“钟离先生,您这边要是没别的事情的话……我就先走啦?”
他的人生新开,也有相当多的事情需要做。
钟离颔首:“我这里没什么事,倒是占用了你的时间,哦对了,之后倘若有什么问题,我会来找你。”
前千岩军大哥用力点头:“诶诶,好嘞,谢谢钟离先生!”
他半分都没有多想,就在心中感叹了句“咱璃月的仙人就是好啊”,抬腿就朝着千岩军在城外的营地走去。
至于仍然站在街上的钟离——
钟离朝着在取出来之后就被他用岩元素层层包裹着维持在刚被取出那一刻状态的血珠瞥了一眼。
作为掌握岩元素的神明,他的目光能直接穿透一切岩元素——尤其是这种,纯粹的岩元素。
此时,本应该是鲜红色的血珠,却已经在稳固的岩元素的包裹下,彻底变成了不同的东西。
钟离知道,这东西发生变化是很正常的。
毕竟是由不具名的能量凝聚成的身体,在离开了已经成型的实体之后就变回原本的模样也是很好理解的。
只不过……
钟离很轻很轻地“嗯”了一声。
刚才的那滴血,复原之后化作的能量,居然很是眼熟。
赵姑苏应胡桃的邀请,到碗不过岗来应邀。
说是……要请她吃饭,但是好奇怪啊,赵姑苏过来之后左顾右盼也没有看到胡桃。
只……只在时间点已经到了之后,看到了朝着这边走来的钟离。
到目前为止,赵姑苏都尚未意识到问题可能大条了,她还在思索着:如果是钟离而没有胡桃的话,恐怕请客的一方仍然是往生堂,但付账的人就要从胡桃变成她了。
她今天出门的时候没有把身边所有的摩拉都带上,只抓了一把放在钱包里……这下真的够用吗?
她对钟离打招呼,刚想就“今天咱们就别全都要了吧”说上两句,钟离回应的话,就让她一整个如坠冰窖。
“嗯,晚上好,苏——或者,我应该叫你寒山寺主持?”
哪怕“寒山寺主持”这个名字被念得有些生涩,赵姑苏仍然能从钟离的声线中听出十分的成竹在胸、游刃有余。
可见,现在已经不是诈一下,试探一下她的反应的程度了。
这完全就是已经确定了她的身份啊!
赵姑苏当即面色灰暗下去,双眼中的光也彻底熄灭:“我……那个……钟离先生,我有罪。”
赵姑苏设想过无数次自己掉马的场面。
但每一次都因为太过尴尬没敢继续再想下去。
现在,这一刻终于到来——
“如果我猜得不错,你自己应当也无法完全控制能力?”
怎么她还没有开始狡辩,钟离先帮她把理由说出来了?
但……既然钟离都已经这么说了,她再不顺着这个楼梯往下走就有点儿不识好歹了。
赵姑苏用力点头:“是这样!不过、不过钟离先生您是怎么发现的?”
她最近这段时间,若非必要,甚至不会往钟离面前凑——更何况光屏也已经有一段时间没出现过了啊。
当初灵体拒绝回答钟离的问题,但是,真要算赵姑苏掉马的根本原因,就还要回到他身上来。
先前光屏被捕捉到的那一线能量,和从他身上取来的那滴血变成的能量,其波动是完全一样的。
也就是说,完全可以确定:光屏,以及给灵体重塑身体,甚至说有可能是将灵体从虚无中带回到现实中来,这些事大概都是同一个人的手笔。
对于钟离来说,这实在是无心插柳柳成荫——毕竟他一开始,真的只是觉得,当年在魔神战争时期牺牲的人回到这世上,倘若不会有什么太大的影响,那就让他在这个世界上过完一生好了。
看看如今的璃月,不用再将生死绷紧在刀尖上,而可以享受些许当年他们在战场上拼死,为今人换来的繁华。
所以,钟离是真的只想给他检查一下刚刚凝成的实体是否有什么隐患。
如果有,那就出手解决一下。
谁想到,却直接获得了这样令他都有些震惊的信息。
而在确定了灵体凝实,和光屏背后的人有分不开的干系之后,剩下的就很好理清楚了。
在灵体刚刚被从虚无中带出来的那段时间,和他有过接触的,唯独是重云和赵姑苏。
哪怕为了保守赵姑苏的秘密,当时灵体什么都没有说,但让钟离自己调查一下,也花不了太多时间。
就这样,确定了赵姑苏和这位前千岩军之间的关系,就可以将她和光屏划等号了。
联想到这一点,上次在望舒客栈时她那满脸尴尬、随时都像是想要脚底抹油一溜了之的表现就很明显有了更合适的解释。
钟离眼底的笑意再深了两分,在赵姑苏脸上紧张的神色一闪而过的时候,彻底将先前光屏上出现过的那几个,会让赵姑苏想要打地洞逃跑的视频略过,说起在他生日当天看到的那一个:
“为我庆生的那个作品,我很喜欢。”
赵姑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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