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笔记小说网 > 穿越快穿 > 柏先生今天也在逞强吗 > 20、第 20 章
    凌晨一点的医院,比陆霁陪方韶来时更冷清。夜里温度很低,昏暗的灯光弋下暗影,白日人满为患的输液室空了大半座位。


    陆霁没费多少力气就找到了柏青梣。


    毕竟那个人实在太过惹眼,在众多病人中堪称遗世独立。他的坐姿一如既往端正挺拔,丝毫不见病弱的颓态,在肩上搭了件西装外套,长腿舒展交叠,放着一台便携笔记本电脑。


    屏幕光芒冰凉幽冷,将那张苍白的面容映亮几许,他微低着头神色专注,只用右手敲字,正在编辑一份报告。


    柏青梣生病的时候,总是看不出来他在生病。陆霁往前走了几步,看见了那只抵在腹间的左手。手背扎着深紫色的输液针,将那段肤色衬得更白皙,修长的指尖按在胃里,顾忌着跑针而不敢用太多力气。


    ……多半是胃疼的毛病又犯了,大概最近喝了酒。


    那人将全部注意力放在工作上,丝毫没有发现陆霁的到来。陆霁抿了抿唇,犹豫着要不要过去。现在整个圈子里都是他和方韶的流言,哪怕他知道那些话是假、方韶也知道流言只是流言,可在这种时候,他实在不适合太早联系柏青梣,把对方牵扯进这片乱局中。


    要走吗。


    他在那里踌躇着,迎面撞见换药的小护士进来。她端着托盘径直往柏青梣的方向去,陆霁抬头望过去,果然那人顺着护士的动作抬起头,下一瞬就看见了自己。


    “陆霁?”


    柏青梣皱了眉,放下了抵在胃部的手。帝都的气候比s市要冷,他的肺疾刚刚复发过,身体虚弱,来帝都的第二天就开始感冒发烧。他强撑着工作了几天,情况却不见半分好转,今夜好不容易腾出时间来挂水。


    连日的高烧早就耗空了体力,刚一抬头就觉得眼前泛黑,他眯起眼睛,仔细辨认那道身影:“是你在那里么?”


    “……青梣。”再纠结下去也没有意义,陆霁离开躲藏的阴影,走到柏青梣身边坐下来。他清了清嗓子掩饰尴尬:“你又骗我,不是说没有事么。”


    护士换好了药,重新挂上吊瓶,一边调慢了点滴流速。她刚端着托盘离开,柏青梣就将流速恢复了最快,冰凉的药液流入血管,身上残存的温度也被慢慢带离。


    他蜷了蜷指尖有些冷,却见身边的陆霁只穿了件短袖,就将肩头的西装拿下来递给青年,言简意赅地命令:“穿上。”


    陆霁向后避了避没有接,“我不冷……”


    柏青梣闻言烦躁道:“等我亲自动手?”


    他态度恶劣,一句话说得仿佛要杀人,而不是给恋人披衣裳。陆霁只好接过来,展开那件大了许多的外套裹在身上,浅淡的乌木香气袭过来,很快取代了输液室的消毒水味。


    柏青梣身上只剩一件单薄的白衬衣,出透的冷汗转瞬被风蒸干,他紧咬着舌尖遏住了下意识的颤抖,然后慢慢放松被高烧折磨得僵痛的身子。


    他在衣着上向来讲究,高叠严整的衣领拢过修长的颈,从衣襟至胸口散着金绣的花纹,将气质衬托得孤高而矜贵。那张清致的容颜苍白如清雪,薄唇微微抿着,他缓过来这一阵,然后才伸出手,替青年理了理西装衣领。


    “来照顾朋友么?”输液室的病人大多都在休息,他开口时放轻了声音,夜色深沉,语气里一贯的锋芒也被中和一些。他望着陆霁问:“还是特意来找我?”


    “……已经把药给朋友送过去了。”陆霁躲避了第二个问题。


    他提起这事儿就心虚,下意识转移话题掩饰自己的异样,紧接着问:“你在医院打针,为什么瞒着我?来帝都也不告诉我。”


    “这边的分公司出了点事情,我忙着处理,哪里顾得上你。”柏青梣并没有回答第一个问题,他屈指抵唇咳了咳,寒意阵阵打透了骨,胸口胀痛,喉间很快翻涌起血气。胃里也紧随着闹腾起来,他为了尽快挂完水,将点滴流速调成了最快,对本就脆弱的肠胃刺激不小。


    他被两处器官折腾得脱力,勉力坐着已经艰难,又顾忌着被陆霁看见,强撑着低头看了眼腕表:“快两点了,回去吧,不用在这陪着我。”


    陆霁下意识摇了摇头。他不想回陆家,车里待着还是医院待着,对他而言都一样。何况在柏青梣身边,还有他最喜欢的乌木香,这会儿裹着那件西装,已经隐约泛起困意。


    柏青梣冷了声音唤他的名字:“陆霁。三更半夜不回家是干什么。”


    陆霁窝着头装作听不见。柏青梣看了他一会,大概猜出缘由,于是也没有强求。他合上电脑,又闭了会眼睛,等眼前的黑雾散去一些,然后探过身拔了输液针。


    血珠颗颗沁出来,溅在苍白细腻的手背上,他没有在意,伸手推了推陆霁:“别在这里睡,起来跟我回家。”


    “我就在这里待到天亮好了……”陆霁还是不肯睁开眼睛,迷迷糊糊地念叨,“你也不能自己在这打针,我陪着你,两全其美。”


    柏青梣神色冷淡道:“我拔针了,你起来。”


    陆霁愣了一下,猛然睁开眼睛。拔下来的针头还在晃荡,药液一滴滴落下来,新换的那袋药几乎没输多少。柏青梣坐在旁边看着他,右手按着拔针后的出血点,过了一会儿才松开,白色的医用胶带上缓缓晕开血色,将肤色衬得更加苍白。


    “这怎么行?!”陆霁顿时着急了,他慌忙站起身就要叫护士:“这还有好多药没输完……”


    柏青梣扣着扶手也想站起身,一阵剧痛突然从腰椎袭上脊背,仿佛生生劈断了神经。他勉力咬紧了唇忍住□□,衬衫瞬间又被冷汗浸透。他维持着一个姿势坐了太久,积劳成疾的腰椎一时间竟动弹不得,不禁低低吸了口凉气。


    “……我心里有数。”他努力掩饰着话音深处的颤抖,放弃了立刻站起来,靠在椅子里喘息了一会,然后仰头看向陆霁:“你去和护士登记,然后和我一起回家。”


    陆霁闻言顿了顿,神色迟疑:“我还是去爷爷那里……”


    “你要是愿意呆在陆家,大半夜四处乱跑干什么?”柏青梣没好气地打断他:“这几年我来帝都,不都是这样么?也不知道是谁,说自己在陆家睡不踏实。”


    这三年来的确如此。


    陆霁每每住在陆家就会失眠,陆岱川严密掌控他的生活,当然不会允许他在外面买自己的房子。他辗转反侧睡不着觉,只好整夜整夜泡在酒吧里,白天困至极点,哪里都能凑合着睡。


    后来他和柏青梣确定关系,绝大多数时间都在s市,偶尔不得不回到帝都,柏青梣也会想办法陪他一起。


    但这次不一样。柏青梣向来严谨细致,如果两人住在一起,圈子里那些流言一定会传到他耳中。陆霁不敢想象,若是柏青梣听到那些不堪的话,会愤怒到何等地步……字字句句,都是折辱。


    可如果自己执意拒绝,又会显得太过反常。


    柏青梣已经把车钥匙递给他:“去把车开过来,在楼下等我。”


    陆霁没了办法,只好接过钥匙。柏青梣强撑着见人走远,终于闭了闭眼睛,伸手扶住了僵痛难忍的腰骨。他的指尖冰凉,腰间更是阵阵冷硬,一点点儿艰难按揉着,半晌才缓过一些力气。


    咬着牙终于站起身,额间已经布满了冷汗,顺着鬓角滑落下来,打湿了衣襟发尾。他疼得神智模糊,忍着剧烈的头晕和恶心,却还是收回了抵着后腰的手,转而用力扣在墙壁上。


    不知用了多大力气,秀颀的指尖甚至泛起青白,手背医用胶带的血色再深一些。他扶着墙壁慢慢向前走,每走一步,弯折的骨就生生拔直一寸。


    一直到离开医院大门的前一刻,他终于放下了那只手。柏青梣抬起头来,秋水眸里痛色未散,身形却已经和往日一般挺拔笔直。


    他抬步迈过院门的台阶,陆霁将车停在不远处,抬头时正好望见那人。


    骄矜而冷淡,不见丝毫催折,如松如柏,如玉如霜。


    ——


    车停在市中心的一座高级公寓楼下。


    这片小区紧邻着bi在帝都的分公司,距离陆家住的大院也很近。柏青梣每次来帝都出差都会歇在这里,偶尔陆霁也会来这栋房子补觉。圈子里的贵少一般过了二十岁,都会在外面买自己的房子,但陆岱川对此严令禁止,这里也就成为了陆霁在帝都唯一的私人空间。


    两个人回家后简单地洗漱,然后在卧室的大床同眠。


    陆霁在外面还不觉得怎么样,结果躺在柏青梣身边,就像是被一棒打晕。他困得眼睛都睁不开,迷迷糊糊拉住那人的手,倒头睡得人事不知。


    等他睡醒时已经将近中午,枕边空空荡荡。


    他工作时的作息大多早起,实在是因为已经半个月没睡过一次好觉,这才一觉睡过了头。从床上爬起来后久违的神清气爽,他揉着眼睛往客厅走,餐桌上放着一只没有拆封的外卖袋子,是自己喜欢吃的那家老式豆腐脑。


    陆霁皱着眉,反反复复把小票看了很多遍,又去检查垃圾桶,柏青梣确实只买了一份早点。


    那他自己呢?半夜还犯了胃病去打针,早上就没有按时吃饭吗?


    柏先生签得了大生意,也拿得了手术刀,偏生那双漂亮的手不会做饭。陆霁苦恼地揪了揪头发,后悔自己早上没能起得来,一边用手机订了个五点钟的闹铃。


    他总不能亲眼看着柏青梣把自己闹腾出胃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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