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颜照盯着顾倾看时，顾倾也在打量她。
“哦？宜妃收你做了义女？”康熙边问，边换了一侧的手臂抱顾倾。
宜妃生了三胎都是阿哥，她确实说过想生个小格格，一直未能如愿。正好章佳氏生了一个小格格，康熙做主抱给宜妃养。
没想到宜妃养了一个小格格，竟然还在外头收了义女。
她想做什么？
结交外臣吗？
皇上看她的目光凌厉起来，完颜照故作无措，转头求助般地看向五阿哥。
五阿哥是个老实人，不会撒谎，恭敬回道：“回汗阿玛的话，额娘刚刚确实收了她做义女。”
凌厉的目光从完颜照身上转移至五阿哥，康熙冷声问：“胤祺，你额娘这样做对吗？”
三个孩子里五阿哥最大，也才八岁，见康熙板起脸，差点当场吓哭了。
九阿哥的心思明显比五阿哥活络，再加上他经常被康熙训斥，早学会了看人脸色。
汗阿玛板着脸问，这事多半不对，于是在汗阿玛朝他看过来的时候，九阿哥颤声开口：“回汗阿玛的话，额娘这样做不对。”
毫不犹豫把宜妃卖了，完颜照不可思议地看向九阿哥，康熙也看九阿哥：“你说说，哪里不对？”
哪里不对？他怎么知道哪里不对？
九阿哥支支吾吾说不出，康熙不耐烦地朝他挥挥手，吩咐人传宜妃过来说话。
“汗阿玛，额娘病……”五阿哥话没说完，就被九阿哥扯住了袖子。
惹怒汗阿玛，会被打屁股的。
刚才康熙换了一边抱顾倾，襁褓翘起一角挡住了他的视线，顾倾用小手扒开，继续盯着完颜照看。
他也不明白自己到底在看什么。
顾倾的小动作逃不过康熙的眼睛，康熙低头看看儿子，再看看对面玉雪可爱的小姑娘，问出了一句特别不着调的话：“怎么总盯着人家看？喜欢她？”
顾倾：没、没那个意思。
完颜照：小登徒子。
话问出口，康熙也觉得有点不着调，可他还没见十四盯着谁看得这么起劲儿过。
好像上辈子见过似的。
复姓完颜？康熙忽然对完颜照提起了那么一点点兴趣：“完颜罗察是你什么人啊？”
完颜这个姓氏比较稀少，康熙能想起来的只有礼部侍郎完颜罗察了。
完颜照收起所有心思，扬起一张人畜无害的小脸：“回皇上的话，完颜罗察是臣女的二叔。”
完颜罗察是个能臣，抬举他侄女一下似乎也没什么，况且这个小姑娘还是郭络罗巴泰的外孙女。
宜妃是郭络罗巴泰的侄女，本来就与这个小姑娘是拐弯亲戚，认个义女，也算不得结交外臣。
所以宜妃心急火燎赶到，正准备向康熙请罪的时候，康熙却叫住了她，告诉她认义女这个事，他准了。
宜妃瞪圆了眼睛，半天才反应过来，忙催完颜照跪下给皇上磕头。
皇上准了，等于承认了完颜照义女的身份，这可是天大的福分。
完颜照依言谢恩，仍旧是那副宠辱不惊，不卑不亢的模样。
康熙笑着让她起来，低头看十四，只见奶团子仍旧睁着黑葡萄似的大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人家小姑娘。
都看痴了。
行礼过后，康熙招呼完颜照：“你过来，陪十四玩会儿。”
顾倾：不是，我没这个意思。
完颜照：好嘞。
康熙把顾倾放在大炕上，完颜照走过去，大着胆子碰了碰他的小手，又摸了摸他的小脸蛋。
真不是完颜照想要讨好皇上，而是襁褓里的奶团子长得太可爱，太好摸了，摸完还想亲是怎么回事？
听说宜妃过来了，德妃怕皇上被她勾走，忙从内室迎出来，不由分说拉着宜妃去里边说话。
永和宫是德妃的地盘，宜妃想缠着皇上也不敢做得太明显，只得被德妃拉着一步三回头去了内室。
此时梁九功进来禀报，西边的战报到了，康熙站起身，叮嘱了乳母和服侍的几句，大步朝外走去。
此时暖阁的外间只剩下顾倾、完颜照、五阿哥、九阿哥和十四的乳母，以及一大堆服侍的宫人。
顾倾抬起小手，挡开完颜照不知第多少次伸向他的魔爪，咧嘴要哭。
悲催的婴儿阶段，什么金手指也不好使，最好用的武器就是哭。
他才咧开嘴，嘴里忽然多出了点什么东西。顾倾睁大眼睛，发现完颜照正狡黠地看着自己，把白嫩的食指探入他口中，防止他哭出来。
好阴险的小姑娘。
顾倾用力咬下去，硌得牙床生疼，眼角沁出泪水，呜呜呜忘了还没长牙。
还有她刚刚跪下给康熙磕头，手指触碰到了地面，她洗手了吗，就把手指往他嘴里塞。
顾倾咬下去的时候，完颜照也是一僵，这小登徒子居然在用力吮吸她的手指。
完颜照第一个反应是拔.出自己的手指，又怕十四阿哥哭出来，惊动内室里的两位娘娘。只得强忍着指尖的酥麻，回头问早已看呆的奶娘：“十四阿哥是不是饿了？”
这句话听着像问句，其实不是。奶娘无形中被眼前小姑娘身上忽然爆发出的上位者的威压镇住了，啊了一声说：“是，到了十四阿哥喝奶的时辰。”
要不是饿了，十四阿哥怎会嗦人家小姑娘的手指？
满屋里服侍的本来想呵斥完颜照，不得对十四阿哥无礼，可如果没有完颜照出手，十四阿哥早哭出了声。这要是让德妃听见，还指不定怎么训斥他们呢。
奶娘都没说什么，他们跟着掺什么乱，也许十四阿哥就是饿了，饿得想哭。
顾倾被堵了嘴，无语凝噎，眼睁睁看着奶娘出去，没一会儿便端了一碗奶走进来。
天地良心，他半个时辰之前才喝过奶，肚子这会儿一点都不饿。
这帮人失忆了吗？怎么任由这个小丫头片子摆布。
奶娘准备喂奶，小丫头片子却不肯把手指从他嘴里拿出来，好像知道一拿出来他就会撕心裂肺地大哭似的。
顾倾运气，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完颜照，看她还想耍什么花样。
完颜照转身对奶娘说：“把碗给我，我喂十四阿哥喝奶。”
六阿哥前年夭折，德妃痛不欲生，因此跟皇上大闹了一场，从那之后皇上很少来永和宫。
可能是上天垂怜，去年皇上只来过几次，德妃大病之后居然又怀上了龙种，险些难产生下十四阿哥。
四阿哥是个白眼狼，六阿哥早夭，抱养的十三阿哥不贴心，德妃把所有母爱全都给了十四阿哥。
再加上皇上也格外疼爱十四阿哥，德妃更是把十四阿哥当成眼珠子似的宠着，谁敢惹十四阿哥哭闹，拖出去打一顿板子都是轻的。
还好十四阿哥并不怎么爱哭，饿了不哭，尿了也不哭，还会嗯嗯啊啊地发出提示音，让他们偶尔的疏忽免于受罚。
是位十分贴心的小主子，永和宫没一个不喜欢他的。
今天也不知是怎么了，并没给任何提示，直接掉了金豆子。
幸亏完颜家的小姑娘用手指堵了十四阿哥的嘴，才没让他哭出来，免了他们一顿板子。
十四阿哥平时几乎不哭不闹，忽然掉了金豆子，奶娘心里没数，屋子里服侍的就更没什么经验了。
所以完颜照说饿了，奶娘便去挤奶，完颜照要亲自喂十四阿哥，奶娘也没拒绝。
万一手指拿出来，十四阿哥哭成泪人，他们也有的说。
反正完颜家的小姑娘是宜妃的义女，有宜妃在，德妃总不会打板子。
就算德妃不给宜妃面子，也总要给皇上面子。
于是众人各怀心思，默许奶娘把奶碗递给了完颜照。
完颜照别看只有三岁，一手堵着十四阿哥的嘴，一手接过盛满奶水的碗，手都没抖一下，稳得很。
她飞快抽出顾倾嘴里的手指，飞快舀了半勺奶，飞快喂进顾倾口中，呛得顾倾一阵咳，完全忘了哭。
吓得奶娘倒抽一口凉气，屋里服侍的一个个都屏住了呼吸，完颜照却不慌不忙地又喂了半勺下去，顾倾被迫承受。
第二勺喂得不疾不徐，刚好压下咳意，顾倾好受了许多。
第二勺紧接着第三勺，第四勺，第五勺……一勺接一勺地喂，想哭都顾不上。
喝下一整碗奶，受了天大的委屈，他总能嚎一嗓子了吧，泪眼婆娑中好像有人走了，又有人来了。
哭声果然惊动了内室，德妃第一个冲出来，皇上不知道什么时候走了，暖阁里只剩下几个小孩子、奶娘和十四身边服侍的。
此时九阿哥正趴在炕沿上，手里捏着十四的小耳朵，五阿哥站在九阿哥左边劝，完颜家的小姑娘站在九阿哥的右边劝，奶娘在旁边急得直搓手，屋里服侍的一个个敢怒不敢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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