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子奇想起点在苏家客院的催情香,忍不住默默的点了头。然后又提起最近的听到的消息:“其实哪怕二姨妹继续留在普陀寺,应该也碰不着六皇子的……”
苏窈讶异:“怎么会?前阵子不六皇子妃还传出夫妻俩感情要好,今年也是六皇子相陪的消息呢。”
“本来是的,但陛下给了六皇子一个秘密任务,似乎要在京郊待上整一个月……为了保密,六皇子还是会做出去普陀寺的模样,但事实上去的只有皇妃一人。”向子奇说。
“那你又怎会知晓?”苏窈问。
“因为陪着六皇子去做秘密任务的,有好几个老资格的太医,其中一位的儿子是我的同窗。他爹跟他娘交待过自己要跟六皇子在京郊待一个月,切莫走漏消息。”
“那他就这样告诉了你?”苏窈无语。
“不,他是担心自家亲爹摊上事儿,所以特别来问问我有没有什么消息。”向子奇笑道:“不才家里开书院的,同窗朋友多,消息也多。”一脸得瑟,看上去飞扬又可爱。
苏窈噗哧一笑:“那请问夫君,可知这是怎么回事?”
“详情不清楚,但此次去的太医好多位,对外只说是太医院的考察活动,并没有提到六皇子。”
向子奇说:“太医去京郊这种事情不引人注意,只要注意大家都知道。只是没有人提过六皇子也会去……我猜大概是六皇子献了什么医药方子,所以需要很多太医一起去试验。而且这试验还得避人耳目。”
“这么刚好?六皇子献了方子?”苏窈问。
“不然说不清楚六皇子为什么要秘密跟去。”向子奇说。
“你觉得是若兰姑娘给的方子,张家献给了六皇子?”苏窈问:“假设这是一个很厉害的方子,六皇子这时候献方子,岂不是把自己立成了靶子?”
“我觉得六皇子不会这样说,毕竟方子是下面人献上来的,如果吞了功劳,哪怕陛下不会介意,也要让人寒心。六皇子应该会说这本来就是底下人献上的方子,请陛下给那人一个奖赏,六皇子则只是个拉线的。”
向子奇说:“陛下自然会知道六皇子为什么自己不出头,然后就会愧咎、怜惜、还要觉得六皇子不居功。之后的补偿或者偏向才是六皇子所需要的。”
“那么……张家会把这个功劳送给谁呢?”苏窈皱眉:“张子君?这样他要是被记嫡可就顺理成章了?”
“也说不定。”向子奇说:“咱们看着就是。”
苏窈的疑惑很快就得到了解答。
皇帝在早朝上说民间有一医药世家,因家中人丁凋零,只剩一名女儿。那女儿近日整理父祖所留笔记,瞧见了可以预防天花的方子。
因为自家只剩一女,家产又被族人觊觎,她担心这些珍贵笔记最终会失佚散落,所以决定将方子献予陛下,只求皇室庇护。
陛下前阵子已经试验过,方子可行,因为此女命苦但又心怀百姓,于是陛下恩典赐为清平县主,并赐婚张家公子张子君。让清平县主出嫁之前就待在宫里备嫁。
这件事情一出,大家纷纷赞颂皇室恩典。事实上张子君如果除开那丫头以外,其他方面的确没有什么好挑剔的,而且听说那丫头还已经被送走了。
现在陛下不但给那平民女子县主爵位,年年都能领一份银米,还帮她解决了婚嫁之事,果然是爱民如子。
虽说张子君现在没有官位,之前名声还差,甚至只是庶子……但配一个平民出身的县主也算彼此不耽误。
总之只要以后不出事,张家男儿就洗脱了宠丫头的名声,简直一举数得,各方都非常满意。
而六皇子的名字在这中间一次也没出现过。
向子奇知道了这消息,立刻就回了家跟妻子分享。苏窈见向子奇方方面面都猜准了,看向子奇的眼神更是充满了崇拜。向子奇一边维持着高人形象,一边内心飘得都要找不着北。
阿窈太可爱了。向子奇想:真希望快点天黑。
而那位“平民县主”,如果所料不错,应该就是改名换姓之后的若兰姑娘吧?
不过县主身分没什么重要的,重要的是预防天花的方子。
经过太医院试验及调整,预防天花的方子不但不难,还很容易可以全国实施。皇帝下令大范围的推广,并且完全免费。
要知道天花此病一旦染上,很容易就是一家子和着一村子人陪葬。现在有了预防的方法,不只有平民百姓,包含达官贵人也会尽快的让孩子弄上。
也因为这样,清平县主赢得了许多人的好感。大家都感激清平县主将自家秘方献上,也都说清平县主现在有了好姻缘,果真好人有好报。
清平县主的故事又励志又好听,很快就传遍了大街小巷。连苏兰这样的深闺女儿也听闻了。
苏兰一听这清平县主的事情,又结合若兰好久之前被送走的消息,就知道这位平民县主八成就是改名换姓的若兰。
可是陛下都已经说她是县主,以前哪怕认识若兰的人,也没那胆子说话。
苏兰简直五内具焚,没想到就这样又让若兰那贱婢给飞上了枝头。
她虽然被请回了家,但在六皇子出事的那日,她还是想了法子溜出门了,可是她在六皇子出事的地点等到太阳落山都没有等到六皇子到来。
不甘心的她只得搭了马车赶在城门落锁之前回家,然后第二日再遣人去打听。当然打听结果就是什么消息都没有。
她不知道这中间到底出了什么差错,但这也不妨碍她觉得惶恐……是不是因为自己改变了太多东西,所以有许多事情就变得跟上辈子不一样了?
如果真是这样,自己的倚仗势必愈来愈少。苏兰觉得,自己必须在所有的倚仗用完之前想办法给自己一个出路……张家偷偷认了六皇子当主子,她偏偏就要变成他们的女主子。
说到张家,那位被各方瞩目的清平县主的确就是若兰。
身为若兰的时候,不管是打扮还是衣着都有个规制。若兰自己还善于上妆,所以要想办法让以前认识“若兰”的人看不出来清平县主就是若兰还是很简单的。
而且现在也不是在京城露面的好时候,因为她要先去宫里备嫁,顺便学习礼仪。还有就是交代一下方子的来历。
若兰年纪还小的时候就被卖为奴婢,那怕记得家中事务,可是一个连记忆的开始都只在张府的丫头,怎么还能记得幼年时候的村中闲话呢?
总之若兰要成为真正的清平县主,还有很多很辛苦的路要走。
张子君因为被赐婚县主,很快就请了族谱记为嫡长。自此张家的名声洗脱了,陛下都亲自赐婚,显然张子君的人品是没问题的……还有张大人一直抗拒的过继一事也解决了,县主难道还能嫁庶子?张子君被赐婚之后,很迅速的就成为了嫡子。
苏窈对于这些不予置评,只是对苏兰的抓狂有那么点幸灾乐祸。苏兰虽说是庶女,但苏夫人向来都是按着规矩行事,对着她眼不见心不烦,也从来不搓磨,该有的教导也都请了女夫子,都不晓得苏兰为什么宁可自己瞎撞,也不肯信任父母。
哪怕不信任嫡母,难道亲父也不值得信任?就算是张子君,当初不也是她自己看上的吗?
反正只要没搞妖蛾子就好,苏窈直接把苏兰的反应扔到一边。
其实苏夫人对苏兰的亲事也颇为头痛。当初被嫌弃的张子君已有姻缘,苏兰会嫁给怎样的人就会特别让人在意。如果嫁得对象不如,难免会有人非议。
况且宠丫头这种事情,放在女儿跟放在儿媳妇身上的标准又不同。
苏家会因为这种事情跟张家退亲,那别家主母自然也会担心苏兰不好拿捏,或者过于剽悍善妒。因此虽说苏家当初退亲的时候占了理,苏兰的婚嫁依旧成了难题。
于是苏兰的十六岁就这样无声无息的过去了,在苏兰十七岁的时候,张子君跟清平县主成了亲。场面热闹无比。看得苏兰满腔火气无处发泄,口角都起了疮。
其实若兰也是有苦说不出,她那些毫不过脑的理由只能唬一唬张子君。如果她是因为自己小时候观察到村中得了牛痘的农夫从不得天花,那她必然知道得了牛痘的人有什么症状,得了天花的人有什么症状了?
或者至少她应该要知道牛痘长在牛身上应该是什么样的?
如果她拥有这么小时候的记忆,那农活该怎么做,哪怕生疏应该也能说个一二三吧?事实上若兰连农家平日吃什么维生都不晓得,她最早的记忆就是被卖入张家的时候。
而且当皇帝牵来耕牛的时候,若兰才发现原来自己有些害怕这种太过大型的动物……哪怕她知道耕牛温驯。人坐在马车或者牛车上不觉得,但靠得太近的时候,若兰就忍不住害怕。
这就跟有人怕猫有人怕狗,甚至有人怕鱼一样,根本没有道理可讲。可是一个自称对幼时村里记忆犹新,怀念村里耕牛进而记得牛痘方子的姑娘来说,这样就显得很可笑了。
然而若兰进献方子的功劳当然是不容抹灭,但皇帝更倾向于这不是若兰自己的发现,而是不知什么时候偷听了他人的闲谈,或者干脆就偷拿了他人的研究成果。
如果没有过多方比对,多起案例,又怎么敢这样笃定的说“得了牛痘的人不得天花”?这种比对根本不是一个丫头可以做到的。
皇帝并不吝于奖赏若兰,只是更想知道那个真正归结出方子的大才是谁,那位大才是不是还有更多利国利民的好东西?
所以若兰在宫里的几个月,除了学习礼仪,练字认字之外,还常常遭受到来自各方人马的旁敲侧击。
最后若兰只能承认,自己跟着公子一起去书院游学的时候,一日一个人瞎逛,走到一个屋子,那屋子里头没人,她识字也不多,所以只是看了一下摊在桌上的字纸,记下了一两条方子就跑了。
那两条方子一个就是晒盐法,一个就是天花预防之法。
早年张子君的确去过两三个书院游学,每个书院都住了十日,而那些书院同时也会接纳其他游学的书生。所以若兰闯的屋子很有可能也同样是游学之人住的。这样一来,竟然是人也不知道该哪里找了。
不过看在若兰留下了“晒盐法”的份上,皇帝并没有为难她。哪怕这法子必须徐徐图之,但只要成功就能轻易改善全国人民健康。
皇帝觉得就冲着这两条方子,送这丫头一世富贵跟得意郎君也不是不行。只是这丫头不老实,竟然想把他人成果占为己有。于是皇帝让皇后派了一个景姑姑作为宫里耳目。
如果她想起了其他的方子,用不着透过谁的手献上,直接请景姑姑代转便可,皇帝也不会眛下她献上的好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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