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崖侧身坐在一片柳叶的叶梗上,翱翔在辽阔的海域上方。
碧绿的柳叶虽然格外小清新,其实上面载了四人还绰绰有余。
坐在后面叶子上的小师弟寻思了一路,还是很心虚:
“大师姐,宫主刚出了事,咱就抛下清虚宫跑出来,我怕宫主会从棺材里跳出来打我们。”
“说什么傻话呢。”颜崖温柔道,“师尊他死得尸骨无存,棺材是空的你不知道?”
前阵子他们清虚宫的宫主景黎即将成为千年间飞升第一人。
但飞升的时候,通往上界的通道都打开了,他却没能撑住最后一道天雷,陨落了。
而这当头,身为首席弟子的颜崖却带着仨弟子,代表清虚宫参加修真界的门派大会来了。
颜崖铿锵有力地说:
“他们都当师尊飞升失败,会使清虚宫大受挫折。越是这种时候,就得越显示出清虚宫的临危不乱,才不会被其他门派当做笑话!所以这次门派大会,清虚宫一定不能缺席!”
“喔喔喔有道理!”
三个弟子都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噼里啪啦地一顿鼓掌:
“还得是咱大师姐!想得周到又长远!”
颜崖抬手作势压了压:“出门在外,低调,低调。”
弟子们立刻听话地收手,闭嘴,乖巧排排坐。
“我算知道你为什么挑这仨过来了。不管你说啥他们都觉得好有道理,合着是你的脑残粉是吧?”
颜崖的脑子里,一个分不出男女的声音响了起来。
这个声音是不久前忽然出现的。它自称是系统,称她为宿主。
颜崖一度觉得它是什么能夺舍的魔界产物,想把它从体内弄出来。
系统急得像一头被踩到尾巴的狗,一口气讲了好多来自证清白——
它说它本来要去abo世界找宿主做任务,结果卷进时空乱流才掉到修仙世界。
既然任务和世界不匹配,那它也没什么需要做的。
颜崖虽然是它的宿主,它也不会要求她必须做什么,但也无法给她开任何金手指。
诶逼噢是什么?
颜崖听得半懂不懂,但明白了一件事:这个系统唯一能做的就是在她脑子里逼逼咧。
聒噪,但也不是不能忍。
毕竟她还没想到办法把绑定在她身上的它踢出去。
颜崖纠正系统道:“怎么能说是脑残粉呢~那叫敬重。”
她一本正经地:“我可是很努力,才得到底下弟子们的敬重的。”
那确实,它跟这个白捡来的宿主相处还没几天,她身上的名头听到的倒不少。
什么修真界唯一的大师姐,什么当代修士行为楷模,什么内部评选继承宫主之位第一人。
系统听清虚宫那些小弟子们吹捧颜崖听得耳朵都快长茧了。
如果它有耳朵的话。
系统觉得,它随机绑定到颜崖多少有点缘分在身上。
就颜崖这个打造人设的能力,如果这里是abo世界的话,她就是做它任务的最佳宿主!
至于任务是什么?
成为魅力无穷的超能女a!征服至少三个顶级o(男女不限)!打出帝国名人榜前三成就!
系统是个非常热爱工作的系统,也非常遗憾错失了这热血的任务。
要是颜崖能分化成a就好了。它想。
在系统畅想之时,柳叶滑翔,海面上出现了一座海岛,那就是沧澜派的主岛黎禾岛了。
四面还散落着四十八座小岛,皆属于沧澜派。
这次的门派大会轮到沧澜派主办,修真界有名有姓的门派都会到。
颜崖扶在叶梗上的手稍微用力,柳叶便向下俯冲去。
黎禾岛前矗立一高耸山门,几与天高,其上雕刻精美无比,龙凤祥云栩栩如生。瞅着就很有大宗门的气派。
立在山门下的两名沧澜派的迎客弟子看到一片柳叶轻飘飘地落下。
一名身着晴山蓝色长裙、玉簪挽髻的女修从柳叶上轻灵地跳了下来。
她细眉杏眼,湛然有神。
迎面而来的海风将她颈上璎珞、腰间美玉吹得琤琮作响。
没错,是她,就是她!人称修真界唯一的大师姐!
两名迎客弟子连忙热切地迎上:“大师……啊不,颜崖前辈!恭候多时了。”
颜崖摊开掌心,柳叶便随之缩小,落入她手中。
她反手将柳叶插入发间,温和有礼地对迎客弟子颔首回应:“对不住,让贵宗久等了。”
迎客弟子顿觉有如春风拂面。
两人领颜崖等人向山门内走去。
颜崖他们来得晚,这个时候,大多数的门派都已经到达黎禾岛了。沧澜派史无前例地热闹,人来人往几乎没有消停的时候。
只见不少修士围在一个石台下,一个两米多高的笼子蒙着黑布抬了上来。
一阵喧闹声骤然爆发:
“来了!终于等到了!”
“这就是传说中的玄魔犬吗?”
“玄魔犬是什么魔兽?我怎么没听过?”
“你不知道正常,《魔兽图鉴》的稀有魔兽那一章里提到过玄魔犬,但除了《魔兽图鉴》的作者,就算去魔界历练的修士也从来没见过玄魔犬,只有沧澜派有这么一只,那可不千金难买么。而且听说它出生就觉醒了冰属性,刚成年就抵得上炼神初期的修为了,你就说牛不牛吧!”
“真牛,要是能让这种极品魔兽当我的坐骑,我能吹一年!”
那蒙着黑布的笼子看起来很神秘,颜崖不禁驻足。
她也没听说过玄魔犬来着。
迎客弟子见她似乎有兴趣,积极推荐道:
“门派大会期间,沧澜派领域内禁止飞行,但来客可以挑选沧澜派中驯养的魔兽,用作坐骑。颜崖前辈也去选一只吧!”
系统惊讶道:“你们这个世界跟魔界关系很好?怎么还饲养魔兽呢?”
颜崖:“别的门派也不这样,是沧澜派特色。”
系统满腹疑虑地嘀咕:“正经门派谁养魔兽啊。”
颜崖耸耸肩。
魔兽凶蛮嗜血,经常为祸人间。修真界一般见之即杀。
不过沧澜派内的魔兽驯养得很是温顺,修真界虽然偶有异议,倒也没谁拿这事指责沧澜派。
饲兽者也站在了石台上,说:“诸位来宾,此为玄魔犬,能将它牵走就可以它为坐骑。”
——黑布揭开,随着台下的惊呼声,颜崖移不开视线了。
笼中的巨兽正昂首挺立,它的皮毛浓密细滑,被海风吹得像水藻一样飘摇,在阳光下皮毛的黑色折射出变动的绚丽彩色。
她还未曾见过像它一样,能用漂亮这个词来形容的魔兽。它像一堆砂砾中的宝石,实在太过耀眼。
而那对明亮的金色的眼瞳中,流露发自兽类本性的攻击性,看起来极凶猛。让人不会因它的美丽而将它看低当做玩物,也更想要将它驯服。
发出一声令人胆颤的兽吼,玄魔犬冲撞着兽笼,手腕粗的栏杆就这么被撞弯了,兽笼看起来马上就要散架。
饲兽者露出惧怕的样子,离兽笼远远的。
透过笼子的栏杆,玄魔犬冰冷地瞪视着外界的一切。
这兽笼使它愤恨屈辱。而台下那些修士兴奋贪婪的目光,更让它觉得恶心。
想让它屈居人下?
那就拿命来换。
“不看了,我们走吧。”
颜崖淡淡道,抬脚离开。
迎客弟子一愣,追着她说:“您没看上这只玄魔犬?”
“不是已经有两个修士上台了吗?我就不凑这个热闹了。”
欣赏归欣赏,颜崖倒没想要坐骑。
她还未及走远,台上在短短瞬间就爆闪出好几团术法光芒!
随着围观群众应景的“哎呦”声,台上两名修士从石台上高高飞出,然后,重重摔落在地。
出笼的玄魔犬紧追不舍,跃下石台要将那两名试图驯服牵走它的修士赶尽杀绝。
饲兽者见状,急忙高举起一条黑色手绳,喊道:“畜生!你不想活了?!”
黑色手绳被饲兽者激活发亮。
而玄魔犬体内痛意骤然爆发,排山倒海般使它失去自控。
它跌落在地,因为强大的惯性,它的身躯滑行了十多米,在地面上留下了一道深深的滑痕。
直到,停在一双穿着暗银莲花绣纹布鞋的脚前。
它体型硕大,即使躺倒也足到她腰间那么高。
她的裙摆被它卷来的气流掀起,外层的薄纱搭在了它的头上,眼前的一切便都蒙上了一层梦幻的雾蓝。
离得如此之近,近到玄魔犬能闻到女子身上的香气,像将开未开的花,欲落不落的雨。
它不合时宜地生起了一个疑问:它很少接触女修,所有女修都闻起来……这么好闻吗?
剧痛使它难以找回对身体的支配,不过它早已习惯应对这种痛。它的胸脯剧烈起伏,靠重重喘息来缓解。
这时它挨着的这女修,将薄纱从它头上拈开了。
玄魔犬看到了她的脸。
原是活在云端的仙子,不同流俗。
即使她看它的目光温和,玄魔犬却觉得,她像一朵高岭之花俯瞰着堆在山脚的淤泥。
它平生最讨厌的,就是这类高高在上的修士。
被玄魔犬打落在地的两个修士面色很差。
在众目睽睽之下竟然还打不过一只魔兽,真是丢了大脸了!
两人对视一眼,向颜崖喊道:“这位道友,此兽凶蛮不驯,意图伤人,速速杀它!”
他们已经认出,站在玄魔犬身边的就是那位名声颇响的清虚宫首席弟子。
如果她杀了玄魔犬,那他们算是出了一口恶气;
而若她也被玄魔犬搞得狼狈,那他们在玄魔犬爪下出的丑也就不算什么了,旁人只会记得她成了笑话。
颜崖并不知他俩心中的盘算。
她打量着玄魔犬,没有害怕,倒还有几分兴味。
它和她距离这么近,使她轻而易举就能发现它毛发之下藏着许多的伤疤,层层叠叠,像是从幼时就有了,新伤压在旧伤上。
颜崖不禁皱眉。
依她所见,魔兽养就养了,何苦搞虐待呢。
她师尊对外乃是雪山青松般的人物,其实有个不为人知的小癖好——捡活物。
除了捡了她这个大活人回来,还常捡点小鸡小鸭小猫小狗的动物。
然后丢给她照顾。
颜崖都把它们养得肥嘟嘟的,从来没舍得伤过它们。
那俩魔修叫嚷着让颜崖动手的话,玄魔犬自然也听到了。
它要自由,也要活着。
绝不死于修士之手。
控制它的手绳带来的疼痛已经消退了不少,玄魔犬咬牙蓦地站了起来。
庞大的黑影顿时将颜崖遮住。
她为这魔兽眼瞳灼目的金色惊艳了一下。
这抹金光迅速放大,当它扑到她面前时,颜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朝它伸出了手。
熟练地挠了挠它的下巴。
她手指如玉,指尖留了小段晶莹的指甲,小猫被她一碰就会立刻舒服地咕噜咕噜起来。
而玄魔犬则是浑身一颤,岔了气,慌乱地四脚落地。
这种陌生的感觉打得玄魔犬方寸大乱!
这是什么招数!
它怎么从来不知道自己的下巴有个死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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