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桦与楚慕在饭桌前议事。
“你之前说与我的铁匠装瘸一事,确有蹊跷。”白桦说道:“近日来,我细细思索此事,终于觉察出不对劲来。”
“如今胤朝与夷国征战,胤朝举国上下,男子行军打仗,女子赚钱养家,不论男女老少,皆在为国效力。唯独这铁匠在征兵前夕伤了腿落了残疾,因此免于兵役之苦,你当为何?”
楚慕是聪明人,白桦话都说到这份上,他怎么可能还不明白。
这铁匠在鞋中垫入石子,伪装成跛脚的模样,不就是为了营造出腿脚不便的假象,逃过九死一生的战场吗?
如此一来,白桦算是抓住了铁匠的把柄,接下来便是设计揭发此事。白桦俯身在楚慕的耳边说出了自己的计划,楚慕听后,眉目微皱。
约好的三日之期一到,白桦如约来到铁匠的铺子里。
铁匠看白桦只身一人,心里不由得轻视几分,狮子大开口道:“白家姑娘,你三日前定制的烤架我已经做好了,五十文银钱你当如何支付?”
“五十文,之前商议的不是三十文吗?”白桦心里感慨,这铁匠的心也忒黑了些。
铁匠神情一横:“我何时说过三十文?一直便是五十文钱,你若是不要,这烤架我便自己留着了。”
原来在这等着她呢!
这打造烤架的铁皮是白家出的,应该付的不过是个加工钱。这铁匠坐地起价也就算了,还试图把她白家的铁皮给坑进去。
心黑至此,白桦也就不留余地。
白桦假意逢迎:“今日出门着急,我身上带的银钱不够,铁匠叔与我一同到家中去取可好?”
铁匠今天本来就没什么生意,又受到美人的邀约,哪有不接受的道理。要是白桦家里没有人的话,那他去了白桦家里还不是为所欲为嘛……
就是事后真被发现了,也是白桦主动邀请他进门的,又怎么解释得清呢?保不好又跟之前那王寡妇似得,吃个哑巴亏罢了。
自从当年王寡妇那件事事发后,铁匠不得不夹着尾巴做人,安分守己了好多年。但他骨子里仍然是坏的,即便吃不着肉末,也要喝到点肉汤,动不动就往村里那一众小姑娘家门口那趴着偷看人家。
这眼睛长在他身上,他爱看谁看谁,别人管不着。
铁匠在心里用这一套强盗逻辑说服了自己,欣然跟着白桦进了她家。
这平日里只能从门缝中、房梁上偷看到的景象,如今就在他的眼前,他可以光明正大地进门。铁匠的心里忍不住膨胀起来,再看白桦的眼神中,已是藏不住的□□。
白家如今并无一人声响,家中应是只有白桦一人。
那还不是任他为所欲为。
铁匠也懒得掩饰,直接向白桦扑了过去:“姑娘,这付不起钱没关系,你还可以用别的方式回报我啊。”
白桦忍住心中的反胃,灵巧地躲开铁匠的身体,眼神楚楚可怜:“铁匠叔,咱们都是一个村的,你这么做,不怕别人发现吗?
“发现?”铁匠轻哼一声,像是卸下了这么多年心中沉积的郁气:“发现了又怎么样?当年那小寡妇……”
白桦心下一喜,还有意外收获?
“什么小寡妇?”白桦装作一脸懵懂的样子。
铁匠眼神不屑:“就那王家的小寡妇啊,被我强睡了还不是要乖乖给我生孩子?女人嘛,都是一个德行,嘴上说着不愿意,身体比谁都诚实。”
□□还有道理了?白桦实在忍受不了铁匠这套辱女言论,懒得继续装下去了。
“当年那事,是你侥幸。”白桦怒道:“我今天便要让你付出代价。”
铁匠笑眯眯地说道:“哎呦,性子还挺烈,爷就喜欢性子烈的。不过你还是小点声吧,免得一会叫不出声音来,爷可是很猛的。”
铁匠飞扑过去,一把钳住了白桦的身体,把她往屋子里拖。
男女力量悬殊,白桦自然挣脱不开,也就懒得挣扎。
铁匠得了便宜还卖乖:“这就对了嘛,以后你当爷的相好,只要把爷伺候好了,你要什么我都给你。”
铁匠兀自得意,白桦找准时机,向着铁匠的下盘踢去。
铁匠吃痛,松开了对于白桦的桎梏。白桦灵巧地脱身而出,对着里屋打了个响指。
“阿姊你可算打响指了,我都快等不及要教训他了。”
白团第一个从屋里冲了出来。作为家里的小男子汉,白团哪里看得下去长姐受辱。但长姐早就吩咐好了,只要她不打响指,谁也不许出来,必须在屋里好好地待着。
“我当是谁,一个还没葱高的小毛孩而已,你指望他能救你?”铁匠见到眼前之人还是个孩子,用劲点了点白团的脑袋,语气轻蔑:“老实点,不然连你也一起收拾。”
丝毫没有恶行被人戳穿的紧张,更是丝毫没有行恶之人应有的愧疚。
当真是个坏到了骨子里的人。
“他不能,我能。”楚慕从屋里走了出来,三两下就把铁匠生擒在了地上。楚慕使了狠劲,让铁匠的脑袋几乎叩在了地上,铁匠的头对着的方向,正好是铁匠刚刚欺辱过的白桦。
楚慕这么做是故意的,不是不小心的。
“咳咳。”一个头发斑白的老头里屋拄着拐,从里屋走了出来。
铁匠从余光中看到了来人,开口就是恶人先告状:“村长,你可要为我做主啊!这白家姑娘欠我银钱不还,我登门讨债,她还指使别人对我动粗!”
铁匠涕泗横流,三言两语就把自己的责任撇了个干干净净。若不是亲耳所闻,路人经过都要觉得铁匠才是那个受了委屈的人。
“行了,我刚刚就在屋里,你说了什么做了什么,我听得一清二楚。老朽虽然年纪大了,但也不是那不辨是非之人。”村长说话缓慢,语调却铿锵有力:“你既已认下当年所做之事,又意图对白家姑娘行不轨之事,我白毛村再容不下你这种奸邪之人,择日你便启程离开吧。”
村长这是将铁匠逐出了白毛村,但这远远不够。
不足以慰藉王寡妇的在天之灵,更不足以弥补白桦受到的心灵伤害。更何况铁匠做错的事情又何止这一件两件,凭什么这么轻易就放过他?
“村长大人,今日我等冒昧请您前来,还有一事想要揭发。”白桦幽幽地说道。
铁匠凶狠地瞪着白桦:“你莫要血口喷人!”
直到此时此刻,铁匠依然看不起白桦,认为她不过是借了村长的面子而已。村长为人仁义,自己现在暂时认下错来,日后未尝没有转圜的余地。就是真被逐出村去,他有一身打铁的本事在身上,换个村子未尝不能过得风生水起。
只要等他翻身,他一定不会放过这个害他的女人。
饶是身体被楚慕按在了地上,铁匠的目光依旧狠毒,像是那淬了毒的箭矢,只等一天将白桦给击穿毒杀。
白桦又哪里不知道铁匠心中所想。
“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的道理只适用于普通人,对于铁匠这种坏到骨子里的人,“以牙还牙,以眼还眼”才是正确的解决方法。
白桦对着楚慕使了个颜色。
楚慕放开了铁匠的同时,拔出了身上的佩剑,一刀就要向着铁匠砍去。铁匠匆忙逃跑,哪里还有半分残疾的影子。
铁匠反应过来不对劲时已经晚了,他又再次被楚慕按在了地上。
“如您所见,这铁匠平日里是在装瘸,为的就是逃过征兵,不上战场。”白桦只点明了铁匠装瘸逃役的事实,接下来怎么处理,就完全交给村长。
白家的大门敞开着,门口乌泱泱站了不少村民。白桦早就让李婶、温婶把全村的人都喊了过来,如今时机正好。
白毛村妇女们的丈夫、儿子全都上了战场,生死未卜,如今见到铁匠借着装瘸逃役,心里哪里甘心,大声地对着铁匠指指点点。村里的女人们回想起铁匠早年的恶名,更加不会口下留情。
白桦清楚,不论在哪一个朝代,逃兵都是重罪。如今众目睽睽之下,村长若是不给予铁匠一个公正判决,怕是日后都很难服众。
村长果然没让白桦失望,只见村长神情一凛,怒道:“竟有此等腌臜之事,数罪并罚,便直接捆了他去报官吧,罪状我亲自来填!”
门口传来妇女们的一通叫好声。
铁匠做梦也没想到,他从前看不起的、踩在脚底下的女人们,此刻正围观着俯首跪地的他,笑得肆意而又飞扬,好像惩处了他是什么天大的好事儿似得。
她们凭什么笑得那么欢,她们凭什么?
铁匠自诩聪明过人,年轻时强占王寡妇却能威逼利诱让王寡妇认栽承受,哪怕害死了王寡妇他都没有收到半点牵连。中年时学了一手打铁的本事垄断了村里的市场,生活虽然不算富足却也过得温饱有余。如今到了年近半百的年纪,他成了村里大部分人的长辈,对着同村的小姑娘多看两下也没人能挑他的不是。
他怎么也想不到,自己会败在一个黄毛丫头的身上。而她竟然直接将他半生做过的恶全都抖了出来,让他再也没有了翻身的机会。
铁匠不甘心,却又无可奈何。
看到铁匠被村长派来的人压走之后,围观人群也渐渐散去,村里卖肉的胖婶却来到白桦的身边,递给白桦一篮子排骨。
“王春花与我是手帕之交。”胖婶的表情悲痛:“当年她怀上铁匠的孩子之后,我多次劝她报官,劝她将孩子打掉,最终还是没劝住,让她落得那么个下场。”
“谢谢你今天的仗义,帮我做了我当年想做但不敢做的事情。这几斤排骨是我送你的,你拿去吃,不用跟我客气。”胖婶递给白桦一篮子排骨时,像是卸下了一桩沉重的心事。
白桦自知此时不该推拒,便盛情邀请胖婶一同用餐。
刚好她要做暮食了,如今既有温婶送来的玉米,又有胖婶赠予的排骨,做个玉米排骨汤就很不错。
白桦将排骨和玉米洗净,切成小块。排骨焯水去腥后,放入锅中与玉米一同炖煮。没过一会,玉米的香甜,排骨的肉香便传满了整个院子。
除了胖婶以外,今日来帮忙的每一位婶子,她都让白团、白灵送去一碗汤喝。
喝着香甜可口的排骨汤,想着恶霸被除的愉悦,今天的白毛村,每一户人家的脸上都挂着幸福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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