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和世子此时正在……在忙”◎

    季十一处理完了尸体快步归来, 老远就瞧见了与马车隔着一段距离窘然而立的泽兰。

    “你站在这里做什么?”他不明所以,“世子和公主呢?你为何不进去车里伺候?”

    “我倒是想进去车里。”泽兰讪讪一笑,“只不过公主和世子此时正在……”

    她斟酌了一下用词, “在忙。”

    “……”

    季十一脚下一顿,极有眼力地收回了那已然迈出一半的步伐。

    诚然,公主与世子此刻的确正在马车里忙得不可开交,且这‘不可开交’还当真就是最为简单直白的字面意思。

    郁棠被季路元紧紧抵在小窗上, 脖颈连着脊背避无可避地被那凹凸不平的雕花窗栏硌得生疼。她闷哼一声, 艰难地抬手拽了一把季路元的头发, 下一刻就被意会的季世子按着后腰,向前一把推进了怀抱里。

    季路元顺势后移, 高大的身躯倚靠在紧邻小桌的边椅上,膝盖向上顶了一顶, 就此将郁棠垫高了些。

    咵?——

    红木的小桌被他一脚带翻,其上茶盘坠落, 壶盖咕噜噜滚进角落里,甘甜的茶香顿时溢满了整间马车。

    郁棠绵软地向后仰了仰头,声音都有些发颤,“茶,茶水都流过……”

    季路元复又扣着她的后脑将人压回来,“硫镪水流过来我都管不了了。”

    搭在腰间的大手持续上移,最终按在她的背心上,郁棠就这么被他牢牢禁锢在双.腿.中间, 如同被野兽叼进窝里的,湿了尾羽无法起飞的雀鸟, 汗津津水涔涔, 躲又躲不过, 跑还跑不掉。

    马车之内昏而燥热,他们所处的环境又尤其的不安妥,且不说泽兰这个熟人就在车外候着,来往陌生孩童嬉闹追逐的动静也能清晰地传入她耳中。

    郁棠嗅着空气里弥散着的淡淡的寺庙香火气,一时要被这大有径庭却又同时汹涌而至的庄重清净与糜.艳风.流逼迫地叫出声来。

    然而她又实在发不出声音,羞耻又刺激的隐秘快.意只能在相交的口.舌之间肆意碰撞,季世子颇为霸道地禁止一切东西流窜出去,不论是那尤要含不住的涎水,抑或是她微弱又细软的呻.吟。

    他这一次吻得相当的细致且缠绵,与郁棠心忙意急的着慌不同,季路元自始至终都带着些郑重其事的浓情蜜意。

    先是认真又缓重地描画过郁棠的唇.瓣,继而敛着牙尖,黏黏糊糊地叼住那一小块热乎乎的软.肉,半是含半是吮地徐徐往他嘴里拖。

    郁棠被他亲得脑袋发懵,酥.麻沿着背.脊一路向上,势要捅破车顶,冲到天上去。

    她迷迷糊糊地想,明明新婚当夜二人也没羞没臊地抱在一起亲过了,且那时还是只穿着柔软的寝衣,双双倒在卧.榻里亲的,可彼时的感觉有此时强烈吗?

    ——完全没有。

    那日她同样喝了酒,身体里也同样存着些许浅薄的醉意,这醉意虽不曾夺去她的神志,却有效地降低了她的五感。在那晚之后,她以一个连自己都十分惊讶的极快速度接受了‘季驸马’成为她的枕边人,且还十分尽职尽责,陆陆续续地又与这枕边人亲过几次。

    每一次的季驸马都疯得要命又坏得要命,那点潜藏在君子皮囊下的真性子似乎借由这亲密无间的口.舌.之交完全露了个彻底。

    郁棠对此并不厌恶,她在那灭顶的纠缠中同样能够感到淋漓的舒畅与新奇,可今日马车里的这个吻,却显然更多了几分……

    哐当——

    不知谁家的小孩足下一滑撞到了车辕上,郁棠猛地回神,这才察觉到季路元已经顺着她的下颌吻到了她的侧.颈。

    “等,等一下!”

    她怕痒地缩了缩脖子,眼底水雾弥漫,面上红潮更甚,整个人娇妍艳丽得不像话。

    “季昱安,先,先不行……”

    毕竟他们时下可是在外面,在外面!

    她都已经能清晰听到那撞头小孩的母亲站在车前慢言细语的安慰声了!

    “……”

    季路元身形一顿,重重呼出了一口浊气,他闭了闭眼,手指克制地攥了一攥,就此止住了那尤要向下探索的蓊勃趋势。

    他又抵着郁棠的眉心冷静了一小会儿,继而才向后退开了一点,动作间发尾飘动,轻缓地拂过郁棠依旧泛着绯色的滚烫脖颈,惹得郁棠又是一缩,口中不自觉溢出一声嘤.咛。

    ——很甜,也很动听。

    似是不舍的挽留,又似是对他的全然肯定。

    季世子于是撩着眼皮,满目怏然地看向她,“郁小花,你是不是又在故意戏弄我?”

    郁棠极为震惊地对上他的视线,“季昱安,你是如何得出这个无凭无据的荒谬结论的?”

    二人你来我往地斗了个嘴,而后便齐齐陷入沉默,季路元越过郁棠去拾掉在地上的茶盘,手臂堪堪贴近郁棠的小腿便感觉她倏地一抖,害羞似的往旁边挪了挪。

    季世子应时闷声笑了起来,眉眼间那点残余的沉鸷终于尽数褪去。

    “我们又不是第一次亲了,你这是怎么了?”

    他握着郁棠的脚踝将她往回拉,“行了,别躲我了,你没看到那边还有碎瓷片呢?坐回来些。”

    “哦……”

    郁棠双唇嗫嚅,同样不明白今日的自己为何如此的大惊小怪,她垂首扯了扯袖子,“要不,要不我出去叫泽兰和十一回来?”

    “好。”季路元替她撩起车帘,“下车的时候当心些,需要我扶你吗?”

    “不用。”郁棠提了提裙摆,“我自己可以跳下去。”

    她说罢就要起身,临至车门前却又被季路元拽住了手腕。

    “等等。”

    季世子捏着她的下巴,颇为自然地替她抹了一把湿.濡的唇角。

    “行了,现在去吧。”

    郁棠耳朵又是一红,逃命似地跑下了车。

    ……

    回程的路上一片阒然,郁棠默默饮了两盏凉茶,待到心头的那点热潮散去之后,她才转头拉了拉季路元的袖子,

    “有件事一直没找着机会问你,十九呢?我从离宫之后似乎就一直不曾见到过他。”

    季路元顺势将她的手握进手中,“我有事交代他去做。”

    他略一停顿,“还有,过几日我要外出一趟,最快要到十六才能回来,届时你若是想出府,记得带上泽兰一起。”

    郁棠丝毫无疑,“嗯,我知道了。”

    *

    七日一晃而过,第八日的巳时,郁棠与泽兰再次来到重光寺,她行色匆匆,下了马车便埋头直奔观音殿,还未跨过殿门的高台阶,余光就已经瞥见了不远处冯灿云颔首浅笑的身影。

    郁棠眸子一亮,忙不迭迎了上去。

    二人循着旧路坐到小凉亭,冯灿云拢了拢手中的汤婆子,先郁棠一步叹出口气,

    “果然被垂枝姑娘说中了。不瞒姑娘,我夫君虽未入仕,然阿公却是食天家俸禄的。自你我二人那日一别后,我夫君第三日便被阿公的同僚堵在了暗巷里。幸好我心中记挂着垂枝姑娘的话,一早给他提了个醒,他带着三个小厮出门,这才不至于被人打得太惨。”

    郁棠闻言一愣,“不至于被人打得太惨?”

    所以还是挨打了吗?

    冯灿云掩唇莞尔,也明白郁棠在震惊什么,“我夫君自幼便想成为一名武将,无奈天资不高学无所成,每日便只能在家中打些修身养性的强健拳法。但他对自己又有些莫名的……”

    她说到此处停了一停,唇角绷了又绷,到底还是没能忍住地笑出声来,

    “总之,他觉得以他的功夫加上三个小厮,对付那些歹人绰绰有余,然后他就被余了。”

    这话说得俏皮又淡定,显然冯灿云并未将自家夫君挨打的事放进心里去。

    郁棠若有所思地扬眸看她,冯灿云是标准的大家闺秀,容颜温良,气度和婉,可听着她方才的那一番话,这冯家的千金贵女似乎也不若想象中那般……

    “垂枝姑娘。”

    尤在她思索之际,冯灿云已经复又开口道:

    “你那日曾说过,以我阿公的性子,不日还会招惹一些是非。现今这第一桩是非我们已经躲过去了,不知后面的第二桩第三桩,又当如何躲避?”

    郁棠心下一喜,面上却仍是一片镇定,轻咳一声,红唇微启,就此开始了那套早就准备好的说辞。

    她从五行八卦说到阴阳命理,从生辰易经说到紫微斗数,先是极尽所能地妄言了一番,而后回归正题,义正言辞道:

    “道理便是这么个道理,徐夫人的阿公与朝中五行带有木土的同僚短暂相克,若能寻个理由上言,暂且将这位同僚外派出去,您夫家的困境自然可解。”

    秀丽的眉峰轻轻聚了聚,郁棠做出一副深思熟虑的神态,又意有所指地补充了一句,“最好将其外派到偏北的方位。”

    “……”

    冯灿云一时未答,过了好一会儿才低眉垂首着轻声笑了笑。

    “原来是为着这件事呀。”

    她抬起头来直视郁棠,一双婉丽的杏眼突然透出几分狡黠,

    “前几日我才听程家千金说,宫里有位公主出降给了镇北世子却并非心甘情愿,今日一瞧,唉,那程家千金的话果然信不得。”

    冯灿云向前倾了倾身,

    “姑娘的确思虑周全,话术也切实严谨,就连方才的五行命理都寻不出半分悖谬之处。我原本就略感忧心,待到夫君确实出了事,对姑娘的话便更是深信不疑。如此这般地过了几日,直至昨晚才恍惚觉得姑娘有些眼熟,继而思虑了整整一夜,这才回忆起你我二人似乎于三年前的千秋节上有过一面之缘。”

    她将自己的汤婆子放进郁棠手中,双手交叠比在身前,恭恭敬敬地朝郁棠行了个万福礼。

    “臣妇,见过公主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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