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佩是个守时的人。
约好了九点钟,她不会太早过去。
她料想王展延和她一样也是个守时的人,不会一大清早过去等在那儿,索性慢慢悠悠回魏春兰小区,打算一起吃过早餐再出发。
魏春兰向来起得早,到她这个年龄,睡眠比年轻人少,天微微亮就要起床忙活。所谓的忙活,也就是为家里人准备早餐。
因为要同于佩一起出门的缘故,谢雪容难得在周末早起。
她工作有时候要加班,只在周末有时间睡懒觉,平时好朋友约她一大早出门她都不乐意,就怕耽误了瞌睡。
今天倒是起得挺早,没什么怨言。
于佩从锅里盛了一碗咸白粥,端着魏春兰刚摊好的鸡蛋饼,坐在桌子边,一边悠闲地吃着早餐,一边抬眸打量谢雪容。
谢雪容挑了一件粉色的圆领长袖,配一条发白的阔腿牛仔裤。
头发用带着彩色纱带的皮筋盘在头顶,手上戴了一条银质的镶着亮晶晶亮片的手链。看得出来,精心打扮过。
难得啊。能让谢雪容这么上心也是少见。
上次被魏春兰押着去咖啡馆相亲的时候都没有这么用心过呢。于佩小喝一口粥,心里有点复杂。
难不成谢雪容真对王律师抱着好感吗?
她眸子一转,想要试探一番。
一边招呼谢雪容过来吃早餐,一边装作自然地说: “你要穿这件衣服过去?”
听到这句话,谢雪容立即皱起眉头,她疑心于佩要挑她的毛病,一副防御姿态,戒备地望向对面的人,“怎么了,这件不行?”
于佩嘴里向来没什么好话,谢雪容已经提起心思。但凡于佩敢挑她一句毛病,她今天就要跟于佩吵起来!
哪知于佩只淡淡扫了一眼,说: “衣服挺漂亮的,不过我好像听说王律师不怎么喜欢粉色,他比较喜欢白色,觉得白色纯洁,其他颜色都花里胡哨,也不知道真假。
谢雪容鼻子里哼了一声, “我管他喜欢什么颜色,我喜欢不就行了,我穿衣服不都是为了自己高兴?"
看着对面的人一副坦然模样,于佩眯起眼。
看来谢雪容对王律师也没这么上心?谢雪容也坐在她对面开始吃早餐。
用餐完毕,于佩准备出发,催促还在磨蹭的谢雪容, "咱们该走了。"再不走恐怕要迟过约定时间。
"等等,我放下碗。"
谢雪容将自己的碗放进厨房,片刻之后,一声急切的“哎呀”在厨房响起。
于佩等在外面,听到里面动静,以为出了什么事情,快步走过去要查看。
还没靠近厨房,看到谢雪容急匆匆地从里面跑出来,直奔卧室。
半分钟后,谢雪容从卧室出来,身上换了一件白色的针织长袖衫。
于佩脚步一顿,靠在门框上,眯起眼睛,抱臂望着她。
"怎么换衣服了?"
谢雪容一边往外走,一边解释: “去厨房放碗的时候,一不小心将油溅到身上了,正中心的位置,太明显,我只能随便换一件。咱们快走吧。"
看到于佩靠在门框上不动,谢雪容纳闷: “刚才不是一个劲催我吗,现在怎么不走?”于佩盯着她身上那件白色的针织长袖衫,扬起嘴角,轻笑。
唉….
不得不说,谢雪容这人从小到大没怎么变。一张嘴比全身上下哪个地方都硬。
明明自己想换衣服,非得装作一副被迫的样子,死也不承认是自己主动。不过
看来谢雪容对王律师的印象没有太差。
于佩心里再度变得复杂。
她抬了抬脚步,在谢雪容注视的目光中出发。
金双门那边还不知道是什么样的情况呢,要带着谢雪容一起过去的事情也没提前通知王律师,不知道王律师看到谢雪容会是什么样的表情。
不过,他应该会一眼明白带谢雪容出来的用意吧。
于佩还忧心王律师会不会介意,事实上,王律师现在遇上了更麻烦的事情。
王展延望着面前神色异常的吴羽乐,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他一大早拎着公文包提前二十分钟过来。
原本想着于佩大概是个守时的人,应该不会这么早到,又怕于佩心急,想早点看到孟东的行踪,他这才提前了行程。
哪里知道一过来就在金柱子底下碰见吴羽乐。
他本着都是律师所同事的心理,上前去打招呼,没想到吴羽乐一通话把他说懵了。什么玩笑不玩笑的,他只是正常打招呼而已啊!王展延沉默片刻,开始反思自己刚才的话。
反思一阵,觉得并没有什么问题,他一本正经地望向吴羽乐, "吴姐,我有点不明白你的意思,我没在开玩笑,不知道你是不是有什么误解的地方?"
听到误解两个字,吴羽乐双眸一颤。
不可能,她不可能误解啊!
这个时候的吴羽乐也顾不上难为情,质问的话脱口而出: “你难道不是答应了我的邀请,才过来的吗?"
王展延懵了。
"不是啊,吴姐,我看你真的有所误会。"
王展延这句话让吴羽乐大白天里渗出一身冷汗。
站在人来人往、热热闹闹的小吃街入口,站在温暖的骄阳之下,吴羽乐只觉得浑身发颤。对方一句话彻底将她推入冰窖,一股寒气从她四肢百骸中窜出来,冷得她直打哆嗦。连牙关都在发颤: “王律师,我只问你,你有没有看我给你的纸条?”
“没有。”王展延回答得毫不犹豫。
“那纸条你给我之后我夹在资料夹中忘记看了,里面是什么要紧的事情吗?还是说和现在的情况有关?"
王展延不傻。
从刚才吴羽乐的只字片语以及种种异常的行为,他已经推断出事情始末。"吴姐,难道你纸条中,是让我过来金双门?"
他没看过纸条上具体写了哪些内容,也不知道吴羽乐是要和他约会,这句话问出来的时候,心里甚至还想着,吴羽乐是不是也有什么事情要和他商量。
丝毫没有联想到约会的层面。
但吴羽乐不同。
瞧见王展延已经将整件事情猜出来,以为他全部知晓,羞得满脸通红。若不是大街上来来往往的人时不时将目光瞟过来,她真想蹲在地上掩面痛哭。
她强撑着站稳身子,一脸愤懑地瞪着王展延,质问: “你为什么不看我的纸条!你为什么不先看看我的纸条!"
闹了这一出乌龙,她以后还有什么脸面面对王律师啊! 以后上班抬头不见低头见,多尴尬!
吴羽乐气恼,捧着脸,欲哭无泪。
在捂着脸绝望悲观的那瞬间,吴羽乐突然回过神。不对啊,如果王律师没有看过纸条,不知道她要约会的话,那她可以现在问问他的意见啊。
收起快要夺眶而出的泪水,吴羽乐揉揉眼睛,恢复之前的神态,昂着脑袋问王展延: "对,王律师,你猜的没错,纸条中我是约你过来这里,既然纸条你没看,那我不如直接问你,不知道你有没有时间接受我的约会?"
听到"约会"一词,王展延隐藏在眼镜框下的双眸微微颤动。
他没料到吴羽乐会这样直白地提出这件事。
他一向对这种事情不太敏感。
学生时代,如果有人这样赤条条地和他表白,都会得到他毫不犹豫的拒绝。他那时候最烦别人来骚扰他学习,所以拒绝的话通常说得又狠又难听。可惜现在不是学生时代,社会上有社会上的规则。
吴羽乐是他律师所的同事,抬头不见低头见。而且还是李勤年的小姨子,沾亲带故的,话说狠了,之后没法交代。
王展延斟酌措辞, "抱歉,我今天没有时间,约了别人谈事情。"
这委婉的拒绝,吴羽乐不是不懂。
但她心里始终抱着一丝期待,期待王律师或许真的只是因为有别的事情,才没办法同意她。她昂着脑袋,睁着一双充满希望的亮晶晶的眼睛问他: "那王律师下个周末有空吗?"成年人之间,有时候不必把话说得太直白。
说得太直白,容易闹得不好看。
王展延以为自己委婉的话语对方能够听明白,哪里料到吴羽乐并不死心,还想着要约他下次出来。
看来不说明白,对方不会死心。
“吴姐,我恐怕有时间也没法答应你的请求。”
一句话让吴羽乐的脸色当场冷下来。
"为什么?”她死死盯着面前的人,问出压在心里已久的想法:“难不成你有喜欢的人?"
王展延支了支鼻梁上的金丝眼镜框,轻咳: "其实……"
王律师?吴姐?你们怎么会……"
于佩带着谢雪容走到金双门的大柱子底下,一眼瞧见不远处的两人,顿时惊呆了。怎么王展延和吴羽乐会一起站在这里?
王展延不是和她约好了时间吗?怎么把吴羽乐也带了过来?
于佩一脸纳闷的走过去, "这是怎么回事啊,吴姐,你怎么在这里?"在于佩出声的一瞬间,吴羽乐看到熟悉的身影,脑海里闪现一个疯狂的想法。她不可置信地抬头去看于佩,明知故问: "难道和王律师约好的人是于律师?"
于佩不明所以, “是啊,怎么了?我前两天就和王律师约好了一起过来,不过吴姐你怎么在这里?巧合吗?你过来了,李老板和羽欢姐有没有过来?"
听着于佩一连串的问题,吴羽乐一句未答。
她抬眸去看王律师,哂笑: "那我知道了,原来王律师喜欢的人……"
王展延看着她脸上疯狂的神色,心里一跳,未等她话说完,连忙接过话头, “既然吴姐你想知道,那我只能给你介绍,这位就是我准备要交往的对象。"
在众人诧异的目光中,王展延径直走到一旁的谢雪容面前,沉声对吴羽乐介绍: “这位叫谢雪容,是于律师的小姑子。"
此话一出,在场的人全都愣住。包括谢雪容。
一片寂静之中,是吴羽乐先沉不住气。
今天的她已经豁出去好几次,也丢脸好几次,这次实在没能撑住,一张脸憋得通红,强忍着没让泪水当着众人的面滚滚流下。
丢下一句“我有事先走了”,转身就走。
等人走后,王律师收回含着歉意的目光,向于佩和谢雪容解释事情始末。
其实不用解释,于佩和谢雪容看着吴羽乐脸上变幻莫测的神色,心里已经明白大半。毕竟这样的戏码,之前她们遇见过。
之前谢雪容和陈阿辉在咖啡厅相亲的时候,谢雪容不也是拿了王展延过来做挡箭牌么。这次倒是还回来了。
谢雪容觉得好笑,乐呵呵地对王律师道: “得,我利用你一回,你利用我一回,现在算是扯平了,咱们谁也不欠谁!"
这天回家,谢 雪容觉得这事好玩,拉着魏春兰讲述整件事情的经过。
魏春兰听得起劲,在一旁起哄, "嘿,你俩这缘分也是不错,你看怎么就这么巧,他帮助你一回,你帮助他一回,也算是有来有往,这是什么,这就是缘分啊!"
这话听得谢雪容心里舒坦。
她好笑道: “我也觉得蛮神奇,或许吧,人和人之间的相处可能真有缘分呢!”两母子聊得起劲,于佩没插话。
这趟出行对她没什么收获,在烧烤店里看了半天,没看到孟东,走过去询问,烧烤店老板说是前些天生意好,雇了几个小伙子做零工,现在找不到人。
也不知道对方真是孟东,还是王律师眼花看错了人。没什么收获的她神情恹恹,王律师也比她好不到哪里去。
或许是经历了吴羽乐这么一出,王展延比她更没精神,两人都没心思继续逛,很快各自分开。谢雪容是有很精神劲的,奈何没人做陪,只得回家。
回了家,有全家人做听众,她兴致勃勃开始讲述白天里的种种事情。魏春兰很捧场,一茬接一茬地搭话。相比之下,谢屹这个听众显得太过淡然。和于佩一样,他只静静听着,始终未发一言。吃过晚饭,于佩要回去休息,她还得花时间去看看资料。
谢屹跟着她一起出门,临走前他特意去了一趟谢雪容的房间。
谢雪容没想到谢屹进房间找她,诧异: "怎么,二哥你有话对我说?"
从前谢屹要是想和她说什么悄悄话,通常会在房间里堵她。
谢雪容已经见怪不怪,拉住一张椅子请谢屹坐下,满怀期待地问: “哥,你有什么事情想和我说?"
谢屹目光淡淡扫过椅子,没坐下。
靠在墙上,抱臂望着她,直直地问: “你对王律师有好感?”
这话问得突然,又是这么隐私的问题,谢雪容没防备,愣了一下,脸上泛起薄薄一层红。她怒瞪谢屹: "二哥,你说什么呢?"谢雪容嘴硬的性子能骗骗外人,骗不过谢屹。
他这妹子是什么心态,他看一眼便懂。沉默片刻,谢屹直奔主题: “他不行。”
谢雪容愣了。
她以为她二哥进来要和她谈什么事情,原来是谈王律师的事情,谈王律 师的事情也就罢了,怎么一开始就来否定王律师呢?
谢雪容起了逆反心理,梗着脖子问: "为什么他不行!"
人家王律师看上去条件也不错啊。
起码比那个什么陈阿辉好多了!
因着上次相亲闹出来的笑话,以及对隔壁郑红的厌恶,谢雪容已经没办法客观地评价陈阿辉。在她看来,现在是个男人都要比陈阿辉强一百倍!
“王律师这么好的条件,怎么就不行?人家身高长相职业,看上去都和我挺相配的。”谢雪容嘴硬,喜欢和人对着来,谢屹知道她不一定是多么喜欢王律师。现阶段,谢雪容可能只对对方抱有一丝好感而已。
对优秀的人抱有好感是很正常的事情,这一点好感也还不足以发生感情。谢雪容的这番质问,纯粹觉得不服气而已。
谢屹心里明白,直接道: “他有喜欢的人,不是你。”这句话听得谢雪容气血上涌。
"不是,我说二哥,你怎么知道他有喜欢的人?你怎么知道这个人不是我?"
谢雪容来了气性,她今天非得问个明白!
她自己条件也不差啊,和王律师在各个方面都挺相配,两个人学历职业外貌条件都在同等的地位,怎么就不能有机会呢?
她二哥把话说得这么死是做什么呢?
谢屹轻轻叹了一口气。
良久,才道: “男人不主动便是不喜欢,你们认识这么久,你瞧见过王律师找借口来联系你吗?"
谢雪容一听,气笑了。
不服气地朝着谢屹撇嘴, “那这么说,你肯定不喜欢于佩了,她在国外留学这么多年,也没瞧见你主动去联系她。"
这话里多少有些赌气的成分。
谢雪容说出口,立即就后悔了。
就事论事,她不该拿他二哥的婚姻打趣。
但她正在气头上,又放不下面子道歉,梗着脖子不吭声,拿余光偷偷去打量谢屹。谢屹脸上情绪淡淡。
半晌,才轻笑一声: “你怎么知道我没联系过她?”这一句堵得谢雪容再无言语。
于佩在门口等了大概十分钟,才瞧见谢屹从谢雪容房间里出来。两人走下楼道的时候,于佩好奇: “你们兄妹还经常这样聊天?”感情真好啊。
她和她两个哥哥几乎没怎么聊过天。其实有时候想想,她是有点羡慕谢雪容的吧。
谢雪容有疼她爱她的父母,还有两个可以时不时给予关心、帮助和建议的哥哥。
谢玉溪那个好老人的性子,对外人好,对家人更好。谢屹虽说是个话少的,该关心的时候也没落下。
相比于她,同样是有两个哥哥,带给她的却是一堆烂摊子。起初她也是和谢雪容有着相同的家庭,只是每个人的际遇完全不一样。
谁能想到她父亲这么早过世,母亲又走得如此决绝。
唉……
命运不相同,之后的路也完全不相同。于佩陷入思绪,没注意到旁边谢屹的神情。两人各怀着心思回到家。
在亮堂堂的灯光下,于佩开始复习资料,为考试做准备。紧张的复习持续一个月,转眼便到了考试时间。彼时已经进入十月,天气微微有些凉。阳光也不如夏日那般灼人眼球。
最早一场定在早上八点半,地点是东华大学的老校区。
于佩规划好时间,六点半不慌不忙起床,洗漱完毕还不到七点,悠闲地去魏春兰那边吃早餐。从家里坐车过去,不到半个钟头就能到达。
七点吃早餐,七点半出发,一个小时用于路途上,绰绰有余。
于佩自觉这样的规划没什么问题,坐在家中悠闲吃早餐,等吃完早餐,出门倒垃圾的魏春兰一脸焦急地跑过来送信。
"佩佩啊,不好啦,前面路段那边发生车祸啦!"
于佩一愣, "有人员伤亡吗?"
魏春兰也是倒垃圾的时候听到门卫大叔闲谈,聊起刚才有救护车过去救人。
"不清楚呢,不知道有没有人员伤亡,不过佩佩啊,你得赶紧动身了呀,万一来不及怎么办?"于佩不慌不忙地接话: “没关系,一个小时,还来得及。”
魏春兰道出自己的担忧: “可是我怕那边的路段堵车,你来不及啊!”这番话也不无道理。
前方一段路出了车祸,路上肯定有点堵。
还是早点出发比较好,万一真赶不上,得不偿失。
于佩收拾收拾东 西,很快拦了一辆小车,坐上去,直奔考场。哪知道怕什么来什么。
前方出车祸的路段封了一小段,所有车辆得绕路过去。
原本正常的路段遇到大量车辆改道,也变得异常拥挤。
盯着前方长龙一般动也不动的车辆,于佩沉着脸出声询问: “师傅,你看看这情况,过去得要多久?"
出租车司机皱着眉头看向前方的路况,不太乐观地估计: “这恐怕得要一个钟头,形势不太乐观啊,姑娘,你赶时间吗?"
于佩: "……赶,非常赶!"
在于佩被堵在路上的时候,谢屹正好回来,进门就听到魏春兰唠叨: “哎哟,你去哪了,怎么现在才回来,佩佩已经出发了!"
谢屹皱眉: "怎么提前出发?"
魏春兰一拍大腿, “还能为什么,还不是前面路段发生了车祸,不早点去,恐怕得赶不上考试呢。"
"发生车祸?"谢屹脸色沉下来。恐怕现在坐车过去,也难以赶上。
谢屹眉目一凛,转身飞快下楼。
魏春兰追在他后面: “哎哎哎,你才回来,又要去哪里啊?吃过早饭再走啊!”楼道里已无声响,谢屹消失得无影无踪。
另一边,堵在路上的于佩看着前方不太乐观的局势,心里着急,开始思考另外的办法。干等在车里也不行,照这个速度下去,她非得迟到不可。
现在返回去也困难,花掉不少时间不说,最后想不出新办法,也没法顺利到达考试地点啊。难不成骑自行车过去?
自行车速度慢,一个小时都不够用。
要是有摩托车就好了。
这年头,路边怎么没瞧见有人用摩托车载客做生意呢?于佩探着脑袋往路边四处张望。
一定眼,视线中一辆拉风的红色炫酷摩托从非机动道疾驰而来。
带着头盔的健壮男士双手捏着车把手,两只大长腿跨在车身两侧,稍稍俯着身子,潇洒地从她面前飘过。
于佩眼睛一亮,没舍得挪开视线。
不得不说,难怪摩托车会成为风靡一时的产物。骑摩托车看起来的确有股潇洒的气质。从思绪中回过神, 于佩痛呼错过好机会!
她应该拦下对方,和对方商量商量,价格不是问题,要是对方能够同意载着她去考场,那就再好不过了。
这不失为一个好办法!
总比坐在车里干等着要好。
于佩让司机在路边停一下,自己下了车。
认真站在非机动车道旁,等待着下一辆摩托车的到来。哪料到刚才从她面前疾驰而过的摩托车突然返回来,不偏不倚重新停在她面前。
于佩:?
难道她脸上看起来写着“生意”二字?
在她好奇的眼光中,摩托车上的人摘掉头盔,露出一张无比熟悉的脸。“是你!”于佩满脸惊讶。
她上下打量谢屹,不可置信: “你会骑摩托车?”
谢屹没多话,重新将头盔带上,也递给她一个。简短两个字: “上来。”
于佩二话没说,立即跨坐上去。
扶着谢屹肩膀的时候,她想起重要的事情,怔了怔,不放心地问: “你有考过摩托车驾驶证吧?"
谢屹没回,叮嘱: "抓紧。"
于佩顿时下意识抓紧他肩膀。轰隆隆的声音响彻街道两旁。
在一众停滞不前的小汽车面前,一辆摩托车迎着早晨的清风,迎着秋日的朝阳,迎着芬芳的花香,一路越过几条街道,直直驶向东华大学的老校区。
摩托车的确挺快,唯一缺点,噪音太大。
于佩一路坐在后面,被送到老校区时,感觉耳朵受过一阵痛苦的摧残。她摘下头盔,看了看时间,还剩余半个多小时。
她将头盔还给谢屹,没着急进去。
站在老校区外面,上下打量谢屹。笑着调侃: "没想到啊,你还会骑摩托车,真是意外。"
这次得亏谢屹出现,不然也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
她开始思索,是不是自己也得去考个摩托车的驾驶证?这么一看,路上要是发生堵车事件,摩托车实用多了呀。
"感谢。"于佩道谢完毕,支使谢屹回去, "我考试要两三个小时,你先回去吧。"
于佩交代完,进了考场,等她考完第一场出来,瞧见谢屹还在原来的地方等她。她诧异: “你没回去?”
“回了,刚来的。”谢屹淡淡说。于佩没疑心,坐上摩托车高高兴兴回家去。
考试一共进行了两天,这两天于佩的行程几乎被谢屹承包,四场考试都是谢屹亲自接送。
第二天考完的那个下午,天气已经微微变凉,太阳也要下山。
于佩出了考场,一眼看到站在校门口等她的谢屹。
她准备走过去打招呼,一个和她差不多年龄的男人突然挡住她的道路,热情开腔: “是于佩吗?"
于佩微怔,抬头去看面前的人。
面前人戴着一副眼镜框,学者模样,身上与谢玉溪的气质类似,看上去应该是学校里的老师。于佩没什么印象,愣了一愣,没接话。
对方很识趣, “是不是不认识我了?瞎,你从前读书的时候就没把别人放在心上过,现在一晃都分别好几年了,肯定更加没印象。"
于佩有点窘。
若是女同学她可能还有点印象,男同学嘛,那她可能真没什么印象。
见她实在想不起来,对方也不为难她,自报家门: “我是周健啊,以前咱们一个高中,你是班长,我是数学课代表。"
于佩终于想起一点回忆, "是不是以前数学考试没考好,会哭鼻子那个男同学?"
往事被重提,周健尴尬地笑两声, “咱们这么多年好不容易重逢,你不能这么揭我短啊!”两人站在学校里空旷的场地上聊天,周围人来人往,时不时有目光瞟过来。
周健热情邀请: “不如去我们学院接待处坐坐吧,我现在在这所学校任教,咱们班之前的李敏也在学校里任教,她和我上了一所大学,毕业后直接留校了,她现在就在学院接待处办事呢,咱们过去聚聚怎么样?"
于佩愣了一下,没有立即回复。
周健挑眉, “班长,咱们好歹也是相处那么久的同学,你不能一点情面也不留啊,你看,我都还能叫你一声班长,虽说你去国外之后没了联系,现在见面聊聊几句的机会难道你也不给啊?"
“也不是,”于佩指了指校门口的方向, “我丈夫在外面等着,我把他也叫过来吧。”周健神色一愣,下意识向校门口张望。当初于佩的婚事他是有所耳闻的。
于佩是他们班上学习最好的同学,能够全额去国外留学,是多少人满心满眼羡慕的事情啊。不过后来听说于佩出国留学前成了婚,和一个没什么学历的男人领了证。这事传得沸沸扬扬,在于佩出国之后归于沉寂。
也不知道是真是假。
周健推了推眼睛框,望着校门口那个高大的身影,笑着道: “那好啊,把他一起带过来,不碍事的。"
于是乎,在一场没有预料的重逢下,于佩带着谢屹来到学院的接待处。李敏在接待处里瞧见于佩的身影,高兴得起身相迎。“哟,真是巧啊,这是咱们以前的老班长是不是?”
于佩从小做班长,一路做高中,从不换职位,大家私底下送她一个老班长的绰号。这声“老班长”中多多少少含着同学们对于佩的敬意。
虽说于佩有时候做事难免不近人情了些,但她公平啊,她从来不会偏帮谁,从来都是就事论事,对事不对人,很多同学都服她。
没料到会在这样的情况下遇见,李敏很敏锐地猜测: "老班长啊,你这次是不是过来参加律师资格证考试的?咱们学校设了考点,我猜你肯定是过来考试。"
之前听说于佩去国外修了法学,李敏一下就猜到于佩来此的目的。
于佩点头: “对。”
"你瞧瞧你瞧瞧,我就是猜嘛,前些日子听说你回国了,咱们老同学都知道消息呢,可是也没个牵头人将咱们老同学聚在一起,我看老班长你该做这个牵头人,咱们以前的同学好久都没聚了,你是不是该组织一下?"
李敏自顾自说着,一抬头,瞧见站在于佩身后高大英俊的男人。眯起眼, "哟,难不成这位就是咱们老班长的另一半?"
起初听说于佩嫁给一个高中辍学的人,大家都很意外,不过现在看来,对方看起来倒是一表人才,气质也卓越,不像是没什么文化的人。
李敏热情地请两人入座。
学院接待处是个十多平米的小地方,里面塞了一张办公桌子,摆放一套木沙发,旁边壁柜里塞满了大大小小的茶叶罐。
等人落座后,李敏指着壁柜,支使周健去泡茶周健会意,从壁柜里捧出一盒常招待人的茶叶,拎起暖水瓶给两人倒茶水。
他端着两杯茶水,一杯放到于佩面前,一杯放到谢屹面前,目光一直打量着对面的男人。这人看上去倒是淡定,周身气度不凡,不知道是故意装出来撑面子,还真是有这样沉稳的心态。周健起了试探的心思,他捧着茶叶罐放回壁橱,开始唠嗑。
“谢先生,咱们老班长是国外留学回来,这么高的学历,找的对象想必也很有文化,不知道谢先生毕业于哪所院校?目前从事何种工作呀?"
听起来算是平平常常的唠嗑,落在众人眼中,都有些别样的意味。
于佩结婚的事情,老同学们都该是知道的,这会儿只怕是故意给人难堪呢。在坐的各位都是高学历,只有谢屹一人有些格格不入。那一瞬间,于佩不知道谢屹是什么想法,只看他神情很是淡然,似乎没受什么影响。
一旁的李敏挺有眼力劲,赶紧打圆场道: “瞎,学历只是一张文凭,有本事的人不用这个也能混得风生水起。"
周健瞟她一眼,哈哈笑起来, "李老师这话有点不对吧,作为老师,你说出这样的话,平时该怎么教导学生?
“要是学历不重要,那所有同学不努力上课也没有关系咯?那让咱们的老班长说说,学历到底重不重要。”
这话是对着于佩问的。
于佩面上没什么情绪,先下定论: “学历当然重要。”话音一落,一直云淡风轻的谢屹这会儿终于起了情绪。旁人怎样的言语他不在乎。但于佩的想法他在乎。
他扣着茶杯的手微微用力,一双眸子沉下来,侧耳静听身旁人接下来的言论。他也想知道,于佩是怎么看待这个问题。
听到于佩的言论,周健赞同地竖起大拇指, "李老师瞧见没,咱们老班长说得对,学历就是重
要!"
于佩望了他一眼,淡淡补充: “学历的重要一点在于,能够摆脱唯学历论的狭隘目光。”众人一愣,接待处里气氛静下来。
谢屹放下水杯,轻轻向后靠在椅背上。在于佩看不到的方向,他静静看着她半张弧线完美的侧脸,听到自己如鼓擂动的心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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