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许进!”校尉小声地骂骂咧咧,“你们这群贼!呸!”
邹瑕下一刻的言行却惊呆了在场所有人。
“某实在不忍看将军如此大义之人死于小人计谋!我们此次来,乃是奉君上之命,若将军回邯郸,我们便送将军回去,将他关押起来,择日处刑!若将军违抗君命,便暗地设下圈套围捕将军!”
邹瑕行的是大礼,他的声音甚至激动到有些颤音,又带了些怒气。
“我隐忍一路,便是为了此刻通风报信!还请将军万分小心啊!若是回邯郸,那赵王在路上埋伏许多刺客!”
李牧赶到的时候离得不远,听到这些话,他垂下双眸,无人看的透他此时到底是何心境。
“你!你胡说什么!快闭嘴!亏得郭相保举你同行,你!”
邹瑕正气凛然地指着同行之人,震声说:“我此举乃是大义!百年之后那也是义举!要被赞颂的!你们这群人才会遗臭万年呢!”
要不是这一切都是尚谨安排的,他都要被邹瑕的演技折服了。
[蝶儿飞:自爆是吧,笑死了。]
[一一风荷举:你小子浓眉大眼的怎么是个叛徒啊!doge]
[渡鸦:小谨这一手玩的溜!]
[淼:之前还能说赵葱这事是小谨挑拨,这下可真是赵王自己干的了!]
[明度:好家伙,旁边的人都快吓死了,那些兵嗖嗖往外冒冷气,感觉马上就提刀把他们劈了!]
顷刻间,李牧又成了往日不动如山的模样,仿佛无论赵王做什么,他都不会在意一般。
“将他们都抓起来严加看管,你叫什么?”李牧看向面上仍有怒气的邹瑕。
“邹瑕。”邹瑕收敛怒气,对着李牧露出钦佩的神色,“将军,他们身上的兵器记得缴了!”
“以前似是未见过你?”李牧记得朝中似乎没有这么一号人物,“你同我来。”
他有些事情要亲自盘问。
邹瑕也不多说什么,跟着李牧就走了。
尚谨不得不感叹邹瑕的心理素质真好,这么一群人围着他,他半点异样都没有,应对如流。
他本站在营帐门口,这一会跑到边上,直接坐在了地上,半点礼仪都没有,反正军营里不讲究这个。
还是这么坐舒服,他把凳子弄出来还来得及吗?
“小公子,喝点水!”
一碗水被送到他面前,他一抬头,是之前声音最大的那个壮实的亲兵。
“多谢,不过我不是公子。”尚谨笑着接过水,他确实口渴,毕竟说了那么多话。
他一皱眉,疑惑地说:“不是啊?那颜聚在说什么?你先喝着,我们给你收拾了个铺出来,你要是困了去歇着,我们会劝将军的。”
天色已经暗下来了,小孩子就该去睡觉了。
“多谢你们。”尚谨扬起一个笑,“你们小心这个邹瑕。”
他是故意的,做戏做全套。
“啊?”亲兵被说的一愣。
“万一他其实是来刺杀的呢?你们小心点,谨慎总是好的。”
“放心!将军武艺好,这回没在干其他的事,不会有事的。”亲兵点点头,又拍拍他,“不过你说的也对,放心,我们都在旁边呢!”
没过一会儿,他开始和尚谨聊家常了。
“你几岁啊!”
“九岁了!”尚谨回答道。
提起自己的儿子,亲兵眉飞色舞:“嘿,比我儿还小些,你这么小年纪就有此作为,前途不可限量啊!我家那小子,也说以后要跟着将军,要是能混出些名堂来就好了。”
被他的喜悦感染,尚谨也笑了,抬头问:“你的故乡在代地吗?”
“是啊,我叫季涓,小时候就见过将军了,那时候将军正当壮年。是我们代地的守护神,只要有他在,大家都不怕。”他拍拍胸脯,更加开心了,“家家有儿子的都想去将军那,将军对我们可好!顿顿吃肉,也不会随便让我们出关迎战。可惜我没赶上将军围歼匈奴!”
说罢,他也有些担忧:“将军要是听了你的,真的不会被秦人报复吗?”
虽说他们都希望将军不要被束缚在这里,可是将军毕竟和秦人打了这么多年了,恐怕很难和秦人和平相处。
“我以我的性命担保。”尚谨做出了承诺,谁要是动李牧,他绝对报复回来。
他越发惊奇:“你这孩子到底什么来头啊?好生厉害。”
“我以后要发扬自己的学说!成一代大家!”
「说起来你可能不信,我从两千年后来的。」
【宿主说出来会被当成疯子的吧?】
「那肯定不能说啊,而且你不是不让说吗?」
【是哦,其实最开始也不是不能,只是说不能大面积散播。主要是有西方历史的主播这么做之后被烧死了。后来干脆规定了。】
「……」
“真有志气!”他也是难得见到如此有朝气的小孩子,聊了许久倒觉得亲近起来,“我去看看那个邹瑕怎么样了。”
尚谨笑着和他挥手告别:“好!那我先去休息!”
【宿主,你不跟着看看邹瑕啊?】
「相信邹瑕吧,他可是两天就说动了郭开和赵王的。再说了,我回去寻思一下怎么杀赵王。」
【宿主,你真要动手啊?】
「我都答应了,要是李牧真不愿意,你说是天降陨石砸死还是毒死?」
「陨石上要不要刻个嬴秦兴,天下一什么的,或者赵迁自毁长城,天罚之。」
[一一风荷举:这什么大楚兴陈胜王啊?]
[蝶儿飞:小谨,你不觉得流放更好吗?]
[我也觉得,他一个养尊处优的王,流放了之后尝尝被他压迫的那些底层人民的日子。]
[渡鸦:这里唱一下他的作品:
房山为宫兮,沮水为浆;
不闻调琴奏瑟兮,惟闻流水之汤汤!
水之无情兮,犹能自致于汉江;
嗟余万乘之主兮,徒梦怀乎故乡!
水之无情兮,犹能自致于汉江;
嗟余万乘之主兮,徒梦怀乎故乡!
夫谁使余及此兮?乃谗言之孔张!
良臣淹没兮,社稷沦亡;
余听不聪兮!敢怨秦王?]
「……」
[明度:小谨,你咋啦?]
「没啥,房陵我挺熟的。这赵王迁,到最终都不明白,纵使有奸臣,他这个昏君又怎么脱的了干系呢?夫谁使余及此兮?乃信谗言之赵王。」
没成想两人被安排住到一起了,不过该演的还是要演完。
“你是,邹瑕?”尚谨拱手行礼,“我叫尚谨。”
“真是难以想象,竟是你一个孩子劝动了将军。”邹瑕笑着回礼,暗叹他们两个也太过小心了。
自从入赵境,两人便分开走了,以免被查出两人之间有关系。
“足下是齐国人?”
“然也。”
两人真情实意地重新结识了一番,外人看来他们还真不认识。毕竟邹瑕是以齐国人为了李牧投奔赵国的形象来的,尚谨则是直接跟着颜聚混进来的秦国人。
“不知将军可有意动?”
邹瑕挂着笑,微微点头:“将军或许还要想想。”
他可是费尽口舌,似乎成效不如尚谨,难道因为他不如尚谨真心?
尚谨那样真心劝导,李牧更加受用一些。还是因为尚谨这个小孩子看起来更加没有威胁?两人聊起赵王迁时,李牧还不时提起尚谨。
也是,毕竟他原本的目的是用反间计让李牧被自己人杀死,而提出保全李牧的是尚谨。
不过他水平还在,也没有暴露,李牧也有所动摇,且看李牧如何抉择了,他知道这事情不会拖太久的。
“哎,但愿吧。”
“不着急,来的人都没了消息,赵王肯定着急,万一又派人来了呢?”邹瑕预见了极有可能的未来。
「我怎么想起了完颜构?」
【十二道金牌?】
「拳头硬了,我要是能见到完颜构,高低先给他十二巴掌,再把金牌全扔他脸上。」
【说不定宿主以后真能到宋去,就是不知道会不会是岳飞。】
「那最好给我来个好使点的道具,让我开局能把完颜构揍一顿解解气。」
只不过还没等到赵王的人来,尚谨便被请去了李牧的营帐。
“将军。”尚谨能感觉到李牧比之昨日更显疲惫之色,想来昨夜思虑良久,难以入睡。
李牧沉声问:“你说的,都当真?”
“自然。”尚谨点头。
李牧沉默良久,叹道:“只能如此了吗?”
好似冥冥之中所有人都在劝他做出选择。
“我倒是怕世人非议将军。”一旁的亲兵说道,或许将军不在意这些,可是他们在意将军的名声!
“若是担忧将军的名声,倒是不必。”尚谨一早做了准备,“出不了一月,天下人都将知晓,赵王迁欲自毁长城,派宗室赵葱刺杀将军未果,再行刺杀,被义士看破揭露。”
或许没这么快,至少中原地区和各国的公卿都会知道,毕竟间谍总是有的。
“赵王强令将军回防邯郸,然匈奴大举进犯长城,将军为天下人的安危,选择守护长城。”
“不会有任何人对将军有风言风语,若是有,这人就该被所有人抨击责骂。”
长城护的是天下万民,一旦匈奴攻入,那可就不是中原争霸了,但凡带点脑子的人都该明白这点,未来的史书或许也会这么写。
何况代地又不会因为李牧选择了他们而对李牧有非议。其他的国家如何评论都不要紧,到最后皆是秦朝。
李牧既然接受了尚谨的提议,便不会再犹豫,他直接了当地问:“我要同你去咸阳吗?”
“无需,将军只要传消息给司马尚就是了。”尚谨摇摇头,“按君上所言,将军驻守代郡便是。”
赵王迁马上就会发现,秦军将长驱直入,邯郸将为秦地。
赵王迁要代地军队离开代地守邯郸,宁可放弃代地也要保全自身,可最终他的兄长赵嘉在邯郸城破后又逃到了代地,靠着代地撑了六年,何必呢?若一早听李牧的,或许不至于此。
真不知道到时候祖龙来邯郸,已沦为阶下囚的赵迁会作何感想,毕竟祖龙幼年时赵迁才是那个高高在上飞扬跋扈的公子。
“我还要告诉将军一件事。代地将有大动,自乐徐以西,北至平阴,台屋墙垣太半坏,地坼东西百三十步。”
《史记》中如此记载,短短数言,触目惊心。
这样的地震,强度恐怕在6级以上了,提前三十秒预警压根没用,地上都裂开了将近两百米的缝,唯有即刻开始备灾甚至迁徙才能减少伤亡。加之再过一年将有大旱,赵国境遇只会越发严重。
他可不想听见“赵为号,秦为笑。以为不信,视地之生毛”这样的话。
可是他又不知道是几月份的事情,毕竟史书里只写了年份,时间离得远了,太史公也没弄清是哪一月。
“地动?!”
在场代人居多,听闻代地将有地动,或惊恐,或不安,或质疑,皆将目光聚到尚谨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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