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棱子笑着看他。她微笑时黑发垂落在脸边，蕴含魔性的魅力。
不过这魅力能对怪物起效的吗？
“不是啊。”棱子很轻松。
“因为我是更高等级的怪物，能产生震慑。一瞬间他就失去控制了，然后根据本能——那时候他离她最近。”
棱子比划着手指，“就近开始攻击，也算是自作自受吧。”
感觉她在推卸责任。
说这么多，其实就想说‘我也没有那么坏，她不是我杀的’吧。
“有什么意见吗？”棱子说。
“也挺好。”上班族说。
还有基本道德的人才会推卸责任，游戏里多的是【反正我就是要强.奸女学生】的人。
棱子说“你真奇怪”，又低头玩起那堆罐头。
“能把植物毒死就好了。”她嘟囔，拉过一条藤蔓开始做实验。
植物在真空中更适应，不过刚暴.露在大气里，也没有什么异常，只是软趴趴的躺在地上。
棱子把黑色液体浇上去，植物没有反应。
她试着切开植物，倒在断口处，这下总算从边缘开始慢慢枯萎了。
但因为切开的过程就很麻烦，“像橡胶一样韧韧的。”
“而且都做到那一步的话，直接用火烧就行了，好像也没有意义。”
上班族笑着看她。
什么都不说，不评价，只是笑。
棱子有点不好意思，偏过头去。
检查武器。
棱子手放上面，让阴影流过手.枪的每一个零件，自己眺望着墙，上班族问她“刚刚为什么不......”
“嗯？”
“你好像百发百中。”上班族说。
“不是‘好像’，是真的，真理。因为小梢就很擅长。”棱子说。
其实是双生鬼灵在操控，但怪物本来就比人类擅长运动，她也没什么奇怪的。阴影包裹着她的手腕。
“那刚刚怎么不杀了她？”上班族说。
那时情侣女确实是在移动，而且也很黑，还要应付植物。
不过棱子能一下打断摇晃的藤蔓枝尖，拿这个做借口就太奇怪了，当时却只打中了她的腿。
以为棱子要找更多借口。不过她只是说“不太想杀人。”
“我不想让小梢开枪杀人。”棱子说。
上班族顿了一下。
棱子在发呆，想只剩两个人了，还有必要说谎吗？
“你在意这个吗？”上班族说，棱子之前给人的印象就是连环杀人犯。
“都说你把我和小梢弄反了。”
“她在意这个吗？”上班族说。
赵含梢在校门口连杀了七个人。
“嗯，别这么说。”棱子轻微皱眉。
安静了。
“我心中的小梢分成两个。”
用手比划，棱子的语言有点匮乏，没受过好的教育。她上的学校倒是很了不起，不过她没怎么去，说话的时候经常会用动作辅助。
“以枪击案为节点吧，那之前的小梢是我的朋友，那之后的她就只出现在新闻上了。”
因为棱子根本没见过那之后的她。
她出院时小梢就死了，就只有新闻上她的照片了。那上面她是个杀人犯。
“小梢杀了七个人，我实在不知道如何和她相处。”
上班族看她，棱子找补，“当然还能看见她的鬼魂，不过那是两回事。”
干脆说实话好了。
“我也不知道。”棱子说，“虽然说心灵相通，但也可能是幻觉，阴影没对我开口说过话，也没在镜子上用血写过字......小梢也许并不在我身边。”
“那那些呢？一连串的杀人事件。”
“巧合，全部都是巧合。非常，非常不幸的巧合。”
“现在的......”上班族指着地面。棱子脚下的阴影。
“也是巧合。”她说。
上班族看她，又收回视线，“说不定是你个人的能力。”
“你说是我呼唤了这一切吗？”棱子说，以前也有类似的论调，论坛上，觉得棱子是魔女，她在那里就给周围带来不幸。
她觉得他们全是中二病。
“不，我说你很厉害。”上班族说。
竟然是真心的。
“总之我不想杀人，你到了游戏里，就可以一下子随便杀人了吗？”棱子笑，“真羡慕。”
话说这里大家本来就死了，顶多算是阻止他们复活。
“我以为你可以。”上班族说。
“那来试试看。”棱子掐住他的脖子。
地上的阴影轻巧一掀，他就倒下，棱子坐在他身上，两个拇指一起在他的脖颈上用力。
上班族并不反抗，他平静地看着她，眼中溢出血丝。
如果只是要‘威吓’，那棱子停的太慢了。
“......出了一层汗。”她说，丢个纸巾盖在他脸上。便利店里拿的。
沉默。棱子从他身上下来，上班族缓了很久才坐起来，慢慢摸着脖子上的指痕。
“再下去吧。”棱子说。
“嗯。”上班族说。
“能打过吗？”他问。
“我好像变强点了。”棱子笑。
“但还是不行？”
“嗯。”
“莫非要拿我做祭品？”上班族说。
棱子恶作剧的笑。
“哦，对了。”进办公室前棱子说。
副本的要求是【脱离加油站的危险，沿公路离开】，处理掉屠夫应该就行的。
不过因为棱子下去探索，把危险的范围扩大到了植物。毕竟招惹了它嘛。
他们现在也没法出去，“是因为我。”
“对不起啦。”棱子说，闭上一只眼，把手合在身前。
两人重新回到通道。
慢慢的往前面走，期间棱子绊了一下，一滑，差点掉下去。通道是一条直直下去的斜坡，旁边就是深渊。
上班族一下子拉住她，途中棱子的手没有力气，沿着他的手臂往下滑，到他的手掌还没停，又险些掉下去，幸好抓住了他手上一个硬质的凸起延伸，才险险悬在空中。
嗯，硬质的凸起延伸，人体有这构造吗？
看清后棱子精神一振：那是一个电击器。
电击器？？？
“回答我的问题，不然我就按下开关。”上班族说。未曾想他还有这么镇静的时候。
“呃，呃。别这么干。”棱子说。
现在太危险了，断掉氧气他一时半会也死不掉，用双生鬼灵推他，两人会一起滚下去。
她想好吧，boss在这等着我呢，姑且决定听听他说什么。
“我有个妹妹。”上班族说。
“这个你说过了，能不能先把我拉上去啊。”
“她遇到了凶恶的杀人犯。”
棱子停了。
“大概十几岁的时候吧。连环杀人犯，杀了二十三人，社会上掀起轩然大波，但只有我妹妹那一次是绑架。”
一天放学的路上，妹妹失踪了。
“在他的据点被关了半年。”
半年后被找到的时候，她全身赤.裸，眼神空洞。
“别管那个了，我要死了，我现在就要死了。”
棱子顺着他的手滑下去，上班族叹口气，还是把她给拉上来了。
诶？
没讨价还价就拉上来了。
“然后呢。”棱子在地上趴了几十秒，又爬起来坐到他的身边。
“在仓库里发现的妹妹。没有遭受性.侵.犯，也看不出其他伤痕，不过变得像个肉人偶，和她说话也没有反应。”
上班族努力工作也是为了她。
“总感觉会很辛苦，照顾病人。”棱子说。
“还好，有钱就轻松很多。”他说。
“哇......”真想自己也说说看这种台词。
资深者对他的印象是懦弱上班族，其实。
棱子抓住他的手臂，把西装袖口拉上去，探头看他戴着的表。
表盘朝着手腕的内侧，转回来看，上面的宝石在暗处闪烁细碎的光芒。
“这个超贵的。”棱子说。
基本上女孩懂看表，都是从爸爸那里学来的。她讨厌她爸就是了。
“明明穿着特别便宜的西装？”
“我觉得这样比较好。比较，自然。”上班族说。
他应该从那天起就只想着他妹妹的事了，能买得起这种表的工作环境，穿那身西装其实超级不自然。
“也是为了伪装。”他终于说了实话。
那一天，所谓加班回家路上卷入事故，进入游戏的那一天。他其实是乘车前往一个街区。“我打听到了杀人犯的地址。”
“那是能打听到的吗？？”
“会有办法的。”上班族说，“有钱就轻松很多。”
他虚弱无力的微笑。
“竟然还带了电击器。”
难怪那时候棱子跟他说‘是要去绑架高中女生？’他反应那么大。
棱子看他，“你是有自.杀志愿吗？”和连环杀人犯单挑耶！
“他和你是一个地址。”上班族说。
呼吸停了一瞬。
“所以说你被骗了。”棱子若无其事的继续。
“到底是从哪来的情报啊？难道是有爸爸的残党？”
她每次遇到这种飞来横祸，就总怀疑是爸爸。爸爸死后就是他的鬼魂在作祟。
“警方已经锁定了那里，但因为杀人犯是未成年，所以没有公开抓捕，之后也不会提供信息，我是在那之前赶过去的，我想手刃他。”
一直以为是男性，连环杀人犯，还只杀女生，凶手是女性概率很小的。
但相对的，因为体力不足，所以没法狩猎男性，只能杀女性，也很合理。
所以棱子说自己住址的时候，还叫它‘据点’，这人才是那反应。
“一栋公寓里面有两个......太奇怪了。其实是同一个人，这么想比较自然。”
“你认错人了。”棱子说“而且刚刚那个停顿，你是想说什么啊？”
“还有，不是未成年，我十八岁了。”棱子说。
她真生气了。
“你没听情侣女说吗？？”
“她没说。”上班族很诚实。
棱子气到转过脸去。
本来情侣女就挺一知半解，而且在车上，棱子就在旁边，也不能说太多。
棱子当时是觉得模模糊糊的反而更能激起恐惧，就放任了。
不过现在想想应该让她详细说完的。
这真不算侵犯名誉权吗？？
棱子干脆从头给他讲了一遍，从她相当悲剧的出生，到小梢一枪轰掉自己的头作为结束，上班族沉默了好久。
“真是......传奇的经历。”
他仔细挑拣着措辞。
“其实你这样我更火大。”棱子说。
杀人犯活动的那段时间棱子完全家里蹲，“在躲避爸爸。我也没法出门呀。”
是高中生却成年了是因为“我没再上学了。”她若无其事。“不去学校，那边可能给我发退学通知书了吧不过我也没查邮箱。”
“还穿校服是因为有优惠，我们那是超级名门中学，全市的商店都会打折，百分之五的折扣，好过没有。”
“而且是全市乃至全国唯一穿水手服的高中！不是很酷吗？”
她抖抖袖子。
上班族接受了这个说法。
就这样接受了？？
感觉雷声大雨点小。
“明明都活到最后了耶。只剩两个人，和我在暗处对决。哇——”棱子暗中打他，“还故意让我摔下去，你这个大反派。”
“是你自己掉下去的。”上班族手护在身前，尽力捍卫清白。
而且人也……基本都是你害死的吧。这句话他没说出口。
“因为刚刚的对话。”他说。低头。“感觉你是个好人。”
感觉问问题也是徒有形式的试探，知道【不是】那就不是了。
他在列车上会站出来，是因为有心理阴影。那时他的手已经伸进包了。如果对他们使用电击器，那就超过【见义勇为】的范畴了。
“因为是捕猎用的，对人用应该会有后遗症。”他若无其事地说。
之前看他拿来挡藤蔓的时候就有预感，结果真的这么危险啊。
“哇。”棱子说。
换个人来，毕竟当时还没真的侵.犯棱子，肯定不觉得中年男人应该被这么对待吧。
她却用手挡着嘴，很开心，很开心的笑了。
“我控制不住我自己。”上班族叠着手指。
面前会浮现出妹妹的虚影，如果当时有人帮她的话......
棱子说“那很好啊。”
“这世上还是好人比较多。”她感慨。
能把拿着电击器的可疑上班族称作好人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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