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春莲还指望顺利把婚事谈下来,钱家许诺成了再给她一张大团结。她在小辈面前耀武扬威惯了,冷不防挂不住脸皮,抬手就要往花芽脸上招呼。


    “够了!”林向阳使劲拍了桌面,吓得林春莲僵住手。他们这一辈林向阳是大哥,长兄为父,发起脾气来后面的六个弟弟妹妹都害怕。


    “大哥,你听听她说的啥话!”林春莲恶人先告状,指着花芽说:“我这不是为了她好吗?她娘不在,就算有个后娘,也不能事事都想着她。好不容易有个条件好的人选看上她,她还端起架子对长辈顶嘴犟嘴。”说着她转过头质问花芽:“你敢说自己没跟钱爱军眉来眼去?”


    “你给我回去,赶紧滚!”林向阳呵斥一声,他反感林春莲往自家姑娘身上泼脏水。花芽什么样他还不知道?每天就往深山老林里面钻,要说跟男人眉来眼去,还不如说跟熊瞎子相好了。


    “没有眉来眼去。”花芽淡淡地说。


    林春莲站起身走到门口,勾起一侧唇角说:“你没眉来眼去人家怎么直接跟我说要定下你?”


    花芽浅浅笑了一下,跟林春莲说:“大姑,你家小黄米是不是用的挺快?”


    “你怎么知道?”林春莲脱口而出,不知花芽为什么突然转了话锋。


    花芽有凭有据地说:“表妹知道钱爱军胃不好,当着我的面给他送过两次小米粥。刚才回来,看到她又在你家灶台前忙活,你家小黄米八成要见底了。”


    “哎呀,这个败家玩意!”林春莲飞快地往外头跑,跑到一半回过头来说:“大哥,我家丫头跟钱爱军清清白白,你先考虑着啊。”


    林春莲前脚走,没什么存在感的林夏荷找个理由也走了。


    林向阳坐在那儿,盯着他的二女儿,想要探寻她内心的想法。


    花芽回忆起以前的事情。


    早年跟钱爱军一起念过小学,俩人不至于有多熟。她记得是赶集时遇到钱爱军,那日以后钱爱军开始对她展开一系列的追求。


    也怪她被他的花言巧语蒙骗,林向阳和张凤英在后来的接触当中都觉得钱爱军心机深,不是她能拿捏的住的,劝过她两次要考虑清楚再嫁。


    她十岁那年失去亲娘,父亲常年跑山在外,张凤英多数时间都在照料病幼的便宜妹妹,冷不防被人嘘寒问暖、捧在手心里照顾,让她失去了判断力,一头陷入钱爱军编制的谎言当中。


    后面的事几句话就能带过,无外乎钱爱军觉得她性格木讷没有生趣,渐渐地跟她的表妹赵小燕勾搭在一处。甚至当着她的面都敢做出不规矩的行为。她终日郁郁寡欢,还要提起精神照顾卧病在床的婆婆,最终没得善终。


    “孩子,爹打听过钱爱军。这个人家庭条件虽然比咱们好上一点,但爹还是要征求你的意见。”林向阳不知该怎么跟花芽开口,他打听到钱爱军在县里许多风言风语,据说男女关系这一块不大行。


    他虽然穷,不愿意卖女儿,更何况钱爱军拿出二十元钱来下聘,简直就是没把他这个老丈人放在眼里。这时候都这样,花芽要真嫁过去会吃大亏的。


    张凤英清了清喉咙,她知道毕竟不是她亲生闺女,她说再多未必会听。没想到花芽转过头叫了声:“婶子,你说。”


    “啊,好。婶子、婶子见过钱爱军一面。那个人眉压眼,耳朵上还有反骨,看面相不是个好相处的对象...”张凤英比林向阳敏感,前两个月能感受到花芽似乎对钱爱军有些好感,她拿不定主意该是劝分还是劝婚。不过,终究还是良心上过不去,到底开口说:“我不大赞同你跟他结婚。啊,绝对不是因为聘礼太少,就是打心眼里觉得你能嫁个更好的。所以不赞同。”


    花芽没吭声,她以为自己说错了话,慌张地看向林向阳。结果,就听到花芽轻飘飘地说:“那就不结。”


    “可你不是喜欢他么?”张凤英脱口而出,她见过花芽跟钱爱军说话时的眉眼。钱爱军送花芽回家,花芽满眼都是笑意。她也是女人,一眼就知道花芽陷进去了。


    “不喜欢。”花芽顿了顿,补充道:“讨厌,很讨厌。”


    两位长辈以为花芽一心要嫁给钱爱军,俩人还琢磨过怎么劝花芽,根本没想到不需要他们怎么劝,花芽乖顺地听话了。简直就是奇迹。


    林向阳从前觉得花芽是个性子软和,甚至有些呆头呆脑。有人在背后说,老天爷把最好的脸盘给了她,就忘了给她装脑子...


    老父亲真的很心酸。


    她从前话少不说,总把不开心的事放在心底憋着。最近才发现她骨子里性子野着呢。跑山过程中,一些老爷们都不敢去的地方,她都敢自己去,时常叫他捏把汗。哪里还有呆模子,就是头撒欢的小野驴。


    不过小野驴比小呆瓜好,受欺负能尥蹶子。


    “那她大姑再来说亲,你就给拒绝了。”林向阳在兄弟姐妹当中说一不二,知晓花芽的心意后放下一颗老父亲的心,跟张凤英嘱咐道。


    花芽见没她什么事,就说:“做饭。”而后出去了。


    山里采回来的榆黄蘑带着特有的清香味,轻轻用手就能撕成小块。林娟已经把鸡处理好,花芽热锅烧油放入葱姜花椒爆香,然后把切好的鸡肉翻炒成人见人馋的金黄色。


    “二姐,熟了没有,先给我啃一块呗。”林娟咽了咽吐沫,急切地看着锅底难能可贵的鸡肉。


    这只鸡要不是活不成了,她爹肯定要留在家里养着。她收拾鸡的时候,看到肚子里有三四颗卵蛋呢。


    花芽纤细的手腕灵活地翻动着锅铲,见炒的差不多了,跟林娟说:“加点柴火。”完后放入一勺白酒爆出更多的香气,把榆黄蘑都倒进锅内简单翻炒后倒满水。


    林娟蔫蔫地蹲到灶坑边上,往里面塞了一大块木柴。嘴巴里嘟囔着说:“一只鸡怎么就只有两根大鸡腿呢。要是再多几根就好了。”


    她家吃鸡,鸡腿必定要给爹和婶子。爹的那个会给爷爷奶奶送去,婶子的那个就会给她闺女张安安吃。


    她跟林回两个人每次吃的都是鸡翅...


    林娟心疼地看向专心炖鸡的二姐,她二姐更可怜,都没吃过鸡腿和鸡翅。也没见到做饭时,二姐偷吃过什么。


    “二姐,我把鸡翅让给你吃。”林娟眼睛不住地往锅里瞟,见花芽抓了一把地瓜粉加进锅里,她都能想象这道硬菜有多好吃了。特别是吸收鸡汤的粉丝,跟大米饭一起拌着吃,她自己就能吃下三碗饭!


    林娟想到这儿,忍不住跟花芽说:“二姐,多留点汤出来,明儿我还要泡饭吃。”


    时间差不多了,花芽用木铲挑出一小块鸡肉吹了吹送到林娟面前。林娟眼睛瞪圆了,就听花芽说:“帮我尝尝咸淡。”


    这理由充分!可行!不怕被人看见!


    林娟烫着嘴倒吸着气把鸡肉放在嘴里,啄了啄手指头,抬头对上花芽等待的眼神,咕嘟一声,咽了下去...


    “咳咳——我、我没尝出来!”林娟给花芽现场表演一个猪八戒吃人参果。


    花芽眉眼弯弯,又从锅里铲出一小块鸡肉。


    林娟正要伸手,林回从她身后冒出来抢过鸡肉塞进嘴里,没嚼两下大声跟花芽说:“二姐,咸淡正好!好吃,特别好吃!”


    林娟在后面懊悔的不行。


    这次榆黄蘑放的多,花芽先盛出两碗,一碗放上鸡腿叫林回送到爷爷奶奶家。另外一碗多了些榆黄蘑和粉丝,让林娟送到出嫁的大姐家。


    林娟不大乐意,撇撇嘴说:“她出嫁以后又不管咱们,我还上赶子给她送吃的。”


    上辈子花芽也不知道大姐的苦处,后来知晓大姐在婆家过得艰难。差不多这个时间她流了第三个孩子,身体不好,还得辛苦干活不受婆家待见。


    “别让其他人看见。”作为亲妹妹,花芽别的做不到,时不时送点吃的喝的,让大姐早日恢复身体这个可以。


    她上个月偷摸给大姐送去一颗野山参,倒是不知道吃了没吃。看着大姐日益憔悴的面孔,她总觉得自己应该做些什么才不枉费再活一世与她继续做姐妹。


    更何况对别人珍贵无比的野山参,对她而言手到擒来。并不是她跑山的技术多好,而是三个月前,重回这个世间,她惊讶地发现自己居然能听懂房檐下鸟雀们叽叽喳喳的话语。


    那天她听到一只肥肥的小麻雀跟伙伴喊着:‘啾啾,要下雨啦,隔壁村的家雀都回巢啦。’


    另外一只小麻雀喊道:‘没偷到玉米粒,啾啾,讨厌,好饿。那户人家可真穷!看门狗见我眼睛都绿啦。’


    花芽试探着抓着一把苞米碴放到窗台上,不一会儿想要偷玉米粒的小麻雀扑腾着翅膀小心翼翼地落在窗台上。看它吃的那么香,花芽算是知道自己有了传说中的特异功能。


    不过这也没什么大惊小怪的,她都死而复生了不是。


    淡定到有些可怕的女人看着天际,一个小时后滚雷珊珊而来。


    渐渐地她学会怎么运用这项特异功能在跑山上,后来发现身体似乎也得到加强。特别是攀爬和力量,比五大三粗的男人都要厉害。


    花芽把桌子摆到堂屋,家里晚饭一个榆黄蘑炖鸡,还有一个凉拌蕨菜。依次摆放好筷子和碗,她又把闷着的大米饭全都盛在大铁盆中。米饭底部结成的锅巴还软乎着,她用木铲把锅巴锵下来叠了叠放到瓷盘里。


    做饭的大厨都有福利,花芽的喜好就是锅巴蘸白糖吃。上辈子去了县城以后再也没吃到家里的锅巴饭,她可想的紧。今天的锅巴做的正好,她忙活着的脸颊粉扑扑的,先给自己碗中的锅巴撒了一大把白糖,纯当犒劳自己啦。


    到屋里叫了林向阳和张凤英吃饭,花芽趁他们还没过来的功夫回到房里换上一件干净短袖。她本来只有两件短袖,不够平时换洗。她第一次挖了山参就给扯了五米的棉布料,给她和弟弟妹妹还有张安安每人做了一件新短袖。


    看着弟弟妹妹穿着同样的短袖,一个个走到堂屋排排坐下,花芽幸福的弯了弯眉眼:弟弟妹妹们真的太可爱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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