妇女见山上没有树再倒下,信了黄依依的话,但她觉得雨这么下,后面会不会有泥石流就不一定了,于是打算挨家挨户地提醒一遍,让黄依依和萧珩往东走,去矮院墙那家避雨。
“谢谢啦,天黑路滑,你路上小心!”
黄依依乖巧道谢,等妇女的身影被茂盛的草丛遮住才收回视线,看向一动不动跪在那儿的萧珩,心疼中有一丢丢的好笑,说:“还难受吗?我背你。”
沾满泥土的手按住黄依依的胳膊,萧珩从僵硬的脊背到凌乱的头发丝都写满了要强,声音沙哑,“我自己走。”
他低着头,胳膊僵直着慢慢站起来,刚站直就迈步往前走,结果因为太着急,一脚踩进个水坑,污水溅到了下巴上。
“咯。”黄依依想笑又立马忍住,憋住了一声怪叫,她赶紧双手掐住萧珩的腰把他挪到一块石头上,关心地问:“你怎么了?”
“……”
电闪雷鸣下,狂风骤雨中,萧珩垂眸看着黄依依精致美丽的面容,俊美的面皮抽搐了一下。他闭了闭眼,轻声说:“依依,我有洁癖。”
“你什么时候有洁癖我怎么不知道……”黄依依看看萧珩浑身湿透像是在泥水里滚一个来回后又被吐身上的模样,看看他苍白的脸和因为呕吐而湿润泛红的眼睛,心里狠狠的怜爱了,“走,我带你去洗澡。”
“别碰我!”
黄依依被吓了一跳,“怎么了怎么了?”
“我自己在这淋雨淋干净,你不用管我。”
黄依依茫然几秒,捕捉到萧珩眼底深藏的窘迫和自我厌弃后,恍然大悟。这是太狼狈觉得丢人,不好意思了。黄依依觉得挺新鲜,但也不能真的放任萧珩浑身脏兮兮的在这淋雨,二话不说扒了萧珩的衣服。
萧珩的表情像是被雷劈了,震惊万分,等他回过神来想要阻止已经晚了,只能捂住下面挽救一二,“依依!这是在外面,被人看到了怎么办!”
天上应景地劈下一道雷,闪电把四周映得如同白昼,天空之下一切都无处遁形。
黄依依扒拉开萧珩的手,拿着手电筒绕着他欣赏了一番后又检查一遍,确定被雨水冲刷干净了才用黑雾把他裹严实,“放心,你脱了衣服只能给我看。”
萧珩眸光暗沉,握住黄依依的腰,掌心的温度灼烫,“依依,我想……”
黑雾是黄依依的一部分,自然也知道萧珩现在是什么状态,连带着她也有点点意动,想顺着他,但一想到萧珩被雷劫劈碎前就是在缠着她胡闹,那场景和现在何其相似。于是黄依依果断拒绝,“男孩子矜持一点。”
被花样撩拨了好一会儿的萧珩不想矜持,咬着牙,恶狠狠的还有点委屈,“你做完坏事又说风凉话。”
“这就算做坏事了?”想当年,她当着十几岁萧珩的面,用他当主角造豪华列车,他都面不改色,这才哪到哪。
萧珩没再说话,但直直盯着黄依依,眼中情动逐渐褪去,他却越来越坚持,像是在和什么较劲。
两人僵持间,不远处响起妇女的声音,“你们还在这淋雨呢?快点跟我来。”
萧珩下意识松开手捂住自己,听到黄依依的笑声后又冷着脸放开,和她一起看向妇女。
此时雷声渐歇,黄依依把手电筒关了后,天地间漆黑一片,在呼啸风声和噼啪雨声中,妇女的声音透着几分哀婉凄厉,仿若鬼哭。
黄依依笑了下,活动活动手脚,兴致勃勃,“去看看。”
来这个世界这么久,还是第一次有鬼想对她下手。
萧珩压下想法,护着黄依依走过去。
走了二十来步,妇女忽然又开口,“妮子,这个是你对象吗?”
“是啊大姐。”
“叫我六娘就行,你们俩怎么称呼?”
黄依依笑眯眯地说:“六娘,我叫你一声你敢答应吗?”
“六娘”不再回答,过了片刻,黄依依打开手电筒,面前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咦,我判断错了?”
风一吹,浅淡的阴气飘过来。这点阴气太淡,就像是从哪个新坟吹过来的,或者是鬼远远的路过留下的。黄依依循着若有若无的阴气追过去,看到一道光晃晃悠悠地靠近。
妇女的声音有点话说多了的哑,“小姑娘,你走错路啦,正好我通知完了,你们跟着我走吧。”
“哦,好的姐妹。”
黄依依跟在妇女身后,盯着她看了一路。
妇女的家在外面看很破败,矮矮的院墙,上面爬满了攀爬植物,院子里种了三棵槐花,落了一地的枯枝树叶。连着大门有一间平房,进了门有三间坐北朝南的屋子,西边是厨房,东边是杂物间,居中的是个套间,东西各开了扇门,往西边是小卧室,往东边是主卧,中间是堂屋。
参观完房间,黄依依和萧珩被妇女安排在了平房里,里面连墙都没有批,斑驳的水泥坑坑洼洼。地面连水泥地都不是,是土地,两人走进去带了水就成了泥地。屋里的灯是白炽灯,灯光昏黄。
妇女站在门口,黄黑色的脸一半隐在黑暗中,“小姑娘,压水井在西边儿厨屋门口,想洗澡就自己烧水用毛巾擦擦。山脚下夜里吵闹,不用在意,有事我会叫醒你们,快点收拾收拾睡吧。”
交代完,妇女慢吞吞地回了屋。屋门开合,就像是黑暗把她吞了进去。
黄依依站在门口看了一会儿,也没看见那边屋里亮灯。
萧珩在屋里找到了脸盆和毛巾,端着往外走,“我去烧点水。”
“我陪你!”
一人一鬼倒腾了一会儿,学会了使用压水井,还在地锅里点着了火。萧珩蹲在地锅前添柴看火,黄依依把厨房打量个遍。
灶台和案板都很干净,几个水盆摞在一起,碗筷是双人份,都有用过的痕迹,而晾在门楼下面的衣服都是女款,适用年龄三十岁左右,不爱打扮的农村女人的衣服尺码不太明显,但目测妇女能穿下。
萧珩看着黄依依像个勤劳的小蜜蜂一样忙活着就是不和他说话,有些气闷地问,“这里到底住几个人啊?”
“一个。”
“为什么?”
黄依依没有从许多线索中分析论断进而和萧珩有来有往地讨论,而是说:“鬼对人的气味很敏感,这里除了你就只有一个活人。”
刚才在山脚下,她也是没闻到活人的气味所以觉得“六娘”是鬼,而不是根据她弱得可怜的阴气。
萧珩叹了口气,“你好棒。”
黄依依歪头,“心情不好?”
萧珩打算转移话题,但看到黄依依眼中的担忧关心,就很自然地说了出来,“……我是不是个累赘?”
打雷了,是黄依依护着他下山,他还不争气地吐了,黄依依力气也很大,轻松抱起他。萧珩不是大男子主义,见不得女性独立自强,他就是觉得自己没办法保护黄依依,很挫败,前世的黑龙肯定不会这么没用。
黄依依心说萧珩内心还是这么细腻,她想了想说:“我给你讲个故事。花花交了个武功天下第一的男朋友后,不仅每天起早贪黑修炼还潜心研究阵法,你觉得花花是为了在跟男朋友吵架的时候不怕挨打,还是为了让男朋友能在吵架时不必压抑、放心跟她互殴?”
萧珩沉默了一下,没问花花是不是黄依依,据他所知的黄依依对黑龙的感情,他酸溜溜地说:“第二种吧。”
“你怎么会这么想?上面两种都是错的。”黄依依理所当然地说:“花花是为了每次跟男朋友吵架能理直气壮。要不然每次都被男朋友忍让,花花下次还有底气吵架?花花战斗力上去了,他们俩才能公平地相处。”
萧珩:“……”
黄依依探头看他,“还不高兴吗?”
萧珩没忍住嘴角翘了一下又立马收住,挑剔地说:“我什么都不会,如果跟你吵架,是不是需要你忍让?”
“你不用会什么,光是身上的气运就让你防御力拉满,更别说你还有个鬼怪研究所。”黄依依扑到萧珩背上,扳过他的脸,亲了亲他的眼睛,戏谑,“小公主还有什么想问的?”
“咳,本来就是闲聊。”
略微羞窘的萧珩直接把水烧开了,先倒一碗出来用来喝,剩下的倒进水盆里兑凉水,先洗了毛巾,“过来,我给你擦擦身体。”
黄依依不想折腾,“我不用。”然后目光灼灼地盯着萧珩,催促,“搞快点。”
萧珩:“……”
萧珩身材比例优越,肌肉线条优美,擦身体的过程简直是一场视觉盛宴。黄依依看得面红耳赤,嘴里直呼可惜这里不是自己家,还再三跟萧珩强调,等回去了要在浴室里重现这个场景。
“都听你的,”萧珩闭了闭眼,“依依你先出去,我想自己呆一会儿。”
黄依依不出去,咯咯怪笑一阵,把萧珩笑得清心寡欲、无欲无求。
擦洗完,黄依依给萧珩重新裹上黑雾,把毛巾和脸盆晾在门楼下面,然后回平房睡觉。
床是一张单人铁架子床,上面的漆掉了好多,再有一床洗得发白的薄被子,看着十分寒掺。萧珩坐在上面,立刻吱吱呀呀响起来,让人浮想联翩。黄依依多看了两眼,觉得这床有点眼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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