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大家满脸惊慌，孟瑶的表情还是最夸张的。
她双眼圆瞪，舌头和牙齿全部露在外面：这、这是何等的勇气……不，就算是omega也能做到好好反驳！
哈…相比之下，我是何等的没用。毕业时连母亲当年待过的第十一军团都拒绝了我，理由就是缺乏抗压能力。
孟瑶捂住耳朵，委屈巴巴地趴到桌上，偶尔抬起眼角偷看猫猫侧脸长着的细绒毛。
认真的omega好可爱……
呜呜，这么可爱的omega肯定会投入王族、财阀、将军的怀抱。我这个不敢搭话的懦弱鬼连她的名字都只敢问助理——
想着想着，金毛憋坏了的眼泪几乎要夺眶而出。
【“露露，那只金毛是上次接你飞盘的吧。”】
【“对呀对呀，你当时也在看吗？”】
【“闲着呗。”】
还真是接飞盘的金毛姐耶~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
林露返完最后一页，向旁边伸出手：“您好，我刚刚看完了闪回部分的预设台词~没想到主角就是您呀，太巧了！”
猫猫耀眼的笑容闪的金毛两眼发花，她握住猫爪用力摇了摇，左手摇完又换右手：“哈哈哈，好巧好巧，我是主角！”孟瑶语无伦次地咬住舌头：糟糕，我在说什么啊。
还没等她陷入自闭，眼前的全部视线忽然被纸页整个挡住。
林露稳稳地拿着剧本，对着她翻到第一页：“你先看前面的对话，我继续看简纲。”
孟瑶顿时松了口气，尾巴在凳子底下悄悄摇晃：狗狗喜欢明确的命令！
她低下头认真翻动剧本，闪回部分写得相当简略。毕竟只有最敬业的beta演员会背下剧本上的每句台词，试图把肢体记忆带进虚拟世界。
飞速看完手头的几页纸，孟瑶忍不住偷看旁边的小猫。没想到林露很是严肃，还在嘀嘀咕咕被台词。
她咕嘟咽下口水，小声宽慰：“别担心，助理说进去后会失忆的。繁星系统会引导我们，记不清台词也没关系……”
“小瑶。”
心脏被忽然变幻的称呼弹动，眼中的少女抬眼看来，流转出天真的波光：“天气真好啊~呜，要去哪里呢？”
“......”
孟瑶在摇曳的引力中几乎忘记该如何说话，还好摇摇欲坠的意志让她回想起这是剧本上的台词。主角也叫孟瑶，而她的初恋是——
“媛媛。”孟瑶轻轻捂住胸口：即使心脏在剧烈跳动，即使在今日之前根本没尝试过演戏，即使父亲失望又慈爱的眼神还在脑内反复浮现，她还是用力念出台词：“商店街好热闹啊，你想吃蛋糕吗？”
咚咚、咚咚咚咚。耳朵里满是躁动的心跳声，孟瑶止不住地吸气——林露小姐笑得好甜！
猫猫嘿地一下笑出声：“你也这么想，对吧？”
“对对对！”
林露用力点头：“嗯，这样的初见场景太平淡了。”
“对对…对？”
诶，平淡吗？上头的热血稍稍冷却，孟瑶连忙举起剧本反复阅览：挺正常的呀，以前看过的电影都这样。
毕竟omega演员大多性格文静，反应迟钝，连说话都慢吞吞的。beta演员也很忌讳因为失忆而走错剧情，有爆点的开局难度过高了。
林露小姐还是缺乏相关经验，要怎么解释才好呢。
“真的很平淡，你看。”
林露快速翻动纸页，一直翻到最后面：“我逃出学校和你相遇，你的同学正和你玩真心话大冒险，你选了大冒险。”
“嗯嗯！”金毛用力点头，她以前经常这么玩。真心话早说腻了，大家都喜欢大冒险。
“然后他们让你向路过的我告白，我顺势答应，和你一起去甜品店、看电影，你还给我买了名牌包包。”
“是的。”孟瑶边回答边记忆台词，不想在喜欢的人面前丢脸。
“到了晚上，你提出要送我回学校…啧，这人设好惨啊！”
“对不起，编剧可能有参考我……”
“不，和你没关系。”
林露蹙起眉，生气的样子也很可爱。她举着剧本轻轻晃动：“媛媛吃你的喝你的，临走时还要偷拿你的钱。”
真不明白编剧在想什么，非要塑造一位好吃懒做、贪财说谎的omega，还要安排她作为主角的初恋。
光看这段毫无意义的闪回，《狂鬼闹事8》就该丢进垃圾堆。
孟瑶无辜地瞪大眼睛：“可是我觉得媛媛很可爱啊？”
“哪里可爱？”
“长得好可爱！”
“......”
看到小猫震惊又无奈的眼神，大金毛连忙找补：“不光是长相啦…其实大家、至少我的同学们都很喜欢这样的omega。”
“喜欢偷钱的？”
“不，虽然omega小小的偷一下也很可爱，但是最重要的当然是——”
林露姣好的面容搅动着孟瑶的心弦，她用尽全力终于找到潜藏在心底的触动：“当然是她愿意和我约会，而且超温柔的！”
看着猫猫有些失望的脸庞，她连忙辩驳：“呃，我、我们…其实都很想遇到一位从天而降的可爱omega，她非常温柔、还、还很喜欢我……”
说着说着，金毛爽朗的笑容里掺杂了点点悲伤：“要是这份感情是真的就好了，当然啦，那就不是初恋是恋人了…哈哈哈哈。”
“…呼。”
“对不起？你生气了吗……”
“不，我在思考一个问题。”
林露刚想说出问题，总导演的声音就轰雷般炸响：“快点进仓，拍摄要开始了！”他似乎气得不轻，假如孟瑶不是孟老板的女儿，哼哼。
孟瑶和林露不敢再耽搁，两人迅速推开桌子往接入仓跑去。
在她们躺进接入仓的同时，七八位工作人员从两侧确认好接线，比出固定手势。
嗡嗡…类似微波炉的声调响起。耳朵、头发和脖颈好像沾到了黏黏的东西。
异物感只持续了几秒，困倦感很快就包裹下来，把林露拖往深沉的睡眠。
猫猫沉入黑暗，就在她以为自己会坠向失忆的深渊时，一缕冷光照射下来。
【主播识别码已确认，昵称：露露棉花糖】
【特殊环境已识别，推测为-拟境渗入装置（已破损），构成介入中……环境已确认，判定-可以进行虚拟电影直播。】
【主播露露棉花糖，是否同意预签约？】
这是怎么回事？
林露的意识被无形之手捏在掌心，从下坠中强行终止。
刚刚还昏昏欲睡的沉重眼皮瞬间睁开，周围充满棱形、十二边形构成的光波结构。当她把目光移动到半空中的光屏，条条光线立刻构成类似桌椅的几何形状。
她试探着挥挥手臂，撞到一层无形屏障组：“请问什么叫预签约？还有拟境渗入装置是什么意思？”
【预签约：数据未达标，但被系统判断为拥有良好潜质的主播可以选择预签约，在一周内获得平台推送支持。】
【拟境渗入装置：能够塑造出影响现实的虚拟存在的装置，在不同世界拥有不同的名称和运行原理。】
林露思考片刻。这个装置听上去挺唬人，不过既然已经损坏，运行基础又是失传的魔法，估计也就拿来拍拍虚拟实境电影了。
当务之急还是问清签约的事情。
意识刚一触动，眼前便浮现出一张华丽的古风羊皮纸，一股西幻魔法味。
猫猫连忙拨动纸页查看条款：“既然有那么多好处，预签约和签约有什么不同吗？”
【如果您能在流量支持结束前达到签约数据，后续完全相同。】
【如果不能达到，您的直播系统与获得的一切兑换物都会在次日凌晨回收。】
“我要是放弃预签约呢？”
【放弃预签约也可以正常签约，您的直播系统体验版还能使用35天。】
“所以35天后如果不能成功签约，我的系统还是会被回收？！”
【是的。】
林露深吸一口气，情况很明显，根本没有拒绝的余地。
先不说拒绝平台要求会不会敬酒不吃吃罚酒，无推送的一个月和有推送的一周根本没有可比性。
她看了一眼手中的契约，虽然对异世界直播这一行没什么了解，点数分成比例8:2-主播2平台8还是看得懂的。
翻到背面还有一大堆免责，说白了就是不管主播自己要播什么，冒什么风险，死成什么样，平台概不负责。哪怕直播毁灭世界，那也是主播个人选择与平台无关。
“请问契约条款可以商量吗？”
【抱歉，本公司使用的契约为标准制式200023.00，不支持任何修改。】
“......”
【您有拒绝签约的权利，本公司会即刻回收系统。】
“我签。”
在林露点头的一刹那，羊皮卷飞到她面前噌地划破手指，点点血迹腾起赤色火焰，将契约溶蚀在虚空中。
【恭喜星2-qpi-009-1230980预签约成功，自动进入平台新秀流量支持榜。】
【本公司会在一定范围内保证您的权益，提高您的直播可看性，祝您直播愉快。】
【当前观看人数：875】
8、875？！
巨大的流量瞬间涌来——除了悬浮的光屏，周围一切辉光化作奔腾的数据，消散然后重构。
……
唔啊，好晕。
林露捂着脑袋摇摇晃晃，脊背撞在结实的外墙上。
这里是哪里？对了，我是来拍电影的，接入了繁星系统……
她睁开眼，光屏上弹幕乱飞，观众们毫不客气地剧透，表达出各式各样的期待。
【“你醒啦，500年过去了。”】
【“剧本好烂！”】
【“嘻嘻嘻嘻，恐怖片好期待~露露你别管剧本了，直接用系统乱杀吧？”】
……
看来我没有失忆啊，是直播系统的帮助么？
林露试探地踩了踩地面，和真正的水泥路面触感差不多。她抬头仰望天空，再环视周围的建筑，除了更鲜丽明媚的色调看不出什么不对劲。
这个虚拟世界能够呼吸，能够正常挥动双手，仿佛是更美丽的、出现在旅游主播视频中的【现实】。
她刚准备停在原地回忆一下剧本，就看见光屏底部亮起提示。
【主播请注意，外部录屏程序正在观测您的动向，修改异常数据会自动消耗您的点数。】
【系统已破解录入指令，点击右下角即可查看。】
【友情提示：请关注粉丝需求。】
林露惊出一层鸡皮疙瘩：好险，不能光顾着直播，必须装失忆。
她抬起头看了眼高高的围栏，身后传来保安的大呼小叫：“同学、同学，你有心脏病，千万不要冒险啊——”
按照剧本提示，她应该落泪求助，说自己从没有看过外面的世界，而她残破的身体也多半活不到被认养的那天。
新人保安会心软地打开门缝放媛媛出去，约好几小时后再见。当然咯，她再也没有回来。
……
外部录制室
总导演紧拧的眉头就没放松过。不愧是塞钱主演与绝世花瓶，两个人进去后除了发呆还是发呆，一帧能用的画面都没有。
算了，还是期待后期补拍吧。
就在他准备按下跳章按钮时，林露动了。
身穿白裙的少女从阴影中走出，她本该【眼含热泪、瑟缩着摔到地上】，但她没有。
“大哥哥，别追啦。”
她握住栏杆，灵巧地翻上顶峰，双脚轻轻夹住金属打造的百合花尖。
林露苍白的脸颊泛起病态潮红，她向着阳光张开双臂呼吸新鲜空气，保安和阴影落在背后。明暗在画面三分之一处交接，恰好落在少女单薄的背脊上。
“明天见——”
一条毛茸茸的尾巴挥别校园，跟着主人窜入花丛中。画面之外传来轻微的、不知是吸气还是微笑的叹息：“只要我还活着。”
……
沉默没有持续太久，孟瑶那边也动了，他们必须立刻切换摄像头。
“总导演，她这段和剧本的重合度……”
“没问题。”
艾赫慢慢收紧拳头，眉毛却是放松了：“没有任何问题，继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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