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笔记小说网 > 百合耽美 > 下大狱后我走上人生巅峰 > 67. 第67章 “我们开始吧!”
    雨丝坠落,风在吹动,一抹淡白曦光穿透云层,落在蔽旧斗笠和湿漉漉的草檐上。


    顾莞是飞扑冲出来的,冲向那个历经风雨而归的人,再好的自我安慰分析,都没法彻底覆盖担忧和没底,在真看到人回来一刻,井喷的情绪差点把人炸了。


    谢辞接住她,冲撞的力道一如她一刹狂喜的心情,他下盘稳稳的,纹丝不动。


    两人都很激动,一刹眼眶发热,涌起泪意。


    “谢辞!谢辞!”


    “我在,我在,我回来了。”


    谢辞竭力忍下翻涌的情绪,两人稍稍分开,他立在檐下长满青苔的台阶上,说:“没事了,都已经过去了。”


    他看着顾莞泛红的眼睛说,她用力眨了眨眼睛,“嗯!”露出一抹开心的笑。


    他闭了闭眼,也笑了笑。


    大家很快就涌出来了,第一时间听到马蹄声的人很多,急促纷杂的脚步声沿着木楼梯狂奔而下,秦关陈珞甚至直接从二楼窗户跳下来的。


    秦瑛是第二个出来了,她就住在一楼近门的房间,头发和前襟湿漉漉的,打翻了洗脸水冲出了门槛,霎时红了眼眶。


    谢辞对她说:“二嫂,我回来了。”


    秦瑛用力睁大眼睛,她拼命点头,“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她用双手抹了一下眼眶,露出一抹有泪的笑。


    大家都出来,小小的农家客店门外,站满了激动的人。


    谢辞环视众人片刻,最后,他平静地说:“收拾一下,我们马上进京!”


    剥筋剔骨的痛,经历过不止一次,他早已习惯。


    生死一线的骇怒之下,他头脑都依然未曾失去冷静。


    一出宫门,冷风一吹,他渐渐恢复平静下来。


    谢辞一一看过众人,末了看秦瑛,最后落在顾莞脸上,他哑声说:“我们要回国公府了。”


    最遥不可及的东西,得到一刻,但由于过程如掰碎了再一点点反复碾碎变成齑粉,实在太过漫长。


    前夕触目惊心的倾辄,以至于最终落在手心时候,心已如百转磐石。


    它的到来,全因他竭尽全力,绝无一点侥幸。


    谢辞仰头看天,雨云盘旋,黑色的云和凛冽冷风风云际会。


    ……


    己丑年,八月三十日。


    隆庆四十一年,当今天子六十万寿。


    人生六十至耆老,天干地支,六十一轮回,为一甲子。到了六十岁生辰之际,年月日时辰俱与降生之诞一模一样,所在今人眼里,六十是一个非常重要且极具意义的数字。


    大赦范围再广一些,也就变得合情合理了。


    隆庆帝伤病交加,原本对万寿淡淡,只突然就变得积极起来。


    万寿前两日,忽然召见了礼部官员询问筹备仪程,紧接着,召中书、尚书、门下三省草拟大赦圣旨。


    初时,这道并不怎么让人留神的大赦诏书,随后却一同一条引线,迅速点燃了整个沉沉如水的中都局势!


    这道大赦诏书,不知不觉间,已经囊括了三年前已抄斩及流放在逃的前忠勇公府谢家人,“罪行除赦,前事不究,洗心革面,果有才能,亦应听用,同功同擢”。


    就在同一天,皇帝连续颁下的三道圣旨,第一道,乃兵部日前已经呈上的西北大战论功行赏的复核上表,黑甲少将及李弈赫然在列。


    紧接着,第二道第三道,揭开谢辞黑甲少将身份,拒外虏有大功于江山社稷,一石激起千层浪!旨到之日,授昔前忠勇公谢信衷之子谢辞为朔方大都护,兼调中都,授谢辞骠骑大将军、中书省平章政事,掌国朝的军政二事,掌京营左、右掖军;


    而萧山王李弈千里救战场有奇功,授其范卢大都护,兼调中都,授李弈镇国大将军、中书省平章政事,掌国朝的军政二事,掌京营后掖军。


    ——自前年皇帝当场栽下龙椅昏迷、过后缠绵病榻重病长达数月之后,中书省朝堂京营禁军失陷过半,相权皇权的激烈碰撞,让京城的局势就变得异常紧绷,带着一种腥风血雨前夕的气息胶着成极黏腻的厚厚一层,蛰伏的平静下风声鹤唳,撕扯都撕不开。


    终于在今日,两卷圣旨如同一道血色霹雳,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撕开了这个胶着的局面。


    整个京城都为之大震,不管是哪一方,甚至包括了保皇党。


    只是外面的这些风风雨雨,却暂时都与谢辞等人不大相干。


    他们还听不见。


    也暂时不想理会。


    在这个艳阳高照的深秋午后,谢辞、他身后的谢家人,包括秦瑛顾莞,终于等来这道大赦圣旨。


    银紫色纱面襕袍的宣旨宦官:“陛下不计前事,望汝忠勤于王事,从今往后,不得懈怠,钦此!”


    雪白的绢丝,乌亮的墨迹,明黄色的锦帛装裱,精绣的五爪金龙腾云图纹,镶嵌在紫檀木卷轴之中,在阳光色,是金灿灿的明黄之色。


    谢辞双膝跪在地上,接过这两卷重若千钧的圣旨。


    从今之后,姓谢的即可以光明正大站在阳光之下。


    他是谢辞。


    不是陈琅,也不是陈环朱珺。


    宣旨宦官带着仪仗队上马而去,他慢慢站起身,打开了两卷圣旨,一一看了一遍。


    最后他转过身,对目泛泪花的秦瑛和顾莞说:“我们回家吧。”


    是的,回家。


    刚才圣旨还有一句,特赐原忠勇公府邸予谢辞。


    和谢辞所料的一样。


    这并不是皇帝的恩赏,而是内城寸土寸金之地,毗邻皇城、足够的大和威严,能和蔺国丈及冯坤所媲美抗衡的府邸并不多,空置的更是仅有一座。


    忠勇公府被抄家夺爵后,府邸凋封清空,一般人没资格赐住这级别的府邸,有资格的,却不愿意沾染不必要的麻烦,设法婉拒了。


    所以,现在这座府邸还空着,被封条封着。


    无论如何的心如磐石,这一刻谢辞眼睛还是浮起了泪光,他回过头,对秦瑛和顾莞说,“我带你们回家。”


    ……


    巍峨府邸,庄严肃穆。


    就是几年没有人维护,有些旧了,只是没有人动过,那种清正庄重之风依然萦绕其中。


    谢辞拒绝了工部的打扫,他带着顾莞秦瑛一行人,沿着长长的青石板长街,在许多人家各色的讶异复杂目光之中,一路来到了忠勇公府大门前。


    谢辞亲自登上台阶,亲手撕掉封条,推开那两扇尘封的府门。


    “咿呀”一声,熟悉而威严的前庭和正厅映入眼帘。


    秦瑛直接哭了出声。


    谢辞闭上眼睛,深深吸了一口气。


    ……


    大家又哭又笑,情绪激动难言,甚至三旬硬汉如秦关,都抹了一下眼睛。


    谢家卫的谢云谢风等人更是痛哭失声。


    痛痛快快哭过之后,大家很快露出了笑脸,怎么样都好,他们终于回来了!


    回到了这座英雄的府邸。


    谢云谢风一群大汉小伙嚎啕大哭互相拥抱过后,用衣襟抹干净眼泪,风风火火地洒扫去了。


    秦关贺元他们也是,会做饭的去采买做饭,不会就挽起袖子去挑水打扫。


    谢辞的信已经发往北地,朔方大都护府都是有现成的有着从前的章程的,改制即可,这些事情暂交给秦显陈晏等人,想必走军方通道的诏书也差不多抵达朔方各地了。


    “秦显身体不好,但愿他不要哭得太伤心。”


    谢辞坐在屋檐的飞脊上说。


    他和李弈都不是没有底蕴的人,秦显陈晏等人一回驻地就已经紧着给他挑人手,期间来了好几次信,张青已经回去带人了;谢云谢风亦如此。


    北地朝中,班底马上就能组建到位,这座府邸将会很快恢复昔日的护军巡驻仆役整理,一如往昔。


    但在此之前,先让他们这些人共同庆这来之不易的一刻。


    陈琅带人亲自去采买,兴冲冲买回来了一大堆的果蔬肉菜和其余什物,陈珞带着人去抬,谢家卫的几个小伙子围上头巾围裙,在洗刷干净大大厨房里炒得热火朝天。


    席面就摆在正厅里,都是大家合力弄出来了,这对于秦关陈珞等人而言,可能也是第一次这样的经历,大家都很激动很开心。


    谢辞正坐首位,他父亲曾经的位置,在他亲自擦洗一新的呼啸山林壁画图上前,他端起酒杯:“敬各位!一路随谢某而行至今日,谢某人永不相忘,干!”


    “干!!”


    秦关陈珞贺元等人已经站起,满满一个正厅,他们激动地举起酒杯,应了一声,一饮而尽,又敬谢辞。


    让人心潮起伏的庆功宴过了之后,酒大家浅尝即止,然后秦关谢风他们就商量着值防去了,谢云等人也肃立在廊下,秦瑛也回房去了。


    重回故地,喝了酒,情绪翻涌更多,秦瑛笑了笑,说她回去看看先。


    人都先后了离去,正厅也很快清理干净了,庄严肃穆而简朴的正厅大院,很快就恢复了平静。


    谢辞在寂静廊下站了片刻,带顾莞跃上屋顶,看着秦瑛的身影渐行渐远,她且行且停,有时候站很久,最后消失在去往西路的甬道尽头。


    谢辞默不作声看着二嫂的背影,望着她往昔年二房的院子方向去了。


    久久,他转头回望着这熟悉的重檐飞脊,一层层的屋宇高高低低一路到尽头的空旷处,那是小校场和花园。


    他回头对在他眺望时一直都没说话的顾莞说:“我带你去看看我以前的院子好不好?”


    以前他和顾莞一个内院一个外院,并不熟悉,婚后仅有的半个月他心里不乐意,更是从来没想过带她参观自己的地盘。


    谢辞曾经以为自己不会再有这样机会了,没想到他回来了,他就想带她去看看。


    顾莞伸展一下筋骨,露出一个笑脸:“好啊!”


    ……


    谢辞跳下地,顾莞前庭的侧墙垫了一下,也下来。


    她现在身手越来越好了,并不爱谢辞带她,太柔弱无助了她不喜欢的,她喜欢自己跳下来。


    谢辞冲她笑了一下,片刻敛了敛,他转身往东路的回廊去了。


    从前谢骍住东路第一进院,他住第二进,谢辞走的时候,刻意绕过了第一进院,从正厅后面绕道穿过去了。


    水磨大青石的地面,半丈阔的宽敞廊道,黛瓦砖墙,红漆和黑漆的栏杆和柱子,粱枋上的彩画都是青色和水墨居多,古朴庄严的大宅子。


    谢辞带着顾莞穿过回廊,绕过抱厦,沿着月亮门方向走进夹道里,之后转了一个弯,就到了一个青砖黑瓦的两进大院落。


    谢辞当年还年少,院子很多色彩斑斓的东西,檐下两个水磨青釉的大瓦缸,盛满了前天夜雨的雨水,里面种了碗莲,中秋都过了,居然还没彻底败透,青青的荷叶伸出一枝,旁边是两个拳头大小很饱满的大莲蓬。


    谢辞跑到水缸边,“这是……我十岁的时候种的,本来以为种不活了,没想到后来又自己长起来,我从前经常在这里看花。”


    缸里莲花荷花都有,花开的季节,他每天早上起来,第一件事就是兴冲冲跑出来站在檐下,欣赏一番这几株荷花。


    从前的谢辞,骄傲肆意,是个很活泼的性子,他爱穿红衣、蓝衣,青衣紫衣,各色鲜艳的颜色如火如荼,和他的人一个样。


    屋里已经打扫过了,从里面抬出先前打破的很多东西出来,也有原来就放在这里。


    顾莞看见一个红漆的木质摇摇木马,谢辞站在木马前,“这是我小时候的,我娘说,我可爱骑这个了。”


    天天驾驾驾,挨了打以后,就拿着小马鞭骑上去,说跑去找舅舅不回家了。


    谢辞吁了一口气,带着顾莞去看他的枪架,他的书房、书桌,还他的睡觉的房间,桌椅板凳,还那张他出生就打了安在这里的月洞门杨木架子床。


    谢家的床桌样式都很简单,木料也不是什么贵重木料,所以意外得以很好地保存了下来。


    如今擦洗干净过,除了没了鲜色的帐缦椅搭之外,几乎和原来一模一样。


    谢辞看了许久,说:“我带你去校场看看吧,小时候,我总是先练了武再读书写字的,下午才可以玩。”


    两人沿着夹道一路往北边的宅子最后面去,穿过前院和后院的住宅区,推开两扇黑漆大门,眼前豁然开朗,占据了宅子面积三分之一的校场和大花园,一个在左,一个在右,中间有个小门连着。


    谢辞的声音终于能听出几分兴致,他说:“听说啊,我没出生的时候啊,这里不是这样的,这里全都是大校场。”


    用谢信衷的话说,行伍之人,当将军的,家里怎么能没有一个校场呢?


    所以家里从前是没有花园的,后面这三分之一大的地方,全都是校场。


    “可娘亲不乐意了,说哎呀你平均下来一年到头能有仨月在家就不错,凭什么整校场呢,家里想找个散心的地方都没有。”


    后来嫂嫂们陆续进门,也非常认同,爹爹哥哥们顶不住娘子军,“最后这校场越来越小,吵来吵去,最后决定在中间划一条线,最公平,哪一边都有,哪一边都不占便宜了。”


    眼见谢辞说着说着,那扬起的几分轻快声调又渐渐去了,顾莞赶紧接话:“原来竟是这样,小时候哥哥们练了武,还直接从小门跳进花园的湖里洗澡呢。”


    只不过那时候,原主寄人篱下心里敏感,花园都很少去,小校场更是一次的没去过了。


    她忽回头,对谢辞笑说:“我还没来过这里呢,不如,我们比一场吧!”


    谢辞一怔:“比什么?”


    顾莞一笑:“比骑马,比单挑,比射箭,比砍鞍偶!谁输了,就得答应对方一件事,如何?”


    “好!你说的。”


    两人一声呼哨,一棕一黑两油光水滑的大战马挣脱槽绳,沿着夹道沓沓飞奔而来,一跃跳过石门槛,飞奔进了校场的大门。


    顾莞哈哈一笑,这马可真太合她心意了,她一摸油亮的马鬃毛,一扯马缰翻身而上。


    谢辞早在黑马还未进门之际,已经一跃而起,黑马低头一个纵越,他人已稳稳落在黑马背上。


    人一上马,整个气势就是一变。


    两人默契对视一眼,一夹马腹,“驾!”冲出水磨大青石的范围,往黄土校场的尽头飞奔而去。


    凛冽的秋风一吹,呼呼过耳,谢辞所有触景伤情的沉沉低落渐一扫而空,他侧头,对上顾莞带笑的脸,她迎着风说:“谢辞!你瞧你多厉害!!居然做到了,把这宅子都要回来了!!”


    “我们以后,肯定会越来越好的——”


    顾莞大声喊,深秋的冷风呼呼灌进她的嘴巴里,整个人在奔腾的马背上御风而行,好像要迎风飞起来一般。


    即使告诉谢辞,也是告诉自己。


    从今往后,她就是这里的人,她要在这里落地生根,谈恋爱,最终结婚生子,成为这里的一份子。


    “这里也是很好很好的!!”


    她迎着风,大声的喊道。


    她要将过去抛在身后了,迎接崭新的人生了!


    “谢辞!来战——”


    两人策马一路跑到校场最尽头,谢辞快她半个马背,之后拨转马头,来到校场的最中央,顾莞抽出双剑,一前一后,跨骑在马背上冲喊道。


    “好!”


    谢辞一腔热血往上冲,似要沸腾一般,他不禁大喝一声:“取我枪来!”


    谢梓谢平迅速掉头飞奔,抬来了谢辞的锃亮的红缨银长枪。


    银枪一抛而起,谢辞单手接过,利落舞了一个枪花,枪尖斜指向地,“来吧。”


    就像校场对战一样,两人策马转圈全神贯注观察对方,骤两马四蹄同时一动,疾冲而上。


    “锵”一声两刃交击的锐鸣,谢辞反手格挡顾莞长剑,一个微微侧下腰,避开了另一剑,一抽一压,振臂一点直刺顾莞面门。


    顾莞一挡,双臂一震一麻,一股巨力让她虎口痹得双剑险些脱手而出。


    ……她以为自己身手已经高了很多,没想到正面和谢辞对战,距离还是好远啊。


    这谢辞还是收着呢。


    她“艹”了一声:“谢辞你也太厉害了吧!”


    谢辞笑了。


    那双蔷薇花一般的眼眸顷刻变得生动了起来,他神态终于飞扬起来,笑道:“你进步了很多,咱们再来!”


    马战不适合她,但她确实进步很大。


    顾莞立即改变策略,更加扬长避短,采用拉远距离贴身攻击的方式,谢辞打着打着,渐渐就真投入进去了,长枪大开大合,热汗淋漓,血液和情绪点燃起来一般。


    那些低落情绪,彻底被他抛在身后了!


    “等明年,稳定些了,我就把明铭接回来。”


    谢辞打完马战之后,连续十箭,箭箭正中靶心,力贯靶背,箭羽仍在急速嗡动着,他跳下马,伸手抚过那个厚厚的麻绳大靶,“到时候,我就告诉他,这个靶子是他爹扎的。”


    再提父兄,谢辞没有再回避了,他回头,用一种和刚才一样的平和自然的语气,双眸还明亮的煦光。


    顾莞跳下马,手里还拿着马鞭,她拍下掌,笑道:“这才对嘛。”


    这么难都回来了,振奋起来,别丧!


    两人一身的大汗,去隔壁大花园的小湖洗脸,夕阳西下,暮色笼罩大地,园中菊花攀生怒放,湖面波纹粼粼,远处的小亭和九曲桥在余晖下呈一种纁红的金色。


    顾莞洗了脸之后,她站起身,夕阳之下,难得她有几分不自然,她轻咳两声,抬起脸,白皙的颜面上一双大眼黑白分明,在夕阳映衬下格外红亮。


    “谢辞啊,”她从怀里取出一个东西,又轻咳一声,“你赢啦,所以,这个给你吧。”


    刚才跑马、对战、射箭,谢辞全都赢了。


    她把手里的东西扔给他,“回去洗了澡再看吧,好了,我走了!”


    她挥挥手,一溜烟跑了。


    不跑不行啊,她会尴尬,这地方待不住了。


    谢辞低头看了看,是一枚蜡丸,拇指大小,不知里面团了什么。


    但他的心,忽有所感,怦怦怦突然就跳了起来了。


    “哎,莞莞!……”


    他追了两步,刹住,忽掉头就往自己的院子冲了回去。


    ……


    最后一抹胭脂色的余晖消失在影壁墙上,檐下的灯笼和屋里的油灯已经挑起来了。


    谢辞快步回到自己的院子,整个院子里面已经黄晕晕亮堂堂的,他洗了个战斗澡,几乎是水过鸭背,但出去之前,他想了想,又抓起胰子飞快打了一圈,再有头到脚重新冲了一遍,头发湿漉漉一束,他套上里衣和外衫,一身黑色的劲装,穿戴整齐后,最后来到书桌前坐下,拿起那枚蜡丸。


    他屏息地,捏开了它。


    只见里面折叠起来一个小小的字条,他慢慢捻出来,打开了它,灯光下,洁白的纸笺上,只有五个字——“我们开始吧!”


    白纸黑字,笔锋秀丽飘逸,带着一种不羁的洒脱,明晃晃映入眼帘。


    一刹那,谢辞仿佛听到那熟悉的脆声,在他耳边响起,笑着说:“我们开始吧!”


    开始什么?


    当然是谈恋爱啊!


    这一瞬的狂喜,从尾闾直窜天灵盖,谢辞几乎是跳了起来了。


    ——其实他是隐有所感的,因为那天他归来之际,顾莞激动下的那一个飞扑冲出。从前两人不是没有激动拥抱过,但她从来没有这样扑过,心里没有那个意思,和已经想通愿意接受了,情绪激动起来肢体表现得会有一些细微差异。


    当时他心中就是一动。


    只是那时候,他情绪和思虑被其他事情占满,顾不上细想。


    谢辞喉头有些发哽,眼眶发热,深呼吸闭上眼睛,将纸条贴在心口。


    但他是开心的,脸上的笑掩都掩不住。


    他心花怒放,傍晚因为顾莞的带引挥洒热汗低落一扫而空,此刻才是真真正正的喜上心头了。


    这座熟悉的大宅,这连一檐一瓦的都了如指掌的屋子,寄托着他的情感,却再也没有阴霾。


    “真没文采。”


    不是应该长相恋,长相忆,微冷秋风人终还;一重山,两重山,相思枫叶丹吗?


    他把信又看了一眼,有点嫌弃地说,眼里却浮起了泪花。


    不,不对,深恋的人是他自己。


    她可能没这么多。


    只是没关系,以后会越来越多的!


    谢辞心绪飞扬,细细地品味了此刻的心情和喜悦,他再也坐不住了,飞奔而出!


    ……


    夜色下,绕过重重回廊和石子甬道,带着像孩子一样兴奋喜悦,冲进了顾莞未出嫁时的院子。


    谢平几个十分机灵,早就消失了。


    青青的檐下之下,小院花草苔藓乱生,只是依然能看出曾经的精巧和别致。


    菊花错落的青石花坛一侧,是红漆廊柱的木板廊道,闺房的门已经上拴了,一窗昏黄灯光透出,晕然洒在屋外。


    谢辞来的时候,顾莞已换了一身浅杏襦裙,纱质的料子在夜风下随风轻拂,带出一袭飘逸。


    她手里拿着一支竹制短笛,用手翻了一下,笛子在她的大拇指绕了一圈,回到她的手心。


    顾莞会吹笛的,在这个夜里,她以笛就唇,轻轻吹动一去“夜安曲”。


    发现谢辞之后,她的短笛就放下来了。


    夜阑寂静,月光像奔腾一下倾泻而下,秋虫沙哑的夜鸣,时不时吱呀两声。


    两人一个木质长廊的台阶上,一个在庭院的地面上。


    秋风吹过,送来一缕菊的暗香。


    顾莞有点尴尬,捋了一把刘海,诶,就知道他会来了。


    她思来想去就是不好意思说,才写字条的,没想到这家伙这么快就跑回来了。


    不过也没很出乎意料就是了。


    谢辞冲到台阶下了,他在廊下站了一会儿,小声说:“莞莞,我今天真的好高兴!”


    他话里的喜悦,汩汩而出,眉梢眼角的喜悦,就算不看,也能猜得到。


    顾莞情绪其实有点复杂,想了两天,纸条送出去这个把小时,心里感觉放下一部分东西,空落落的不习惯,但又确切一下轻松了,反正就是百感交集。


    不过她想了想,最后说:“我也是高兴的。”


    终于下了这个决定,可能前头铺垫已经很到位了,她更多的是释然。


    顾莞侧头看谢辞,谢辞立即上前一步,他精神奕奕喜上眉梢的兴奋样子,仿佛能再战五百年,她忍不住被逗笑了一下。


    好了!


    不想了。


    就这样吧,我也要开始崭新的人生了。


    就从谢辞开始吧!


    顾莞仰头看天,在这个新旧转变的交集期,给自己打气,她瞪了谢辞一眼:“别这么兴奋,你要努力啊!”


    要是被人干趴下,就什么都没有了。


    谢辞几乎是军令答应的声音,他马上就说:“莞莞你放心,我肯定会加倍努力的!”


    谁也不能把他干趴!


    “我都是快要成家立室的人了!”谢辞的嘴角快咧到耳后了,成家立室还没影,但他已经兴奋得快无语伦次。


    “……”


    顾莞余光能望见院门外谢云谢平的影子,她无语,也有几分窝心和心疼这个傻子,好无奈,“去去去,快回去,你都多少天没睡觉了?”


    算了,还是赶紧能把这家伙撵回去吧,不然这脸丢得捡不起来了,她隔壁还住着八卦精陈琅呢。


    “赶紧回去,我要睡觉了。”


    她眼睛一瞪:“不然,我就要收回这句话了”


    “……”


    那怎么行?


    谢辞急了,嘴巴一闭,“那我回去睡觉了。”


    他哪里可能给机会顾莞反悔啊,拿着蜡丸的手往后一背,说了一声晚安,一阵风似的刮跑了。


    跑到一半,畅快笑起来了。


    顾莞目送他走远,最后还是忍不住,笑了一下。


    今晚的谢辞真的好有感染力。


    行吧!希望能这么一直高兴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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