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津行昨晚在苟宅待到半夜两点多,直到江愿问他和苟聿你们准备守着我家大门口守多久,她要是强行想要出去,你们两貌似谁都拦不住。
对于苟安的纵容一直是私底下,贺先生还没当面被指出过有疑似耙耳朵的症状……不知道该如何应对,只能假装在看手中那份晋山码头的规划图,前一秒他还在和苟聿为了沿海的海岸线部分到底放赌场还是海洋馆争执不下。
苟聿倒是习惯了自己管不住女儿的事实,笑嘻嘻地对江愿说,所以你也在这嘛,要不要再来一杯铁观音,毕竟不知道她准备熬到几点才睡?
江愿翻着白眼上楼睡觉去了,好在这个时候,二楼那不安来回走动的脚步声也停下,透着光的房间终于熄灯。
贺津行终于不用装模作样再看那张看了一晚上的规划图,放下了图纸,对苟聿强调了下,他还是觉得最佳位置该放盈利最强的部分以回馈客户体验。
苟聿都要笑死了,嘲讽他:「赌场靠海只是方便某些输得精光的人跳下去而已,赌徒要什么客户体验观光风景,他们只想赢钱。」
他说的其实又有点道理。
贺津行抓过笔暂时给那块地写上了苟聿的名字,后面画了个圈写了个“暂时”的“暂”字,然后面无表情地把规划图拍回岳父的胸口。
「你态度好点,」苟聿提醒他,「明天早上起来我还能替你在我女儿面前美言几句。」
贺津行只觉得苟聿画饼画到自己头上来了,实在是好笑。
事实证明他猜的没错,美言几句是不存在的,第二天早上开始,苟安就没回他的消息,贺津行一边开会一边安慰自己,可能是她学习太忙。
中午吃饭的时候他掏出手机开始在搜索引擎搜索“水瓶座是不是很喜欢冷暴力”。
下午,从来不迟到早退的贺先生今日破天荒提前早退,像是要去接幼儿园的女儿放学似的,生怕迟到一分钟,到点扔了笔就匆匆走向电梯下车库。
然后就有了学校门口那一幕。
一条腿迈下车的时候,贺津行就看见不远处站在一起成为众人焦点的苟安和陆晚,很明显他赶上了什么不得了的修罗场——
想到昨晚苟安提到陆晚的咬牙切齿以及对他一系列毫无理由的迁怒,当时他就想缩回脚直接把车开走假装自己没来
过..
但是苟安身边那个很吵的前任周家大小姐已经看见了他。
贺津行没办法,只能走到苟安身边,伸手,在众目睽睽之下,扯了下她的卫衣帽绳,&34;饿了吗?去吃饭。&34;
声音平静。
苟安煞气腾腾地转过头看贺津行,想问他突然出现到底是来拯救谁——
结果一回头发现,身后的人只看着自己。
被装进那双深色瞳眸里时,她奇迹般地发现,如果有些答案显而易见的问题,再问出来只是为了吵架的话,那么,这个问题其实也不是非问不可。
旁边的周雨彤替她回答:&34;“她吃。&34;
苟安转向她,后者冲她眨眨眼:&34;你走你的,我和李渡,没关系。&34;
提到第三方的名字,贺津行难免看了眼,就看见双手插兜立在周雨彤身后像个门板似的少年,戴着蓝牙耳机,目光漠视地站在那。
感觉到贺津行的目光,他停顿了下望回来,大概是初生牛犊不怕虎,他冲他笑了笑,不算友善的那种。
就像是被还未成年的野兽拨拉胡须挑衅,贺先生的目光无所谓地挪开。
饿了。
他又催促似的拉扯了下苟安的帽绳,这下她终于有了反应,劈手夺回自己的帽绳,走之前还不忘记回头瞪了陆晚一眼:&34;你等着。&34;
然后抓着贺津行的胳膊把他拖走。
她确定自己听见男人在她头顶发出一声轻笑。但也忍到上了车才臭着脸问,你笑什么。
“我还以为刚才你会问我这样突然出现是不是为了阻止你欺负同学。”贺津行说,&34;但你没问。&34;
有那么明显?
面对他的调侃,苟安想了想,只好实话实说:“你说不想整天妒忌和猜疑。”贺津行沉默了下。
小姑娘懵懵懂懂地说着自己在遵守谈恋爱的法则,生涩的语气充满了其实不太明白但在努力的探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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苟安真的像是猫似的蜷缩在他怀中,一只手搭在他肩膀上,在西装布料上,一根手指毫无意义地画着圈圈……
在感觉到男人低下头半亲半嗅地蹭她的额角,她慢吞吞开口道:“陈近理的研究所有个实习助理名额定下了陆晚。&34;
贺津行:&34;……&34;
苟安抱住了男人的脖子:“你跟他说临时工合同别那么着急,再看看后来投的人的简历。”
贺津行:&34;比如?&34;
苟安:&34;我。&34;
苟安的腿蹭上来环上他的腰,短裙边缘滑落至危险的地方,男人抬头看了眼后视镜,司机目不斜视地认真开车,他还是伸手,替她按住了布料下滑的趋势。
只是大手贴上冰凉的皮肤就再也没挪开过。
小规模争吵后,刚刚和好的二人贴坐在一起,温热的呼吸喷洒在颈部时,贺津行想到的是:枕边风这个东西,确实存在。
贺津行:“走后门?”
苟安不屑地嗤了声:“你说话非得那么难听?她只是捷足先登而已,我这叫截胡——要是同一时间投简历,长了眼睛的都会选我。&34;
贺津行:“那可不一定。”
原本在蹭他颈脖的柔软脸蛋立刻抬起来:&34;贺津行。&34;贺津行把她的脑袋压了回来。
贺津行:“开玩笑的。”
贺津行:“我和他打招呼,你先把简历做好。”
原本挣扎个不停的猫脑袋终于又肯乖乖放回了他的颈脖间,落在猫屁股上的手细微摩挲,又顺着脊骨一路向上,无关情.欲,只是这一刻才感觉到,烦躁了一天的情绪突然也得到了安抚。
脑子里乱七八糟的想着事,最后想着想着,今日似乎乱作一团的工作进度突然有了一点思绪——
一会吃完饭还能回贺氏加个班。
贺津行想。
&34;少吵点架吧?&34;
&34;嗯?&34;
抱着苟安,贺津行像是刚刚把自己的心脏装回了胸腔里。少吵两句。他什么都能给她。
苟安的脑袋动了动,在男人平缓有力
的心跳声中,她听见脑海里“叮”的一声,贺津行的友好度升至【68】。
第二天。
陆晚从自己那个四十平不到的小房子被冻醒来,害怕干燥她的电热毯从来不开通宵,结果就是盖在身上的被子仿佛毫无防寒作用。
打了个喷嚏,哆哆嗦嗦地用冰冷刺骨的水洗漱。
因为天气太坏,楼下早餐好像也没出摊,整个筒子楼就像是沉浸在了世界末日来临之前的死亡阴影中,一片沉寂。
陆晚出门前,第一时间就看见手机里发来了新的短信,是陈近理的助理发过来的,跟她确认寒假临时工的入职时间。
这本来没什么不对,陆晚一边给自己围围巾,飞快地将自己期末考试安排发给对方,再即将按下发送的那一秒,突然发现好像哪里不对——
她申请的岗位是陈近理的二助,也就是助理的助理,可以帮忙整理一下研究资料,录入信息,参与一些简单的课题.…
现在对方发来的信息,确认职位变成了恒温室管理……恒温室里就是塞满了海缸,里面养着各式各样在培育或者进行研究的活体海洋生物。
——放到一般的公司,大概就是申请的是秘书工作,结果offers发下来变成了编外人员,没事给老板遛遛狗以及清理下狗屎。
陆晚一瞬间红了眼,用脚指头猜都知道是谁干的。
咬着牙也没厚着脸皮去跟那边确认这件事,等她走到巷子口,熟悉的奥迪a6停在那,窗户降下来,周雏对她招招手,问她冷不冷。
陆晚强忍着没落下眼泪上了车,她还没改口叫周雏“爸爸”,只是小小声地叫了声”周先生”,那脆弱的鹿鸣似的声音,很难听不出其中饱含的委屈。
周雏问了来龙去脉,陆晚只告诉他是一个申请好的实习位突然被关系户挤掉了。
周雏就很想叹息——
关系户什么的,放了过去,这小小的一个海洋研究所实习职位不过是一个电话就能解决的事,毕竟陈近理不可能不给他姐夫这个面子..
但最近,周家情况复杂。
那日周雨彤跑出去后,徐慧已经在当天晚上就搬回了娘家,连带着周彦几也好几天住在朋友家里。
周雏每天还是照例上班和应酬,但每天回家,等着他的只有冷冰冰的家中
佣人,他再也没有在下雪天回家后吃到甜得发腻的番薯糖水,也没有女儿缠着他问他工作是不是很辛苦..
周雏觉得很委屈,他只是想认回自己骨肉。不知道这些人为什么对他那么苛求。
眼下再看陆晚的事,他知道为了让一切不那么糟糕,他应该拒绝,但是转头看着低着头一脸失落的女儿——
他亏欠她太多,无论如何现在也说不出一个&34;不&34;字,只能说,他尽量帮她试试,也许陈近理还肯卖她个面子。
肉眼可见陆晚的双眼亮了亮,和母亲神似的唇角上扬,周雏心中那点儿失落被填满,自认为十分慈爱地摸了摸孩子的脑袋。
就在这时,车子猛的一个急刹,在巷子外出口停下。司机回头说,前面突然出现了障碍物。
周雏莫名其妙下来看,这才发现原来是巷子口最外侧那些饱经风吹雨打的建筑终于不堪负重坍塌,巨大的墙壁落石落下来堵住了去路。
没砸到人就是万幸。
周雏安抚了陆晚,又立刻让司机叫人过来清理,司机打电话的时候,巷子外缓缓驶来一辆保姆车,车子停了下来,过一会儿,门打开,从上面下来了几个西装革履、戴墨镜的人。
这些人穿的衣服周雏不认识,更何况周雏也没到身价需要雇佣那么多保镖的程度,仿佛一群不速之客突然登场。
有些警惕地挡在女儿前面,下一秒,周雏看见保姆车后又停下一辆奥迪a8,d级商务车相比起下一级的a6更长更宽阔的车身,一尘不染的黑漆,阴天也依旧更加显眼。
车门打开,从车上下来的是一名身材修长的少年,微卷发和不同于寻常人的眸色以及那非常熟悉的面部轮廓,让巷子里的人都愣了愣。
陆晚看着从天而降的少年,第一时间认出了他,从未与眼前的人说过话,只是在成年礼宴和那日校园参观见过一面。
周雏则茫然,贺家的人在这里做什么。
今天虽然没下雪但是天气也接近零下五度,身上只穿着一件白衬衫外套深紫色羽绒服的少年来到巷子口,伸头看了一眼拦在路边挡住了巷子里车辆去路的大石,又抬起头看了看乌压压的天空和破损的楼房。
轻轻“啧”了声。
&34;年久失修,就会出现意外……你们说这些建筑是不是因为年份过
久有了自己的意志,知道马上被拆迁所以闹起了脾气?&34;
他声音轻飘飘的,虽然是在说笑,总给人言不由衷的意味。在他叹息不已时,他身后的保镖们已经一拥而上,帮忙清理路障。周雏也让司机去一块儿帮忙。
虽然不是一个辈分,但是人家帮忙也没有趾高气昂摆架子的道理,周雏扬起笑脸,硬夸了这他名字都不太记得起来的贺家晚辈几句。
贺渊带着戏谑笑意的目光在周雏脸上扫过,淡淡说了句,“没关系。”
目光落在了陆晚身上。
&34;有障碍,清除掉就好了,又不是什么大事。&34;贺渊说,&34;“毕竟,留给陆小姐的时间不多了,不是吗?&34;
上了车,周雏看了看时间,陆晚确实是快要迟到了。
但眼看着障碍就要清除干净,他松了口气,拍了拍陆晚的肩,&34;这贺家的小子倒是跟你挺亲近,认识吗?&34;
陆晚正望着某个角落的青苔发呆,点点头,又摇摇头,出神地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中午午餐的时间,陆晚收到了周雏的电话。
这几天对她和颜悦色的中年男人第一次在语气里有了埋怨——这就是大部分中年人类现状,出了什么篓子,先想着甩锅给别人。
大概是要刻意隐藏颜面尽失的狼狈,他语速很快地问陆晚:“你为什么没说那个关系户是苟安?&34;
握着手机,陆晚盯着面前餐盘里刚动了一口的食物,在听见那个名字的瞬间,突然失去了所有的胃口。
“我打电话给陈近理时,他还在笑,问我怎么能想着打这个电话来,我刚开始还以为他说的是徐慧的事,虽然有点不好意思,这事儿本来也有商量余地……&34;
&34;然后呢?&34;
&34;然后?然后陈近理告诉我,苟安投给他的那份简历,用的格式,行文习惯,叙事顺序,到简历右下角的logo,全部都是贺津行的手笔。&34;
周雏停顿了下,&34;连发出的邮箱都是贺津行的私人邮箱。&34;陆晚没说话。
周雏犹豫了下,最后说:&34;你要不还是放弃吧,这事儿不好办。&34;其实陈近理对周雏说的是:您自己品
鉴下这事是个什么情况。那一刻周雏老脸都快烧起来。
人至中年,颜面尽失,他实在是后悔淌这莫名其妙的浑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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