睿王的冠海楼开张,一人高的超大寿糕震惊了满场来宾。
虽然有人觉得开张用寿糕,给一个新开的店铺祝寿有失体统,但碍于睿王的面子,先忍了。
这天吵成一团,恨不得打起来的百官,有一半受邀到达,没到的,好歹也算编了个病了、有事的理由,派人过来通告了一声。
原因无他,睿王把太子和皇孙请来了。
太子和睿王年岁相差小,打小就和这个小叔叔关系不错,又是休沐之日,当然愿意来凑凑热闹。
姜濯更是爱凑热闹的性情,不止自己来了,把两个伴读也带来了。
不过今日他还在因为卢舟要走,心情低落。看着那么大的大寿糕,都没高兴多大会儿。
睿王礼让太子来切第一刀,太子推拒,最后还是睿王切的,他将最上方最大的寿桃切下来让人给太妃送去,给太子和皇孙分别切了一只仙鹤,一只老虎。
关潜做造型的手艺,碍于奶油的特性和卢栩的影响,全都做的圆滚滚胖墩墩的,憨态可掬,那只胖仙鹤送到太子手上,逗得太子直乐,就睿王还成日把他当小孩。
其他人的寿糕则由关潜带着人来切,保证三品以上每人手中都有图案,其他官员也每人手中都有奶油。
那些从来没光顾过月辉楼,从来没吃过奶油蛋糕的朝臣可算明白了为什么月辉楼那么火。
“这东西是如何做得如此绵软的?”
“不知。”
“给老弱妇孺吃当好。”
可老弱妇孺哪儿吃得起呢?
家境不宽裕的文官们忍不住叹气。
又想提笔参人了。
甜点吃完,所有雅间都打开,由他们自由挑选入座。
来自各地的朝臣们初见雅间,俱是颇为惊讶。
京城也有不少卖地方菜的酒楼,但一个酒楼汇齐大岐所有郡,这还是头一个。
他们兴致勃勃地寻找起自己老家来。
门外悬挂了各郡的牌子,睿王故意让人都倒扣,要看谁找不对家。
那些京城出生的,更是被同僚们怂恿着找老家,看能不能辨识出来。
只是走着走着,文官总难免会撞见几个勋贵或武官,当真是相看两相厌。
今天主要是参观,太子有意想缓和朝局矛盾,宾主尽欢,他带着姜濯和睿王把每个屋子都看了一遍,看东西和物件到处猜这是哪儿那是哪儿。
每每太子或者睿王猜错,室内的人都会向他们好好介绍一番老家的特色特产。
不止太子觉得有趣,连这群官员们都觉得有趣。
姜濯也头一次如此直观地见这么多不同地域的生活用品,边看着彩绘边听着别人讲解,妙趣多多。
只是很快他们发现,有些大郡屋子里满满当当,甚至要站着,有些则空空荡荡,人丁稀少。
到隆兴郡,一个人都没了。
还是卢舟作为隆兴人,给姜濯、太子和睿王介绍起来。
再到新设立的定北郡,更是一个人没有。
卢栩按照他的了解布置了许多蛮人的物件,还有许多骨雕、绘画、乐器,这都是他辛苦搜罗来的,可惜没一个人来欣赏。
卢舟没去过北境,一知半解,连以博闻强识而出名的文官都说不出太多了,还是勋贵中有人去过战场,替他们讲解起来。
那群勋贵们洋洋得意,他们比那群酸书生懂得还多!
到了摆宴上菜时,自己屋子中坐下不的,就要往其他空的屋子里匀一匀了,这时候没人的空屋子又抢手起来——
他们宁肯去到处是蛮人摆件的屋子里坐,也不愿意和政敌同一张桌。
等到菜品陆续上来,他们赫然发现,主打的竟然不是炒菜。
每间房间上的菜色依旧是颇具地方特色的菜肴,炒菜只是补充和点缀。
他们诧异了,这不是睿王和卢栩合作的吗?
那些原先对卢栩有意见的勋贵们顿时对冠海楼好感又提升了几分。
他们脑补了一番卢栩不过是给睿王打工而已,做什么都是睿王说了算。
然而事实的真相是睿王想全用炒菜,他都把卢栩逮来了,哪能不用呢?
倒是卢栩一再给他洗脑,我们要做高端菜,要在整个京城脱颖而出,就要足够有特点。
炒菜在南城太火了,北城这群贵族们不少人固执地认为吃炒菜掉身价,怎么能让顾客掉身价呢?
必须让他们吃贵的、档次高的,同样的菜比别处贵三四倍,这才符合他们的身份嘛。
卢栩还特意定了餐具,标准就是盘子大,菜少,让关潜和另外两个大厨努力琢磨摆盘,要把盘子摆出花,怎么花哨怎么来,宗旨就是用一样的东西让他们心甘情愿多掏几份钱。
他搜罗了大岐各郡出名的菜,地道不地道的,尽力而为吧,做不地道的就让伙计告诉顾客食材受限,虚心向本地人请教如何改善。
他还培训了伙计如何夸自己家菜,什么来自什么山的什么菜,从哪儿怎么遥远辛苦地运来,有什么传说,哪位诗人写过什么诗,做的时候讲究多少流程等等。
总之要夸得天花乱坠。
他们伙计全是按不同雅间来培训背诵的,今天营业还有点儿紧张,边上菜边吹,听得来自各地的官员们一头雾水,啥情况,他们老家一道野菜原来这么多讲究吗?
伙计:“采野菜就和采茶一样,尤其要注重产地和时节,我们用的,是从五百到一千米的高山东坡上采摘的高山野菜,日照不多,不少,生长不快,不慢,比田间地边的干净、鲜嫩,营养更均衡,您仔细品,口感也更清甜。”
官员们:“……”
别说,真没尝出来。
伙计忽闪着大眼睛看他们,这时候说吃不出来,是不是显得特别没水平特别没见过世面?
有人硬着头皮道:“似乎是比家中的好吃些。”
伙计马上又道:“我们用的水也是深山中的山泉水,泉眼只有碗口大,特别甘甜。”
官员们:“……”
这么大点儿的泉眼,人家都藏到深山去了,还让你们给找着了?!
有人好奇地打听,这一道野菜多少钱,伙计:“本店每日的菜单都是根据当天的食材决定的,老的不要,太嫩的不要,不新鲜不要,成色不好不要,太大了不要,太小了也不要……”
他们听了一脑袋的这不要那不要,终于等到伙计报价:“所以我们不按一道菜算,只按每日的套餐来定。”
“那到底是多少钱?”
伙计笑得无比灿烂:“诸位大人您这一桌,应该是二百两银子。”
众:“……”
他们以为自己吃的是野菜,原来吃的是银子?!
这还不如银子呢。
就那几口菜,换成银子说不定还能吃饱,这野菜都没品出是个什么味呢,就没了。
他们吃了一中午,吃得像没吃似的。
伙计问:“诸位大人,可要甜点?”
“要,要,要。”
“有什么赶紧端上来。”
等吃上和刚刚差不多,模样更秀气小巧的点心时,总算肚子不那么空了。
有冠海楼做对比,他们忽然觉得月辉楼都不坑了,人家多实惠呀,一两银子一块儿的方糕,吃不了几块就能吃饱,哪像这里……
越吃越饿!
许多官员原本还自以为家境挺好,吃了一顿饭才知是贫穷限制了他们的想象力,他们饱受打击出了冠海楼,忍不住又找个便宜的铺子续摊。
吃上正常的饭菜,他们忍不住在心里直骂,这尼玛黑店,傻子才去吃呢!
结果冠海楼竟然火了。
而且火的不像话。
一群纨绔子弟争着抢着要来尝尝太子吃了都说好,和名贵茶叶一样价格的野菜,到底是个什么味儿呢?
吃上的更是逢人就夸。
这让那群没吃饱,发誓再也不去的穷官们怀疑人生,他们是舌头不好吗?他们怎么就没品尝出那么多味道呢?
有人发出灵魂疑问——这个山高多少米,你们到底是咋测出来的?
纨绔们愤怒了:“你管是怎么测出来的,睿王还能骗你们吗?”
回头他们也疑惑了,山怎么测高呢?
许多人跑去找少府监、将作监、都水监打听,还有人涌向四门学跑去找学算学的打听,能量吗?
这问题很快就有答案了——能测,算学的学生就能测。
平常挺不受重视的算学突然热门起来,开始在各个聚会教人怎么测高,怎么用圭表等等。
纨绔子弟们发出渴求真理与知识的疑问:“那我咋知道我什么时候到了五百米呢?”
算学学生:“……”
到底是谁啊,瞎传五百米以上的野菜才好吃?
京城纨绔们已经快把五百米以下的山踢出山的行列了,现在不足五百米,都叫土坡!
京城里热热闹闹,纨绔们跑来砸钱,冠海楼越说没什么,他们越要吃什么,一个个挥金如土,挥得睿王都震惊。
冠海楼哗啦啦进银子,睿王天天被弹劾。
卢栩“天真”建议他挂块牌子,就写食材有限,接待能力有限,每天只接待五至十桌,这样没人参他们赚黑心钱太多了吧?
一天就坑五至十个,对方愿挨,他们愿打,童叟无欺,你情我愿,御史台不能再弹劾了吧?
结果自从冠海楼天天往外挂客满牌子,生意更火爆了,天天有人闹着来送钱。
睿王看不懂,御史台更看不懂。
一通折腾下来,睿王挨弹劾非但没变少,还更多了。
纨绔们听说后,纷纷骂御史台是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就是出于扭曲的羡慕嫉妒,得不到想毁灭,才变本加厉弹劾睿王。
他们闹着要保护我方睿王,三五不时往御史家门口砸臭鸡蛋。
御史们气得直骂这群纨绔愚不可及,比煮熟的猪脑袋还笨。
反正能花得起的都是最有钱那些人,爱花花吧!早花早破产,爱怎么败家怎么败家!
他们不管了!
睿王含泪赚钱,卢栩则预支借走了睿王还没怎么捂热乎的银子,又给睿王出谋划策一番。
可惜时间紧任务重,他还得满城买买买,没空将全部精力投入到坑钱的伟大事业。
贺太师答应让贺承业替他收货了,姜濯替他找大将军借了护卫了,他还愁啥?
买呀!
能通过驿站寄的都寄走,不好寄的装上车。
卢栩争分夺秒在南城和东城扫货,恨不得一次性买齐他们三个五到十年的全部用度,只恨食物保质期不够长。
听说京中有人笑话他夹着尾巴想逃跑,最近连西城和北城都不敢去了,卢栩百忙之中还叫承平伯去替他宣传宣传,对,没错,他要跑了,他夹着尾巴跑了,京城的各位大爷,高抬贵手无视他吧。
少看他,多花钱,有空多去冠海楼吃饭,多去月辉楼买买甜点,多出城爬爬山,再无聊就去学学数学,让弱小可怜又无助的他赶紧买买买吧。
闲散了许久的军驿麻了。
上次他们这儿东西堆这么满,还是和蛮子决战前,贺督军到底要买多少东西啊?
难不成北边又要打起来了?
卢栩紧赶慢赶,卡着路上要用的时间,选了一个风和日丽的好天气,装好行囊,带好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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