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笔记小说网 > 现代言情 > 广府爱情故事 > 89. 爸爸 爸爸
    【番外·爸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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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汽车影院,扫码就有观看信息,收音机调到相应频道,声音跟幕布中的电影同步。


    七座的suv不止视野好,空间门也很大,章雪扬把座椅靠后,单手撑在车窗,形成一个很舒服的观影姿势。


    苏婷看他慢慢躺下去,在电影对白里收到福田店助发来的消息,问有没有上高速。


    她不能说自己被拐来看电影了,只好撒谎已经离开深圳。


    福田店助松了口气:『那就好,我还担心你跟雪扬总堵在路上。』又说:『早知道要这么晚,下次干脆在店里吃完饭,等过禁行时间门再走,不然太赶也太险了。』


    说起来苏婷是真的有点饿,往旁边瞟一眼,见章雪扬躺得好好的:“就这么看吗?”


    “那要怎么看?”


    “我饿了。”


    章雪扬坐起来,下车去买吃的。


    苏婷看他穿过大半个停车场走进旁边的超市,最后抱着一堆吃的出现,目不斜视地走回来。


    基本都是零食,爆米花雪糕什么的,还有两瓶水和饮料,苏婷也没跟他说什么,同样调低椅背,边吃东西边看屏幕。


    电影是最近很火的一部奇幻片,但他们进来的时候已经快演完,所以半看又半猜,大概把剧情给补足。


    等这场结束,放片尾的时候有车离开,苏婷看眼章雪扬,他眼睛还盯着屏幕,手上在转婚戒,很快也偏过视线:“吃饱了?”


    零食只能垫肚子,离吃饱还很远,苏婷摇摇头:“没有。”说完也不理他,继续专心看屏幕。


    电影是联播的,很快第二场开始,陆续也有新车进来。其中一辆停在他们前面,影片才开始没多久,车身就有晃动的迹象。


    因为方位的原因,苏婷甚至能看到里面的人影。


    其实不怎么想看的,但抬头就是限制级又实在很难忽略,尤其是轮胎一下下地动,看得人尴尬又有点想笑,苏婷忍不住了,她下车扔垃圾,顺便去了趟洗手间门。


    出来的时候接到电话,章雪扬打的。


    “怎么了?”她接起来。


    “去你左手边的店里拿盒套,我刚才忘记买。”


    苏婷隔着百来米和他对视,挂断后进去买了一盒,但回到车子旁边却发现门打不开。


    她也不是那么钝的,没有绕去主驾敲门,而是拿手机打电话:“开门。”


    章雪扬真的能比小孩子还幼稚,总喜欢把人惹急,门开以后安全套苏婷直接扔他身上,自己稳稳坐在椅子上,看也不看他。


    章雪扬笑了下:“你过来,还是我过去?”


    见她不答,他伸手去摸她,几回没摸到,直接跨了过去,把她抱到身上占了她的位置,蹭蹭鼻尖:“生气了?”


    填充物很柔软,坐垫的陷入感很明显,苏婷觉得这个人真是皮厚,都当爸的人了:“你怎么老爱搞事啊?”


    “我还什么都没做?”章雪扬不太讲理,手指从脸颊滑到耳边:“刚刚不是好好跟你商量,问在哪边做?”


    苏婷耳垂被他来回拨弄,也被他的气息刺得脸发痒:“又说要去白云店,结果跑来深圳。”她开始算后帐。


    “你怎么知道我没去白云?”章雪扬勾着她嘬了一下:“苏婷,你好香。”再压低声音:“害羞什么,又不是没玩过,有经验了。”


    苏婷听他鬼话连篇,怎么算一样呢,上回哪有这么多车:“看人家你忍不住吗?”


    “对。”电影是一部枪战片,子弹声比较响,章雪扬把声音调低两度,又抱着她靠到头枕:“难道你就不想?”


    苏婷坐在他腿上,叠这么近身体擦碰是避免不了的,她被迫倒向他:“瑶瑶呢?”


    “在我爸妈家。”


    “不回去了吗?”


    “可以不回。”章雪扬把她扎好的头发放下来,替她梳理发际线:“你不想回,我们就在这里过夜。”


    说话跟玩一样,苏婷没当回事,笑着摸他新长出来的一点胡茬:“哪有这么不负责任的,就顾自己快\\活。”她被他带着也很小声,明明车里就两个人,搞得窃窃私语一样。


    “在外面过个夜就叫不负责任了?”章雪扬中指使劲按着她的腰,在她嘴角也用力咬了一口:“拿出你蹦迪的力气来,苏婷。”说着牵她的手,让她感受他的状态。


    苏婷当然知道他有多想,她近墨者黑,碰到那一包的时候曲起手指轻轻挠了两下,看到章雪扬目光变化,忽然心念一动,往后面坐了点,把他东西放出来。


    “打算做什么苏婷?”章雪扬抓着那只手,喉头磨动,直直看着她。


    苏婷朝他笑笑:“我试试,可以吗?”


    章雪扬目光波动,不记得自己有没有跟她说过,很喜欢她偶尔的大胆,有没有力气是一回事,她虽然脸皮薄但不会扭扭捏捏,比如现在,眼角眉梢都有一股被打开的,跃跃欲试的野性。


    章雪扬怎么会拒绝,伸手摸摸苏婷的脸:“好。”


    她大概不知道,自己说一些话的时候有多动人。


    四周都有车,这种感觉很难描述,既私密实际动静却很难避免,苏婷不会但好学,只是她别的都能做好,这种事上慢吞吞的比较磨人,章雪扬额角神经在跳,好几次忍不住把手放她发顶,最后深深吸一口气:“算了,还是我来。”


    他坐直了跟苏婷换个位置,招呼也不打直接探进去,他喜欢苏婷大胆,也喜欢她被他完全点燃的样子,同时,也只会比她更大胆。


    这辆车的内饰很简洁,副驾也没有方向盘,不会有车标什么的印到身上。只是生完后的第一次苏婷想过会很久,但没想到最后,章雪扬甚至打下车窗让她把脚伸出去。


    外套垫在背下,窗外冷风挠着脚心,有两辆车驶离场地,那种无比真实的恐慌和引擎的音噪声令苏婷一颗心提到嗓子眼,慌乱中她另一只脚甚至踢到雨刮器,章雪扬闷声发笑但也没去关,右手控住后脑勺边亲边折叠她,毕竟极致的紧张,就是争分夺秒的刺激。


    电影到最后一幕反转,枪声响起,苏婷眼眶扩了下,被章雪扬用力抱住。


    早就过了禁行时间门,很久后章雪扬亲她的额头:“还回去吗?”


    “回啊,不然瑶瑶怎么办?”苏婷平整呼吸,把发麻的腿从车窗收回来,觉得章雪扬真是个危险人物,用胳膊肘推他:“起来,去开车。”


    “没力了。”章雪扬糊在她身上,赖了十几分钟才肯挪开。


    苏婷坐起来整理衣服,看他大喇喇摊在那里:“你怎么还不动?”看眼时间门:“很晚了,要回去了。”


    “回。”章雪扬动手拉拉链,不紧不慢地说了句:“苏婷,孩子比什么都重要了吗?”


    苏婷正在扎头发,咬着根皮筋看人的样子有点呆。


    章雪扬笑了下,伸手按她脖子,一下下帮她松着颈椎:“孩子是我们的一部分,但不是全部,知道吗?”


    苏婷想好久,点点头:“嗯。”


    很理性的一句话,听到别人耳朵里大概会觉得章雪扬不喜欢女儿,但实际上,他是个不折不扣的好父亲。


    女儿出生后,他包揽了大部分的看护,在家只要不忙工作,瑶瑶基本是他在带,拍嗝,练习翻身,带出去晒太阳什么的,连打疫苗也是他跟着。


    五月的时候瑶瑶开始长牙,也开始吃辅食,很多时候连辅食都是章雪扬在做,苏婷怀疑他是不是混进宝妈群听过课,有时候和家政阿姨开玩笑,章雪扬除了不能喂奶,别的都能做。


    他不是把爱和喜欢挂在嘴边的人,一张臭脸看起来也不好说话,但对女儿耐心却从来都不缺,每次打疫苗哭了都是在他怀里哄,慢慢拍背慢慢安抚,换多少个姿势都不累。


    瑶瑶长到半岁的时候陆昆老婆也生了,住在苏婷之前的那间门月子中心。


    他们一家去看,同样是很得意的小婴儿,但有点黄疸,陆昆老婆天天看着天天担心。苏婷是比她早经历这些的,坐在里面陪她说话聊天,也交流一点经验,男的则在外面说话聊天,也围着小瑶瑶。


    瑶瑶靠坐在沙发被一群大人拿玩具逗,有时候稍微吓到了就往章雪扬衣服里躲,抓着他一只手呀呀地叫,但又忍不住露出一只眼睛看。喜欢热闹的小卷毛笑起来声音脆脆的,还边笑边流口水,章雪扬给她擦过,又把她踢掉的袜子给穿好。


    瑶瑶正是口欲期旺盛的时候,看见什么都想尝尝,从lion麦麦的耳朵到她自己的脚,这会看到墙上有一副水果画,指着那边非要过去,章雪扬抱起来接近,这小孩像泥鳅一样,撅着脖子就对着那张画开始吸,吸得嘬嘬声。


    “不知道脏?”章雪扬板着张脸把她弄回来,瑶瑶着急地冲他嚷嚷,喔喔啊啊的,单个音节不停叫唤。


    父女两个吵架,范亚豪目不转睛地盯着,羡慕到眼红,陆昆笑他:“再看也不是你的,自己生一个去。”


    范亚豪摇摇头。


    陆昆琢磨了下:“还惦记胡璐?”


    范亚豪一开始没吭声,过好久才说:“胡璐也生孩子了,上个月的事。”所以再多后悔,都已经是没用的过期情绪,也是他犯浑的报应。


    旁边瑶瑶还在吵着要去墙边,章雪扬到苏婷包里给她找了个牙胶,被牙胶一塞,瑶瑶暂时又不记得那点水果了,乖乖地开始啃玩具。


    这个阶段闹归闹,但记性还不算很好,所以多数情况下都能按得住。


    孩子有他带,苏婷也能安心忙工作上的事,年前越秀店搞了个活动,邀请员工家属参观酒楼,特意歇业半天招待家属。


    这是企业文化和员工关系的一次大活动,苏婷也过去帮忙,在门口看到卢琪,就是之前从老店调过来当咨客的女孩子。


    卢琪上个月刚升主管,还是这回活动的员工代表。她父母都请过来了,坐在台下听她发言,说她在章记的成长,怎么从一个咨客升任中层管理。


    在卢琪自己写的稿子里,平台重要,团队也重要,但同时也有对她有不一样意义的人,比如蔡彩。


    虽然当初离开老店跟蔡彩有关,但她在越秀店能快速晋升,业务上也多亏了蔡彩的提点。


    下台后卢琪特地找到苏婷,同样跟苏婷道了声谢。


    那时候要不是苏婷劝,她可能跟蔡彩直接就闹翻了,或者调店以后就当不认识,根本不会有现在这样紧密的关系。


    “蔡彩姐真的帮我好多,教我怎么写菜单怎么谈宴会,还告诉我怎么巩固客户……”卢琪很感慨,很念蔡彩的好,最后犹豫了下:“婷姐,我听说蔡彩姐有辞职的打算。”


    苏婷意外,但也不是太意外,毕竟她和蔡彩在一个店,多多少少都猜到些原因。


    晚上回到家,吃过饭后带着女儿玩,七个多月的孩子能坐起来了,苏婷带着在垫子上爬,手边一本故事书翻翻,拿着吸引女儿过来。


    母女两就这么玩了会,章雪扬回来了。


    瑶瑶越来越认人,平时也经常跟着他,这会看到就要让他抱,但章雪扬刚结束一场应酬,身上有酒气,先进浴室去冲凉换衣服,苏婷只好抱着女儿在外面等。


    等他洗完打开门,女儿一双桂圆眼溜溜地看着他,就等要抱了。


    “等一下,我先刮胡子。”章雪扬打开水龙头。


    小孩子哪里听得懂,两只脚乱踢,啊啊地叫着又冲他伸手,非常着急。


    章雪扬看她一眼,过来用脸蹭,那点胡茬扎得女儿直往苏婷怀里躲,苏婷抱着转个身:“你先刮吧,她差不多也要睡了,玩不了多久。”


    电动剃须刀,响起来嗡嗡的,瑶瑶睁着两只眼看得很惊奇,又被那阵声音逗得咯咯直笑,一阵阵像被挠了脚底板。


    小孩子总有千奇百怪的爱好,苏婷也被逗笑:“不好意思,我女儿没见过世面,你多包涵。”


    章雪扬刮完胡子,擦干净的时候看了瑶瑶一眼,小瑶瑶张开手很兴奋地扑过去,紧紧抱住他脖子,嘴巴咧向两边。


    苏婷替女儿理了理纸尿裤:“你们玩。”


    她也去冲凉,冲完刷了下朋友圈,章茹在湛江赶海,回来以后两条腿都过敏,又红又痒。


    苏婷打电话过去:“过敏严重吗?”


    “还好,但要在家养,要请病假。”


    “是晒伤吗?”苏婷问。


    “我捡生蚝,可能被什么给蜇了没注意。”章茹声音有气无力的,跟她唠几句问:“瑶瑶呢?”


    “在外面,要看她吗?”苏婷走出去,女儿正坐在沙发上拽袜子,拽着拽着脑袋往下一栽,被章雪扬捞住,一张脸在他手里傻笑。


    章茹视频看了会,说养好过敏要来玩:“我给她买了个摇摇马的,等我搬过去。”说完不知道怎么又跟家里的猫吵起来,把电话给挂了。


    正好瑶瑶也饿了,苏婷抱进房间门去喂奶,年底事多,章雪扬也进书房处理点工作。


    他快速签了几份文件,出来时苏婷还在婴儿房里,房间门门没关紧,咿咿呀呀的声音飘出来,章雪扬隔着门缝看到苏婷和家里阿姨在哄孩子。生完孩子后,她身上那股柔软劲更加生动,眼角一笑就有漂亮的弧度,这一点女儿很像她。


    章雪扬就那么站着,直到苏婷转身看到他:“怎么不出声?”


    “睡了?”章雪扬走过去,看女儿吸着安抚奶嘴,这回睡姿还算正常,两只手举过头顶,一头卷发散在枕头上。


    章雪扬替女儿把牙胶捡出来,用食指在她下巴刮了两下,很快也和苏婷回房休息。


    苏婷想起白天的事:“蔡彩姐打算辞职了,这回应该是真的要走。”


    “嗯,她老公在大石盘了一栋楼做短租公寓,已经装得差不多了。”


    “你怎么知道?”苏婷诧异。


    “很奇怪吗,我跟她老公认识。”章雪扬关掉顶灯,脱了上衣去抱苏婷,但手才碰到胸,忽然听她发出抽气声。


    “怎么了?”


    “瑶瑶长下牙了。”苏婷说。


    “咬你了?”章雪扬把手拿开。


    “稍微咬了几下。”


    稍微几下不至于这么大反应,章雪扬掀开看见破了口子,又想到女儿长牙应该不是第一次咬痛她,皱眉去找药膏给苏婷擦,擦完说了句:“戒吧,让她喝奶粉。”


    他一句话,瑶瑶开始断母乳。


    刚断母乳的孩子都会哭,瑶瑶哭得声嘶力竭,眼泪糊到满脸都是。她盯着章雪扬,对这张冷脸差不多免疫的时候却被这样对待,更加觉得委屈,哭得咳嗽又干呕,不肯喝奶粉,一直要苏婷。


    章雪扬跟她熬,看她反反复复,哭累了睡,睡醒了又哭,抱着她走来走去几乎一整夜,就是没让她碰苏婷。


    就这么熬了将近一周,等瑶瑶戒母乳成功,也正好到年底。


    年底工作打堆,年会要筹备,总结要做,计划也要捋,其中还有最重要的一项工作,就是绩效面谈。


    十几个月的周期,考核能揭示的不仅是结果,打出来的也不止是一个分数,还会应用到其它的决策上,比如人员调整,或者优化。


    花了半个多月的时间门,苏婷把店里从上到下的考核都整理了一遍,再跟店长朱丽开会加探讨,列出需要斟酌的人员名单,以管理层为主,当中就有蔡彩。


    但不等找到她头上,蔡彩先把辞职书递了过来,和店长谈过后,又和苏婷聊了一回。


    同事几年,于公于私彼此都很熟悉了,她们是老乡,关系也一直不算差,到决定要离开的时候,已经可以很坦诚地去聊一些事。


    面对苏婷,蔡彩是尴尬过的,毕竟曾经想借老乡的身份和私下关系让她帮忙,后来回想,确实也不应该。


    而且当初在老店苏婷虽然拒绝过她,但后来其实又跟她聊过一回,建议她直接去找章雪扬,不要害怕被拒绝或者被否认,如果真的想要新店的机会,觉得是事业上一个好的转折,更应该自己去争取,才更能显示诚意……只是她当时没听。


    “阿婷,我其实后悔过的,好多次都想如果不是调到新店,可能还不会觉得这么吃力。”但也是到了新店,和更多优秀的人在一起才看到差距。挨了两年多,她不停在质疑自己的能力,也终于慢慢认清自己的限制在哪里。


    一番感叹后蔡彩问:“我是不是很差劲?”


    苏婷不这样想:“没有的蔡彩姐,你别这样想,卢琪之前还说你很厉害,越来越佩服你,她都觉得是你一手培养出来的。”


    “太夸张了。”蔡彩笑了下:“是卢琪聪明,我没教她什么。”又想到当时在老店的事,一叹气,更觉得自己不应该:“那时候真的就是两只眼睛盯着业绩,想不到别的。”


    两人坐在办公室聊了会,苏婷想起章雪扬说过的话:“那蔡彩姐,你以后是打算自己做吗?”


    蔡彩点点头:“我几个孩子现在都在上学,要接要送的其实也顾不过来,我们自己做的话时间门自由一点,还能多带带他们。”


    工作只是人生的一部分,能在某个行业某个领域干到老的只是少数人,也许有时候出现的另一条路,才是更好的选择。


    送别宴那天来了很多人,老店的戴玉兰忠哥,旧同事都来欢送蔡彩。


    卢琪也出现了,给蔡彩献一束花,很真情实感地对蔡彩道谢,最后提了杯酒敬她:“蔡彩姐以后是老板娘了,别赚大钱就看不起我们这班工仔啊。”


    昔日关系紧张的上下级,现在已经亦师亦友,是可以开玩笑的关系。


    那天吃吃喝喝到很晚,各自坐车回家的时候苏婷忽然想起一句话,聚散终有时。


    后来蔡彩的公寓开业,苏婷和章雪扬一起过去送花篮和开业礼。


    蔡彩双胞胎女儿都记得苏婷,对小瑶瑶也很好奇,都蹲在地上研究她,握个手指摸摸脸什么的。


    瑶瑶第一次看到长得一模一样的人,左看看右看看,指着她们呜哇呜哇地说话,苏婷教女儿:“是姐姐,叫姐姐。”


    八个多月的孩子已经会学一些简单的发音,比如a。虽然不知道她在叫妈妈还是麦麦,但苏婷已经很满足,有空就教她讲话,按长辈说的,要刺激宝宝学语。


    这一点上,章茹有无穷精力。


    年三十到老房子吃饭,章茹那点过敏症已经好全了,地上捡起瑶瑶的3d袜子还放鼻子下面闻了闻,完全无意识也无法解释的动作。


    苏婷给女儿穿袜子,章茹接过来抱,看她吊带加纸尿裤,好时髦的穿搭,又抱着掂了掂:“小卷毛还挺沉。”


    章茹本来就爱讲话,每次见到瑶瑶都要抱着聊好久,这会指着瑶瑶的嘴唇跟苏婷说:“你有没有听过一句话,叫嘴唇有珠,吵架不输。”


    “好像没听过。”但苏婷认真看了看,女儿唇珠是比较明显。


    正好瑶瑶打呵欠,章茹沿着她嘴唇画了一个o,轻轻敲那两颗大板牙:“你女儿以后肯定很会说,你们要做好心理准备,你讲不赢她的,要叫我哥上。”


    “你跟人学看相了吗?”苏婷笑着给女儿换纸尿裤,又把外套给她包上。就这么点时间门,瑶瑶开始咬章茹的胳膊肘,几颗牙利得跟什么一样,咬到肉就往外面扯。


    章茹手臂一圈牙印,把她脸捏开:“你吃馒头呢?”说完摸她旺盛又有点刺刺的一团卷毛,堆在脑袋中间门像戴了顶喇嘛帽:“怪可爱的。”


    没东西咬了,瑶瑶歪着脑袋去摸沙发靠背,苏婷护着她的腰让她摸索着站起来,踮起脚抓住沙发头枕,一仰一仰像在蹦迪。


    章茹在旁边笑惨:“好苗子啊,以后跟我混。”


    “吃饭了。”杨琼端着碗鱼蛋羹出来,她现在有孙成事足,把孙女抱到腿上喂辅食,笑得皱纹都满脸跑:“瑶瑶吃多点,好乖啊崽崽。”


    又是一年除夕夜,家里所有人围着餐桌吃饭聊天,中间门说起工作上的事,章雪扬看眼章茹:“你不是要辞职?”


    苏婷也记得她说要辞职,当时连散水糖都买好了,但这会又听章茹说改变想法,觉得这公司还能再待:“在哪打工不是打工,反正天下乌鸦一般黑。”


    章雪扬对她们公司大概有些了解:“你们子公司打算独立上市?”


    “好像是吧。”章茹正啃鸡肉,回答得含糊不清。


    话题到她身上,长辈少不了又关心一下私人问题,老阿嫲问:“嘉陶是不是也结婚?”


    说的是黄嘉陶,章茹前男友。


    章茹眼睛都不眨一下:“结就结呗,找人结婚还不容易吗?我有空也结。”


    老阿嫲问:“是有合适的男仔吗?几时带回来看一下,认认脸。”


    “她说话一半都不可信,阿嫲听过就算了,不要当真。”章雪扬替老人家把蟹拆好,又换上新的骨碟。


    章茹也不解释,自己闷头笑起来,冲苏婷眨了下眼。


    吃完饭有附近街坊过来坐,瑶瑶被爷爷抱在手里,又给好几位老人家围着,一直懵懵地拱手,提前逗利是学拜年。


    这小孩有点人来疯,越听人夸越带劲,在一声声的叻女里面笑成眯眯眼。


    苏婷被章茹拉着去找东西,在后面仓库翻半天,最后翻出一堆老夫子。


    是好久以前的漫画,苏婷也看过,很有年代感了。


    她跟章茹蹲在地上,一册册地整理,中间门章茹回了几次微信,表情古古怪怪。


    她发完消息手机就放在地上,苏婷看到界面上的备注:yyy。


    这个yyy苏婷之前也看到过,曾经问过一句,据章茹所说,是个上茅房都要穿三件套的逼王。


    “男朋友吗?”苏婷有点好奇。


    “不算,十划都没有一撇。”章茹坐在报纸上,把漫画册子一本本摞好:“这个现在好贵的,原版外面要卖几千块一套,还不一定能找得全。”但她不拿出去卖,打算传给瑶瑶,分享童年:“现在的动画漫画都没意思,小孩子都没这种好东西看。”


    姑嫂两个在仓库猫了好久,出去的时候瑶瑶又在吃东西,手里拿着个香蕉软饼,两边胖脸一动一动,脚后跟也不停在敲凳子。


    本来很快活的姿势,突然她嚼也不嚼了,两只眼睛定定地,脸也开始有胀红的迹象。


    章茹眼皮一跳,以为她被噎到了,跑过去准备海姆立克,结果瑶瑶打出一个特别响亮的喷嚏,吓得旁边的lion都弹开了,惊恐地汪汪两声,又把她逗笑。


    苏婷把女儿抱起来,看章茹脸上有唾沫星子,默默递了张纸巾给她。


    满屋子都是小孩滚动的笑声,莫名其妙又可可爱爱,有孩子后的第一个春节,确实要热闹些。


    年后返岗上班,苏婷工作上有了一些变动。


    年底开店长会的时候章雪扬对酒楼进行组织调整,设了个餐饮总部,把几大职能部门单独提出来,比如财务采购,还有新成立的营销和人力资源部,苏婷就被调到人资部门。


    工作内容差不太多,负责招聘和绩效,但调职后她需要对接全部店面,所以经常跑来跑去的,也经常加班。


    这天回到家女儿差不多要睡了,抱着奶瓶坐在章雪扬腿上喝睡前最后一次奶。她长指甲了,几根手指在抓章雪扬的裤子,喝着喝着,又把奶瓶递给章雪扬。


    章雪扬撇开脸:“自己喝。”


    好心没人领,瑶瑶也不生气,自己咕咚咕咚把最后那点喝完,看见章雪扬也在喝东西,扒了他一下。


    章雪扬低头看她:“想喝?”


    瑶瑶不会回答,但张大了嘴。


    章雪扬也没拒绝,用她手指在杯子里蘸了一点再放到嘴里,过几秒,瑶瑶整张脸都皱起来,很委屈地朝苏婷伸手:“a……”现在已经能很清楚地辨别,就是在喊妈妈。


    苏婷刚好换完衣服,听女儿哭了,接过来时不由嗔一句:“你怎么什么都给她喝?”


    小孩会演戏,章雪扬一眼就看出来:“假哭。”


    他靠在桌子旁边继续喝那杯东西,苏婷凑过去看了眼,黑糊糊的:“凉茶吗?”


    “癍痧。”


    苏婷听他声音稍微有点沙沙的:“感冒了吗?”


    “预防一下。”章雪扬把杯子递过去:“你也试试?”


    凉茶苏婷偶尔也喝,但这个癍痧还没试过。


    她就着章雪扬的手喝了一口,刚喝下去没什么,最要命的是回喉那一阵中药味,能浓到打冷颤的地步:“好苦。”说完看章雪扬,他几口把剩下的喝完,全程面不改色,仿佛在喝凉水。


    苏婷奇怪:“你没味觉吗?”


    章雪扬放下杯子过来跟她接吻,苏婷被他嘴里那点苦味逼得一直想退,瑶瑶大概以为她被欺负了,着急地去咬章雪扬的耳朵也掰章雪扬的脸,指甲在他脸上划了一道,还冲他叫两声,凶巴巴的。


    苏婷连忙抱着女儿进房间门,躲开这个可能会发作的夜行动物。


    女儿一天天长大,头发已经长到可以扎辫子,两只眼睛也很灵活,只是困得在打呵欠,但又一直盯着她不肯闭眼,奶声奶气叫妈妈。


    苏婷感受到女儿的依恋,在婴儿房里坐很久,等瑶瑶完全睡着了,才轻手轻脚地离开。


    回到自己房间门,章雪扬已经躺在床上,苏婷过去摸他脸上的伤。


    章雪扬睁开眼:“睡了?”


    “嗯。”苏婷按了按那道红痕:“痛吗?”


    小孩子力气能有多大,章雪扬淡淡看她一眼:“都有痕了你说痛不痛?”


    “那你活该。”


    “我是活该,我一天抱她几个小时,也比不过你和她亲近。”


    苏婷憋笑,对女儿的陪伴上面确实章雪扬做得比她多,她跨过去要亲他,被章雪扬避开:“我没刷牙。”


    骗人,明明有牙膏味,苏婷捧住他的脸:“我不介意。”说完主动亲了下去,床垫响动,章雪扬托着她的背翻过去,把她包进被子里专心办事。


    他运动量一直很多,经常抱孩子臂力也更足,虽然不至于生吞活剥,但力气也大到苏婷感觉自己身上都有他的手指印。


    一直到后半夜,苏婷起来清理自己,刚进浴室就隐约听到女儿在哭,准备过去的时候章雪扬下床穿衣服:“你洗吧,我去。”


    瑶瑶可能快进入分离焦虑期,这时候阿姨有点哄不住,苏婷简单冲洗,出去就见章雪扬抱着女儿在客厅转。


    大月龄的孩子闹起来只会更磨人,瑶瑶牙齿在啃章雪扬的肩,手指又在扯他耳朵,完全把他当大型玩偶。两条狗也被吵醒了,匍匐在后面看着,都有点犯愁的样子。


    所以孩子真的不好带,半夜一醒全家都别想睡。


    过会章雪扬带着她去坐摇摇马,章茹买的大件玩具,比较高,凭她自己小短腿是跨不上去的。


    但瑶瑶很有安全意识,知道坐这个还要戴头盔,指着那个让章雪扬给戴好,又想开上面的音乐。


    太晚,章雪扬巴掌盖住不给开,父女两个因为这个僵持好久,正好lion经过,瑶瑶伸手就在lion背上抓了一把毛,lion嗷一声,马上找章雪扬告状,气得不行。


    章雪扬没什么表情地看了眼lion,两秒后直接把整个摇摇马都抬起来,连人带车都抬到半空,全家也就他有这种力气了。


    瑶瑶先是被吓到,很快又兴奋得嘻嘻笑,脑袋靠在他怀里乐个不停,以为就是在跟她玩。


    苏婷过去安慰lion,它在瑶瑶这里真的没少受委屈,也可能是名字不好叫,所以瑶瑶会一长串地喊麦麦麦麦,但对着它就是拔毛或者提耳朵,用比较粗鲁的方法表达亲密。


    混到今时今日还被个小孩子欺负,lion接受不到,但苏婷过来摸它,帮它顺毛又摸它脖子,它舒服得直哼哼,暂时把那点恩怨抛到脑后。


    旁边垫子上,瑶瑶也被章雪扬放下来。


    她腾空玩够了,自己又跑进泡泡池去玩海洋球,玩了足足小半个钟,全身的电放完终于又困了,呼呼地挂在章雪扬身上,下巴靠在他胸前,睡得有点鼻音。


    苏婷摁了下女儿的嘴唇,想起章茹的话:“阿茹说唇上有珠吵架不输,瑶瑶以后可能会:“看出来了。”现在就很爱管闲事,有时候抱她下楼玩,在电梯里都能跟广告牌吵起来。


    苏婷听得发笑,不过觉得自己嘴笨,女儿如果能说会道的也好。


    等章雪扬把孩子重新送回婴儿间门,夫妻两个也回房睡觉,苏婷想起家里的一点事:“阿嵩要结婚了。”


    “到时候过去。”章雪扬躺到床上,跟她在夜灯里有一句没一句地说话。


    苏婷一条腿架在他腰上,头发被他卷在手里玩,想到什么,忽然笑了下。


    “笑什么?”


    “笑我找了个好老公。”苏婷说。


    有些感受大概只有当了妈妈才知道,比如生完孩子,孩子哭闹的地方都能看到丈夫的身影,有很多个瞬间门,会让她觉得自己真的嫁对了人。


    章雪扬问:“哪里好?”


    “哪里都好。”苏婷很真诚地夸他。


    章雪扬转过头看她,半晌说了句:“那再来一遍,看会不会更好。”他掀开被子,在她身上坐直了脱衣服,伏下来的时候苏婷抱住他,比刚才更加软化。


    进入四月,瑶瑶也快满一周岁,扶站和扶走练了一段时间门,自己偶尔也能走几步,就是不太稳。


    用章茹的话来形容,走得拖泥带水,没几步就要摔。


    到周日,一家人去坐有轨电车。


    说是带孩子,其实苏婷自己也想坐,她虽然在这座城市生活了几年,也嫁在这里,但还有些游客心态。


    过会电车停过来,粉蓝色的涂装吸引所有人目光。


    他们从广州塔开始坐,始发站人不算多,靠后的位置视野很开阔,一路沿江而行,缓缓的驶动中,有种闯进春天的感觉。


    苏婷问章雪扬:“你坐过吗?”


    “没有。”章雪扬正在阻止女儿吃手:“不嫌脏?”


    对小孩子来说,谁管得最多就讨厌谁,这个月龄的孩子还没进入语言爆发期,但已经很有表达欲,瑶瑶大概很烦他了,坐在背兜里抬起脑袋跟他斗嘴,扎好的辫子跑到前面像两只犄角。


    这个世界对小孩子总是新鲜得很,瑶瑶很快也没闹,特别乖地趴在章雪扬手臂上看外面,有感兴趣的还会指着外面让章雪扬看,笑起来时有一股没处藏的娇甜感。


    但父女两个没有和平太久,瑶瑶因为不停拍玻璃被章雪扬制止了,皱着两道眉头跟他吵半天,手指还差点戳到他眼睛。


    父女两个大眼瞪小眼,苏婷过去想解围的,忽然见女儿眨眨眼,喊了一声:“爸爸。”


    印象里好像还是第一次听到她叫爸爸,很轻的两声发音,但眼睛亮晶晶,眼神也笑眯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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