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上班,林兰兰拎了个大布袋,里面装的冻疮膏,行走间,瓶子撞一块,乒乒乓乓,孙婷好奇问她什么东西。


    “冻疮膏。”林兰兰将布袋放到储物柜里,拿上白大褂进去换衣服,出来,孙婷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眼神直愣。


    林兰兰晃了晃手,帮她招魂。


    孙婷回神,倒吸一口气凉气,对林兰兰佩服得五体投地,“老实交代,还有什么你不会。”


    说好一起进步,她还在起跑线练习扎针,林兰兰神不知鬼不觉,已经学会扎针接生,现在冻疮膏都会自个儿调制了。


    林兰兰想了想,一本正经回答:“不会煮饭。”


    孙婷噗嗤笑出声,心里终于平衡,“哈哈哈……我也不会。”


    这时,周主任走了进来,恨铁不成钢地瞪了眼孙婷,“不以为耻反以为荣。”


    “老妈厉害,朋友厉害,我要是也厉害的话,还给不给人活路了?”孙婷人生最大目标,混吃等死。


    周主任拿她没办法,伸手敲她脑袋,她和丈夫虽然谈不上事业狂,但至少为了自己人生拼尽全力,怎么就生了个毫无斗志的闺女,一天到晚只想躺平。


    这么下去不是办法,周主任在考虑要不要给闺女张罗相亲,朋友带不动,对象说不定事半功倍。


    说到相亲,周主任脑子里立马浮出一张桀骜不驯的笑脸,所有人都不看好的木器厂小夏厂长,周主任对他印象出于意料的好,先不论他以后能不能大有作为,就冲他那张脸,每天看着心情也好。


    不求闺女大富大贵,但求过得开开心心。


    “小林同志!周主任找到小林同志没有?”张老太在敲门,听着很着急。


    周主任敛神,想起正事,“小林,张兵又生病了,快去一趟吧。”


    自从林兰兰给张兵扎过针后,张老太就不再相信其他护士,每次孙子需要输液,她都把人带来妇产科。


    妇产科给她祖孙俩逛得跟自家后花园似的,轻车熟路,林兰兰一进门诊,张老太已经把输液的所有东西备好,“小林同志,快来。”


    张老太心情不错,孙子生病,还能笑成一朵菊花,跟往常最不一样的是,她没抱张兵,而是站在一旁。


    张兵很乖地自己坐在椅子上,发着烧,精神不济,不知道蹲他前面的那人说了什么,小家伙笑了起来。


    见林兰兰盯着看,张老太会心地让开,蹲地上的男同志露出庐山真面目,林兰兰没看一眼,拿起桌上的橡皮管,对张兵说左手伸出来。


    上次输液是右手,林兰兰记得很清楚。


    头顶,小姑娘的声音又冷又轻,像从冬天飘来的一缕烟。


    顾江视线缓缓往上,一双瓷白的细手闯进视野,帮张兵扎好输液针,动作极其娴熟。


    林兰兰交代了几句要走,听到男同志对张兵说:“小兵太勇敢了,这是叔叔奖励你的大白兔奶糖。”


    林兰兰刷地回头。


    正巧顾江抬起头,对上一双漂亮得过分的丹凤眼,很冷,很颓,跟她年纪完全不相符合,却又清透明亮,尤其是看到他手里的大白兔奶糖,熠熠生辉。


    顾江将奶糖递过去,“你要吃吗?”


    林兰兰想了想,摇头。


    顾江看到她抿唇,明明很想吃的样子。


    “我不认识你。”林兰兰继续盯着大白兔奶糖。


    顾江反应过来,原来是家里管得严,不让她吃陌生人给的糖,像个孩子,顾江脸上温和的笑容扩大几分,“我叫顾江,是肉联厂新来报道的工程师。”


    “你好,顾同志。”出于礼貌,应该握手,但林兰兰不想太多人知道她体温低这件事,便只是微微地点了点头。


    顾江倒也不介意,仍是笑吟吟地又将奶糖递了过去。


    林兰兰接过道了声谢谢,走到门口,回头问顾江,“你就是顾师?”


    “你就是老厂长的侄孙女?”出发前,老厂长跟他通了好几回电话,每次都会提到自己侄孙女,林兰兰,还说等他到了,一定介绍两人认识。


    顾江推了两次,到底盛情难却,只能先答应,就算相亲不成,多个朋友也不错。


    老厂长说晚上去他家接人,没想到先在医院碰上了。


    林兰兰一走,张老太迫不及待地拉住顾江问:“老婆子没瞎说吧?小林同志就是长得好。”


    早上起来发现孙子发烧,着急忙慌背他来医院,张老太年纪大了,加上换季气温忽冷忽热,她这两天身子也不怎么利索,半道就背不动了,坐路边休息,亏得碰到好心人顾江,帮她将孙子抱过来。


    小伙子不仅心善,长得那才叫个俊,比梁厂长还要好,张老太旁敲侧击问了对方婚姻状况,一听说没结婚也没对象,张老太立马打起了主意,想要撮合他和林兰兰。


    “有缘千里来相会,顾师,你说是不是?”张老太笑得意味深长。


    顾江没说什么,只是笑了笑。


    张老太觉得两人有戏。


    为了躲相亲,林兰兰打算直接从医院过去,下了班布袋往肩上一挎,乒乒乓乓,林兰兰跟着哼起了小调,在夏家听夏母哼过一次,觉得好听,就偷偷地学会了。


    步调轻快,看得出来很高兴。


    等下就能喝到八宝茶,还有夏婶子煮的饭,她能不高兴吗?


    “小林同志。”顾江看到林兰兰出来,面带微笑地迎了上去。


    林兰兰停了下来,也不哼小曲了,掀起眼皮,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她见到他好像不是很高兴,即便如此,顾江还是提出陪她走一趟木器厂,受人之托,忠人之事。


    这个年代哪家日子过得不紧巴,一个人好蹭饭,两个人就是不要脸,她的八宝茶,她好吃的饭菜,泡汤了。


    林兰兰能高兴才有鬼,柳叶眉轻拧,直接拒绝,“谢谢,不麻烦了,我自己可以……”


    话没说完,顾江从身后也拎出一只布袋,打开,浓郁的奶甜味扑鼻而来,林兰兰脖子微微伸过去,瞧了一眼。


    漆黑如墨的瞳仁闪过一抹亮光,满满一布袋的大白兔奶糖,林兰兰条件反射地咽了咽口水。


    顾江摩挲着布袋带子,脸上的笑意深了几分,再问:“可以吗?”


    “我说可以的话,这些糖都送我吗?”林兰兰也不跟他拐弯抹角。


    顾江眼尾微微挑了挑:“都送你。”


    林兰兰有志气,多大诱惑也不屈服,面不改色,“哦,那就可以吧。”


    多单纯一姑娘,顾江对林兰兰更有好感了,将人送去木器厂夏家,等在院门外面,一直看着林兰兰,过于投入,身后来人也没察觉。


    “同志你找谁?”夏辰安随着对方视线瞥了眼,他在偷看林兰兰,夏辰安插裤兜里的手指一僵。


    “我等人。”顾江礼貌地冲他笑了笑。


    夏辰安刚要多问两句,林兰兰跟夏母走了出来,夏母早注意到顾江,看样子年纪比她儿子大两岁,成熟稳重不是一星半点,而且脾气应该很好,脸上的笑容没下去过。


    她儿子也喜欢笑,但笑得邪气,过于张扬,看着不像正经人,这位男同志不一样,笑起来温和含蓄,如沐春风。


    夏母觉得自己儿子危矣,连忙帮忙试探问林兰兰,“小林,这位同志是你朋友,瞧着面生,不是延市人吧?”


    “顾江,肉联厂新来的工程师,”林兰兰为人实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也是梁爷爷给我介绍的相亲对象。”


    夏辰安笑脸立减,心里敲起了鼓,她不会也问对方搞不搞对象吧?


    万一对方答应了怎么办?他是不是以后都见不着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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